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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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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喜憂

第九章 喜憂

邵家以往逢年節之時,門前總是熱鬧非凡,不為其他,只因邵府的女兒爭氣,出了一位皇后,邵家的男兒也有才氣,邵皇后的哥哥邵鏡塵官至內閣,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卻因邵皇後去世一事意志消沉,邵家也逐漸沒落沉寂,門前冷清了許多。
沉玉先是一喜,又覺得可惜了,小姐定是去問風華夫人到底出了何事,她若是去見雲瀾便聽不到宮闈趣事,想了想到底還是雲瀾重要些。
沒有人敢說,但是那些異樣的眼光便已讓人無法承受。她深吸一口氣道:「母親以為我不說便是沒有嗎?只有更不堪罷了,阿姊她受的苦楚最深,她心中的委曲才是委曲,我的便不是嘛?她又沒象我一般當成個私生子養著,她是正經阮家的大小姐,府中的老僕人寵著養著,哪裡象我,在外面流居,回家還要被自己的親姊姊惡言相向!」
女官不比宮女,地位身份要高上少許,可行走御書房等地,也不乏有女官被皇帝瞧上納為妃嬪的。這些年仁帝的心思連後宮的貴妃也未能留得住,何況是名女官。偏偏這名女官前幾日剛在皇上面前露過臉,頗有文采,仁帝多看了兩眼,沒兩天就丟了小命,誰是最有可能下手的人,不言而喻。
「竟有這等事?母親該是去了邵府看阿姊,怎地又進了宮?」阮夢華沉吟了思量了一會兒已覺乏力,剛想丟開不想,卻忽聞宮中有人進府,無緣無故賞給阮夢華一匹宮緞,大晚上地鄭重其事讓人送過來,弄得她滿頭霧水。好在仁帝體恤她身子不好,並不要她接旨,而是風華夫人代她接旨。
「奴婢不知,這是雲大人的原話。」鳴玉咬著牙剛說完這些話,沉玉已道:「鳴玉,我要去陪小姐。」
她向來看不起阮夢華,從未給過她好臉色,可卻做出了搶阿妹夫婿這種事,實在是情難自已。不知為何,自嫁入邵家,她便膽怯起來,怕有朝一日,自己的夫君再被阿妹搶回去。更何況阮夢華如今回了上京,就要被冊封公主,不再是那個被她冷待的小丫頭,若是有心與她做對,那她會有幾成勝算?
「陛下……他為何動怒?」她始終叫不出父皇,又或者爹爹。
她不說仁帝對自己的恩寵到頭,實是不想在女兒面前討論此事。
鳴玉的叫聲阮夢華全然沒有聽到,她只覺耳鳴眼花,強忍著不適衝出來,只在心中默念著母親的話:「早知今日我決計不會生下你!」
只是可惜她已日漸蒼老,容顏難復青春,快要留不住那個人的心了。
風華夫人連聲道謝,等著雲瀾又交待了些事才送他回去歇息,知道阮夢華過了今晚會大好,才安心等著她醒來,心想要好好哄哄她才是。
「還好,我就是怕她有事,一早請了雲瀾去邵家,說起來邵家也真是的,如月的吃穿用度比在這中差得遠了,虧邵家還是皇后的娘家呢。」
佩玉連忙打著燈去了,阮如月站在廊下,看著昏昏燈火照著一小片被白雪覆著的花草,她嫁過來時這一園子花草還未敗盡,如今不是枯死便是被雪壓死,真是枯榮天定。想到這兒陡然間鼻尖一酸,原本有了身孕是喜事,可她一整天都沒有見到邵之思,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他的目光重又注視在她身上,柔聲道:「如月,往後我會早些回來。」
