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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郡悠然一笑，虛扶了一把額上紅寶石分心，順著台階走上了太和殿的雲台。

既然彼此有情，就趕緊走吧，走得越遠越好，找一個天高皇帝遠的偏僻所在，永遠、永遠不要再回來！

「這世上的女人就是勢利！」

眾人的議論，如郡走得遠了都沒聽清，但想也知道他們會如何議論。

她聽到下人稟報這一句時，甚至輕笑出聲——早已註定的結局，又何須多說這一句？

……

「我看陛下倒是面色紅潤雙目有神，就是唇角帶赤顯得肝火有些旺，您這是氣著了吧？」

「不過這廣陵縣主還真不是省油的燈，她明明跟金蘭會那群逆黨是一夥的，等她做了縣主就翻臉不認人了，還要求刑部發文勒令他們十天之內去三千裡外的邊城，舊日的同夥去向她求情，她連見都不肯見呢！」

他漫聲問道，卻沒想到居然得到乾脆肯定的回答，「會！」

朱棣搖了搖頭，陰沉面容上露出一抹笑意，「那些太醫https://m.hetubook.com.com的話，朕都已經聽煩了，朕半生戎馬，豈能這麼容易就有個閃失！」

他蒼老而瘦削的手顫巍巍的伸出去，似乎要觸摸到什麼，卻因為太過急切失去重心而從榻上摔了下來！

似曾相識的五官和神韻……讓他整個人恍恍惚惚簡直不知置身何地！

他不由的攥緊了龍袍下擺，問道：「朕今晚本來想讓你一起來看百戲后對弈幾盤的，沒想到神思睏倦精力不濟——人老了，就算不服老，體力也不如你們少年人了。」

身邊少監的話打斷了她的沉思，「縣主今日真是國色天香，奴婢都看傻了眼呢！」

朱棣被攙扶回榻上后說道，不知怎的，嗓子里卻有些含糊沉悶。

他終於徐徐張開了眼，在清淺的煙霧渺然之間看到一張冷艷嬌媚的臉，頓時如遭電殛，呆在了那裡！

朱棣平日里是嫌蒙古歌舞太鬧，此時聽她說來卻是心頭莫名一動，只覺得冥和_圖_書冥之中自有天意，於是點頭應允。

元蒙雖然被驅出中原，但蒙古武士和歌舞卻在京城越來越盛行，好些達官貴人家不僅豢養蒙古壯漢，還養了一班俊俏男女來表演歌舞，宴飲之時熱鬧又有面子。

「那也是遲早的事吧，看這打扮今晚弄不好就會有點什麼——沈大人是個好漢，他挑選女人的眼光還真不怎樣！」

夜晚起了西風，通過十六扇雕花通天窗吹入，四通八達的拂走了暑氣，牆腳有鎏金瑞獸香爐冉冉起煙，香味清雅卻又能驅走蚊蟲。

這下輪到朱棣詫異了，如郡微微一笑，「陛下若是不嫌棄，我跳給您看？」

「哼，朝中有些人，還沒你一個女流明白事理——多說無益，平白壞了心情。」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氣，本朝自從建立起就大提禮教廉恥，一介未婚少女竟然敢在御前這麼說，簡直是太過大胆豪放了！

一旁的宦官內侍嚇得魂飛天外，紛紛撲上前去攙扶，頓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殿內亂成一團。

她微微一笑，絲毫沒有把這些話放在心上，腦海里卻不期然的浮現小十三楊嫣苦苦哀求她的模樣，「十二姐姐你出來見我一面吧，只要你說句話，官府就不會趕我們走。五哥正在發高燒呢，就這麼去邊城他受不了的！」

後來，好像藍寧也來求見過，照樣被她的下人轟出去了，這個死心眼的笨蛋，竟然站在對街的屋檐下等了三天三夜，直到因為缺水昏厥，才被郭大有帶走了。

她當時閉門不見，楊嫣在跪地求了一個多時辰后終於哭泣絕望而去，最後充滿怨恨的留下了一句，「十二姐，你出賣了大家求得榮華富貴，過後就翻臉不認，你……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如郡隱約聽說，最近又有人在提議讓太子重開經筵，這是變相的在替太子張目，要結束他軟禁宮中的狀態——這大概是太子一系看到漢王失勢，又漸漸開始高調了。

不會有好下場？

誰也不曾知道，https://m.hetubook.com.com她就這麼悄悄的，在角樓頂上看著她，陪著她犯傻三天三夜，自己也是粒米未進，直到看到郭大有打橫抱起她的親密姿態，這才露出安心的笑容。

「皇爺！」

雲台之上燈火通明，順著漢白玉長廊走向側邊的昭仁殿。昭仁殿並不算太過寬宏，格調布局卻透著閑逸淡然之意，是朱棣平日里閱讀休閑的地方。

「廣陵，你會跳這個嗎？」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也是人之常情。」

「陛下身體無恙嗎，可要宣召太醫？」

殿門齊齊大開，可以清晰看到雲台上的表演，燈火明燦之下，韃靼男女飛舞而旋，瓔珞珠寶與長裙袍服好似會發光似的，節拍響亮讓人興緻高昂，宦官宮女們都看的眉飛色舞，朱棣卻仍然面色寥落提不起太大興趣，只是目光不時看向賜坐下側的如郡，眼神之中若有所思。

雖然知道是恭維，但她也含笑照單全收，「是嗎，那是因為女人用心妝容的時候，跟清水素顏是截然不同啊。」

「m.hetubook.com.com對弈雖然有趣，神思睏倦之時卻是徒然損耗精力，不如換些花樣來看看吧，百戲既然看煩了，不如看韃靼人的歌舞吧。」

朱棣坐在矮榻上正在聽戲，窗外的戲台上正演著「蔣干盜書」，勾心鬥角得熱鬧精彩，他卻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支肘托著腮昏昏欲睡。

朱棣的目光看向如郡的時候，卻仍然有些奇異的惘然——之前就覺得她面善，今晚她一番盛裝而來，恍惚之間，竟然跟「那個人」像了六七分！

有老成持重的喝斥了，「再說廣陵縣主也沒做什麼，幾次都是去下棋品茗什麼的，真要跟聖上有點什麼，這宮裡還不是傳得沸沸揚揚了！」

今晚的她，妝容確實與眾不同，是要給那位陛下一個驚喜呢！

也有人嘆息，「畢竟是君臣之別，如果聖上想要，沈大人也只能乖乖雙手奉上啊！」

「哦，你來了。」

雖然帶著落寞自嘲，卻也算是心態豁達，眾人看他手腳靈活確實沒受什麼傷，總算也鬆了口氣。

「萬歲！」

「朕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