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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我一世歡顏

作者:魅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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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那就這麼定了吧!」這樣的決定我並無異議。
看台下方,不知誰低低唱起了歌,讓所有的將士紛紛附和,將士們渾厚的歌聲越來越大,連看台上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跟著唱了起來。
自周氏造反之後,大秦過年戰事連連,死傷壯丁無數,能徵召的男丁多已被徵召入伍,編入各家人馬之中,此次齊人來犯,宋、裴、顧、周四家雖都說想盡心儘力守護大秦疆土,私下卻依舊互相提防怕被闖空門,故而各家兵馬結集到一起也只勉強湊到了二十萬人馬,又因兵分兩路而行,故而來到這鳳陽大營的不過十二萬兵力。
這台下千千萬萬的將士乃是我大秦的子民,他們拋頭灑熱血,浴血殺敵,保衛著大秦的每一寸疆土。而我,秦滿兒,將替秦氏一族永遠記住他們的功勞,不論大秦是否會更朝換代!
媛真掀開帳幔催促我進去時,我發驚覺已經走到了議事營帳前。我深呼吸一口氣,邁出步伐踏進了議事營帳,甫一進入,就收到了周遭的許多目光。
想到這兒,我有些噓唏。
最後卻是阿邵先移開視線的。
昭兒來到我的身側時,我才猛地回神。
郝漢聞言不急不緩,轉身就走。
我不曾見過屍橫遍野的生死場,卻知道它的殘酷,一將功成萬骨枯,上了戰場之後,能不能活著回來,誰也不知道的。
我急忙問道:「裴伯父他們可想到應對的方法了?」
我的視線方落在阿邵身上,很快便移向看台下方的那些將士們,順目望去,前方黑壓壓的站了許許多多將士,站姿颯爽筆直,林立有序,讓見者在頃刻之間心生豪邁。
我想了想,追問道:「裴伯父他們可商討出對策了?」
我的視線直直落在最上座的那張主帥椅上,不曾有一絲一毫的偏差,沒有看周遭任何一個人一眼,挺直了背脊,直直朝前奏去。
郝漢沒有否認,卻道:「如此一來,鐵騎就暴露了。」
「敵我雙方兵力懸殊,此時又臨近黃昏,故而,可由裴、周兩家作為先鋒,顧宋兩家負責伏擊,餘下兵馬同宋小公子及郡主一同留守鳳陽大營,以防腹背受敵。」楊成義似乎是被一直推舉出來的回話的。
待我入了座,左右也紛紛入座,座下的守將楊成義最先開口,道:「齊國元帥領兵十六萬試圖攻克鳳陽,因兵力上存在懸殊,恐怕連魯陽關也陷入了苦戰,懇請郡主做定奪。」
昭兒雙眸微眯,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她沉默著沒有答話,我也不開口催促,好讓她想清楚。
我看著老神在在的郝漢,心頭升起了期盼,「不在鳳陽大營和*圖*書,便是分散在西北六城咯?」
阿邵遠遠的望了我一眼,他離的太遠了,我甚至不敢肯定他是不是真的有看向我的方向。
媛真道:「議事營帳中尚在商討對策。」
「走吧!」我低聲與媛真說了一聲,舉步便走。
營帳中的人都紛紛起身準備退下,所以阿邵移開了視線,轉身跟在周紳身後走了,我望著他的背影怔然出神,卻是裴炎的一聲冷笑讓我回了神。回神之後才發現原來不單裴炎在看著我,連仍舊在營帳中逗留的顧西丞亦似笑非笑的盯著我。
今日是為激勵士氣而來,可我看著這萬千將士,卻不知能說些什麼。
「努力回來見郡主之時,尚在商討。」媛真低眉問道:「可要過去看看?」
他變得清瘦了些,少了之前的冷硬,似是被磨平了稜角,他看著我的眼神很平靜,就像我一樣。而他的身邊此時正坐著我最恨的那個人,我面對這樣一個人,卻只能忍,將所有的苦楚悲恨統統咽下,不敢說上一句不是。
我一直懼怕見到周紳,只要見到他,我就會想起秦氏一族的深仇雪恨,懼怕于控制不住自己,害怕自己無法忍住心中的仇恨。而且……我也懼怕見到阿邵,恨不得,愛不得,我當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也不知等了多久,就在我覺得有些坐不住時,媛真掀簾而入,恭恭敬敬說道:「郡主,大伙兒請您去議事營帳。」
扮演著宋寅的昭兒亦尚未離去,她快步走到我身側,道:「我乃留守將士之一,不如就與郡主做個伴,一同離開吧!」
郝漢道:「差不多他們也該收到魯陽傳來的消息了。」