佩玉不情願地道:「小姐,大晚上的拿那東西做什麼,別再扎了手。」
「我看皇上不會怪咱們夫人,否則也不會連夜又賞下來。」老婆子經驗豐富,世間男子多會這一手,打了罵了之後再哄一下,不愁你不回心轉意。
誰都知道三m.hetubook.com.com少爺自小便得老太君的眼緣,是極受寵的,老太君萬事都交給三少爺做,比他年長的兩個哥哥看得眼紅心熱,不明白他是如何討得老太君的歡心。
鳴玉拿她沒法,還是打發人去去過問,才知道雲大人與夫人一早去了邵府看望大小姐,說是一會兒就回來,交待了話要阮夢華等著他回來再喝葯。他不在,沒有人知道該用哪味葯,沉玉藉著催葯又往雲瀾的住處跑了幾回,都是失望而回,直到入夜也沒見他回來。
昨日宮中一名女官突然死去,臨死前掙扎著說出四個字:風華夫人……
大夫來的時候阮如月已經醒來,她淚水漣漣的望著夫君,有太多話要問卻問不出口。其實他去風華夫人府原本沒什麼,可是阿妹如今就在府中,他會不會是去看望阿妹?便是這個念頭使得她心神受激,竟暈了過去。
「唉喲,鳴玉姑奶奶,你輕點兒,我是替小姐著急,耽誤了用藥可如何是好?」沉玉捂著頭呼痛不已。
沉玉看著緊閉的房門,心中酸酸地道:「我替雲大人打打下手……總好過讓他們孤男寡女在裏面吧,」
說罷將她抱起,吩咐驚慌失措的鳴玉速去準備間靜室以便施救。
看著她在自己懷裡孱弱無力的模樣,雲瀾心頭一顫,聽了她的話更是難過,抱緊她低聲道:「有我在,你不會死的。」
不知是否想起皇后已被她氣死,風華夫人提到邵皇后時突然住了聲。
阮夢華日常喝的葯都是雲瀾所熬,一日三次,從未少過一頓,今日這種情形確實有些不尋常。
「母親,出了何事?」
早已想通的事,如今想起還是有些不適,她身子微微發抖,手心開始出汗,眼前陣陣暈眩,該是早起未曾喝葯的緣故,她強自忍下問:「昨日母親去了邵家,阿姊她沒事吧?」
「你懂什麼,難道要皇上開口向夫人賠不是?說是給小姐,其實來的宮人好聲好氣地和夫人說了半天話,定是皇上派人來勸導夫人,這是給夫人面子呢。」
今日的風華夫人似有所悟,話也多了些:「我記得有一回帶她赴酒宴,那些同齡的官家小姐們孤立她嘲笑她,沒個分寸,回來路上任我怎麼問都不說一句話。只是自那以後,她不願再同我一起出門,想是那日之事對她……」
究竟那個猝死的女官為何要說她的名字?想栽她贓的人太多了,可用不著把小命也送掉,這女官是裝傻還是真瘋?
風華夫人心煩意亂,胡亂答道:「沒什麼,一點小事,不足掛齒。」
阮如月低聲吩咐道:「我沒事,你找人去前頭問問今日跟著三少爺出門的人,看他去了什麼地方。」
半個園子還沒走完,避雪的迴廊拐角處有個婆子和丫頭嗑著瓜子聊天,婆子邊不停地咬瓜子邊說話,瓜子皮飄灑下來,話音也隨之傳來。
他與邵之思曾反覆討論過如何才能解此蠱毒,答案只有一個,便是尋覓傳說中的古老山族,據說那個神秘的山族隱匿在滄浪北邊,他本待先為她調養著身子,天氣轉暖便帶她遠行滄浪,哪知出了這回事。
天下做父母的不會真正討厭了自己的孩子,但親疏有別卻是真的,她還記得記得初回上京,頭天晚上她以為終於可以同母親共榻而眠,誰知當晚母親照舊摟著阿姊好睡一晚,她被安排在另一間房裡,只有丫鬟陪著,到半夜才睡著。
