退出閱讀

替罪禁妃

作者:呂丹
替罪禁妃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一章 愛子被奪

第一章 愛子被奪

他一怔,朝我做了一輯。
張進苦著張臉:「姐姐還笑得出來,我聽到姐姐被貶來雜司院時,都不敢相信。姐姐是那麼厲害的一個人,就算不當個管事的,也不至於被貶啊。」
「後悔什麼?」
無奈我身子太無力,還沒聽清他說什麼,再底陷入昏迷。
念瑤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姐姐,皇上把你貶去了雜司院。」
我鬆了口氣,只要不是孩子出了事就好:「別哭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宮女的衣裳是一名叫青兒的宮女收的,應該是個剛進宮的個小丫頭,見了我客客氣氣。
「可那碗葯是你命令灌入妹妹口中,是你毒殺了妹妹。」
「以後你們要像侍候我一樣侍候我姐,明白嗎?」張進說人的模樣頗有幾分管事的威嚴,一年以前,他還是個被人使喚的小太監呢。
我挺直了背,直到一抹明黃印入眼內。
我三步並做二步走了過去抱起他,他的小嘴便往我懷裡探著,那模樣顯然是餓壞了。
「和姑姑的救命之恩比起來,這真算不上什麼事。」張進搔搔頭,不好意思的笑著。
心頭劃過不好的預感,撐起虛弱的身子問:「念瑤,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步入一處精緻的院子,小孩子哭聲就沖入了我耳內,那聲音嘶啞,伴隨著氣喘,顯然是不知哭了多久。
「本宮方才不是說了,孩子發燒屬平常,叫什麼御醫。」她眼裡的恨冰徹入骨。
「你?」劉榮很是委屈的望著我。
和妃冷哼了聲:「本宮什麼也不要你做,只想折磨你的孩子,看著你痛苦。」
我在想,我若死在這裏了,那孩子怎麼辦呢?絕不能死,無論如何也要挺過去。
念瑤搖搖頭。
往後的日子,我總是在想,如果時間能回到這一刻,我會答應皇後娘娘的要求嗎?
兒時的二小無猜,親密無間,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對我厭惡,警惕,甚至是欲殺之而後快?
「你這是做什麼?」他忙壓住我雙肩,皺著眉焦急的道:「我都說了不用行禮,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應該好好休息。」
前頭的宮人突然跪了下來,我往前一看,是明黃的鑾駕。
「你敢威脅朕?」他逼近我,肅殺的迫意迎而擊來。
「姑姑,您把這些衣裳這麼一分類,大家輪著洗,感覺輕鬆了好多呢。」小宮女在邊上嘻嘻笑說。
劉榮抬頭望我,目光很是哀怨:「你可後悔?」
心中泛起苦澀的味道,我回以一禮,轉身離開。
「大人還是快快離開這裏吧,以後不要再來了。就算在宮中遇上了奴婢,也請裝做不認識。」不想聽他口中叫到那人的名字,但那人卻是我親手送到他身邊的。我沒有後悔過,卻依然會難過。
我見到了皇後娘娘,那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她看著我,目光憐憫,聲音溫柔:「成為本宮的近身侍女,幫著本宮辦事,並且要絕對忠於本宮,你父母就能衣食無憂的活著。」
「青華,這些錢你拿著。」王陵從懷中拿出一疊不少的銀票,眼底是真心的關懷:「你會用得著。」
雜司院,是皇宮最為低級的一個部門,那裡的宮人都是被隔絕,被遺忘,或者是帶著罪孽的官婢。
劉榮瞪著我。
張進搖搖頭:「只要姐姐沒事就好。」
「姑姑,衣裳已經準備好了。」宮女進來稟說。
