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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面色卻越發陰沉。他嚴重黑瞳幽深，雙手緊握，好似下一刻就控制不住怒氣，要將什麼化為粉碎。

京兆尹不敢怠慢，匆匆趕來。初夏的天氣，卻已是滿面油汗，聽皇帝冷聲責問，他磕頭如搗蒜，站起身來時，卻是面色古怪，很有些支吾。

他彷彿極是疲倦似的，又嘆息了一聲。以低不可聞的聲音喃道：「家門不幸……」

他指著屍體裸|露地腳給同伴看。解釋道：「這些人地腳有些大，說明幼時是光腳不|穿鞋地。你再仔細看他腳底，除去厚繭。還有一層黝黑——只有在滿是煤渣的地上長期行走。彩繪有這樣深入皮肉地黑色。」

「你們不用查了……」

雲州……？

隨即再不遲疑，大步而去。

京兆尹在皇帝冷冷一瞥下，及時閉緊了嘴。

他迎著皇帝的目光，一橫心。繼續道：「事有湊巧。幾個潑皮發現城郊有一所和圖書荒宅，這一兩日居然有人影出沒，以為是江洋大盜。就報到了緝捕司那裡。緝捕司派人去查，卻不料折損了四個好手。這才發現裏面關的是那一家十余口。」

京兆尹面有難色，「兇犯悍如瘋虎。勇不畏死，沒有留下任何活口……那一家人倒是安然無恙。」

這幾個綁人囚禁的殺手，雖然死去，很多人仍咬牙瞪目，而目猙獰。皇帝看了他們身上地物件。卻是跟京兆尹所說地一樣。乃是出自江州。

「萬歲……？」

皇帝地瞳孔瞬間收縮成一點，熠熠地光芒近乎妖異，只聽京兆尹戰戰兢兢道：「他們身上還有江州的銀票單據，好似剛到京城不久。」

她地額頭一片血污。神色凄惶，皇帝也為之微微動容，他面色沉了下來，派人去喚京兆尹。

她全身都痙攣著，手指死死摳住地磚的縫隙，頭在地上不停磕https://m.hetubook.com.com著，幾乎隨時都要暈厥過去。

京兆尹偷眼瞥了皇帝的龍顏。囁嚅道：「是江州獨有的織藝。」

「是……這些兇犯身上穿的並非京城常見的布料，而是……」

人們嘖嘖稱讚，讚譽的言語如波濤一般恭維起了皇帝。

「萬歲，這裏屍氣熏人，還是請您移駕……」

在場眾人對視一眼，有經驗老到的捕頭，順著皇帝的目光看去，片刻之間，也是豁然開朗——

他不動聲色的起身回宮。京兆尹小心翼翼地送至中門外，凝神一想，不由顫聲道：「雲州……那不是皇後娘娘的家鄉嗎？」

來人身著青衣墨裙。看著很是熟悉，皇帝一下就想起來了，就是雲賢妃地那個貼身侍女。她多年來一直給自己遞送糕點，卻沒曾想居然有膽子竊取聖旨。當日她供出主犯，就被貶到浣衣局去做粗役，如今怎麼有這樣的和*圖*書膽子。到御前來咆哮。

他命人脫下鞋襪，俯下身細細查看，半晌，他嘆了口氣，面上浮現一層複雜的怒意。

雲家！

皇帝也是隨口一問。畢竟做這些事都是見不得光的死士，輕易不會留下線索，誰知京兆尹面色更是精彩，忽青忽白，頭上汗滴更顯。

寶錦望著他軒昂地身影，不由地綻出一道微笑來。

皇帝回以溫存一笑，拍了拍她地手。「我晚些時候就回來……」

那侍女看到皇帝，渾身篩糠一般發抖，隨即一頭栽倒在他腳下。哭叫道：「萬歲慈悲，求您救救奴婢全家上下吧！」

那侍女不顧侍衛的拉扯，撲倒在地上泣道：「前日是親人探望之日。我家裡卻未曾有人來，一打聽才知，家裡在夜裡失火，燒得片瓦不留。可憐我全家上下，卻連半個人影都不見，一段半截的屍身都沒曾找著……」

皇帝聽著這話。默然無語。心中卻和-圖-書好似翻江倒海一般：雲家真是驕狂若此。敢在京城行兇報復嗎？

緝捕司臨時停屍的房間里，京兆尹帶著幾個捕頭。簇擁著皇帝到了跟前。

那女子在宮門外喊得撕心裂肺，狀若瘋癲，皇帝在殿中聽著，劍眉一皺。隨即命人把她帶上前來。

「你如實說來便是。」

江州！

他心念一轉。斷然甩袖而起，道：「去你地衙門，朕要親自驗看。」

京兆尹見勢只得直說：「那一家上下其實並未葬身火海……」

皇帝目光一凝，「兇犯抓到了嗎？」

他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雲時性子沉靜內斂，若無十成把握。根本不會貿然行事……且這些人如此明顯來自江州。如此招搖，唯恐他人不知。也實在是蹊蹺。

京兆尹一頭霧水，有些驚懼地看著這位九五至尊。只見皇帝站起身，壓住眉目間的陰鬱，緩緩道：「這不是江州人，而是出自雲州。」

他抬起hｅｔｕboｏｋ.ｃｏm•ｃｏm頭，繼續道：「所以，此人必定來自有盛產煤石的雲州。」

「原來如此！」

皇帝不顧那有些難聞的血腥味道，伸手揭起蓋屍布，仔細察看著。

皇帝是何等人物，看他這般形狀。立刻摒退了從人。逼問道：「卿好似有什麼內情要稟朕？」

他語音未斷，身形已朝著殿外而去。身後服侍的寶錦連忙疾步上前，輕手輕腳將他的翼冠扶正。

「那也罷了，兇犯身上可有什麼表記和物件？」

她抬起頭。嘶啞著聲音道：「我壞了賢妃娘娘地事，把我千刀萬剮就罷了，與我全家老小有什麼干係？可憐我那苦命的娘，連一天福都沒享到……」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皇帝細細翻看著，連屍體上的厚繭都沒有放過，他地目光逐漸下移。發現這幾人都穿了一雙大鞋。跟身材比起來，有些細微的不協調。

微熱的陽光射下，她地唇色嫣紅。帶出些妖詭魅的意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