這些年,皇上明裡暗裡進府多次,有時事先打招呼,有時突然而至,對夫人的情意讓她們這些做下人的看了直羡慕。身為阮家的僕人,許多人覺得夫人www•hetubook•com.com行事不甚名譽,連大小姐都不高興,常與夫人鬧著要搬出去住。還有許多是後來進府的,並不覺得不好,反倒覺得夫人是替女子們出了口氣,那些宮裡的娘娘貴人們命好,可她們都比不上咱們夫人啊。
傳說邵皇后當年是仁帝自己選的,為此還翻過宮牆偷溜至邵府,就為了瞧邵家小姐一眼,那容貌和性情自然入得了少年人的眼,毫無懸念當了太子妃,皇后。阮夢華幼年曾見過她不止一次,那是與自家母親完全不同的女子,端莊雅緻,氣度雍容,常年穿著皇后朝服,似在雲端霧峰中。
他閉目調息好大一會兒才長長吐出一口氣,睜眼看到阮夢華臉色比之前好了三分,替她把脈之後心中稍安,待要將她的手放開時,不知怎麼想的順手合握在自己的兩手掌中,輕笑道:「丫頭,你倒睡得好香。」
年幼的她不明白這是為何,偷偷哭過幾回,如今想來喉頭還是一哽。已過去幾年,今日提這些又有什麼意思?她自杏洲來,母親與阿姊之間的親密無間讓她羡慕,可是沒有人與她親近。
這話嚇得風華夫人唇色頓失,好半晌才發話:「我不進去,只是雲公子不用人幫忙嘛?」
阮夢華搖了搖頭:「怎麼可能,」
但她還是一天天消瘦下去,象是有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在她體內,蠶食著本屬於她的生機。
冷風在暗夜中呼嘯,雪夜處處上了凍,路滑難行,邵府的守門人給晚歸的三少爺開了門,重又落了鎖繼續睡大覺,臨入睡前還在想三少奶奶不知會給三少爺生個小少爺還是小小姐。
你就是我的小郎君?
她睜眼想了好大會兒才想起那個藍衫少年可不正是邵之思嘛。
不知過了多久,雲瀾緩緩收回自己的手,他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重重打濕,面上沒了一絲血色,如此耗費心神和真力卻只將阮夢華體內的蠱毒暫時逼退,讓他不由悶哼一聲:「好厲害的毒!」
阮夢華自然是無知無覺,等雲瀾開門出去,一直守在外頭的風華夫人含淚問道:「雲公子,如何了?」
老太君上了年紀,頭腦卻很清醒,尤其對阮家之事格外的執著,邵之思沒有接話,他習慣了在祖母面前隱忍、沉默,無力勸阻這一切的發生,一切早已在他知曉前便已發生。
風華夫人手從那匹宮緞上掠過,沉吟不語:「別想太多,無論如何,他對你還是不錯的。」
若不是下毒之人,或者熟識種蠱之事,即使你是天下名醫,也會束手無策。好在雲瀾並不是尋常的醫者,又有邵之思事先提醒過,從旁協助,他對阮夢華所中蠱毒有了些了解,才能想出暫時應對之法,一點點地延續著她體內的生機,費盡心思調養著。
話剛出口隱隱有些後悔,何必遷怒到女兒身上呢?可阮夢華不待她再說什麼,轉身便走,胸中一股悶氣竟撐得住幾步急行出了門。風華夫人只聽到門外候著的鳴玉口中叫著小姐跟上去,后終至無聲,緩緩站起來想去看看,又坐下去想了半天,最後長嘆一聲不再理會。
邵之思魂不守舍,正在想祖母的話:「她竟然還沒死?看來雲瀾此人不可信,竟像是在救那個小丫頭!我倒要看他有多大本事,還能化解得了那丫頭的危難?」
今日之後,她會逐漸好轉,如蠱毒未發前一般康健,只是卻不是真正解了蠱毒,待下一次毒發時勢必更加兇險。想到這兒他憂思甚重:「我瞞了你這麼久,眼下還得繼續瞞著,怨不得我的話你從來不信。」