「就算您恨奴婢,也請您不要把孩子交給和妃娘娘,他可是您第一個皇子啊。」我哀求,和妃是玉妃的親姐姐,和妃又怎會善待我兒呢。
「你認為朕會在意一個賤婢生的孩子?」他冷笑。
「謝王爺。」我疏離的道了謝。
和妃在邊上倒抽了口氣,不敢置信的望著與劉幕對視的我,轉而在見到劉幕鐵青的臉時,變得幸災樂禍。
雜司院位於皇宮最不起眼的角落,是重活,累活的場所。
「奴婢真的什麼也沒有做。」儘管聲音依然鎮定,但我的指尖卻在顫抖,身子更是冰冷。
「奴婢見過榮王爺。」我想起身行禮,剛掀了被子,劉榮沖了過來,換音期間的沙啞聲音恨恨的說:「都被打成這樣還行什麼禮,快躺著。」
爹爹身居五品侍講士,在內閣修編文史,是個風度翩翩的文人,娘親是書香門弟世家,一家人生活得幸福而安寧,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過下去,然後等到那天,我穿上嫁衣,嫁給我心儀的他。
「你是誰啊?」乳娘猜疑的看著我:「和妃娘娘說過,一天只給吃二次奶就夠了。」
然而,事與願違。
理智告訴我不該在此時擅入,我卻再也無法冷靜,箭步上前,猛然推開了木門。
還未好盡的身子勉強才穩住,當看清緊抱著自己的人兒時,我驚呼:「榮王爺?」
過了幾個院,走了幾條廊,出了二個圓門,便是冗長的甬道。
杖打二十么?我鬆了口氣,知道孩子不會有事了。
淋雨,加上身子異常的虛弱,我病倒了,真正的病如山倒。
堂堂正三品的這一禮,是在謝我嗎?
「娘娘,」我下跪,聲音儘是哀求:「孩子是無辜的,求你善待孩子。」
hetubook•com•com「二次奶怎麼能夠?」我驚呆,一般的孩子一天起碼喝奶六七次,難道我的孩子一直就是這麼過的嗎?
和妃突然低下身子,目光與我平視,嘲弄著說:「或許你可以去求皇上,看在以往伺寢的份上,也許說著說著皇上就心軟了。」
我快步出了門。
二天之後,我已經能下床走動了,但身子依然虛弱得厲害。
我跪在雨中,蝕骨的冷像是利刃般浸著肌膚,但仍是咬緊牙關挺著,與黑暗的宮廷爭鬥比起來,這樣的寒冷,這樣的疼痛不值一提。跪著,對那個男人而言,並無任何意義,但我除了這樣卑微的方法,毫無辦法。
「玉蘭聽到你來了這裏,很擔心你,又聽說你被杖打,都瘦了很多。我們心裏都非常的歉疚,覺得對不起你。」王陵的聲音還是一慣的溫和,很早以前,我總認為這份溫和會是我一輩子的依靠。
劉榮的目光更加哀怨:「當年本爺跟你說過,只要你再等本王幾年,就能做本王的侍寢,本爺一定善待你。」
「奴婢只是想看到孩子平安的活著。如果孩子是被這樣無視著,那奴婢會和孩子一起離開這個世界。」他不會讓我死的,他的折磨還沒夠呢。
隨侍在他身邊的總管萬公公輕聲說了句:「皇上,青華姑娘一直在雨中跪著,您看?」
幸好原先身子底子不錯,這會也只是身體酸疼而已。
是啊,我欠了他的情,又怎是只行了禮就能還的呢。這樣做,只是讓榮王爺明白,他不能再是以前喜歡依賴我二皇子,而我,也不再是以前的青華了。
「我們奴作處還少人呢,先給我們。」
如果沒有孩子,我想我會去得輕鬆而快樂,太後身邊的七年,讓我身心俱疲,現在只想有一方安寧老死。
一個月之後,對於晒衣處的事,我已然輕駕就熟。
「與你無關。」我撇開臉,不想看到他臉上的疚責:「聽說大人要成親了,奴婢在這裏恭喜大人。」
走于長長的甬道上,我望向天際,天是藍的,雲是白的,藍天白雲下的皇宮,莊嚴而神聖。
我使出全身力氣喊:「皇後娘娘,臣女的父親是冤枉的,皇後娘娘,臣女的父親是冤枉的——」
我看都未看一眼,只淡漠的別過臉:「不用了。你快走吧。」
「王大人升上左侍郎一職,恭喜恭喜啊。」
他放了手,後退了一步,滿是受傷的望著我。
我望去,只覺視線模糊,怎麼也看不清她的面龐,虛弱的身子終是再也承受不住四面八方湧入的疼痛,昏了過去。
