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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選侍立刻嚇得慘白了臉，「在……在哪呢？」

梅選侍翻過身去，仍是橫眉冷對。

「那好，我們初十晚上就出發！」

承佑門附近，有幾處殘舊宮室是太醫院集中曬煮藥材之地，如今雖然雪蓋飛檐，卻仍能隱約看出當初的華美盛景。

不管那兩人是否聽到，她將臉貼近窗紗，靜靜看著飛撲而來的雪話簌影，耳邊隱隱有風聲呼嘯。

清螢雪光反射之下，阮七渾身衣衫都被撕裂，露出白皙嫩滑的酥胸，在四個黑衣大漢壓制下死命掙扎！

「不如，我也跟你們一起偷偷遛出去？」

「原來小梅你怕鬼怕黑啊！」

姬悠笑著調侃道，十足十不知死活。

「那就去吧，這五日之間，天都城可熱鬧呢……白晝為市，夜間燃燈，那燈也極不尋常，珠瓔寶彩，妙繪青黛。燈身上還有詩謎。」

姬悠說得越發興起，悠然神往之下，雙目都在放光，「若是猜中，整盞燈奉送之外，有時還能得到華燈主人的青睞…和-圖-書…她們一般都是秀外慧中的美人呢！」

「小梅若是不去，我也不去！」

「嗯……因為這是我們倆親手栽的桃樹，命韌。」

寂靜了片刻，姬悠的聲音有些訥訥，「小梅，我真是隨口說的，不是故意氣你來著。」

「姐姐以前用宮女的腰牌，一向是順利無阻的。」

姬悠朝內側縮了縮，含笑咕噥道：「虎姑婆……」

低啞的喃喃聲，讓正在爭執不休的兩人一楞，梅選侍愕然追問道：「你說什麼？」

丹離睡在靠窗邊的一側，昏黃一盞燭燈飄搖不定，她聽著這兩人對答，也蜷在被中笑個不停。她笑得嗆著了，微微喘息道：「你們兩個真是的，害得我笑成這般模樣，都快睡不著了。」

「去看你的美人們吧！」

梅選侍微微一驚，「可是宮妃偷潛出宮，被抓住就是滔天大禍。」

「怎麼還板著臉？」

姬悠乾脆耍起賴來。

說著，她乾脆披衣而起，坐到了窗邊。

並不和*圖*書寬敞的正殿，如今被綉墨屏風隔斷成了一內一外兩間，外間只是一個正殿的斜角，狹小的這處暗間里，姬悠在床上翻了個身，把后臂枕在腦後，想起往年的熱鬧喜慶，不由的翻來覆去睡不著了。

她話音未落，只聽一聲清脆響聲，一個瓷枕落了地，在姬悠床前撞了個粉碎，嚇得他剛探出的頭又縮了回去。

「你窸窸窣窣的沒個安生，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可還是比不上本公子文採風流，字字珠璣……」

不等梅選侍回答，他一疊聲道：「小梅，我們一起偷偷遛出去好不好……你看中哪盞燈，我就為你贏下。」

「我，最討厭上元節了……」

恍惚間，好似回到舊日——

丹離提起麻將，心滿意足的倒上了床榻。

初十晚上終於到了。

伸出的五指觸動了窗格，略微露出條空隙，冷風夾帶著雪片，劈頭蓋臉的沖了進來，瞬間讓她打了個冷顫。

她雙眸閃過金芒，隨後靜靜的，含笑和_圖_書不語。

梅選侍從內間揚聲嗔道，雖然中氣仍未恢復，卻也足夠震懾蠢蠢欲動的某人了。

梅選侍聽著那邊悄沒聲息了，又有些意尤未盡了，她從床上探起身來，鳳眸閃著明亮憧憬的光芒，「我久居洛陽，倒是沒怎麼見過天都的上元節……真想親身去看看……」

三人為怕被人發覺，刻意避開些人潮，在微微荊棘的矮林間繞來繞去，冷風吹得人身上颼颼，在雪地里拖出長而斑駁的陰影來。

「小姬你少說兩句，我們德寧宮就天下太平了！」

梅選侍挑眉反詰道，姬悠終於語塞，卻仍厚著臉皮道，「喜歡各色手繪燈盞的人是你。」

「小心，林子里有怪聲！」

她低聲說道，好似在說給那兩人聽，又好似在喃喃自語。

她不由的伸出手，卻是摸了個空。

「又是上元節了，大家都回鄉了，為何只有你滯留山上……」

「勿急，桃樹雖然凋枯，來年春暖之時，卻仍能萌發綠芽……」

「多謝了，我和-圖-書自己也略通文才。」

三人早早吃了點熱湯麵裹腹，隨後黑燈瞎火的換上梅選侍弄來的宮女服飾，又掛上了象牙對鑲腰牌，這才跟著出宮的人潮，緩緩走向承佑門。

「小梅，我根本沒那個意思……我只想跟你一起去看燈！」

……

丹離側耳聽了片刻，面色也是一肅！

「沒什麼，我是說，一個人過上元節太無趣了……」

低沉含笑的聲音略帶磁啞，回蕩在德寧宮正殿之中，顯得分外悅耳。

「這才是你的心裡話……」

「身為宮妃，原本就不能外出……沒有我的人脈，你自己能出得去？」

「因為我沒有家人……一個也沒有。」

梅選侍直起身來，美眸在幽暗處熠熠瞪視，姬悠嚇了一跳，整個人都縮成一團，把頭蒙在衾被裡再也不敢探出來。

「真的嗎？」

「又是上元節了，天都沿襲周例，延續有五日之多，在江南唐國，卻只有三天。」

殘忍而美絕的幻夢，宛如氣泡一般，只要輕輕一戳，便是浮滅和圖書破碎。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丹離轉過頭來一笑，雙眸閃動著異彩，她一把接過飛竄過來的麻將，雙手卻不自覺的握緊，直到麻將發出喵喵抗議，這才歉然放手——

「再過一陣就是上元節，天都百姓都會煮起各色元宵……街上滿是賞燈的，猜謎的，還有放焰火的，折枝戲水的，別提有多熱鬧了！」

「每年的這三日都是下著雪，將我的桃樹凍得半死。」

「不對，林子里有誰在打鬥掙扎！」

驀然，姬悠面色一變，及時拉住了其餘兩人——

他話剛出口，就聽丹離一陣清脆笑聲，顯然是樂不可支——

丹離甜甜一笑，一句話就犀利非凡，梅選侍張了張口，終於還是默然了。

三人好奇心起，躡手躡腳的靠進矮林灌木附近，一看之下，驚得渾身血液都似倒流——

幽冷的聲音幾乎要凝成冰渣。

似夢非夢間，那寬厚略帶薄繭的手掌，還是如往常一般，穩穩的攬住自己，親昵而溫暖。

一切……都只是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