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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嬌

作者:沐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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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痴狂

第224章 痴狂

他貌似微怒,果然疏真也上鉤了,連忙伸手覆在他手背上,柔聲道:「是我失言了。」
瑗夫人急切要追問,卻聽山岩背後,疏真輕聲道:「但是你對他再如何的溫柔體貼,他也只會感到……這根芒刺扎得更深了。」
幽微的天光冰華映射下,瑗夫人通身都包以厚氈,面上憔悴的簡直快認不出來,只露出一雙滿布戾氣的眼,直勾勾看下來。
只見上面冰口之上,好似有人逐漸走近了——雖然動作輕微,卻有雪屑越灑越近。
過了大半個時辰,腳步聲又回到頭頂的位置,迅疾挪動四方,大片的冰片簌簌而落,兩人被砸了個正著,卻也忍耐著絲毫不動。
來回的腳步聲毫不死心,摩挲了許久,這才聽到有人恨聲道:「也許滾到那一邊山崖下去了。」
「是你!」
他一手斜划,指掌運用自如,一手卻自身後用力一提,另一道緞帶被扯得飛起,在空中舞出一道美妙弧度,另一道輕盈身影從地下翩然落下,隨即自行尋找了個隱蔽的死角藏身。
風聲呼嘯間,她的聲音有些虛浮,近乎斷斷續續,「他需要的,不是你的溫柔體貼,也不是美貌殷勤,而是對你的信任。」
絕不能讓這些人到身後去!
疏真面色一紅,正要答話,此時天方卻傳來一聲突兀冷笑——
疏真全身這才鬆懈下來,正要開口,朱聞及時掩住了她的唇。
「我感覺的出來。」
這個熟悉的名字已然逐漸從兩人的腦海中淡去,https://m.hetubook.com•com她被同黨救走,不急著逃之夭夭,卻居然出現在這裏!
她回望朱聞一眼,別有深意道:「王后將來一定會悔不當初。」
此時她胸中怒氣已然暴燃,語無倫次道:「你護得她這次,能護得她永遠嗎……她就那麼好,值得你這樣……我在你身邊這麼多年!」
他如此想到,昂然向前走近一步,卻是把這群兵士逼得後退了一步。
朱聞本想以火折點燃那些苔蘚,想了一回,還是放棄了,只是將疏真抱在懷中,以體溫為她取暖。
於是腳步聲又逐漸遠去。
她冷笑著,對身後之人道:「交給你們了——」
朱聞與疏真對視一眼,先向後方躍開,這才抬頭向上看——
又過了一刻,這群人終於遠去,兩人這才舒了一口氣。
她的手柔軟白皙,慢條斯理的系著自己的衣帶,隨身還拍去綢衣上沾染的泥濘。
「好一對痴情的鴛鴦!」
彷彿詛咒一般,她的唇齒間吐出這半截,卻再也說不下去。
朱聞凝視著她,從她的黑眸中看出關切與不平,於是微微一笑道:「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弱小孩童了,她的所作所為,與我再無一絲干係。」
疏真坐在山岩之後,劇烈喘息著,掩住的唇角終於流下一道嫣紅血痕,在雪上不斷滴落。
朱聞見她提起舊情,神色終於有所緩和,微微動容,「我並非草木,你對我如何,我能感覺到……但是……」
言未畢www.hetubook.com.com,她的眼角掠過一道白光,瞬間好似覺察出什麼,踉蹌著閃避不能,卻被身後之人一推之下,逃過了要害,利刃卻劃過面龐,頓時血流如注,鑽心疼痛之下,一頭載倒在雪中。
「你這個妖女,你以為……你身份高,手腕有力,就可以隨意輕視我么?!」
「這個女人啊……」
夜色如迷,月亮升起來了,一點銀光從雪縫中照下,反射出晶瑩光輝。
他冷笑道:「他許你第一側妃的位置,是嗎?就為了這點利益,你就將我的事一一報上,你說,我又如何能安心留你在身邊?!」
此地冰雪狂烈,雖還不到飛鳥難渡的頂端,卻也是險峻難登,一般人就算身輕體健,也難以逾越,更別說這等弱女子了。
這一句宛如鷹鳩凶唳,帶著咬牙切齒之意,混合著上方的呼嘯風聲,讓人只覺得無比的尖銳刺耳!
朱聞眼尖,已經看到她身後略斜的箭頭,正閃著烏黑而森冷的光芒。冰峰的陰影里,更是人影憧憧。
朱聞看她從未有過如此寧靜馴良的模樣,一顆心簡直要飛出天外了,他咳嗽一聲,沉聲道:「下次不許說這些生分的話。」
瑗夫人灼熱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痴迷與痛恨交錯——他還是這麼在意這個賤人!
終得暢快……嗎?