「那怎麼可以,你如今也是個管事的了。」宮裡的勢利,比外猶過之而無不及,稍一有點位置的,都想著被人抬著供著。
王陵,曾經以為今生會與他共結連理,那是我最真的夢。其實,夢早碎了。
「滾出去。」他冷喝。
臉色在一剎那死灰,身子一個搖晃,拼了最大的力氣才沒跌倒:「皇上真有那麼恨奴婢?」
見到我,她的眼眸陡然冷峭:「我道是誰,原來是你。」
「謝謝王爺的厚愛,奴婢自己的事自己能解決。」我疏禮的回答。
調整紛亂的思緒,我開始埋頭手中的工作。
「那不是太便宜了你?」他鎖著我的目光,黑沉視線平波無瀾,也冷徹入骨:「朕要你好好的活著,折磨你,看著你痛,看著你苦。」
望著這一張張好奇的臉,我淡淡一笑:「時間也不早了,你們還不去送衣裳?小心又被欺負。」
一夜之間,家破人亡,父親發配邊疆,母親與我貶為官婢,母親去了浣衣局,我則進了掖庭,成為了最最下等的官奴。
「你一直在我身邊照顧嗎?」我虛弱的問。
他就這麼冰涼的望著我,眼底有殺意,有恨意,我心裏恐懼面色卻淡若的迎視著,承受著他的恨,他的怨,半響過去,他冷沉的說了句:「賤婢傅青華擅自進入皇子房裡,仗打二十。」
望著這張已然展開卻還帶了許些稚氣的俊美面龐,我微微一笑,拉開二人的距離:「王爺不再是小孩子,不可再像以前那樣抱奴婢。」
我虛弱的一笑:「我明知道要不回孩子的,可若不做點什麼,心裏總覺得對不起孩子。」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在那人的授意下,被和妃抱走,我不甘,卻無可奈何。
「是,是。」宮人們連連陪罪離開。
「奴婢見過和妃娘娘。」乳娘趕緊施禮。
「放肆,這可是我親姐姐,」張進沉下臉打斷了他們的嘰嚷:「你們還敢指使她做事了?」
宮女們一聽我這麼說,紛紛拿起疊好的衣裳,往各宮送去。
「皇上早該殺了奴婢,如果看著孩子這般痛苦,奴婢寧可死。不過皇上應該不會滿足吧?」平靜的望著這張黑沉的俊顏,內心卻是恐懼的,怕自己真的觸動了他的底線。
而這一切的一切,身為太后貼身侍女的我是重要的執行者。
夜,清涼如水,我毫無睡意,便坐在院中看著冷清的月亮。
他截斷了我的話,眼神越發冰冷:「滾出去,朕不想https://www.hetubook•com.com看到你。」
「你,」劉榮抿緊著唇,不悅的望著我。
「是嗎?」我很平靜的接受了。
「是啊姑姑,場地里放置了幾盆花兒,大家可幹勁著。」宮女們紛紛點頭。
大雨滂沱,雷電驚蟄。
厚重的緞子放下,龍駕繼續前進。
也在那一年,交好的二家家長為我與他訂下了婚約。
艱難下床,我硬是行了禮:「時候不早了,王爺快回去吧。」
此時,一道身影走了進來,見我醒了,俊俏的面容換上欣喜之情,轉而又沉下臉,彆扭的站在門邊。
強忍著流淚的站動,看向一旁的乳娘,冷靜的說:「小皇子餓壞了,你怎麼不給他吃奶?」
「王爺若是不離開,那奴婢只得離開了。」我做勢要走,劉榮見狀,只好恨恨離去。
年幼的我則在玩木馬,而他就站在一邊笑看著我玩,他明明只大我二歲,卻人小文靜,喜讀書,不喜玩樂。而每每聽著朗朗念書時,我總愛在一旁看著他,目光帶著崇拜。
和妃很美,她的美是清高的,像梅花綻放。當年的玉妃也很美,美得出塵,如空谷幽蘭。二人唯一的不同,和妃美雖美,卻個性強硬,有仇必報。而玉妃則溫柔善良,平易近人。
我確是做錯過很多事,但有些事也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全,只這些話誰信:「娘娘可以折磨奴婢,但孩子是無辜的,他那麼小,什麼也不懂。」我跪爬過去:「無論您讓奴婢做什麼,奴婢都會去做,求你放過孩子吧。」
「王爺還是快快回去吧。」