只這一聲,算是應了我的交易,我不著痕迹的掩去了臉上的喜色,目送昭兒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看台上所有的人,我愛的,我恨的,都已經離開,我的視線彷徨的四下觀望,試圖尋找些什麼,卻瞥見了顧西丞,顧西丞神情漠然,沒有看我,領著一小隊的伏兵很快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昭兒看了我一眼,也不問緣由,淡淡的點頭,走之時,低低在我耳旁說道:「成交。」
「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嗎?」
裴、周兩家的兵馬是先鋒,阿邵和裴炎的聲音很快便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咬緊了唇瓣,在那一瞬間,無端希望所見的一切都是錯覺,希望他們不曾上戰場,平平安安的。
營帳中所有的人都向我見禮,除了周家的人,他們坐著的模樣顯得很突兀,卻也在清理之中。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其實,我是不願去那兒的。hetubook.com•com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郡主,剛烙的大餅,可要嘗嘗?」
我的身上流著秦人的鮮血,和千千萬萬的大秦子民一樣,熱愛著大秦的疆土,方才昭兒的話讓我一時間有些失控,聽她致歉后,我緩和了臉色,沒有再說什麼。
一名士兵急匆匆的朝我們跑來,身上那紅色的領巾讓我一眼便認出那是宋家兵。他跑上前來,見我站在昭兒身側,忙恭敬行禮,之後才與昭兒說道:「小公子,宋帥喚你去營帳。」
我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議事大營里的那些人。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退下吧!」我神色如常的頷首。
郝漢低吟半晌,道:「為郡主埋棋。若郡主想站穩腳跟,單靠鐵騎是不行的。」
「奴婢想,郡主應該也明白暗箭難防的道理,雖是在鳳陽大營,您還是應當小心為上。」媛真拿走了我手中的紙包,攤開,見裡頭真的只是兩塊大餅后,自懷中掏出銀針,試了試,未見異常,才又將紙包還給我。
我四下搜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許是老天眷顧於我,竟當真讓我在人群中看到了阿邵的身影。阿邵和裴炎騎在戰馬之上,並肩而立,他們的面容被漸漸西落的餘暉映得越發的姿容俊秀。
「昭兒,你腳踩下的土地,是我們秦氏先祖和大秦千千萬萬的將士用血肉之軀打下來的,這千千萬萬將士中,亦有你們宋家的先祖。就算我不姓秦,我也有大秦人的血性,我們秦人情願保家衛國戰死沙場,也不願當一個亡國奴!」我瞪著昭兒的眼神十分銳利,讓昭兒愣了愣。
媛真靠近時,望著郝漢的背影,問道:「郡主,方才那是什麼人?」
我的背雖緊貼著營帳,卻感覺的到自己的雙腿在發軟,大軍壓境,就以為著齊兵此時正朝鳳陽鎮的關卡湧來,朝我們湧來。
所以,上了戰場真正有戰鬥力的,不過十來萬人。不知齊人帶來了多少兵力,若是齊人單是在人數上就壓我們勢頭,只怕秦兵再驍勇善戰,也是一場苦戰。
一隻大手伸到了我眼前,來人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光線,周遭瞬間變得暗了些,我有些不適應,偏頭,見來人是郝漢,配合著接過他遞上來的紙包。
會請我過去,約莫也是商討出了結果,接到我探究的眼神后,媛真點了點頭,我忙起身,同她一起去了議事營帳。
此時的議事營帳中,不單單是裴毅他們,還有周氏父子。
我一眼就看到了周紳。他總能輕易的激起我心中的恨意,然而此時的我,看著他站在那兒,卻什麼hetubook•com•com都不能做。
看著這些即將上戰場拋頭灑熱血的將士,我心頭酸澀,百味陳雜。這些人拋下了父母妻兒,希望為大秦爭一份寧靜祥和的國土,但熬過這場戰役,之後還會有許許多多同樣的戰爭,屆時他們的敵人不再是北齊,而同是大秦的子民。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若郝漢想與我傳遞什麼消息,方才大可一次說完,又何須藏在這紙包之中?藏在紙包之中這種做法雖然精明,卻也十分愚昧。任何東西,只要有證據,就是銷毀了,仍會讓人查到蛛絲馬跡。
周紳似乎發現我在看他,冷靜自持的瞥了我一眼,並無多餘的情緒。我不禁想,在我恨不得殺了他之時,他是否也是如此?
