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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燮國……她微微聳肩，無奈笑著想道：燮國宮廷中這連番好戲：孝子謀父，愛妃殺君，王后的麒兒是個假貨……估計已經傳得滿天下都在議論了。

疏真看了一眼，便垂目看向腳下。

嘉帝寧熹咳了一聲，冷眼看下，諸王都及時迴轉頭來。

疏真倒是一直在默然進食，任憑打量揣測的目光在她身畔盤旋不去，更有越演越烈之勢，諸國君雖然不好公開議論，眼神中卻也滿是揣測、驚奇，甚至是算計。

那目光居高臨下，冰冷而倨傲，其中的敵意宛如蛇信一般。

一年多沒見，她心中也是波瀾微動，卻還是控制了自己。

還是這個味道啊……她微曛的眯起眼，神態之間頗見享受沉迷。

她抬起頭，只見四周諸王都張目看向自己，目光熠熠滿是興趣，也有人盯著那重重珠簾，好似要戳出一個洞，看清楚那後面的真容，來映證傳聞中的驚天秘辛。

雖然他年僅十歲，又有些瘦骨嶙峋https://m.hetubook.com.com，但目光所及，皇族的威嚴仍讓所有人閉口不語了。

昭寧透過紗邊，見她好似皺了皺眉，心中越發快意，「倒是本宮疏忽了，聽說世子妃出身……有些兒低微，這種場面，怕也是第一次見吧！」

真是蠢貨，想要引火燒身嗎……

以前她正襟微坐，即使是在珠簾之後，也要儀態端華，其實她很是喜愛這上古菜式和酒水的風味。

她微微一笑，覺得自己有些破罐子破摔，洒脫的有些過分了，一邊在心下檢討，一邊卻死不悔改的取過一瓶梅花釀，倒入青瓷盞中，一飲而盡。

那眼光越發明顯，在她身上梭巡不去，如果目光能化為利箭，疏真相信自己一定被戳成了篩子。

這世上之事，真是奇妙啊……原本是自己高坐殿中，接受諸國的朝見，如今，卻換了自己車馬轆轆，趕赴京城。

疏真離開太和殿的那一瞬，她感覺到側邊的帷幕和圖書後，有另一道目光正牢牢盯著她。

后眸望時，那人隨即放下帷幕。

嘉帝命人換盞，斟上的卻是醒酒湯，隨後親自起身，來到珠簾側邊。

她與他之間，實在是太過熟悉了。

「皇姐……」

疏真心下感嘆，車外有人稟報：禮監司前來迎接之人到了。

珠簾之後，女音響起，雖然一派優雅，卻隱約聽出風雨欲來的壓逼。

女子以一國之尊的身份來朝覲，雖然罕見，但也並非沒有前例。百年前吳國陷入百越沼澤之戰，就是由當時的王后親往京城，在天子面前陳說利害，巾幗智勇讓在座國君都黯然失色。

疏真微微一笑，仍是專心傾聽，並不看那個方向。

疏真真是不耐煩了。

他儀態端穆廣雅，容貌也是無可挑剔，只是因為剛生下就受了顛簸凍餓，在軍中又受了些風寒，從小便有不足之症，顯得有些消瘦。

若不是當著眾人之面，疏真簡直要撫額嘆息了——她早該知道，對這和_圖_書位昭寧公主的智慧與氣量，真不能報任何期望。

就在低頭的一剎那，她靈敏的感覺到，透過御座後方的珠簾，有一道閃著惡意光芒的眼神向自己掃來。

疏真泰然自若，沒有絲毫不自在——這件事哪怕傳得滿城風雨，只要朝廷和自己都不承認，旁人也很難上前質問。況且真要被揭穿，再怎麼說，朝廷丟的臉面比她更大。

殿上至高處，年僅十歲的天子正襟而坐，一如記憶中一般早慧沉靜。

疏真走在最後，珠冠瓔珞垂下，幾乎將整個面龐都遮住——但女子在這種場合拋頭露面，已經很是驚世駭俗了，她可以感覺到，四周有形無形的目光，不屑、揣測、譏諷、忌恨、驚奇都一一投射在自己身上。

這些虛名，不過浮雲而已……

晚間的盛宴亦是遵循古禮，長案錦席分列兩邊，每席跽坐兩人，菜肴亦是以千年前的周禮規定而作，並無五彩繁華的珍饈與佐料。

清蒸鹿肉，烤炙拼盤，和-圖-書蕨菜湯，紫菜糍團……這些食物雖然清淡簡陋，御廚卻儘力做出了好滋味，眾國君雖然心中並不喜愛這種古法風味，但一路勞頓，卻也進了不少。

那瞬間匆匆一瞥，不用辨認，便確認無疑了。

詔令由禮部尚書讀完后，天子親自回禮，並加以勉勵，雖然尚顯稚嫩，卻也言之有物。

疏真幾乎想笑了——自己不去招惹她，她居然主動挑事來著。

嘉帝的聲音很是恭敬，卻也僅僅是恭敬而已，其中潛藏的不耐卻是誰都沒有聽出來，「皇姐一向辛勞，今日盡興，多飲了幾杯，還是喝碗醒酒湯吧！」

……

一番古儀冗長繁瑣，直到過午，才算完成，各國獻上貢物與表章后，又一一告退。

「世子妃好似很喜歡今日席上的膳食……」

這次吃個痛快也無妨……疏真如此想著，正要繼續大快朵頤，沒曾想有人卻存心不想讓她吃得這麼歡樂——

此時只聽有人咳了一聲，頓時滿殿寂靜。

下首有人立刻開始竊竊私m•ｈｅtuboｏk.ｃoｍ.ｃoｍ語了，昭寧覺得頗為得意，殊不知疏真聽了滿耳，卻都是什麼「真假長公主」之類的話。

他微微示意，早有侍女接過，送了進去。

見她沉吟未答，珠簾之後那人以為她羞愧詞窮，越發來了興趣，銀玲般的笑聲傳來，顯得分外刻意，「今日眾賢在座，世子妃倒是絲毫沒有畏生羞怯之態！」

……

疏真完全不為所動，跟隨著隊伍平穩而行。

這日天氣晴朗，脈脈金光照入天闕，一時鼓樂肅穆，國君們冠冕齊整，依次而入，但見御苑大殿之前，有銅鶴振翅，口中縷縷煙雲，氤氳馥郁之下，更有檐庭如宇，高可齊天，九重御座，森然不知所在。

在驛館休息幾日後，終於到了正日清晨。

她裝腔作勢的，究竟想說什麼？！

這也沒什麼好羞慚的，燮國在世族名門眼中，雖然強大，卻也不過是不懂禮數的蠻子國度，他們若是要嘲笑，就笑個夠好了。

疏真想到此處，發覺自己經過這一番奇遇起落，居然已是寵辱不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