小床上的小人兒很小很小,明明應該足月了,卻比剛出生時小了許多。
我停住腳步,望去,新上任的王侍郎立於百官之中,那一身朱紅的威嚴官服反使他原本就儒雅的學士風範更顯于外,對於百官的道賀,他談笑風聲,應對得體。
我輕吁了口氣的同時才恍然,新帝登基的第一次選秀,開始了。
他寒涼的視線掛上幾許嘲諷:「你也會覺得殘忍?」說完,拂袖離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起身,轉身時,身子猛然僵硬,望著院中那道欣長卻散發著肅迫氣息的身影,他的半身隱在槐樹的陰影下,看不清神情,我惶然施禮:「奴婢見過皇上。」
我一愣,心狠狠的被糾著,卻不得不假裝平淡:「小皇子這麼可愛,和妃娘娘怎麼會不喜歡呢?」
「皇上,就算你恨奴婢,孩子畢竟是你的骨血,那麼小的一個孩子,你怎忍心?」額頭磕出了血,我依然磕著。
道上的宮人很多,舉止規矩,步伐輕緩。
想起了小時候很多的事,那些事,都是快樂,單純而幸福的。
我只覺連呼吸都帶著痛楚,聲音顫抖得不能完字:「你,你不能這麼殘忍。」
「朕說了,要你嘗嘗蝕骨的痛楚,只是奪去孩子,這痛楚太輕了。」他說得平靜,卻字字殘忍無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轉身,面對著空蕩蕩的屋子,眼眶竟濕了。
已經不知道多多沒有做夢了。
是啊,在宮裡只要有劉榮照應著,我會過得舒服許多。
我十歲那年成為了太后的貼身侍女,也是在那一年認識了他。
「青華——」一道沙啞中還帶著稍許稚氣的聲音突然響起。
「奴婢謝王爺這些日子的照顧。」我翻開被褥,強撐著起床。
想到當年太后,為了和貌美的后妃們爭奪帝王寵愛所使出的手段……
已近黃昏,天氣好得出奇,連帶那黃色的琉璃瓦在夕陽艷紅的照耀下也發出了刺眼的反光。
「禮不可廢。再者,如果不行這個禮,奴婢心會不安。」他應該聽得出我故意的淡漠吧。
第五天,我稍向睜開了眼,卻意外的看到了劉榮疲憊的面容,他見我張開眼晴,大喜,開口說著什麼。
木門在此時打開,伴隨著嬌柔的聲音:「不用請示了,孩子高燒很正常。」
當時我以為他說著玩的,哪想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還記著呢。
「傅青華,」劉榮的聲音是受到傷害的委屈,更是氣憤:「行了禮你就能心安了,本王救了你,你就欠本王一個人情,行禮能算什麼數,要還就還本王個同等份量的人情。」說完負氣離開。
雜司院的晒衣處曬整的是各宮各司宮人的衣裳。
「這是娘娘下的令。」
「聽說這小皇子是個下賤的宮女生的,連皇上都不喜歡小皇子,昨天小皇子哭得上接不接下氣的,可憐啊。」
「你是誰?」房裡本吃著瓜子的乳娘一見到我,立刻警惕的站了起來。
「朕只是想讓你嘗嘗蝕骨的痛楚,曾經,朕也嘗過。」他目光深不見底,讓人猜不出他的喜怒,愛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喜怒不形於色了呢?
我也不再客氣,笑著點點頭。
他走出了樹蔭,月光照在他俊美卻冰冷的臉上,使得他全身的肅迫氣息更為逼人。
對於毫不知情的張進,他的關心,我是感激的,因此只好說:「我會努力的。」
我不明白,那只是個孩子,他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對待?無論他怎生待我,我m.hetubook•com•com毫無怨言,但他不可以這樣待一個剛出生的孩子,那是他的骨肉啊。
雨越下越大,跪著的雙腿早已麻木,身體感覺不到疼痛,腦海里只有他的一句話『只是奪去孩子,這痛楚太輕了。』那什麼樣的痛楚是不輕的呢?
