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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嬌

作者:沐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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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詭詐

第83章 詭詐

蕭淑容微微頷首,細膩肌膚在朦朧煙色下越發顯得緋紅,那是怨恨混合著喜悅的光澤。
朱瑞躊躇片刻,跟到了院中,小聲道:「父王,兒臣想在旁邊,送大哥最後一程。」
已經……太遲了。
面對朱炎冷然目光,他絲毫沒有畏懼,只是滿面哀痛道:「人之將死,也沒什麼好計較的了,沒有親人陪在身邊,他會被當成孤魂野鬼。」
哈哈大笑中,朱炎卻仍不見一絲怒色,他以極大的忍耐,彷彿看小丑一般看向自己的長子,隨後,拂袖而去。
話到最後,已是帶著凄厲的質問,不待回答,朱棠已然知曉答案,他哈哈大笑著,滿面泥水混合著眼淚,看起來滑稽而又蒼涼。
這意思是……我已經沒救了是嗎?!
他彷彿整個人都豁出去了,話如連珠炮一般,又響又乾脆,「你以為你其他兒子就那麼忠心?!告訴你,他們和我www.hetubook.com.com一樣,都希望你死!快些去死!」
「三弟你……!」
黑暗在無聲中流淌,他端立於窗前,發冠束壓下的黑髮一絲不亂,惟獨鬢間有些許蒼色閃光。
他半側著身,閉眼不去看朱棠面上的表情,只是靜靜等待他的回答。
昏暗中,他只看到三弟朱瑞侍立在燮王身側,正靜靜地朝他搖頭,臉上寫滿了悲憫。
朱棠以為有了一線生機,滿心裏歡喜,張口正欲說出身為同謀者的徐陵,卻在下一瞬,滿面涕笑都凝固為一重詭譎的神情——
彷彿是落水之人驟然抓住了一根浮木,他眼中閃過希冀與絕望並存的光彩,頓時跪在地上泣不成聲,連連叩首之下,染得一頭一腦都是泥水,「父王……!」
他說到此處,咽喉受毒藥腐蝕,已說不出話來,他顫抖著手指,在地上寫了兩划——
https://m.hetubook.com.com王別過頭去不看他,他威嚴不脫儒雅的身影將窗邊的微光遮擋,在世子頭上形成大片的陰影,讓他整個人都沐浴在昏暗之中,只剩下一雙眼睛,閃著惶恐不安的光芒,宛如鬼火幽幽。
他看見了什麼?
見朱炎沉默不語,朱棠的心中好似升起了希望,他越發泣不成聲,將頭磕得砰砰作響,「父王,兒臣已經知錯了……」
他聽得腳步聲,乍然回首,卻頓時驚了一顫。
他深吸一口氣,對世子的哀求不置可否,卻是沉聲問道:「以你的智慧手腕,是無法獨力完成這個布局的,是誰助了你一臂之力?」
「今日我喪命於此,我也認了,你想知道是誰和我同謀,那就下黃泉來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
朱棠情知這是最後生機,越發喊得聲嘶力竭。
正房中,朱棠已由四個內監挾著,「自願」飲了那杯毒hetubook.com.com酒。他渾身抽搐著,一時卻未死去,嘴唇張合著彷彿要說什麼。
安樂侯小聲請示道:「『那個人』也一直養在我們手中,這次讓她去出首告發,才顯得在情理之中。」
她彷彿是對他解釋,卻又好似喃喃自語,「本來打算讓她隱而不發,到最後關頭反戈一擊的,他的刀鋒都逼到眼前來了,本宮也不必容讓了!」
朱瑞露出平日一慣的老好人笑容,「我不怪你,大哥。」
朱炎聲音淡漠,近乎是帶著倦意的,惟有站在他身旁的朱瑞清楚看到他眼中的一抹悵然——終究是骨肉親情,始終不能無動於衷。
「父王……您不能如此啊……就算不顧惜我,您也要想想九泉下的母后!」
朱棠連續哈哈狂笑,狀若瘋癲,他胡亂抹著臉上泥水,嘶聲喊道:「到這時候你還嫌棄我……我知道,你一直嫌棄我不如你的英明神武,你嫌棄自己的兒www.hetubook.com.com子!」
朱炎的眼神越發黯了一下,他想起新魂燕爾時的妻子,溫柔愛笑,少年夫妻也頗見繾綣,卻在生下朱棠后,就此散手人寰。
他心中一痛,然而緊握的雙手下,卻仍不見一絲顫抖,銳利鷹眸黯淡過後,只剩下冷然冰霜。
此刻她美眸熠熠,卻只剩下陰狠光芒,斬釘截鐵的一句,留下人讓人心悸的餘韻。
初夏的清晨有些雨絲朦朧,上歷院的地面原本就凹凸不平,如今越發泥濘,燮王一路行來不禁腳下蹣跚,一旁的朱瑞及時伸手相扶。到得正房,只見光線幽暗,三尺白綾,短刀,毒酒都已準備齊全,世子佝僂著肩,正坐在凳上獃獃出神。
她微一揚下巴,衝著自己兄長吩咐道:「是時候動到那顆棋子了。」
下一瞬,雪白的纖塵不染的錦鞋,毫不留情地踏在他的手指骨節上,用力來回拖動著,將已寫的筆劃在泥水中擦得一乾二淨!
朱炎和*圖*書嘆了一聲,目光越發轉為溫和,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拍了拍朱瑞的肩,隨即轉身而去。
朱瑞躬身,送走父王后,轉身疾奔入內,日光從上熾照在他身上,那含淚的黑眸,卻閃著琉璃一般的冷光,讓人不寒而慄。
「已經晚了。」
「這般搖尾乞憐的模樣,實在太難看了!」
朱炎張開眼,眼中冰霜在這一刻崩壞玉碎,化為利刃一般的言語落下——
一絲涼氣從朱棠心頭升上,如蛇蟻一般爬過他的四肢,他哆嗦著,手腳並用爬到朱炎腳下,扯著他的袍服下擺,抱著最後一絲荒謬希望,喃喃問道:「父王,如果我說了,你真會饒我一命?!」
……
朱棠的聲息越來越弱,幾乎要湊到耳邊才能聽到,「三弟,其實真正的幕後主使,是……」
「你們都下去,我要送大哥最後一程。」
內監退下后,朱棠狂亂的眼中彷彿清醒了些,他喘息著說道:「對不住……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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