阮夢華精神不濟,等不及二人回來便要睡下hetubook.com.com,一向沉穩的鳴玉慌張地進來稟告:「還不知何事,我才剛去找常管事問夫人可曾回來,他急匆匆地連理我也顧不上,只是點點頭,還吩咐了廚房熬壓驚湯,想來是夫人受了驚。」
自風華夫人與仁帝兩情相悅,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在一起之後,阮家看似被人拿來非議,可阮家的親戚們卻成了最大的受益者。雖不敢說雞犬升天,但在上京城中也算是新貴一族。好在阮家人尚知分寸,十八年來行事並不張揚,也從沒有誰打著風華夫人的名號在外作惡多端,故大家相安無事,抖起來的阮氏家族多盼將這有些尷尬的榮華富貴一世世地傳下去。所以風華夫人榮,他們便榮,風華夫人損,他們便損,平日里就差沒燒香拜佛求神明保佑仁帝繼續對風華夫人痴迷下去。如今日這般惹皇上生氣,對阮家人來說,這可不得了,第二日消息傳出,府里便不再消停,那些親戚輪番地上門來勸慰。
到這時她才相信雲瀾的葯還是有效的,只是一天沒吃藥,她便覺得身子虛弱了些。
小丫頭繼續問:「我還是不明白,為何只是一匹布?君恩難測嗎?」
這一夜阮夢華睡得也極不安穩,翻來覆去夢見一個藍衫少年目光憂鬱地望著她,而她卻象個傻丫頭一樣,沒心沒肺地嘻笑遊玩,睡到天光大亮才醒過來,望望窗外今日竟是初晴。
阮夢華卻不在意,反正吃了也不見好,耽誤一兩頓也沒什麼。只是不知邵府那邊如何了,難道是阿姊有什麼事?
鳴玉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和沉玉一起討論什麼帝王妃子,阮夢華無奈地敲打二人一頓,末了道:「別把時日都浪費在這上面,沉玉,你去催葯,鳴玉扶我去見母親。」
丫鬟糾正道:「說是賞給夢華小姐的。」
風華夫人那邊已經得了信兒,知道女兒從她房裡出來便昏了過去,慌趕過來探看,卻被攔在門外,鳴玉緊張地解釋:「夫人,雲大人交待誰也不能進去,他要為小姐施針,若是受到干擾便會有生命之危。」
心慌之下她用力抓住邵之思的手,彷彿怕他消失一般,呼吸也急了起來:「要夫君擔心了。」
阮夢華無言以對,這都算什麼事,父母親大人太不平凡並非是件好事。
「夫人可以自己問她,已經沒事了,不過得等一會兒,她還在睡。」
做這種事不光阮夢華有兇險,雲瀾武功再高強,極速耗費真氣同樣會走火入魔,江湖人一身武功修為不易,都愛惜得很,誰會為了不相干的人置自己于險境?此番他傾力相救,實是將自己的命也賭上了。
「你就別添亂了祖宗,夫人都進不去你還要進去?」
阮夢華仍然未醒,一張小臉慘白慘白,幾近透明,雲瀾想了半天終於慎重地出手,運力于指上金針,飛快地刺入她身上幾處大穴,跟著長吸了一口氣,手掌貼在她小腹丹田處,順著絲絲力道閉眼暗查,凡蠱毒均是由蠱蟲所種,若是能探查出蠱蟲的位置將它逼出來,或許……
等宮裡的人離開,府里安靜下來,阮夢華早已入夢,渾不知有人潛進來替她把了半天的脈。
阮夢華幾乎沒有想過一向專寵的母親會與仁帝起爭執,她獨自在杏洲之時,曾怨過一雙父母,只顧著做神仙眷侶,盡冷落她這個當女兒的。應該沒什麼事,即使是兩人不和,這麼多年下來,畢竟要有些感情。
她回頭看到阮夢華,伸手攬過,道:「夢華怎地不在房中歇息,別看天放了晴,消雪天更冷,你好好養身子就成,別亂跑。」
