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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一驚——南苑乃是皇宮最偏僻的一角，住的都是些獲罪為奴的宮人，或者是貶謫冷落的宮妃，平時也沒什麼人願意去那。

即使是同一批燒鑄的大缸，多年使用之後，因為水紋動靜，日晒雨淋，缸底的圖紋也會有細微的差異，沒有兩隻是全然一樣的。

面對李盛的詢問，廣晟眉頭皺得更緊，目光晶瑩卻是凜然生威，在人群中逼視梭巡著，宮女們發出一陣驚呼，各個想要躲閃卻又怕觸怒了他，頓時隊伍有些混亂。

「只是說笑而已，你又何必如此驚慌，起來吧。」

朱棣似乎並不在意，張公公一頭一臉的冷汗，卻是不敢擦，只是跟朱棣一起看著下面的動靜，再也不敢多言。

廣晟這一句是提氣說出的，周圍這些宮女都聽得真切，眼見這群錦衣衛如此胡作為非也沒有內侍公公們來阻攔，頓時心生絕望，小聲啜泣著乖乖聽命了。

廣晟他們這一行人長驅直入，也沒什和圖書麼人過來接待盤問，只有幾個老太監坐在墩台上，懶洋洋曬著太陽，遠遠的瞥了他們兩眼。

屍體果然曾經被放在這個缸里！

廣晟微微抿唇，終究還是離開了，但那驚鴻一瞥卻讓他肯定並非錯覺——宮女之中，一定躲藏著什麼人！

女官勉強答應了——估計也是因為南苑這邊實在沒有什麼權勢人物，惹不起這群錦衣衛大爺，若是換了張、王兩位貴妃的殿院，只怕沒這麼容易。

「錦衣衛若是跟文臣一樣講究氣節和謙恭，聖上才會真正不悅——你見過哪家鷹犬是這個性子的？」

「再有躲閃哭喊，就只能把你們作為亂黨的同謀了。」

他方才轉身那一剎那，明明有一道陰冷晦暗的目光，從宮女隊伍里偷偷看他，在他背後形成一種奇異的感覺，宛如芒刺在背，頓時讓他警覺！

張公公也嚇得魂飛天外，慌忙跪地，「皇爺明鑒，奴婢跟沈大人以前在燕m.hetubook.com.com王府潛邸時，經常共事也算熟識，但奴婢知道勾結外臣是死罪，絕不敢犯！」

幽深曲折的巷子環繞宛如迷宮，粉牆略微剝落失色。青磚卻仍然沉厚凝重，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發光，越發顯得四周沉寂無聲。

李盛卻有些惴惴，在廣晟身旁壓低了嗓音道：「雖說是為了查案，但這總是皇城內宮，有些太過張揚了，傳進萬歲耳朵里，對大人您頗為不利啊。」

廣晟臉上露出譏諷之色，這一句卻是讓李盛無言以對。他轉身正要繞到後殿去看看，突然輕咦了一聲——轉身回眸，皺眉看著整齊排成六列的宮女，好似要在她們中搜尋什麼。

廣晟帶著人旋風一般的趕去了。

廣晟臉色清漠，連眉梢都沒動半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若是不能破案，就算把我們誇出花來，錦衣衛也得關門裁撤，若是能順利破案，就算我們再跋扈些，聖上也不會降罪。」和圖書

「就怕他學了自家師傅……」

廣晟示意大家散開搜尋，但正殿前的這一大片卻是空蕩蕩的。每日都有人清掃，就算真有什麼線索也早就被清理乾淨了。

廣晟與眾人幾步來到儀門前。果然兩口鎏金銅缸安然分列兩旁，錦衣衛的一個校尉爬了上去。再次用印泥拓了下來，廣晟確認果然分毫不差！

廣晟接過各張拓印，跟自己手中的比對后，眯起眼端詳著細微的差別。

「可得罪宮裡這些人，只怕有心人再添兩句是非，朝臣恐怕要彈劾我們跋扈……」

宮女們都沒見過這陣仗，有抖成篩糠的，有頓時哭出聲的，還有想要跑進房間躲閃的，頓時整個中庭亂成一團。

也就是說，偷換屍體的人很有可能就在周邊出沒！

「大人，怎麼了？」

廣晟帶著手下錦衣衛軍官們目不斜視四下搜查，沒發現什麼可疑的，想要分開一個個詢問，那女官卻面露難色推三阻四，廣晟一個眼風瞥過htｔｐs://wwｗ.ｈｅｔubooｋ•coｍ•com，頓時有如狼似虎的錦衣衛校尉上前將她拖開，其餘的人喝令宮女們排成六列，進入六個房間單獨訊問。

李盛眼看這又要鬧起來了，也覺得摸不著頭腦，驚訝之下也在四處看有什麼異常，然而在兩人四目之下，卻都是各個如花似玉的纖纖少女，眼花繚亂之下也沒發現什麼不對。

究竟是誰？！

他目光巡視，卻又找不出異狀，上前幾步要看得真切，卻又引得啜泣聲變大。

但，另一個巧合和疑點是，那晚出事的西華門，距離南苑只需要穿過一個拐角的甬道。就可以從一片竹林和矮丘間穿行到達。

「這小子目前看來也算忠心——他跟家中父母親長都是不睦，除了忠心事君，只怕也沒第二條路走了。」

他眉頭微皺，沿著後面的甬道一直走，眼前卻是一片尚算完好的小院，他正要上前，院子里卻出現了一名四十上下的女官，她身著宮服，看到錦衣衛們閃亮的飛魚服，有些吃驚和圖書。但還是上前來阻攔了，「各位大人，這裏面是宮女們的住處。你們不便入內。」

盤問工作漫長而繁瑣，直到夕陽西墜，天色徹底暗下，屋檐、迴廊和庭院各處點起了燈，庭院里的隊伍仍然在緩慢向前蠕動著。

張公公不知是在替皇帝分憂，還是在替廣晟上眼藥。

朱棣突然淡淡瞥了他一眼，「聽說你跟他父沈源頗有交情？」

院落重疊而套，裏面住著的都是身著青綠宮衣的花季少女，突然見到有男人進入，都躲在垂簾和柱子後面偷偷觀望，倒是沒人敢竊竊私語，顯然規矩教得不錯。

廣晟對比之後，終於發現了一模一樣的圖案，一問地點，竟然是出自南苑！

南苑雖然地處偏僻，卻也並不如何荒涼。

這話讓這一眾兒郎都停下來腳步，有些為難，廣晟微微一笑，眉目之間風華雋麗，倒是讓那個女官都呆了一瞬，「宮裡女眷的住處。我們當然不便隨意搜查，不如姑姑陪我進去看一趟。也算盡了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