但這會看到了爹娘,還有青梅竹馬的他時,我便知道自己在做夢。
「姑姑,您待人好,又為人細心,以前在宮裡做什麼的呀?」
那個男人恨不得殺了我,又怎會心軟。明知和妃是故意這麼說讓我難堪,然而,我卻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朝正殿走去,看著孩子這般痛苦,除了去求他別無他法。
望著劉榮的消失,我輕嘆口氣,不是我不領情,而是無法領情,一旦領情,他與那人的關係必然鬧僵,到時,只怕他要更加怨恨我。
劉榮嘴一撇:「你先回答本王,你可有後悔?」
這二天一直是張進在照顧著我,這才發覺這個張進是個極為羅索的人,但他的細心與憨厚也著實讓人喜歡。
張進從愣神中回過,忙推過:「既然王大人是姐姐的朋友,張進自然什麼也不會說。王大人想聊多久也沒關係的。」說完,張進行了禮便離開。
太后曾說,帝王,只有失去最珍愛的東西,才會懂得如何駕馭權術。所以,玉妃成為了犧牲品。
「那皇兄貶你來這裏時你為什麼不來找本王?」劉榮的小臉崩得緊緊的:「你知道本王可以護你周全。」
迷迷糊糊中,聽到了張進焦急的喊聲,然後是紛亂的腳步聲。
捶捶酸疼肩膀,月子里淋雨,病未好便來到了雜司院,這身子怕是落下了病根。
「要是太后還在,定會為你做主。」念瑤哽咽著說:「可皇上怎麼這麼絕情,你和皇上一起長大,那是青梅竹馬的感情,說翻臉就翻臉,難道真的是伴君如伴虎嗎?」
「榮王爺待姐姐這麼好,姐姐怎麼就這般不領情,要是別的人,早就貼上去了。」張進幫著整疊著衣裳,動作細緻,疊出來的模樣也整齊。
我苦澀一笑,受七年之前的皇位之爭累連,家裡女卷都淪落為了官婢,沒想如今,竟又回到了最初的結局,「念瑤,我放心不下你。你性子單純,容易相信別人,我走後,要好好照顧自己,要多為自己打算。」
王陵的笑容越發苦澀:「我知道了,那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對不起。」
爹爹正認真的在院中看著書,看累了就會看向正做著女紅的娘親,目光深情。
他朝我望來,目光一如這秋雨般冰冷寒涼,然而,僅僅是一眼,就朝和妃的住處走去。
「啊?」乳娘一聽忙過來試溫度,也慌了:「我,我馬上去請示娘娘。」
「別,您還是像以前那樣叫我張進吧,這公公二字,從您嘴裏叫出來,聽著彆扭。」張進更是一臉吃了苦瓜樣。
劉榮抿緊了唇,又是委屈,又是憤憤:「本王對你的好,你就這麼不領情?」
「我自然會善待我的孩子。」和妃加重了『我的』二字,又示意乳娘抱過孩子離開。
冰冷,據傲,疏離是他唯一給人的感覺。
乳娘被我的厲聲嚇了一跳:「娘娘會這麼做,自然是經過皇上同意的。你是誰啊?我怎麼沒見過你?」
只有念瑤留在身邊照顧我,平常巴結奉承我的那些宮人,如今剩得一個不留。
我笑笑。
「皇上?」不顧身體的疼痛,我起身追上了去,跪在了他面前:「奴婢有罪,要打要罰都隨您,奴婢只想自己撫養孩子,求皇上成全。」
劉幕一身御用的明黃,高高在上,他看到我時,眉厭惡的擰了擰,便居高臨下的冷視著我。
但我並不想這麼做,不想再給那個男人一個怨恨的借口,也不想與劉榮有過多的接觸,他對我的依賴太過了,甚至依賴變了樣,這並不是我所樂意見到的。
「求?本宮當年也是這般求你放過妹妹的吧?你心軟過嗎?」她低頭與我平視,眼底的恨赤|裸裸怨恨。
「青華姐,你剛生下孩子,這樣跪著會落下病根的。」念瑤是真正的心疼我,淚水跟雨珠一樣,沒斷過。
