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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記住我們甄家的恨，要和我一起承擔那噬骨的恨，要和我一起為甄家莊所有死去的人報仇。」甄禾的笑聲帶著一上的猙獰，我居然覺得眼前的他有些瘋狂。

「不要引誘我。」小閉看著我現在的樣子心情大好。

小閉雖然覺得怪異，卻也沒有多問。他道：「我們回去吧！」

我冷笑地看著他。眼前這個男人，我只見過他幾次，沒有深交，甚至沒有多說過一句話，可是他居然連我都妄想利用。「為什麼一定要幫大王子？你也可以幫三王子。」

甄禾臉上的神色恢複原先的模樣，面帶溫和的笑，我卻從中看到了幾近瘋狂的恨，他如墨玉般的眸子盯著我。「助大王子登上王位。」

也許是他將怒火都發泄在那一吻中的緣故，在他放開我后，我的唇瓣已經微微腫起，腦子還沒轉過來，只是微微張著嘴巴，而那面紗在我的耳畔隨風輕輕搖擺。

我心中百味成雜，不知道自己當不當開口。我猶自猶豫，他就準備離開。我見他要走，正開口叫道：「上——」

我一杯茶潑到了他的身上，轉身離開。走到門口，甄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讓我渾身冰冷。

甄禾愣了一下，明顯沒有算計到我會這麼快就問出這個問題。他道：「我要你記住甄家的恨。」

「河南開封有一坐莊子，名叫甄家莊，在本地也甚有名聲。二十幾年前的一場大火，燒掉了整坐莊子，甄家莊的人，除了一個小男孩和他的二娘逃出來外，幾乎都死在了那場大火中。」甄禾聲音有些悲涼，我看到他的手握緊了杯環。

我從身邊人們的尖叫聲中回神www.hetubook.com.com，卻已經來不及閃躲，眼看就要撞上我時，有人飛身而來，一把攬住我的腰往旁邊一帶，安然落地。

我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那個，公主怎麼都愛往你家跑？」

想起當年初見，他同樣自馬下救了一個小孩，卻笑臉盈盈。跟在身邊那麼多年，他自是笑容滿面，很少見到他不笑。可如今他卻是冷著一張臉。是我認錯人了嗎？

我的手交叉在雙腿上，緊緊抱握在一起。心揪緊了一下卻又緩緩地鬆開。這些事與我和關？我是柳朵，不是甄家的女兒，何必背負他人的罪孽？

「我沒事。前面那人方才從馬下救了我，你幫我去和他說聲謝謝。」我用韃靼語說出這話，忽然又想到有些不對，忙又叫住了正準備追上上官可憐的小閉，「小閉，不用去了。既然他已經走了……」

「下次自己小心點。」他用漢語說道，目光接觸到我的視線時，震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正常。

我又憑什麼相信他？他在我的眼中不過是一個騙子。就算真是我的兄長，他對我而言也不過是個陌生人。又何況，他說的是不是事實還沒有人知道。心裏雖是這麼想，臉色卻跟著微微發白，隨即又強笑道：「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話還味出口，就見有人飛速來到自己身旁。一看，是小閉。他滿心焦急地看著我，道：「朵兒，你沒什麼事吧？都出來一下午了，還不見回去，娃娃哭著找你，嚇死我們了。」

收回視線，正待離開，卻見小閉一臉陰霾地站在原地不動。我奇怪和_圖_書地問：「怎麼了？」

我從他的懷裡抬頭，有些不敢相信——小閉他，是為了這個而生氣？

忽然想起甄禾第一次跟著那卜娑在小閉那兒見到我的情景——他的神色很是震驚，難道就是因為這事嗎？

他沒有認出我來。

「我不會幫你的。你忘記了嗎？你派去調查我身份的人應該有告訴你，我是鳳歌，是柳朵，是大明的公主，是柳家的大小姐。而你們甄家，從來都沒有一位小姐，所以你沒有妹妹。我也從來沒有一個身份叫甄家小姐。」

一路就這樣朝王府而去，快到王府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問到：「小閉，你在生什麼氣？」

「你不是已經相信了嗎？」甄禾溫和的笑看在我的眼底是諷刺至極的，我想發怒，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顫抖著。是的，我開始相信那就是所謂的身世之謎的答案。心忽然冷了下來，他不會只是想讓我記住這恨意的。

小閉冷哼一聲，瞥了我一眼后，不理會我，徑自離開。我不知他為何忽然生氣，忙跟上。小閉走得有些快，我跟了一段路后漸漸有些吃不消，忙叫道：「小閉，你走慢點。」

「是，是瓦剌的烏莘娜公主來了，正在找花夫人麻煩呢！」妲穆害怕地說，「朵夫人，我必須去準備公主要的東西了。」

我回神，瞥到幾個過路的路人帶笑的嘴角，紅暈悄悄爬上了臉，像沾了胭脂一般紅艷。一惱怒，撩著長袍的尾擺，跑開，身後跟著大笑的小閉。回到府中的時候，就見到菡萏的侍女妲穆神色慌張地朝廚房而去，差點和正準備去看菡萏的我撞上。