邵府的三少奶奶因為心系夫君,在冰天雪地里站著等和_圖_書了大半時辰,導致受寒暈厥的消息,霎時間傳回了風華夫人府,風華夫人急得一宿沒睡好覺,直到清晨確定無恙才又睡下,過沒多時便重又起身,想到雲瀾現下恰好在府中,便請他一同到邵府去為女兒出診。
身後的丫鬟都是邵府的人,對這位三少奶奶的舉動很不理解,卻也不勸,還是佩玉拿了東西回來,上前勸道:「少奶奶進屋裡等著,外頭天寒地凍,你如今可得小心了。」
她失神不語,風華夫人卻誤會了,煩亂地道:「伴在君王側有許多令人意想不到的禍事,明明與咱們不相干,可是有心人卻總能將罪名安插在咱們身上,這些年你在杏洲反而是最好的,莫要看你阿姊在上京城,其實是跟著我受了十幾年眾人非議,故而我總覺愧對了她,如今她有了身孕,你我都要對她好一些。」
地上冰寒入骨,她以為就此西去,忽覺身子一輕,跟著栽倒的身子被扶靠在一個人的懷裡,她費力地抬頭看去,正好撞進一雙急切的眸子里,是雲瀾那張好看的臉,他緊張地問道:「出了什麼事?」
「沒用的東西,叫你拿便拿,羅嗦什麼?」
阮夢華也想知道,為何只是一匹布?她豎起耳朵聽,只聽那婆子突然壓低了聲音,啞著聲道:「這其中的情趣你我如何曉得?再說了,宮緞能叫布嗎?聖物啊!」
風華夫人住的暖閣離東暖閣不遠,此時她正對著昨天夜裡宮中送來的賞賜發愣,一襲墨綠色宮制裙裝,愈發趁得肌膚賽雪,想是這兩日有些勞累,略見憔悴,便仍是位標緻的美人兒。
鳴玉知道一點小姐的心思,戳著她額頭道:「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痛,有小姐護著你,夫人才當沒看到你的不是,你倒好,膽子愈發大了,先伺候好小姐再說,把不該有的心給我收收。」
他自成親后便搬到了後園一處新落成的院子里,因三少奶奶頗有些來頭,故邵家雖是先前不太情願與阮家結親,面子上卻樣樣做足,處處表現得重視這門親事。得知夫君回府,阮如月急急往外走:「佩玉,快隨我來!」
說完才驚覺這聲「丫頭」中寵溺意味太過明顯,並不似平日那般似是而非的調笑,想當初他不過是受人之託前來看顧,難不成會對這個小丫頭動了心不成?雲瀾斂神起身欲走,又忍不住回首去看,只見她靜靜地躺著,對這一切毫無所覺。
小郎君當場面紅耳赤,而阮夢華已鬆開他跑去瞧別的新鮮。
瓜子嗑完了,閑話也說完了,等二人離去的聲音漸行漸遠,阮夢華扶著鳴玉的胳膊走出來,顫巍巍地身子發軟,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嗡著聲道:「可算了走了,我差點沒忍住。」
佩玉連忙上前摻扶著自家小姐,另外幾個丫頭也不也怠慢,一下子跟出來一串人,全都站在門口候著。
還記得從前她不懂事,衝著那個應該是她父親的皇上大呼小叫,要什麼有什麼,那會兒真覺得皇上才是世上對她最好的人。等明白他為何會寵著自己,難免為了自己的身份感到不自在,原來她是個私生女,怪不得阿姊寧可觸怒母親,被禁足也不肯進宮,怪不得阿姊回回把火撒到她身上,一切都是錯。
她這邊懶懶地想著有的沒有的,尋思著是否自己大限將至,否則竟想起這種事,眼角餘光掃到沉玉沒精打彩地進了房,長嘆一聲:「雲大人今兒是怎麼了,現在還沒端葯過來。」
說起來她白日里見得最多的人是雲瀾,那人時不時便要逗弄她兩句,若以此論親疏遠近,她昨夜該夢到雲瀾才是。再或者南華、慕容毅……
