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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味相思

作者:千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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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分付東流

第三十一章 分付東流

宮海催促道:「宗主……」
清秋沒事,只是臉色有點發白,雪芷剛開始往下滑之時,身後的侍衛已全部站到她面前,擋住血腥的一幕,她什麼也沒看到。宮海忍不住叫道:「宗主,夫人快不行了。」
這個要求不過分,清秋示意他們聽她的。等侍衛們退到一邊,雪芷道:「他說你懷孕了,原來是真的。」
寧思平沒有讓她死,那封密信是有心人送到雪芷手邊,讓她以為,只有這樣,宗主大人才會死心地安守在天府里,而不是成日想著去南蕪。即使不是她送出去,也會有別人將這個消息透露出去。
清秋錯愕地道:「你說什麼?」
「你這是……」清秋憐憫地看著她,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那張原本美若天仙的臉上,布滿了銅錢大小的黑色或紫色斑點,無法再看得出原貌。
清秋更正他的稱謂道:「請叫我衛夫人,就如我們需得問雪大家為寧夫人一樣,可好?」
清秋無法想象此時還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人,如何在不久的將來會死去,她困難地咽下口唾沫,問道:「真的沒辦法了嗎,我是說你身上……」
「我是東西嘛?」
他輕飄飄地躍至廳內,一伸手便拔開擋在清秋面前的侍衛,邊道:「秋秋,你沒事吧?」
清秋長長舒口氣,本來回京就要面對郡王妃那個大麻煩,若是因此再讓自己的清譽愛損,頂個天府宗主被棄的未婚妻之名回京,那真是萬劫不復!她的牙根發癢,這人絕對和她有仇,這個人早在她及笄那年就死了,她本無心怨恨於他。可當他再次出現,所作所為卻讓困擾無比,只盼他莫當著眾人的面失態,否則依雪芷的性子,豈不更會失態。
寧思平卻沒有看他,反而顧不得眾人的眼光,無比曖昧地叫道:「秋秋……」
雪芷微微搖了搖頭,兩人良久都沒有再說話,彷彿在比試著誰的耐心更多一些。清秋不耐煩久坐,正想站起來走動走動,雪芷突然對身後的宮海道:「你們先退出去,我有些話想單獨與衛夫人講」。
他終於不再盯著清秋不放,冷冷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子www.hetubook.com.com,漠然道:「衛世子想說的話,我都明白,否則也不會坐在這裏,但要看南帝有何條件。」
她有好多話想說,怨恨的話,愧疚的話,然而她不知該如何訴說,這麼多年她總以為自己過得極苦,苦到用言事無法形容,到今日忽然發現即便是說出來,也沒有人會懂。看著清秋眼中慢慢浮現出憐憫之色,她低下頭:「不要緊,馬上痛苦便會結束。」
「沒什麼,寧宗主問我想不想跟他走。」她故意挑了這麼一句告訴他。
宮海不放心地道:「夫人不可……」
清秋突然看出她的不對來,顫著聲問道:「你的右手呢?」
清秋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一個愛琴的人,雙手是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她居然能狠得下心將自己的手廢掉,怎麼可以這樣狠絕!