無法相信聽到了什麼,甚至連恭稱都忘了,我緩緩抬頭:「那你把他當什麼?」
「滾——」
慘白的望著他,連稱呼都忘了:「你什麼意思?」
「朕已經將他送給了和妃撫養,就連玉牒也下了。你不再是他的母親,就連生母也不是。」他的聲音薄涼,涼入骨髓。
王大人?望去,當見到站在門邊的人時,我身子一僵,竟然是新上任的左侍郎王陵,一身青色便服,溫文儒雅,風度翩翩。自那天遠遠的看了一眼,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如此近的打量著他,依舊是記憶中淡然出塵的模樣,溫潤如玉的一個人。
劉榮,年僅十五,當今皇帝的同胞弟弟,幾乎可以說是我照顧大的。
「這是奴婢的命。」我說得輕微。身為宮女,字典里是不能有後悔二字的。
一個眼神,動作都帶著王者的肅迫的氣息,叫人無法直視。
念瑤哽咽的點頭,抱著我痛哭。
前二天我還能支撐,到和*圖*書第三天時,高燒使得我再也支撐不下去。
「那皇上何不殺了奴婢?」我的聲音顫抖。
「……」
「姐姐,可醒了。」張進的雙眼帶著血絲,應該是幾夜未合眼了。
「青華姐?」青瑤擔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念瑤哭得停不下來,我心一沉,猛的抓過她的手:「是不是孩子出事了?」此刻,我唯一記掛的,唯一痛心的便是孩子。那個人絕情的聲音還在耳邊回想著,我不道他會怎樣待孩子,但那樣的怨恨落在心頭,就成為了我心中的刺,只怕這輩子,我都會帶著這根刺不安的活著。
壓著我雙肩的手猛然收緊,劉榮氣沖沖的說:「你就這麼想與本王撇清關係?」
「你若沒有做過什麼,皇弟又怎會說出要迎娶你做王妃這般忤逆的話來?」他的逼近使我步步後退,直到抵到了樹上,退無可退。
心下湧起股難言之感:「宮裡人多口雜,在外人面前,還是稱呼公公為好。」
一把傘出現在了頭頂,我艱難的抬頭,看到了淚流滿面的念瑤,念瑤與我一樣,是那個男人的伺寢侍女,在伺寢的四名女子當中,就我與她的感情最好。
所有宮人都睡下了,諾大的晒衣處空曠而寂沉。
「要是姐姐能熱情一點,就能讓榮王爺把姐姐調離這裏。」張進真心的說:「可姐姐總一副拒人於千里的模樣,這可不好。再說,姐姐為皇上生了皇子,哪有皇子的母親待在這種地方的。我雖不知道姐姐犯了什麼錯,只要時間久了,皇上念在皇子的情份上就算不封姐姐為妃,也會落個好去處,可前提是姐姐應該讓皇上看到啊,在這個地方,皇上根本就見不到姐姐。」
「謝謝你。」我真心道謝,能在人落魄之時這樣幫人,可見張進是個心地不錯的人。
張進在旁悄悄退了出去,關上門時對我做了個手勢,意示讓我討好劉榮。
「奴婢知道你恨奴婢,但孩子是無辜的。奴婢求你了。」我苦苦哀求。
「王爺快回去吧,這種地方不該是王爺這般身份的人該來的。」我硬下心場,開始做手邊的活。
我忙下跪在地,將頭落得更低。他坐在裏面,應該看不到我,可我連那萬分之一的事也不想讓它出現。
「姐姐,你怎麼還能這麼鎮定,那個地方可是有去無回啊。」
景蘭宮的和妃是玉妃的姐姐,後宮中就只有她一妃位最高,因此,後宮大小事都是他在執掌著。
透過如珠雨幕,我靜靜的看著他,如斧琢出來般的俊顏,上位者與生俱來的氣勢,舉手投足之間渾然天成的帝王威儀,天地間僅有的那一抹明黃。
「我哪有這麼厲害,張公公也太抬舉我了。」我笑笑。
