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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的房間布置得很淡雅，不若一般青樓女子的俗氣。琳琅並不討厭錦繡，甚至覺得這樣淡雅的一個女子淪落到青樓平白糟蹋了。

站在門口的錦繡披了外衣，看確實是琳琅，退開一些，道：「聞夫人安好。」

後來素衣來雲州尋親未果，淪落街頭差點被人騙進妓院。琳琅路過，順手買下了她，於是才有了今日的素衣。

似乎是做了很長的一場夢，琳琅驚醒過來時，天色已經微亮。

他夜宿在這兒，次日一早他的夫人便會來服侍他起身，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你嫁給我多少年了？」

「似乎，有七年了吧。」琳琅還未回答，聞不悔卻有了答案。

錦繡亦出了房間。

琳琅微微一笑，「是啊，七年了。」

趙伯領命而去。他走後，素衣跟在琳琅身後進了房服侍琳琅起身。

「翠花，翠花死丫頭，還不快點死出來領聞夫人去錦繡閣！」春娘接了銀票，臉上笑開了花，自然不會攔著琳琅，當然，她也不敢攔著琳琅。

琳琅端坐在鏡前，素衣小心翼翼地為她梳理著秀髮。烏黑的頭髮抓在手裡很是柔軟，素衣在服侍琳琅之前曾給好些人梳過頭和*圖*書髮，沒有一人的頭髮比得上琳琅的。

翠花說：「姑娘，是聞夫人來了。」

丫鬟素衣聽了趙伯的話，偷偷地看琳琅，試圖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

琳琅的思緒忽然回到了七年前，她初遇他那時。

琳琅一直都知道他是一個淺眠的人，很容易便會驚醒。原本是希望他能睡得好些，不想還是驚醒了他。

「春娘客氣了。」琳琅看了春娘一眼，對趙伯說道，「趙伯，將銀票給春娘。」

除了琳琅，聞不悔從不讓別人服侍他起身。

素衣是三年前，琳琅從街上買回來的。

人已醒，夢依然還在腦海中徘徊不去。她呆坐在床上，抓緊了柔滑的絲綢被單——對她而言，那確實是一場噩夢。

一路上琳琅一直都在想錦繡，不曾注意到前面的人什麼時候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她就那麼撞上了聞不悔的胸膛。

他不看站在一旁的錦繡，兀自離開。琳琅則緊跟其後。素衣見她離開忙跟了上去，琳琅回頭看了錦繡一眼，不曾錯過錦繡眼裡一閃而過的悲傷。

丫鬟翠花小跑著出來，恭恭敬敬地領著琳琅朝錦繡閣的方向走去。

琳琅拉開帳幔https://www.hetubook.com.com，迎上了他的雙眼。看到他精壯赤果的胸膛，琳琅微微斂起眼帘，手卻熟練地為他穿戴衣物。

到門口時，趙伯早已經備好了轎子。轎夫抬著轎子平穩地行在路上，素衣和趙伯伴在轎子旁跟著走，直到轎子停在春風樓的門口。

素衣一直在想，為什麼琳琅可以如此處之淡然？

聞不悔低頭，看著熟練為自己穿戴的琳琅。

素衣不再說話。

琳琅一愣，未曾想過他會問這個話題，隨即認真地思考起來。

琳琅看著鏡子中素衣那張不甚清晰的臉，淡笑。

這是習慣，也是規矩。

琳琅微微一笑，道：「趙伯，可是爺今兒個又忘了帶銀子？」

轎內坐了兩人，雖說不上擁擠，畢竟是個小空間。聞不悔一直盯著琳琅的臉兒看，直到琳琅萬般不自在。半晌后，忽聽到聞不悔喚道：「琳琅。」

她這才回過神來，忙退開幾步。

其實，去錦繡閣的路琳琅早已熟記在心，路走多了，習慣了，不刻意去記卻也知道該往哪裡走。

整整七年，似乎也習慣了他的夜不歸宿。琳琅看著那扇緊閉著的房門幽幽嘆了口氣。

呆ｈttｐs://m.ｈｅtubook.ｃom•coｍ坐在床上半晌，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琳琅披上外衣開了門，門外是丫鬟素衣和管家趙伯。看到趙伯恭敬地彎著腰，琳琅欲語還休。