瑗夫人的面色瞬間變為鐵青,整張面容抽搐得不成人形,「你……你居然這樣說!」
瑗夫人!
瞬間便有三人身亡,四周諸人正以為瓮中捉鱉,https://www.hetubook•com•com志得意滿間不及提防,卻被這一幕驚得跳起,慘叫著四散開來。
疏真扶著冰壁站了起來,一派平靜的理著自己的衣裳,好似完全無視上面之人的存在。
「我要他們帶我上山,守定了此處,果然等到了你們!」
但是什麼?!
她近乎嘆息道:「你若真有心,就跟他坦白一切,從此兩人共坐一船,這才是根本之道。」
疏真原本又是愧疚又是酸楚,這才乖乖應了,此時卻發覺不對,一瞥之下,赫然看見他低下頭,唇邊帶著得意的笑,頓時心頭雪亮,不動聲色的狠狠擰了他腰間皮肉,細聲笑道:「你也學狡猾了啊……」
只見閃著寒光的冰隙上方,有一張兩人都可算是熟悉已極的面龐。
這些人仍然不死心,居然前來搜尋。
她近乎撕心裂肺的喊道:「這麼多年來,我對你如何,難道你一絲一毫也感覺不出來嗎?!」
朱聞瞥了一眼身後的山岩,手中劍光平掃之下,大半個弧度都被波及,悶哼聲響起。
瑗夫人的目光在暗夜中看來,宛如鬼火一般讓人心驚,「我在你身邊伺候這麼多年了,對你的性子,可說是再了解不過了……他們以為你轉身逃下山脊,我卻深知,你不為這個女人找到靈丹妙藥,是斷然不肯走的!」
她咬著細瓷般的白牙,笑得陰冷而破碎,這一瞬,依稀可以看出她從前的美貌。
有一道人影藉著這亂勢,從冰隙下一躍而起,淡淡身形宛如鬼神般莫測,其餘人正和-圖-書沒論處,瑗夫人卻看出這是朱聞,她深諳他身手厲害,連忙踉蹌著死命後退。
瑗夫人面色變幻不定,咬咬牙才道:「可是,只有王上,才能決定他正妃與側妃的人選……況且,他畢竟是君父……」
朱聞正要耍賴呼疼,卻忽然收斂了笑意,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瑗夫人聽出他話里的冷淡和惡意,不禁倒退了兩步,花容越發慘淡,隨即她體味出話里的凶兆含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朱聞覺得她的嗓音帶著疲憊與落寞,知道她向來冷寂自傲,感覺到自己成為「累贅」,心中實在難受,於是皺眉道:「這算什麼話?我以為我們之間不必說這些的。」
朱聞有心引開她的憂悶心思,於是講了些童年趣事,「……我小時候淘氣來著,看著御膳房裡人來人往,就從屋脊上拔開一塊瓦,用鉤線把水晶肘子什麼吊上來。有一次釣到一屜包子……」
這一幕看入瑗夫人眼中,卻是更加刺眼,她恨得咬破了唇——
兩人齊齊驚呼。
朱聞並不答話,只是緩緩起身,雙手卻負在背後,利索的開始準備不測。
一道短匕系著綢帶從冰隙中飛出,輕靈紛飛宛如鳳翔九天,又綿密如春雨甘露,只見一片雪光閃動間,血光肉塊飛濺四射!
他說得驚險有趣萬分,疏真卻覺得心中發酸,雖然如今已經當作趣味自嘲,她卻由衷的感到他幼時生活的窘迫——王后把兒子放到庶妃身邊養育,連親母都不待見他,這小小孩童的生活該是怎樣的艱和圖書難!
方才她強行提動真氣,雖然立斃三人,卻也再次扯動暗傷,胸腑之間只覺沉如磐石,腦中卻是越發昏沉。
瑗夫人正要尖叫,卻聽身後之人慘叫連連,好似發生了什麼駭人之事。她費力從雪中爬起,卻見到她一生中最可怕的場景——
瑗夫人緊緊盯視著兩人,黑瞳深處卻只映出一人的身影,她聲音尖銳,似哭似笑道:「你……果然在這裏!」
「這個女人……」
她想起王后,唇邊便抿起怒意,恨不能冷笑出聲……如果這個偏執無知的婦人知道了真相,將是怎樣一幅模樣呢?!
她鬆開手中的衣帶,閉上了眼,只需用耳去聽,便知身後不遠處的情形。
她雙目迷離,似恨似嗔道:「如此孤身犯險值得嗎……就為了這個女人?!」
朱聞靜靜打斷了她,「這世上的信任,非此即彼,總有一方是最重要的,也是你最終選擇的……這麼多年,你卻始終沒有忘記父王之命。」
他輕舒健臂,將她攏在懷中,微弱晶瑩的雪光更映得她容色無雙,他抱緊了她,喃喃道:「不必為我難受,有了你,我再無憾恨,心裏只有歡喜。」
他諷刺的語調停了一停,繼續道:「你奉我父王之命,在我身邊監視窺探,這麼多年了,我宛如芒刺在背,如今終得暢快。」
又是一口血吐出,她覺得暈眩越發厲害……也許,自己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她說得混亂,朱聞卻明白了她的意思,冷冷一笑,目光中毫無溫度,「是啊……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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