邵之思與祖母敘話完畢,回https://www.hetubook.com.com到自己的院子才知阮如月暈了過去,問眾人只知是少奶奶心憂他晚歸在外頭呆久了才出的事,不由心中有絲愧意。召來的大夫看過後只說無事,開了安胎的葯,囑咐這頭幾個月要萬分小心,再不可驚著氣著,否則動了胎氣便不好。
此刻雲瀾有些猶豫不決,以金針為她施救並非不行,只是過於兇險。下毒之人著實心狠,在她稚齡時便將蠱毒種在她體內,歷經十年之久,誰也不知會出什麼事,雲瀾不敢冒險將她喚醒,怕稍有不慎便會蠱毒攻心。
天才初晴,地上積雪未消,阮夢華一腳踏進厚厚的雪粉中,腳滑身軟,歪倒在地,鳴玉一聲呼喊:「小姐!」
如今情形危急,惟有一試此法。
這十年來他們真正見面的次數,十根指頭也數不完,哪裡談得上情深若海,長大後知道婚約是用來做什麼的,她再也不敢胡言亂語提什麼「小郎君」了。此番回京二女易夫,說她心傷難耐是萬萬不可能的,更多的是羞惱,可為何昨日邵之思的目光象是多出些什麼,讓她心生不自在,以至於晚上夢到了八百年前的舊事。
他只顧著沉思,倒忘了手中還握著剛有身孕的如月的手,佩玉看自家小姐心碎一般地等著三少爺說話,不由地拔高聲叫著:「三少爺,少奶奶醒了!」
「少奶奶,您慢著點兒,三少爺先去了老太君那裡,還不知幾時才能回來。」
待知道今日邵之思去了自己娘家,還在邵府逗留了好大會兒功夫,她不禁臉色發白,頭嗡地一聲響,「哎喲」一聲便人事不知。
他能用鎮定的話語和眼神一次次地騙她,說只要休息幾天便能好,然則對能否解得了她身上的蠱毒卻是毫無把握。
阮夢華不依地問:「母親,出了何事?」
禍事?罪名?阮夢華咬著唇努力想要明白這段話的意思,卻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忍著難受站起來,恭敬地回道:「是,母親。」
故而仁帝急召風華夫人入宮查問此事,風華夫人當時正在邵家,但覺此事甚是荒謬,一肚子氣進了宮矢口否認與此事有關。
那一年他們才都是半大的孩子,被人告知皇上戲言之下給二人訂了親,阮夢華在外頭養得野些,向來不知輕重,一把拉住入宮來見邵皇后的邵之思用脆脆的童音問道:「你就是我的小郎君?」
難道邵府真的出了事?阮夢華剛要強撐著起身,鳴玉又小聲地道:「我不方便問太多,又到夫人那裡探了一下,奇怪的是夫人好像是從宮中回來的,臉色不太好,有人說她今日與陛下有爭執,鬧了好一場。」
「沒……什麼……」她來不及再說下去,甚至能感覺到身上的力氣在一絲絲地消散,最終無知無覺。
雲瀾正拈著金針做最後的決斷。
邵府入夜之後少有燈火,只因老太君不喜喧鬧,更不喜太多亮光,邵之思一回來就先去了老太君屋裡,祖孫二人關起門也不知在商量什麼大事,很長時間也未出來。
「小姐,好像出事了。」
阿姊定不會有如此想法,巴不得永遠不再見到她。
阮夢華艱難地吐出話語:「母親難道以為,我受的嘲笑便會少些嗎?」
良久,風華夫人才不確定地道:「君心難測,或者皇上對阮家的恩寵已經到了頭了。」
風華夫人心中本就對昨日仁帝的態度有怨氣,被她如此一說登時惱怒起來,抬高聲音喝道:「你如今是在怪我怨我嗎?早知今日,我決計不會生你下來,也不會落得滿身埋怨!」
「這……」阮如月站定了身子,想到邵老太君陰沉的臉,不由得心中發怵,打了個顫:「佩玉,去西廂房把我今日做的活計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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