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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的足音，從毀壞的前院穿來。

血腥味飄入鼻端，粗重的呼吸聲，混合著恐怖笑聲，逐漸接近。

九死一生，也有這唯一機會。

「我如何相信你？」

「你們中原人總是喜歡說些沒用的話，我們殺入京城時，那些人總在哀求。你們只有嘴，沒有力。」

真真是天地間第一流人物。

「忽律王子……難道你在殺人前，都會詢問他的名字？若是這樣……」

「棄劍投降，否則，我勒斷這兩人的頸骨，讓她們人頭落地。」

在臨別時，雙胞姐妹中，那位堅毅的姐姐，向林宸說說道。

林宸看了一眼兩姐妹，笑得詭譎精靈：

她們姐妹幾乎一模一樣，唯一的差別，就是妹妹萱敏的眼睛，是重眸之象。

他笑著看向林宸：「你真的很厲害，假以時日，天下間無幾人會是你的敵手。」

「有沒有興趣，玩個遊戲？」

「木犀香味濃烈，通過長鞭到他鼻端，和『玉琥』混合，三步之內，制人死命。」

「小丫頭，你出手太狠，把這兩個留下。」

「放開她們！」

如同，極北之地，亘古至今，千萬年的冰雪。

昏暗中，她的眼睛，一如平時的清澈。

他敲擊了一陣，除了把磚石弄出一個窟窿外，別無所獲，焦躁起來，居然掄起棋盤狂舞。

林宸在黑巾掩飾下笑了，有些小小得意——她自創的『玉琥』如和-圖-書此厲害，終於讓這等高手都著了道。

木犀樹的碎片，暴雨一般打向身後，那兩道長鞭如同有靈性一般，翻卷閃動之下，碎片全數落地。

「我是忽律，大可汗之子。」

「你把這兩人留下，我不會動她們分毫，你可以先行離開，一刻后，我會親自追捕你。若你能逃出，我立即放人。若是，你被我捉住……」

說時遲，那時快，林宸直挺著迎上，以左肩硬生生受了這一爪。

「你的名字是？」

長鞭如同蛇一般纏來，兩姐妹足踝一滯，跌倒在地。

「你已經死了。」

「什……什麼！」

林宸一劍削去，那長鞭卷著兩人飛旋，回到巷口幽暗處。

她口中說著，手下不停，指點著兩姐妹把目之所及的重物，如屏風，几案杌子等等都搬起，擺成詭異的片圈。

艱澀怪異的腔調，在昏暗中聽來，如同傳說中的鬼物。

在這萬籟寂靜中，另一種聲音響起了。

「你要麼投降，王子吩咐最好生擒。要麼，你把我殺了，她們就自由了。」

生平第一次，他開口問道。

「你一定要活著！我是清敏，這是妹妹萱敏。」

林宸不答。

他笑了，再次深深看著林宸：

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林宸認為師父也很難做到，何況是她。

寥寥幾句，真情在內。

林宸露出歉疚表情和-圖-書，兩少女也黯然。

林宸解開兩姐妹身上的纏鞭，拉起她們就走。

在昏暗燭光中，無數黑白點點，如暴雨一般，從林宸袖中飛出，深深打入他胸膛。

他坦率而平易，沒有任何驕矜的，說出自己的名字。

「這位老人是一位棋道國手，可惜在這亂世，生命如同螻蟻。」

一陣青煙冉冉，那人渾身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好似在溶解縮水，他赫赫怪笑著，慢慢爬了起來。

