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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是當局者迷，可也有人，卻是旁觀者清啊……」

彷彿聽見了她的咳聲，外間有人疾步入內，又急又怒道：「你怎麼了，到這個時辰還沒睡？」

她在「有人」二字上加了重音，看著朱聞眼中逐漸升起的明悟和恍然驚詫，更是笑靨如花，明艷中更見自信從容！

她一時緊握著他的手指，卻默然無語了，他從幼時便遭遇災厄與歧視，他人花五分努力便能得到的，他必須花十分，若是當時相逢，他也必定不願自己見到他的落魄……

朱聞點了點頭，「我一直有所懷疑，金禪這麼大動干戈，就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寶藏？這根本不象是一國之君的作為。」

彷彿有一團火在她胸口升起，她想告訴他，自己所推測的真相，但話到嘴邊，卻又湮沒了——

疏真淡淡開口了，朱聞軒眉一挑，「你已經知道了？」

彷彿看穿他心中所想，疏真微微一笑，不動聲色的悄然握住他的手，輕拍以示安慰，「我無恙ｈtｔｐs://wｗｗ.ｈetuｂｏｏk•ｃoｍ.ｃｏm，今天睡了一覺，你瞧，我的臉色是不是好了些？」

多少年前，也曾有人如此誓言，這一次，她還能再相信一次嗎……

若她真是傳說中的「她」，那樣的錦繡年華，春風得意，集萬千尊榮於一身，又怎需要他一個小小庶子為她出頭？

朱聞愕然，隨即卻也明白過來，「你這是要……？！」

白犀軟甲上塵土淺浮，一一除下甲胄后，他換了一身常服，看了看桌上剛用完的葯碗，未及欣慰，卻生隱憂。

正在此時，卻有緊急軍報入內。

那久違了的傲然風骨，清貴風華，在這一瞬好似久陰的晴日，終於再露！

「啊？」

聲音越見低沉，低入骨髓，「但在這之前，我不讓你們所有人如願的，接下來——」

她的氣息紊亂了，彷彿在迴避這個問題，她微微扭轉頭，淡然道：「這世上終究沒有太多的『若是』。」

他的眉眼在hｔｔps://m.heｔubｏｏｋ.cｏｍ•ｃoｍ這一瞬間舒展了，化為暢快欣喜，兩人的手緊握，再無一絲縫隙。

疏真的眸中波光微瀲——因著他眼中的苦澀悵然，她的心竟沉了下去，重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疏真低聲說道，夜風穿窗而入，脈脈拂過她的鬢髮，彷彿是想起了舊時往事，她的眼有些恍惚了。

「居延那邊……」

她的纖纖玉指，正指向朱聞的眉心！

「我很喜歡你的多管閑事……」

夜風吹過人的眉眼，有些癢意，人心也彷彿有些沉醉了。

他的聲音堅定，帶著無邊的疼惜，卻讓她禁不住笑了起來，「這是傻話了……若是早遇見，你還只是個半大小鬼，又能如何？」

疏真想起金禪可能有的表情，也掩唇而笑，「接下來，就等著這位大王退兵了。」

想到可能之事，饒是他久經敵陣，也是一陣激越。

素手纖纖，把玩著胸前香榧扣，開啟一面后，裏面玉色小印透出黃金光輝，古樸中直見尊貴，小心擦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印泥的紅痕，「這一顆印章，就會讓你們寢食難安！」

「更何況……是朝廷之地有被犯的危險，我又何必著急？」

此時此刻，淑真的聲音不溫不火，卻是冷靜剔透，傳入他耳中——

他停了一停，又道：「但是他在城外出動大軍圍困，我也只好自顧，管不得別人的閑事。」

疏真越發恍惚了，她在問自己，卻又在間歇瞥見鏡中殘缺的容顏時，悵然失笑——

溫柔而堅定的手指替她梳理整齊，恰到好處的力道，讓她頭皮舒服得近乎酥|癢了。

她不在意的盯住看了片刻，幽然道：「石秀，這一局，我已大獲全勝！」

以他和朝廷的惡劣關係，簡直是恨不得對方晦氣倒霉，這麼說已經算客氣了。

他微微苦笑，雖然兜頭被潑了一盆冷水，心中卻仍是生不起氣來——

疏真在燈下看著匆匆而來的書信，眨了眨眼，輕聲笑道：「大事定矣！」

尋找水晶果之事一直在進行，但如今戰局如此，狄人與燮和_圖_書國已是勢同水火，水晶果的消息根本無從得到……

由指縫輕柔插入，手指反向扣住掌心，她的指腹略帶薄繭，並不如平常女子一般柔軟無骨。

「你能在此時覺察，也是早有懷疑了吧？」疏真輕笑著瞥了他一眼。

他心中一陣悸動，酸楚混合著甜蜜的感覺，反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他咳了一聲，又皺眉道：「但是居延那邊冰塵騰天，顯然是在激戰，這……這實在不該啊！」

疏真悠然道，「他橫空出世，力挽狂瀾，拯救朝廷與萬民，汗青留名。」

「是啊，也許當初的你，未必需要我的多管閑事……」

她話鋒一轉，熠熠美眸竟是看向身邊人，「不過，還要靠你給他錦上添花呢！」

朱聞不由分說的將她扶到床邊，替她安頓好被衾，這才來得及更換自己的甲衣。

他微微一笑，不見半點窘容，嗓音卻更是堅定如同磐石，「就算是半大小鬼，我也會儘力護你周全……不管什麼時候遇見你，我都不會看著你受苦，傾盡我一切力量，絕不m•ｈetuｂｏｏｋ.ｃｏｍ•ｃｏm再讓任何人動你分毫！」

她唇邊的微笑一閃即逝，隨即又劇烈咳了起來，撫摸著鏡面，彷彿低吟一般，「也許……我時日已經不多了。」

她的聲音渺如細雪，卻在他耳邊清晰萬分。

紅燭搖曳，朦朧的燈火之下看來，她的雙頰似乎渡了一層嫣紅，似喜似嗔。

他說到這話，不由看了一眼疏真，見她並無異樣，這才放了心。

還能再用盡真心，再相信一次，再……傾心一次嗎？

「這位英雄，就是——」

「金禪，你以為用我的身份秘密便能威脅於我，如今又是怎樣？」

她長發垂肩，烏黑飛瀑下一張素顏，雖少了幾分血色，眸中笑意卻彷彿能勾魂攝魄，一旁琉璃鏡中映出她的面龐，那殘缺的黥紋仍清晰浮現。

朱聞悵然的嘆了口氣，放開了她的手，接過一看，更添狐疑，「怎會如此？」

「這是練劍的緣故。」

「若是早讓我遇見你，就好了……」

朱聞哈哈大笑，再無任何疑慮，「接下來呢？」

「這樣的戰事，需要一位新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