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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馬上居高臨下一瞥，自然流露的鐵血威儀就讓眾人倒退幾步！

朱棣當時欣慰讚賞的語氣，好似仍在景語耳邊回蕩，他冷然一笑，唇邊弧度卻讓人不寒而慄——

景語沒有反駁，緩緩抬起頭，眼神中一片清澈恭敬，「學生只是凡俗士子，每日三省尤嫌不夠，亦害怕自己生出如此妄念，因此只是申請，聖上能讓我在東廠協助安素大人一陣——學生若是有幸得中，在翰林院修習課業也需三年，這三年時間用在東廠也是一樣。」

他這麼做，顯然是一派軒昂正直之心，毫不計較個人前程！

「並非如此——內廷各位大人各有才長，對陛下忠心耿耿，陛下重用也是應該。」

一切，都照著我的計劃順利進行！

有人白了一眼問話者，「這還用問，無非是內廷的鷹犬眼目！」

他心中微微快意激昂，卻很快被心中無盡的苦痛怨毒所覆蓋——他等待這一天，已經太久了！

景語的話竟然跟那些和*圖*書朝中清流截然不同，「但內宦諸人忠勇有餘，刑名、偵緝和律法都不甚明了，到時若是仗著皇家之勢，氣焰熏天以勢凌人，只怕京城局面更要混亂。」

他再次恭謹的垂首，「三年之後，想必東廠各位也已經步入正規，學生也該功成身退，由朝廷正式授官了。」

朱棣這個逆賊，這次要將監察偵緝天下賜予這些鷹犬。他大概不會想到，這是為自己敲了致命的喪鐘！

洪武時期，朱元璋因為錦衣衛橫行不法，曾經罷黜錦衣衛上下官員，撤銷衙門建制，毀去刑具和兵器。說這話的人是個文官，此時臉上不免帶出些得意之色。

耳邊頒旨的聲音終於結束，山呼海嘯一般的萬歲萬萬歲傳來，景語正要轉身離開，卻聽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沉重的馬蹄聲！

朱棣聽完半晌不語，聲調大為緩和——景語這話坦坦蕩蕩，打消了對他攬權的猜忌，自願在東廠三年，隨後回到文官的正常道m.hetubook.com.com路，或是留京或是外放做官。

他當時低著頭，卻聽朱棣沉然哼了一聲，算是默認了他的話，「你覺得你參加東廠，就能讓他們對你言聽計從，視作師長？」

有人驚得面如土色，縮著脖子左顧右盼，「這話怎麼好說？」

眾人退得更遠，一陣竊竊私語聲卻終於響起，宛如枝頭的落葉簌簌，「這個東緝事廠，到底是做什麼的？」

此時天使終於到來，在門口早就備好香案。新上任的東廠督主安素帶頭叩拜，武監們簇擁著跪了一地，眾人紛紛俯首，卻是沒人注意到，隱入照壁後偏僻處的那人，冷然凝望著注這一幕，身板仍是站得筆挺！

話雖如此，景語此舉其實是很不值當——同年們在翰林院三年，打熬資歷結識師長好友，甚至歷練詔令，作為皇帝和大學士們的助手，對將來的青雲路很有好處，而景語卻把時間用在東廠，不僅是白白浪費光陰，還要招惹文官和_圖_書清流的不滿毀謗。

「這是搶人家錦衣衛的生意啊！這兩家有得樂子可瞧了！」

「聽說你科舉上有天縱之才。若是不出意外，春闈十有八九能中，甚至是一個庶吉士也是手到擒來，為何要加入這飽受清流唾罵的閹寺一黨？」

景語耳邊聽著駢四儷六、響亮流暢的聖旨念誦聲，唇邊笑意神秘而略帶輕嘲——

不用抬頭，便可知道他眼中閃爍的乖戾冷芒，「讀書人就是這點不好，讀了點聖賢之道，又通曉了些世情，就覺得自己才華絕世，可堪為帝者師，王者師，指掌間翻雲覆雨玩弄朝局！」

「聖上所言甚是。」

「我看這是前門驅虎，後門進狼！錦衣衛就算失勢，這些宦官閹寺又是什麼好東西！」

長街踏馬，何等飛揚煊赫？！這突然的聲響，好似掐住了所有人的脖子。

「學生與朝中諸位大人一樣。同樣擔憂以內宦監視天下，只怕為禍非淺。」

圍觀人群中不乏衣錦華秀的官員士紳，甚至有些著和_圖_書了便服的武將都遠遠看著，如避蛇蝎，卻又有些好奇。

有人熱血沸騰，嗓音未免高了兩分。卻引來正門台階上那些武監們冰冷的一瞥，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雙股戰慄。

有人幸災樂禍道。

朱棣當時的語氣很和緩，問題卻是犀利而直接。

馬蹄聲越發接近，疾沖狂飆而來，眾人發出驚呼，卻聽一聲哨響之後，駿馬同時勒住停頓——景語微微側身，正好看到一人頭戴明光鐵盔，金絲網面遮住整個面容，身佩綉春刀腰掛金牌，腳上皮靴銅釘閃亮。

突然有三對小黃們擊掌快速跑動而來，尖聲喊道：「聖旨將到，眾人肅靜退避！」

運籌帷幄、推波助瀾了這麼久，東廠終於成立了！

他身後黑壓壓簇擁著人，只有一人斕衫翩然，隔著門檻站在衙門裡面，卻是有意無意的躲在照壁陰影下，遠遠的看不清面貌。

景語神色不動，一派清逸凜然之態，大胆程度再次讓朱棣眯了眯眼，卻並未發怒，沉聲道：「你也認為ｈtｔｐs://ｍ.hetuｂ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朕重用宦官有錯？」

從很久很久前。就開始在京城行卷客居，默默的營造沉穩聰慧的形象，潤物細無聲一般的，在大理寺紮下根來，在上官心中留下嘉許印象，最終，在設計好的一場精彩棋局之中。他「偶然邂逅」當今聖上，頓時風雲際會，予以重用。

朱棣離開大理寺前，曾經與他詳談，他自願請纓，成為新成立的東廠的智囊軍師。

站在正門口翹首等待的，是一群黑衣銀刀的東廠武監，為首那人官服雪青，用金銀線綉了獰獸補子，三指寬的玉帶束在腰中，端的是氣派威嚴，冷峻懾人。

日上三竿，承運大街上人頭攢動，卻都是遠遠圍觀著正中央一處煊揚簇新的衙門。這是除了承運庫和御馬監以外的第三個官署，今日重顯然是開衙的良辰吉日。

「還提什麼錦衣衛，他們現在成了喪家之犬，只怕洪武時候的舊事要重演了！」

「若是學生能參与其中，以為參贊襄助，想必對安素大人有所裨益。」

「老兄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