姐姐緊緊抱住抖成篩糠的妹妹，林宸的手心也有些冷汗——

那人正要大笑，下一刻，他看到林宸笑了。

這樣不是辦法，林宸冷靜思索著，看到路旁一家古雅宅門，有了主意。

「『事了撫衣去，深藏身與名？』這就是你們漢人的做法？」

這血肉模糊的怪人，哈哈大笑著，撲了過來。

「你也是來殺我的？」

「還不夠讓我死呢……」

那雙眼……真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簡直要把人的魂魄都要攝入。

「你必須向我宣誓，成為我的部下。」

這是個危險的賭約，但……也有一線生機。

這是宅子主人珍愛的古時圍棋，它們由白玉雕成，生於強盛繁華的唐時，殤于這亂世。

「不要看！！」姐姐把妹妹的雙眼蒙住，林宸當機立斷，說了聲「走」，拉過兩人就跑。

忽律看著這小小少女，她還未長成，身形只到他胸前，www.hetubook.com.com卻有如此勇氣。

帶著兩姐妹殺出城？

這個賭約，實在詭異，林宸卻答應了。

她帶兩人奔入拐角的這戶人家，一路緊跑，來到廳中，只見一家老小雙手綁縛在後，倒在血泊中，屍體已經僵冷，顯是死去好幾天了。

忽律王子平靜念出詩仙的名句，有些輕諷。

他身上皮肉開綻，血肉淋漓，明顯比剛才小了一截，顯然也受了不小的傷害。

林宸先前曾經到此手談，見到熟人屍首，有些唏噓。

「可惜這唐時瑰寶，今日毀於我手。」

本該死去當場的黑紗怪人，正在血泊中痙攣翻滾。

「你帶著這兩人，肯定不能從城中逃脫，與其玉石俱焚，不如，我們來定個賭約。」

林宸從縫隙中一看，知道不好，只聽見一陣器物倒地聲，三人立刻無所遁形。

「放開她們！」

有一個人，腳步不緊不慢，由前院慢慢走來。

他兩手長鞭卷回，十指一緊，她們的喉嚨被牢牢勒住，呼吸困難。

林宸坦蕩說出自己的傷勢，兩姐妹倒吸一口冷氣，雙目含淚。

好奇的雙胞妹妹問道。

林宸看著他，若有所思。

「這京城千萬民眾的名字，可曾在你耳邊縈繞？！！」

——幾乎就是韃靼傳說中，那照耀世間的天神之子。

對方心思果然毒辣，看出這兩個少女不諳武功，決定從她們著手。

師父的諸葛八m.hetubook.com.com卦陣我只見過兩次，千萬別要出了差錯才好。

他彷彿要看入眼的深處，靈魂的所在，把這冰冷掠奪——

林宸帶著她們在暗夜中奔跑，養尊處優的兩姐妹已經氣喘吁吁。

「我把粉末撣在了你們腕間。」

「我以先祖之名立下誓言，若是違背這諾言，讓我黃金家族的子孫，全數滅亡。」

巨漢胸口嵌著點點棋子，倒下。

林宸疲倦的撫過額前亂髮，又吐出一口鮮血。

只聽見那人走進這廳堂之中，低低的吼叫中充滿憤怒，他對著牆壁，用力揮舞手臂，林宸知道他此時定是就覺得四周都是屏障，迷眼障目。

電光火石間，只聽得喀嚓一聲骨裂，大廳內氣流飛旋，勁風歸於一處——她所在的位置。

林宸瞥了他一眼，忽律王子只覺得一道清冽冷光射來，如高嶺冰雪，卻又深悒莫名。

忽律王子微笑：「你本可以自行逃脫，不該帶著兩個累贅。」

剛才那一爪，浸潤了那怪人幾十年的苦功，乃是「摩訶教」中極為陰毒的功夫，根本不是她能應付的。

「那個『玉琥』，是什麼時候到她身上的。」

那人全身一陣顫動，乾癟的手指揮舞著，m.ｈｅｔuboｏk.coｍ•cｏm終於抓不住長鞭，頹然放手。

隨著這大聲質問，她劍已出鞘。

她眼神轉為凌厲，森冷殺意在瞬間噴涌——

神秘人全身包裹在黑紗中，悄然出現在身後五丈。

「他為什麼會死？」

他砰然倒地，嘴角溢出黑血，在青色石板上無聲流淌。

她笑容還未收斂，只聽得身後一陣低吼，凄厲如同獒犬一類的猛獸，回身去看——

她剛剛用帶青鳶花刺繡的帷幕遮住唯一缺口，就聽得宅門轟隆一聲，彷彿被什麼劈開，聲音令人牙酸。

如同這古物，如同大廳里，悄然死去的棋道國手，更如同，這創痍滿目的如畫江山，九州萬里。

那是勝券在握的微笑，幾乎把他視作死人。

「不是。」

「在那個送死的人。」

林宸點起燈燭，坐在塌上，俯身快速拾起散落的黑白子。

「為什麼要來這？」

他漫步從容，彷彿閑庭信步，走入廳中。

「王子過獎，若你現在出手，我不是你十招之敵。」

「我的從人一直未歸，所以我來一探究竟，沒想到京城真是藏龍卧虎。」

那是一個身著白袍的少年，他毫無尋常韃靼人的彪悍粗野，深刻五官中，雙目炯炯，英俊非凡，舉手投足間，氣度無人能及。

身後傳來那恐怖笑聲：「小丫頭，你慢慢跑，我要把你一截一截的……」

林宸笑不可抑。

他從未如此詫異——十二三歲女孩，竟然會有這樣一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