「一直以來,我都恨你,若不是你,平哥哥一定會喜愛我,不會像現在一樣看都不想看我一眼,如今我才明白,即使沒有你,他一樣不會眼中有我。想那幾年是我陪在他身邊,曾經我以為經歷過那麼多事,即使他心裏有你,也最終也會被我的努力沖淡,哪知他越是見不到你,越是想你。眼下我也要走了,走到一個他再也見不到的地方,或許這樣他才會偶爾也會想想我,你說對不對?」
寧思平是聰明人,所以他讓了一步,騰出更多的時候來做自己想做的事,整頓天府內部,肅殺一切反對他的人,直到接到消息,衛銘在雲州城停留時間過長,身邊多了一個女人。
於是京中傳出雪芷大家無意受傷,再也不能彈琴的消息。
「是真的,我沒必要騙你這些,我中了毒,活不過這幾日。」說罷她左手輕抬,揭開黑色的面紗,清秋的目光才一觸及她的臉,心頭狂跳,用儘力氣才壓住驚呼。
清秋身後的侍衛也往前走了兩步,兩方都不放心她們單獨相處。
她輕拉右邊衫袖,露出來一直刻意遮擋著的右手,不知為何,本該長著能彈出絕妙琴音的右手,居然在手腕處齊齊斷去,像是生生被人砍了一般,看和圖書得清秋連連變色,連站在遠處時刻關注著這邊情形的侍衛也露出不忍的神色。
雪芷一臉平靜地拉好衣袖:「造化弄人,這也是我的報應。」
她的聲音有些悲愴,越是美麗的女人,越在意容貌的變化,喜愛的男人並不在乎她,她唯一有過的知交好友恰恰是她最妒恨的人,臨死才發現自己什麼也沒有。身體受到的痛苦折磨遠沒有心中悲涼寂寥來得強烈,她想死的時候不這麼孤單,可以緊緊地抓住一個人的手,在痛苦中停止喘息,但寧思平從不理會她,或者說根本不屑去管她,在這個世上,大概只有清秋還算得上是她最親近的人。
他突然不知該如何是好,許久以來,他都刻意同這個女人保持距離,當然,她的心思她的情意他全都明白,在她離開人世之前抱她一下,似乎並不太難。
雪芷的毒本沒有這麼快發作,只是她已無生念,黑色的血不斷從口中湧出,濕透了面紗,靠在宮海懷中似乎已無氣息。這驚動了在後面密談的兩個男人,當寧思平趕到時,只見到宮海懷抱著雪芷,而清秋所在的位置圍著一堆人,嚴嚴實實地捎住她,不知出了何事。
清秋立刻搖了搖頭,她沒有這等好奇心。
雪芷已說不出話來,她的眼神在見到他時猛的一亮,但他只記掛著清秋的安危,讓她的眼神為之一黯。他的懷抱總是冰冷的,與她少年時想象的不太一樣,她曾無數次懷疑是否只有清秋才能點燃他的熱情,因為最初她便是迷惑在他溫暖的笑容里。
「秋秋,你與他成親了?」他蒼白的臉頰湧上几絲暗紅,難掩落寞之意。對那個明裡暗裡讓北蕪讓天府吃虧的人,寧思平略帶些激賞,這個男人偏偏要與他作對,誰不喜歡,偏偏要喜歡清秋。
寧思平臨走前曾單獨與清秋說了一會兒話,衛銘對此耿耿於懷,一心想知道談話內容:「好了,清秋,我主動說了這麼多,你總該告訴我,剛剛他都對你說了些什麼。」
乍一聽此言,清秋只覺荒謬。
清秋點點頭,不信她為了好奇孕婦長什麼樣才要見自己一面。
「也是毒和*圖*書,不過我沒有世子那麼好命……」雪芷突然轉了話題,看著她的肚子道:「若是當初你同平哥哥成親,我好算是這孩子的姨娘呢。」
對或不對都不再是她的事,清秋並不覺得雪芷有什麼錯,她並沒有恨過她,當初即使沒有雪芷,寧思平還是會離開,她還是要被人指點,從此孤地過活,她的年華照樣要蹉跎下去,沒有什麼改變,至於他們是如何重逢,又如何風雨相守,她不感興趣。
雪芷放下面紗,艱澀地笑笑:「我剛看到時,怕得要死,躲在房裡叫了半日。」
寧思平緩緩轉身,看著橫卧著的雪芷,眼神複雜。今日同意帶她前來,便是看出雪芷命不久矣,沒想到這麼快。
她當然不會走,其實寧思平說得並不多,對著她微微凸出的肚子他還能說什麼呢,明擺著的事,她不可能跟他走,是他當初的放手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怪得了誰呢?他微咳著,明明身子顫抖地厲害,眼睛依舊明亮地似一團火:「真的不願跟我走?」