身子一震,側於二邊的雙手捏緊了拳,可我卻無計可施。
「宮人見了王爺,這禮本該是要的。」我淡若的說著。
「那走吧。」身為晒衣處的管事,並不需要將這些宮女的衣裳親自送往的,但我為了聽到孩子的消息,和妃的景蘭宮便由我親自前送。
在宮人心中,雜司院的都是最低賤的奴婢,因此去送衣裳時,時不時被欺負,要是送遲了,免不了被嘲笑譏弄一翻。
我一怔,才想起當年太后要我做皇帝的伺寢時劉榮鬧了好長時間的脾氣,並且說了這一句話。
「張進可一直記著姐姐的救命大恩,在張進心裏,姐姐是恩人,也是親人,姐姐這一叫,不是見外嗎?」張進神情真摯,毫無做態之相。
「姐姐,喝葯吧。」念瑤極力讓自己變得像平常一樣,想必我此時的模樣太過凄慘,我剛喝下藥,她便抽泣起來,直至痛哭成聲。
「你說呢?」他逼視著我,如夜空般黑沉的視線帶著報復的殘酷。
「傅青華,沒想到你來到了這裏還有本事讓皇弟為你求情。」薄涼的聲音中隱含著殺意,目光中的厭惡比以往更甚,他一步一步逼近我。
「皇上,孩子發燒了,請你……」
不知道望了多久,直到百官都散去,我與他的目光突然間對上了。
儘管有晒衣處的宮女在照顧著,但雜司院的宮女是沒有資格去請御醫的,因此,傷口必須靠著他它自己愈合。
不料,一場明爭暗鬥的皇位之爭,竟連累了只善於寫文史的父親,只因父親是擁護另一皇位繼承人尚書大人的門生。
轉身時,人影飛快的撲了過來。
「你不必這麼說,」來了這裏,我早把以前的身份給拋于腦後,更沒想過無憂無慮的過日子:「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並不是不能吃苦的那種人。」
和妃在邊上冷笑的望著這一切。
「傅青華,你以為朕不敢殺你嗎?」他的神情陰沉,眼底殺意一閃而過。
「王公公,我是青華姑姑兒時玩伴,聽說她受傷了前來看看,這是一點散錢,還請公公不要對外說我來過這裏。」王陵拿出一袋碎銀放入了張進的手裡。
他的小臉因為竭盡的哭聲而漲得通紅通紅,雙手雙腳使盡的揮舞著,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是啊是啊,為什麼會被貶到這裏來?」
「不管娘娘下了怎樣的令,他畢竟是皇子,你就不該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般對待。」我厲聲說。
「皇上,奴婢求你。」我重重的將頭磕在地上:「孩子在發著高燒,不請御醫的話會出事的,奴婢求你了。」
並沒有養好的身子在二十杖后變得越發虛弱,再度發起高燒來。
張進點點頭,突然哽咽:「姐姐前幾天的樣子,我以為沒救了。所以我去求了榮王爺,榮王爺一聽姑姑被杖打,二話不說帶了御醫過來。」
「來看看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被皇上怨恨。」王陵苦澀的笑笑,目光內疚自責。
我並不想死,我若死孩子也活不了,但此刻,我必須視死如歸。
「和妃娘娘真是個有福氣的,聽別的宮人說,小皇子不哭也不鬧,好帶得很。」我詳裝閑談。
沒有看到劉榮,只有張進在身邊。
「朕從沒有承認過他是朕的孩子。一個賤婢的孩子也妄想成為朕的皇子?」他絕情的譏諷。
正此時,一名太監嚷嚷著走了進來,後面還跟隨著一干老宮人:「張公公,聽說又來了名罪婢,我們剛少了名洗馬桶的宮人,就給我們吧。」
他怎麼會在這裏?又為什麼在這裏?
