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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從殿中著衣起身，在侍女服侍下用青鹽漱口，眼下卻帶有輕微的陰影。

寶錦卻沒有回到自己的寢居，她氣悶之下，也不理會宮中笙歌艷舞，由密道出了宮，徑直去了翠色樓。

她鄭重地望了寶錦一回，幽幽道：「你是不是想置我于死地？」

她焚香撫琴，一襲黑衣沉靜如水，在月光之下，宛如雋永的雕像。

「她已經不再是過去的她了……」

「你在吃醋嗎？」

寶錦回身行禮如儀，斂目道：「貴人說笑了……這是我應盡職責。」

寶錦淡淡道。

她不由分說地挽了寶錦的袖，兩人靠在一起，看似親密地走了出去，身後遠遠跟著侍女們，卻不敢走近。

琅繯指尖的嫣紅如流光劃過，她長袖委地，如一隻絕美而不馴的蝴蝶翩然而來——

一旁的管事面有難色，「根據宮規，貴人應乘坐承恩車而歸。」

「ｈｔｔps://m.ｈetuｂｏｏｋ.cｏm.ｃoｍ多謝你成全……」

皇帝收斂的笑容，點頭道：「神仙眷侶……你說的是。」

「風花雪月？」

「這個人……留不得了。」

他嘆息一聲，隨即起身朝外，寶錦貼著他近，只到過若有若無的一句——

「哪裡，皇后才是你真正的恩人。」

「我算哪牌名上的人，吃這種沒來由的醋……」

她輕聲笑問道。

「這世上哪有無所不能之人，那不成了妖怪了么？所謂人算不如開算，你也不必太在意了。」

「江南之行如何？」

「我功虧一簣，還留下這個尾巴。實在是後患無窮，必須解決掉。」

「我聽琅繯吹了一陣笛，整夜都沒有睡著，想起了先前的一些事。」

寶錦聽得心中一震，故作蹙眉奇道：「萬歲真是的，無端吟這鬱郁傷懷的詩句，卻也太過凄慘—和圖書—您和皇後娘娘，雖然多有波折，卻還是好好成了一對神仙眷侶了啊！」

寶錦目擊者送皇帝遠去后，只聽身後裙裳悉娑，清脆的女音宛如仙樂，「你每日起身這麼早，真是勤勉。」

雲賢妃見明月不時朝殿中眺望，以為她在挂念皇帝，於是以傲憫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輕聲嘆道：「萬歲不會見你的，中原之人最重貞潔，你實在是犯了大忌了！」

「只可惜，我一番布置，卻為別人作了嫁衣裳。」

寶錦微微一笑，想起這一次的驚險和意外，不由地全身都懈怠下來，她有意扯過一個軟墊，大咧咧盤膝而坐，愜意地把背靠上了牆，深呼一口氣，只覺得倦意走過渾身百骸，從心到手指，再也不想動彈分毫。

琅繯眼都沒抬，一口回絕道。

常去的竹樓小閣上，已有人捷足先登，卻是黑紗蒙面的辰樓主人。

驀然，她的手ｈttｐs://ｍ.ｈｅtｕｂｏｏｋ.coｍ•coｍ被牢牢捉住。

她想起琅繯絕美的笑靨，只覺得心頭一陣火光，卻終究化為輕輕一嘆。「終究不能小覷對手哪！」

寶錦咬牙道：「琅繯一旦揭穿我的身份，後果不堪設想，以她的狡詐多謀，常侍帝側。還不知要弄出什麼事來。」

她也動了真怒，冷冷一笑，朱唇輕啟——

寶錦心中一動，想起這奇妙而熟悉的吹笛迴音，漫不經心道：「陳貴人笛音高妙，餘音繞梁，讓人聽而忘情——萬歲大約想起那些風花雪月的事了吧？」

辰樓主人淡淡道：「那位南唐郡主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那樣太招搖了，不妥。」

寶錦將手抽回，卻紋絲不動。

皇帝忽然笑了起來，宮人們面面相覷，也不知他為何突然發笑。

琅繯抿了抿嘴，蔑然笑道：「不過彼此利用而已……你沒見她眼中的光芒，那是要獨佔所和圖書有的狠厲。」

寶錦第二日早起梳妝，到乾清宮伺奉，卻聽管事張巡笑道：「新封的貴人宿在殿中，還沒起身呢！」

她微微一嘆，黑紗下輕吐出一句，卻帶著千鈞的力量，宛如利刃的攝人心神。

「你猜中了一半，我是想起當初，那驚鴻一瞥……」他深嘆一聲，曼聲吟道：「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我正要回宮，玉染姑娘不妨跟我一起？」

辰樓主人靜靜聽著，纖指撥動著琴弦。發出低沉而單調的聲響，在暗夜聽來，格外清晰。

「那也是皇後娘娘目光如炬，及時揭穿的緣故。」

徐嬰華微微冷笑著說道，她朝著殿中回望一眼，唇邊露出諷誚的弧度，「hetubook.com.com萬歲今日得此名花，也多虧了皇後娘娘的一雙慧眼呢！」

……

皇帝在她耳邊低聲道，聲音綿密有力。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彷彿帶著天生的蠱惑力量。

「景緻非凡，讓人如沐春風，依依不捨……」

「萬歲睡得不好嗎……」

……

「她？！」

此時一應宮人魚貫而入，手捧暖巾、銅盆、燃香等物，寶簾一掀，依稀可見琅繯中衣半披，身影慵懶。

寶錦一邊用熱巾捂蓋，以求消退這陰影，一邊隨意地問道。

明月聽在耳中，知道這是在譏諷皇后，也懶得管這些勾心半形，匆匆告辭而去，自去尋找寶錦。

不知怎的，在這夜涼如水的時刻，面對著這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樓主，她從心中感覺放鬆，微微的，露出了軟弱的神色。

「皇上？」

「我這一夜是沒睡好……但卻並非如你所想。」

皇帝放聲大笑，原本歡暢的笑聲，卻逐漸變得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