七年啊……

老爺是她的夫君不是嗎？

「我知道了。」琳琅面色不變，轉身後又回頭向趙伯交代道，「你先去賬房取些銀票，在大廳等我便是。」

丫鬟從琳琅的尖叫聲中醒來，正在門外焦急地敲門。微微嘆了口氣，琳琅伸手拭去額頭上的冷汗，才沙啞著嗓音回答外面的丫鬟道：「沒事，你先下去吧。」

「嗯？」

聞不悔不再說話，琳琅偏頭看向他，入眼的是他俊美的臉，如七年前她初遇他那般，過了七年，這張俊美的臉上，少了當年的稚氣，多了如今的沉穩。

末了，聞不悔走出了錦繡的房間，身後跟著琳琅。

進了春風樓，鴇媽春娘就迎了上來，嬌聲笑道：「聞夫人，稀客稀客。來人啦，快給夫人上茶。」

琳琅看著那扇門將素衣、錦繡與自己隔開，輕聲嘆氣，放慢了腳步，盡量讓自己不發出細微的聲響。

長長的睫毛像扇子，擋住了那一彎秋水，讓人看不出她的心裏在想些什麼。

「爺www.ｈｅtｕｂｏｏk.ｃoｍ.ｃｏm。」琳琅拿起一旁放著的衣裳靠近床上的人。

「夫人，素衣知錯了。」

轎子方停妥，門房小廝就迎了上來。

似乎，有七年了吧？。

床上的聞不悔一向淺眠，琳琅一進屋他就察覺到了。琳琅身上淡淡的檀香縈繞在聞不悔身邊。每次醒來看到琳琅，聞到她身上熟悉的檀香，他的心就會安定下來。

她已經很久不曾做這樣的夢了。

「你何錯之有？」琳琅笑道，「你還小，很多事你並不懂。」

片刻，錦繡的房門就開了。

趙伯道：「爺說，他等夫人。」

人這一生，有多少個七年？

「聞夫人，裡邊請。」話里不無嘲諷之意。

「素衣，你不專心了。」

「嗯。」聞不悔幾不可聞的一句話，算是回應了琳琅，任由琳琅服侍他起身。

那時候因為東家的公子看上了素衣，欲娶素衣為妻，那家的老爺、夫人便將素衣的賣身契還給素衣，讓她離開。

門外漸漸安靜，丫鬟似乎走遠。琳琅看著空蕩蕩的枕畔，輕輕嘆了口氣。

「夫人，夫人，出什麼事了？」

難道她一點都不在乎嗎？

素衣是喜歡那家公子的，可是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那家的老爺、夫人還算厚和_圖_書道，不曾將她賣入妓院，亦不曾將她打罵一頓賣到別家去當下人。

不知何時養成的習慣，他亦不曾想過去改變這個習慣。

「錦繡姑娘，打擾了。」琳琅神色自若的與她打了招呼，隨即進了屋子。

這是他的習慣，若不在家裡，定是在得意樓用膳。

趕走素衣的時候，那家的夫人對素衣說，若要怨只能怨她不是出生在大戶人家，她的孩子不能娶一個奴婢為妻。

翠花當然進不了錦繡的房間，她還想看看聞夫人對聞老爺寵愛的錦繡姑娘會是什麼樣，可惜，被錦繡打發走了。

聞不悔直勾勾地盯著琳琅的眼睛，逼著琳琅直視他。琳琅無奈之下率先移開了視線，尋了話題，道：「爺，趙伯已經讓得意樓的廚子備好了早飯。」

那時的琳琅，是被賣進聞家的。

那時，素衣並不叫素衣。

到錦繡房門口時，翠花敲門，裡頭傳出了柔和的女聲，「誰？」

她嫁給他多少年了？

聞不悔點頭，上了那足夠坐兩人的轎子。轎夫們抬了轎子一路往得意樓去了。

川州原本就是一個繁華的城，春風樓位於川州最繁華的那條街上。這兒是守規守矩的女子從不踏足的地方，卻是男人們最愛的尋花問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