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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早有預料，皇帝卻只覺得胸口好似被狠狠地擂了一拳，心中一片茫然。

寶錦定了定神，跪地稟道，珠淚含在眶中，卻倔強不肯落下。

對不住。

「無法不恨么？」

千舟停靠水畔已有多日，皇帝命雲時為帥，從陸路轉進，急入金陵，以便卻謀划著佯攻水路，以迷惑南唐一方。

寶錦退出高艙，清新水氣撲面而來，微風徐徐，只覺得寒氣略減，若有若無的春暖已經來臨。

皇帝的面色陰沉下來，握著瓷杯的手也越發緊實，骨節突起，「果然一起戰事，你就想到了他——這麼心心念念不忘嗎？！」

半響，都無人說話，波濤抬擊著船舷，聲聲慢和圖書慢，好似永恆。

皇帝的聲音低沉，好似暴雨前的電光，駭人心神，「你敢說其中沒有一點私心？」

鮑近很有些驚疑的看著他，暗道此人居然還會道歉，卻仍是掩面啜泣。

寶錦抬起頭，重眸迷離瀲灧，彷彿凝著無限悵愁，「只怪天衣天意弄人，卻無法……不恨……」

「什麼人在外喧嘩？！」

「真是胡鬧……」

皇帝的怒氣被生生抑住，他彷彿有些慌亂的，親身把她攙起，用稠中拭了淚，柔聲道：「是朕口不擇言，對不住……」

於是兩人長久無語，寶錦替他備好筆墨，皇帝便示意她退下——他要親字擬旨。

「朕在前方奔忙和圖書，這些婦人無所事事，居然又……」

正在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之時，皇帝卻接動京中急報，他略略看了幾眼，面上神色便冷了下來。

「萬歲名鑒，論起夙仇，我姑墨國就是被靖王領兵攻陷的，我對他只有懷恨，哪來的私情？」

皇帝，你的大一統夢想，終究是要破滅了……

皇帝眼前一亮，隨即皺眉道：「你的意思是水上得攻，而暗中從陸路下手……可是陸路迢迢，沿途諸關，並非一日可以攻下，一旦費時日久，消息不免會泄露。」

她默默喃道，眼前彷彿出現了一道棋盤，雲時，南唐，皇帝，甚至是遙遠的蜀川，都化作廝殺ｍ.ｈeｔｕbｏｏｋ•ｃｏm.cｏｍ的黑白棋子，在自己掌中運籌流轉。

「進入金陵的路，可不止呀條，又何必拘泥於水上？」

寶錦默默的想道，隨即，她對著虛空伸出手，彷彿要抓住最後的一顆黑子——

「琅環，你不要怪我心狠，即使是合作的盟友，總有一日，也會幹戈相向的。」

他的手捏緊了急報，看著後半段皇后的處置，終於舒了口氣，道：「梓童還算厚道，大事化下，總算沒折騰鬧大。」

寶晉嘆了口氣，再也無心去看水光山色，心中付道：皇帝要起用雲時，南唐的覆滅，只在頃刻之間了。

「萬歲聖明……」

皇帝陰鬱說道，彷彿很是不樂，卻又不欲發作。和-圖-書

「天朝水師……重新回到我的手中吧！」

春日已近，可如今的江南，卻大戰將啟，血光已現。

寶錦望定了他，心中百味陳雜，半真半假的，卻終究道出了胸中塊壘，自己倒覺得舒暢快意。

「何解？」

「你說的……朕會好好考慮。」

寶錦嚇了一跳，不知他的怒氣從何而來，急道：「光論戰事，他的確是上上之選，又哪來什麼念念不忘？」

他鑲嵌雲時故意避諱，袖手干看的行止，心中更怒，卻不願再說。

皇帝正在欣慰，卻聽艙外人聲鼎沸，彷彿出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寶錦站在他身後，不自覺地攥緊了下袖中的秘報——因著辰樓的飛速，她也接到https://m.hetubook.com.com了相同的訊息。

皇帝終於打破了沉寂，有些消沉，但仍是平靜地說道：「說起來，雲時也算是戰績卓著了，他若是擔任陸路主帥，也算得當。」

寶錦心中冷笑，想要暗示些許，心中卻是一凜，暗道自己不可能恃寵而嬌，過露鋒芒，於是閉口不語。

長而密的眼睫茫然垂落著，彷彿雪悒幽潭，讓人心中一痛。

「你是說靖王？」

「讓強者變弱，讓弱者變強，然後，這個天下，就會再次陷入紛爭之中。」

寶錦早料此憂，她美木流轉，故意沉思片刻后，豁然笑道：「論起陸上名帥，我們軍中就有一位。」

皇帝收起綢中，有些猶豫，卻終究還是問了，「你連雲時都恨，對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