他原本是那麼安靜的人,只要一書在手,便像擁有了所有。
「奴婢什麼都沒有做過。」我想我此刻的臉定是極為蒼白,他的厭惡與殺意太明顯,我事事低調,那天他的龍輦經過,我也害怕被他看到,是因為不想引起這個男人更大的反感,那天為了孩子與他對抗,是必須的,若是太過,他真會殺了我,疏離榮王爺,也是防止今天這個局面,卻沒想到,劉榮還是去求情了,引起了他殺意。
三天後。
「王大人?」張進突然對著門口詫道。
新帝劉幕才十七歲,又沒立后,只有和妃這一個后妃,餘下的都是美嬪,可以想見這場選秀的熱鬧,或者該說激烈來得合適。
「念瑤,君是君,奴是奴,以後別再說這些話,對你沒有好處。你快回去吧。」頭極為昏沉,可我仍堅持著,我要見他一面,不論如何也要見他一面。
那些宮人一聽這麼說,先是怔了怔,忙朝我哈腰,異口同聲:「原來是張公公的親姐姐啊,小的得罪得罪。」
十指掐進了掌心,我感覺不到疼,心裏相牽的只有孩子。
宮裡宮人的數量幾千人之多,因此這裏的活並不輕,但對於雜司院來說,卻是最為輕鬆的活。
我不舍,卻不得不將孩子給乳娘:「娘娘,孩子發著高燒,請快宣御醫吧。」
醒來時,已是第七天。
在鑾駕經過我面前時,一名宮人從圓門那處小跑了過來,跪在了我的前方:「稟皇上,秀女都已經進了宮,就等皇上欽點了。」
「那這樣,沒人時姑姑就叫我名字?」
一名內侍上前撩起了厚重的緞子,薄涼而肅迫的聲音在攆內響起:「朕不去了,讓和妃自個拿主意吧。」
「大人怎麼來了?」我詳裝平靜的問,心裏已是波濤洶湧。
我跑了出去,不顧一切掙脫開過來阻攔我的管事們,踢打,咬人,在她們一剎那的鬆手時,我終於跪在了儀駕的面前。
「張進不忍姐姐做那樣下作的活,」張進憨憨一笑:「其實張進在得知姐姐的消息時早就想好姐姐的去處了,晒衣處的管事姑姑剛離任,姑姑就去做那兒的管事吧。」
此時,一名宮女走了進來稟說:「娘娘,皇上來了。」
我心下動容,沒想到這個張進竟會這般感恩,當年,我也只是向太后說了幾句話而已,「張進,謝謝你。」
孩子的雙手使勁的纂著我衣襟,張著小嘴拚命的在尋覓著,我淚如雨下,親吻著他,不想他額頭的溫度高得嚇人,竟發著高燒,我慌了:「御醫,快叫御醫,孩子在發著高燒呢。」
我終於明白,難怪他說只是奪子的痛太輕微了,他竟然折磨孩子來讓我痛苦,「皇上,皇子是奴婢是孩子,更是皇上的皇子,皇上罵奴婢是賤婢,那皇上當初又為何讓一個賤婢伺寢?豈不是皇上的尊言,驕傲也一樣的賤?」
「聽說不久就要迎娶美嬌娘,可謂雙喜臨門。」圓門的一頭,道喜的聲音不絕於耳。
太后是慈母,也是公正的一宮之主,但為了坐穩她的位置,更是為了保護她心愛的兒子,做了很多泯滅良心的事,其中也包括毀了他摯愛的玉妃。
「……」
「當年是太后的命令,奴婢不得不從。」我聲音顫抖。
『御書房』外,幾名內侍撐起了燈,恭敬的候在門外,這說明那人要寢了。
當我見到掌事公公時,不禁失笑:「張進,怎麼是你?」張進本是太後宮里的人,不想一時糊塗犯了大錯,被太后嚴罰,我求情救了他,才沒讓他丟了小命,當初把他放在雜司院,也只想給他個立身之所,沒想才幾年,就成為了這裏的管事。
苦笑,似乎除了答應,別無選擇。
「小皇子真的很聽話,也很可愛。」青兒邊將衣裳放回櫃里,邊道:「可惜和妃娘娘不喜歡小皇子,連帶奶娘也疏忽了,有一餐沒一餐,怪可憐的。」
那一天,老麽麽在訓練我們宮中禮儀時,透過那一個圓門,我看到了明黃的儀駕。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