四周寂靜無聲,除了我的聲音在這塊空曠的校場上飄蕩外,再無其他。我希望每一個將士都能活著回家,但我卻知道這並不可能。
至少,為自己贏了一步棋!
媛真不著痕迹的代替眾人催促著,我的眼角不知為何微有些酸澀,這樣的情形,我以後還會看到無數次。
「從這裏到魯陽關,也要七八天的路程,遠水解不了近火,何況這兒又有齊兵拖著……」我不知不覺皺緊了眉頭,「郝叔,你麾下的鐵騎全都在這鳳陽大營嗎?」
顧西丞、阿邵及裴炎三人並肩站著,嬌小的昭兒亦在列,可惜被他們的身軀擋住了,讓人很容易就忽略了他的存在。
她的提醒十分善意,我見郝漢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中而媛真並未察覺異樣后鬆了口氣,問道:「打聽的如何了?」
這些倒還次要,更讓我擔心的是,鳳陽大營中這些人是否真的能做到同心協力。
《無衣》歌罷,楊成義代表眾人行了軍令,那一瞬間,號角聲響徹天際。那響徹雲霄的號角聲震得我耳膜生疼,台下的將士們在號角聲種井然有序而又迅速地退出了校場,方才還密密麻麻站滿人群的校場一下子變得空蕩,我的心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因齊人進犯,而行軍作戰的命令又遲遲不下,此時的鳳陽大營兵士躁動,連我營帳門口那兩名守衛也顯得和往日大不同,我內心亦跟他們一樣跌宕起伏,卻無可奈何,只能暗暗希望媛真早點帶回好消息,好讓大家都跟著安心。
「方才郡主似乎為自己贏了個盟友?」郝漢身上背著一個大鍋,樣子有幾分滑稽,他見我掩嘴輕笑,絲毫不介意,瞧見四周沒有什麼人能聽見我們的談話,直接切入了正題,道:「當日齊兵舉兵三十萬攻破潁州和西嶺二成后,損兵不到五萬,餘下二十五萬和-圖-書兵力乘勝攻進了秦國疆土。而後齊王又調派了十萬兵力來支援齊國主帥,今日來襲的齊兵不過十六萬,餘下的九萬兵力卻轉向了魯陽關,其中有一部分早已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抵達,比之鳳陽,情況更加危急的應該是魯陽關。魯陽兵力不必鳳陽,只怕要打上一場硬戰。」
齊兵壓境的消息傳來后,鳳陽大營之中所有的兵馬都已經整肅,很快便聚集在廣場之上。我在媛真的攙扶之下上了看台時,台上,幾個主要人物皆已站立在那兒。
這一首《詩經?秦風?無衣》,是請戰書,他們都已經做好了奮力廝殺的準備。
「鐵騎將赴魯陽,雖不敢誇海口說解魯陽之困,但撐上一些時日並無多大問題。」郝漢眼尖,眼角瞥見前方媛真匆忙走過來,立刻改口大聲道:「郡主,這大餅是俺剛烙的,特意送來給您嘗嘗鮮!」
「齊國主帥率兵十六萬攻打鳳陽,已使得鳳陽岌岌可危,可就在方才,魯陽關守將言盛將軍派人送來了消息,齊人約十九萬大軍揮師魯陽,此時的魯陽關上下怕已陷入一場苦戰之中。」媛真的說法與郝漢的說法基本一致。
進了營帳后,我攤開包著大餅的紙包,裡頭只有兩塊有些生硬的大餅,並未見異常。我又掰開大餅,細細的檢查了一番,仍舊未見異常,這讓我有些失落之餘,發現這的確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我鄭重的點頭應下了鳳陽大營這個大任。其實我們都知道,在鳳陽大營中留守的將士足以臨危不亂運籌帷幄,我與昭兒不惹出什麼禍端便是極好的。
「請郝叔代我轉達謝意。」他們的一番苦心,我由衷感謝,除此之外,我拿不出任何可以報答他們的東西。