「瘋子。」m•hｅｔubook•ｃｏm•com

「你憑什麼說他是兇手？」我冷笑。若真是當時身為燕王的朱棣乾的，又怎麼會那麼簡單就被他查出來？

小閉看到我驚訝的目光更是怒火中燒，一把掀開我臉上的面紗，俯下身子，唇瓣強勢地欺壓上我的雙唇。

「的確是一個很傷懷的故事。」我沒有笑，「那個小男孩是你？」

我沒有理會他，站在原地望著上官可憐漸漸走遠，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我倏然地張大眼，想端茶的手僵在半空，久久收不回來。又聽見甄禾道：「如果沒有那一場大火的話，如今的我們應該都是另一番光景。」

「我親眼看到的。」甄禾猙獰著面孔，讓我的心打了個冷戰，「我親眼看到他在起大火的前一刻強帶著二娘迅速離開。」

也許我應該感謝自己的臉上此時矇著一層不透明的面紗。可是他為什麼會在這裏？

從驚愕中回神，看向那救了我的人，見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我的眼裡直直地盯著他出色的面容，連呼吸都差點忘記。眼前的人，一身韃靼人的裝扮，卻分明就是那個曾經在我身邊跟了那麼多年的少年。可是怎麼的，不見他臉色那抹笑？

「朱棣在一次路過開封甄家莊的時候，見到了二娘，所以就起了貪心。那場大火就是他下的手——他殺了我們甄家莊那麼多的人。他是兇手。」甄禾渾身散發出駭人的恨意。

「也許你不相信。第一次在三王子那兒見到你，我立刻就找人去查你的來歷了。」甄禾神色一轉，忽然變得凌厲，「你居然認賊作父這麼多年。」

「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我從僵硬中醒來，www.hetubook.com.com聲音帶著冷意。

「她怎麼又來了？」身後傳來小閉的聲音，帶著一絲的不耐煩，我回頭看到了小閉有些冷漠的臉。

「因為大王子有野心。只有有野心的人，才能成為我這場報復遊戲中最重要的角色。」

甄禾點頭，我看到他眼中有不明的光芒閃過。「我的二娘，是你娘翠微。」

「你說什麼？」我詫異地問。

「即使你不幫，我也能助大王子登上皇位，所有阻攔他的人，都得死。」

「瘋子？」甄禾冷笑，「我一定要報仇，而你只能幫我。你只能選擇幫我，這樣你才能為家裡那死去的一百三十一口人報仇。」

我又沉默了下來，甄禾也不再說些什麼，只是籠罩在他身上的那股恨意卻久久不能散開。那恨意讓這小小的客廳變得森冷了起來。

這是一幅類似全家福的畫像。裏面畫了四個人，兩個各有千秋的女子，一位容貌方正的男人還有一個小男孩。畫上的其中一個女子，有著和我一模一樣的容貌。

看他的樣子，方才應該是出來找我的，可為什麼找到后又要生氣呢？唉，男人的心也難懂。

甄禾也不生氣，神色悲涼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從自己隨身帶著的包袱中取出一幅畫遞給我。我沉默地接過畫，展開。

我沉默不語。那張畫，看畫齡的確是有二三十年了，不會是假的。那時候人們身上的裝飾品和衣服樣式都沒有如今這麼花哨，而畫上的人們的確那般。畫中那小男孩的臉依稀可以從甄禾的臉上找到影子。可是，我不敢憑著一張畫就相信這是事實。

「畫上的人是我和爹娘們。」甄禾接過我遞還給他的畫，「那年爹hetubook.com.com特地請了畫師來為我們畫了這張畫，然後送去店裡裱裝，所以那場大火才沒能連這畫也一起燒掉。」

我的思緒豁然開朗了起來。原來，他是打著這主意。助大王子登上王位，藉著韃靼的國力，攻打大明。我覺得眼前的男人是一個瘋子。居然妄想藉助韃靼的力量來消滅大明，來為家人報仇。

他的聲音更是我堅定地相信眼前這人，就是我認識的那一個，瀲灧山莊的上官可憐、我記憶中的上官可憐。

「何不把一切都攤開來說清楚呢？」我強笑，「我不否認自己有些相信你的話。可是那又如何？」

許久之後，我終於開口問道：「你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告訴我這些？」

卻又朝甄禾道：「你想怎麼做？憑你我之力，定是不可能報仇。你身為大王子身邊的謀士，不會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吧？」

王位的爭奪，失敗的那個的命運是註定的。即使從前多麼親近的兄弟，在權勢的面前也是恩斷義絕。

小閉雖還在生氣，聽到我的話后卻也漸漸地慢下了腳步。我小跑到他身邊，瞥了他不善的臉色一眼，嘆了口氣。

小閉忽然停住腳步轉身，跟在他身後的我撞到了他懷中。他怒道：「你還敢問為什麼？你居然在大街上盯著一個男子不放——」

「妲穆，發生什麼事了？」我抓住她問。

離開那屋子，一個人走在大街上，精神有些恍惚。腦子裡不斷在迴響甄禾的話，一遍遍，讓我恍若置身冰窖。迎面而來的是一匹略帶瘋狂的馬，速度快得讓街道上所有的人全部都驚嚇得閃到了一邊。馬上的人只顧著策馬狂奔，壓根就沒想過路上的人被馬兒踢到會有什麼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