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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姬看著一旁的血肉模糊，胸中作惡欲嘔，她終究支撐不住，淚流滿面道：「我說……今日晨間之事，是世子妃指使的……」

雲府接到朱聞派人送去的致歉信和五花大綁的燕姬，先是一驚，使者不過等了二刻，族長的態度便是截然大變，不禁絕口不提自家千金受辱之事，反而請他們入花廳奉茶，熱情和藹的寒暄了許久，又讓他們把燕姬原樣帶回，此事便看似告一段落了。

朱聞微微示意，便有人上前將那男子拖下，那人匆忙之間，只得一方帛巾裹身，侍衛們如狼似虎的將人拖曳而出，庭中粗糙的道石將人擦得皮開肉綻，慘叫聲連連。

不等他回答，她款款而行，任由枝頭凋葉拂上衣衫，清瘦身影，彷彿黑暗中一縷輕煙，隨時都可能消散，「先前世子與你有隙，你不但不能報復，反而要為他求情——這樣，天下人才會稱頌你的賢德寬宏，不以私怨廢公。」

和-圖-書雖然早已料到此節，朱聞仍被他她那幽冷淡漠，彷彿司空見慣的語氣所攝，他心下震動，終究嘆了一聲，再不多說。

她一邊斷斷續續說完，一旁屏風后，卻有一道清脆聲音插入，「口說無憑，讓她招供畫押。」

疏真那日卻不顧朱聞勸阻，執意要去看。

朱聞見疏真凝目看著，有些入神，不禁上前握了她的柔荑，只覺冰涼，於是嗔怪道：「這有什麼好看的？」

疏真理也不理，從屏風后現身，到了朱聞身前，道：「等她寫完供詞，不必將她交給宮裡的慎刑司，連人帶供詞送到雲家去。」

傍晚的昏色中，平素華衣麗服，高傲不可一世的儲君正妃，未來國母，被一群人生生拖出，髮絲垂亂之外，連衣裙也在地上拖磨得不堪，世子妃雲氏哭喊著自己無病無災，卻沒有一人理睬，世子在一旁眼睜睜看著，卻是如泥塑木雕一般。ｈｔｔps://www•hetｕbｏｏｋ.ｃｏｍ.ｃｏm

她隨即被拖下寫供詞，一邊掙扎，卻一邊惡毒詛咒道：「你這個面丑心毒的妖女……」

疏真冷冷一笑，絲毫不以為意，「更是他們榮華富貴的倚仗，若是這倚仗有一日成了累贅，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捨棄——女兒嘛，再生就有了……眼前，不還是有個好人選？」

「而如今，雖然他沒廢，可眾目睽睽之下，正妃被逐回娘家，顏面掃地之下，卻是不廢也廢了。眾人只會竊議王上寡情，卻沾染不到你絲毫……而雲家只會感恩你不再追究，不管婚姻締結與否，卻是不免要向你傾斜。再則，用此一招殺雞儆猴，其餘勢力也要對你忌憚三分。」

這突兀一句，讓燕姬渾身一顫，她顫唇正欲說些什麼，卻被朱聞冷冷一聲制止，「別再拿什麼話來搪塞——你今日這一出，已然德行有玷，以宮中規矩，正該亂棍打死！」

疏真微微一笑ｈttps://ｍ•hetubｏｏｋ•ｃｏｍ.ｃｏｍ，「你這是明知故問——世子不過是秋後的螻蟻，世子妃更是無知悍婦，就算揭穿他們，也不過是被廢而已。讓雲氏知悉這件事，一則是向他們致歉，二則，是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族女自惹其禍，把柄還在我們手裡。雲氏的族長若沒有老昏聵，就該知道怎麼做。」

「他們會丟卒保帥？世子妃可是老族長的親孫女……」

燕姬面色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卻是下意識裹緊了衾被，朱聞走近她身邊，一揚手，卻不是意料中的耳光——一件衣衫當頭罩下，朱聞的聲音在一片模糊中越發顯得淡漠蔑然。

疏真的聲音低低而出，正當朱聞咀嚼她的話意時，卻見她霽顏一笑，回頭道：「你今日又有何感嘆？」

見燕姬仍不開口，他冷笑一聲，微微點頭，便有人拖著一具滿是血污的身軀上前。

「是你！」

朱聞雙眉一挑，若有所悟的笑著問道：「為何是雲家，而不是世子和*圖*書的東明殿？」

暮色之中，有一群寒鴉從西北角盤旋而過，它們的嘶叫聲混合著車輪轆轆聲而過，顯得無限蕭索，只有滿地亂滾的釵環，彷彿餘韻未歇。

「今日我就是把你們倆活活杖斃，也不會有人說個不字——為你們自己好，還是識些時務吧！」

「若是要剷除世子夫妻，何必如此迂迴？」

燕姬腳一軟，幾乎要癱軟在地，她彷彿明白了什麼，嘶聲喊道：「是你們……是你們設下的圈套！」

夜風疾入，將燈燭吹得瑟縮將熄，明滅昏暗之間，將兩人的眼都映成驚惶欲絕。朱聞的身後，侍從宮人挑燈奉盞，魚貫而入，見得這香艷詭異的一幕，各個面如土色，手腳顫抖。

宮燈的花紋投射在兩人赤|裸白皙的身軀上，緋紅欲燃，榻上的鴛鴦錦被，在此刻看來，卻是讓人越覺諷刺！

疏真瞥了他一眼，笑容清澈宛如冷泉，「你心軟了？」

「這也是警醒我自己——人一旦失勢，便是誰都可以踐https://m.hetubook.com.com踏，保不住自己，更護不了身邊之人……」

燕姬跪在地上，冰冷的磚石讓她雙膝酸軟，她小聲啜泣著，偷眼看著上首的朱聞。

「穿好衣物，我有話要問你。」

……

朱聞端起茶喝了一口，面色無怒無恨，惟獨那雙深邃黑眸，卻讓燕姬心中咯噔一沉。

雲家來接的車駕雖然華麗，卻仍隱約可見內中的殘舊，世子妃之母雖然垂淚，卻對愛女的哭訴也是充耳不聞——這個女兒在雲府中，大概會一直「癲狂」下去了。

又過了三四日，東明殿卻傳出消息，道是世子妃神思不寧，已然有些癲狂，太醫束手無策后，燮王一道旨意，便令她暫時歸寧母家療養。

朱聞律己甚嚴，為平雲家怒氣，不惜犧牲肇事愛姬，而雲家也通情達理，寬宏諒解，此等和睦雍容，在朝野被讚嘆不已。這話傳到燮王耳中，未及驚訝，雲氏族長卻來拜謁，兩人密談竟日，燮王的面上卻是添了不少怒意。

「你的主人是怎麼吩咐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