「是。」媛真不敢有異議,很快便退下。
「怎麼可能?這鳳陽大營中,不過十人。」
我臉色稍沉,低聲道:「再去打聽消息。」
「郡主想讓鐵騎去支援魯陽?」
「是我失言了,還望滿兒姐姐見諒。」昭兒誠懇的致歉。
「滿兒姐姐很擔心?」身旁的昭兒輕哼一聲,「如今秦國已經四分五裂,單憑你一己之力,是撐不起秦氏的江山的。既然如此,戰敗,或者戰勝,又何妨?」
「伙頭營的人,他們剛烙了新大餅給將士們當乾糧,想讓我也嘗嘗。」我晃了晃手中的紙包,「要不要嘗嘗?」
「周家和顧家都已經知道了,相信不消多時,裴宋兩家也會知道。遲早都要暴露,又何懼於此?我想,早在郝叔知道二當家就是顧西丞時,已經明白鐵騎的處境了吧?」我眼瞼微掀,「徐誠他們在城中謀划些什麼?」
「昭兒hetubook•com.com,你覺得我的提議如何?」我微笑著問身側的昭兒。
有些事,當真急不得!
這十二萬人中,有四萬之多是徵召入伍的新兵,這些新兵年幼者不過十一二歲,年長者臨近六旬,平日雖也下地勞作,卻不懂行軍作戰,也不懂武藝,到了戰場之上也不過是拼個人數。鳳陽大營尚有從潛陽調遣過來的原駐兵馬,加上被攻破的潁州城退守至此的兵力,共三萬,這其中還有一大部分的老弱殘兵。
「他們會平安歸來的。」昭兒的視線不知落在何方,也不顧媛真尚在身側,低低說道:「滿兒姐姐,今夜起,再沒有人在夜色中望著你的營帳夜不能寐了。你不知道吧,過往的每一日,他都如此。」
「不必了。」我一口拒絕,「你繼續去給我打探消息,打聽出對策后,再來回稟我!」
我的視線不經意間落在阿邵身上,視線與他的交匯之後,我渾身一震,卻移不開視線,此後在座之人再說些什麼都已入不了我的耳。
媛真低低應了一聲,匆匆忙忙退下,我鬆了口氣,拿著那裝著大餅的紙包回了自己的營帳。
我頷首,快步離開了營帳,即使走出了很長的一段路程,我仍覺得背後兩道視線一直緊緊的跟隨著我,如影隨形,棄之不得。
裴毅等人與我辭行時,我才驚覺在戰場上廝殺的,不僅僅是台下那些將士,還有台上的他們。平日我覺得他們奸險狡詐,但此時此刻,他們放下所有的恩怨保家衛國時,我不得不承認在戰場之上,他們都是好兒郎!
裡頭當真是熱乎乎的大餅,我一時不查,險些燙傷手。
「不知眾位有何高見?」楊成義的話讓我猛地想起,其實自己才是這鳳陽大營的主帥,座下眾人皆知我不擅打戰,卻仍舊以我為尊。不過這也無妨,事實上他們早就有了定奪,之所以讓我來,只是為了借我之口來宣布他們的決定。
「郡主,鳳陽大營就託付給您和宋小公子了。」
我張了張嘴,試圖讓自己說些什麼,卻依舊說不出話來。
也就是說,今日齊人大肆進犯鳳陽,不過是個迷惑我們的障眼法,他們真正想攻下的是魯陽關。郝漢一席話讓我心驚膽戰,「他們知道嗎?」
金燦燦的陽光將他們身上的盔甲映得澄亮,折射著璀璨光芒,他們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我看不清他們的目光,卻感覺到了其中的期盼。
我的唇瓣輕輕顫抖著,卻終於可以說出話來:「為了大秦,為了活著回家。」
我不急,昭兒也不急,卻是媛真急了,媛真神色匆忙到來,只這一句話就讓我渾身一震。她道:「郡主,齊人大兵壓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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