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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話雖說的客氣，卻是內含鋒芒，那人聽后，也無話可說，只是鄭重起身道：「大軍一到江南，便是天塌地陷之禍，看在唇亡齒寒的份上，殿下也不會毫無辦法吧！」

李贏將小盒收入袖中，也不曾急著打開一閱，卻是深深看了這錦裳少女一眼，笑著竟是一躬：「方才真是孟浪，卻是多謝姑娘蘭心惠質，暗中為我解圍了！」

「大人如今也算苦諫的純臣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任誰也交代不過去……所以，您目前算是高枕無憂了。」

寶錦輕聲笑道，不等李贏再說，隨即襝衽一禮，如白蝶一般翩然而去。

「我們有大大的鹽湖，一眼望不到天，大家也叫它們海子……我偷偷地帶著侍女玩過……」

「朕戎馬倥傯，倒是不至於這麼https://m•hetｕｂｏoｋ•cｏm•cｏｍ孱弱……」

如此慷慨激昂的，乃是上次所見的，那位南唐最負盛名的白衣卿相，包括毒門一脈的刺客在內，所有人皆是肅容含悲，眼中怒色更寒。

她在後宮兩字上加重了意味，李贏頓時心領神會，激動過後，想起皇后在宮中耳目眾多，不由的心中一寒。

寶錦唇邊露出一道神秘幽深的微笑，冬夜中看來，竟有一種凜然之感。

皇帝煩躁地推開案間奏報，彷彿不勝苦澀道：「昨晚跟梓童又有所爭執，她很是不快，朕卻也無法可想。」

「自國破家亡后，我嘗遍人間冷暖，忍受著奚落和譏諷，顛沛流離，甚至為人奴僕……這其中的滋味，我再清楚不過了！」

……

「我不能體會hetubook.com.com？！」

她抬眼望來，眾人只覺得淡淡神光中，威儀自生，「京城畢竟是天子腳下，削弱朝廷的羽翼是我們唯一能做的，若是諸位還有什麼更好的主意，我倒是願意洗耳恭聽！」

她掩袖低笑，彷彿水蓮花的不勝嬌羞，「不過大人今日直言上諫，惹得萬歲大發雷霆，大伙兒都嚇得魂飛魄散，更有些舌多好事的，不知要在後宮中怎麼混說一氣呢！」

「辦法么……也不能說沒有。」

「皇上也有些不適嗎？」

那宮女輕語曼然，眼波流轉間，清婉雋如，使人如沐春風。

她不願再想，起身幫換地整理奏章，卻見他心事重重，在顛簸之中，更顯得氣色不好。

那時的海波，也是如今一般，一去不返，紅塵千里。

「你不和*圖*書是江南之人，又怎能體會到我等的煎熬心焦——若是國破家亡，我們還有什麼面目去見地下的親人！」

無數大小舟楫從津口出發，沉重的鐵鏈帶起浪花無數，閘門打開之後，千帆盡發，一時幾乎將江海截斷。

寶錦陰鬱冷笑道，笑容宛如暗夜月華，清冷，然而淡漠，她的眼中燃燒著冷銳的火焰，兩點簇，在昏暗中熠熠生輝——

「若不是我親自出手，今日的大軍中，怕是會有更多虎狼驍將。」

寶錦微微一笑，彷彿不勝驚訝，「我遇事不慎，打翻了茶盞，幸好萬歲仁慈，才沒有責罰，那時我心中一慌，大人在說些什麼，我可半點都不記得了！」

皇帝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他微訝笑道：「你長居北疆，大約沒看過大江大海吧？」

「大https://m.hetubook.com.com人且先留步，皇上怒氣過後，親筆寫了密旨，命我呈送過來。」

大軍起程那日，天氣陰沉異常，寒風颯颯，鉛雲低垂，烏沉沉壓在空中，好似千萬匹駿馬堆雪而過。

「大人說哪裡話來？」

寶錦根據典籍所記，小心編造著子虛烏有的經歷，眺望著無盡席捲的浪濤，聽著那天地間單調而宏大的水聲，只覺得熟悉而又陌生。

她望了一眼四周焦慮的眾人，眸中閃過一道幽光，緩緩又道：「你家住上耽於安樂，卻又不知收斂，你們在宮宴之上的刺殺，更使得皇帝決心南伐——歸根到底，早晚會有這一日的。」

……

「但那是我們的故鄉，我們的金陵！」

寶錦侍立在皇帝身後，靜看著水面波濤浩渺，眼眶下有淡淡青暈，她想起昨晚那一場秘會的情形，不和_圖_書由地陷入了思索——

多年以前，她也曾經盛裝嚴服，隨著蔽日的旌旗，乘著巨舶遠航海上，到得那個稱為隱士國度的他鄉異國，高麗，滿懷憧憬的締結婚姻。

上次行刺的女子忍不住低喊道，纖纖玉手緊攥著，幾乎要掐出血來——

「很多人都有些暈船，你倒是還好。」

寶錦端坐席間，亦是從容答道。

「偽帝悍然出兵，不殲滅我南唐，必不能稱心如意，我們也沒什麼好說，只是盡忠為國，死而後已。」

……

她驀然感覺一陣恍惚，心中那已經結痂的隱痛又開始泛上——本應白首不離的那人，卻終究背棄了她，誓言如這浪濤之聲一般，卻仍是付之滄海，只留下無盡諷刺。

他冷然說完，對著寶錦，很有些不客氣地質問道：「殿下在京中人手眾多，難道不能稍盡援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