她有一絲恍惚,甚至沒有注意到雪芷的身子搖搖欲墜,等她回過神來,雪芷已軟軟地滑下座椅,在最後一刻一道人影閃進來,那是宮海,他一把撈住雪芷的身子:「夫人!」
清秋的面孔皺起來,他再這麼一口一個「秋秋」叫下去,人家誰不知道世子爺的女人與南蕪的對頭之間有不尋常的關係?事實上宋珙與況靈玉已覺察出一些不對勁,眼神只顧往衛銘臉上瞟,可衛銘只是不露聲色地將談話切入正題:「我已在此等候寧宗主多時,便讓尊夫人在此稍等片刻,你我之間有些事還待商榷,請。」
甜甜的香味散發在兩人之間,清秋的不適感越來越強,她沒有了食慾,想起身回房去休息,但今日寧思平與雪芷是客,她得當好女主人,況且還有滿屋子的人看著二人。只好客氣地問雪芷:「要不要來一點?」
說罷帶著清秋也退了出去。
「想知道我做了什麼事嗎?」
天府的人走了,清秋知道雪芷已經離開人世,她唯一感到難過的,是無法想象活生生的人會永遠不在,就像那些無法和-圖-書挽回的過去,明知道將要過去,可她終是不能無動於衷。
宮海擔憂地看了看她,還是依言帶人退了出去。雪芷看著清秋身後動也不動的侍衛,見他們沒有退意,只得商量著來:「請他們往後稍退幾步便可。」
雪芷此時說起往事,顯得有幾分滑稽。是啊,如果世上沒有寧思平,只有高弘平,清秋順順利利地嫁入高家做個少奶奶,生孩子真要問雪芷叫一聲姨娘,大家快快活活地過著看似平凡卻又滋味十足的日子……這未嘗不是件幸事,清秋有些悲涼地想著。
寧思平的目光在清秋臉上停了一會兒才道:「嗯,不錯。」
今日她們在此重逢,卻聽她哀切地道:「我要死了。」
范娘子進來一趟,為清秋奉上了一盅甜湯,她的飲食由范娘子和瑞芳看顧著,不準別人假手,這是衛銘的主意,怕被人伺機下藥。
她與雪芷是年少時的玩伴,成年後卻形同陌路。不是她執意要與雪芷生分,實在是雪芷一直對她有防備之心,幸與不幸全賴在清秋身上。
清秋只是搖了搖頭,避開他的眼光,隱隱替雪芷覺得不值,為了這樣的一個男人弄得生不如死,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事發后她被人下了毒,寧思平狂怒之餘仍是救下她的命,只是她斬手之舉卻讓毒發得更快,以至於大羅神仙也難以挽回,她的生命一日日地枯萎,直至如今將死。
雪芷慘然一笑:「你看出來了?」
「我來是想見你最後一面……我快要死了。」
衛銘沒有死在天府秘毒之下,寧思平並不意外,若是這麼容易便能置衛銘于死地,那麼,早先北蕪派出的多位刺客的落敗就說不過去了。天府風光不再,不要緊,在他的努力下,終有一日會東山再起,可是清秋,卻永遠不可能再屬於他了。
男人們去說正經事,留下兩個女人面對面坐著。當然,兩人身後都站著一群人,看上去像是在談判。
衛銘生怕親眼見到雪芷的慘死會讓清秋不舒服,不住地說些逗趣的事,包括初到邊關時鬧出的笑話,最後才解釋天府的人為何會來。原來皇上在密旨中囑咐他不得擅自與和_圖_書天府相鬥,只要天府與北蕪皇室之間的爭鬥不結束,那麼就能拖得北蕪無法快速強大起來,對南蕪最是有利。從表面上看來,確實是天府慘敗,其實不然,天府不過是由明轉暗而已。北蕪的皇帝要面子,見不得天府堂而皇之的存在,雖然他繼位之初倚仗的也是天府,如今無非是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窩囊,天府與皇家千絲萬縷地聯繫又豈能是說斷便斷。
今日兩方私下達成某種協議,至於是什麼,他沒說,清秋也不想知道,這不是她該理會的。
衛銘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挑眉道:「下次我會考慮無視皇命,先殺了他再說,省得他老是覬覦不屬於他的東西。」
後來她也明白了其中的緣由,不是不殺她,而是不屑殺,在寧思平的眼中,她根本算不了什麼,只有一個用處——隨他回北蕪,舉辦一場看似羡煞人的婚禮,嫁給天府主人,做天府名義上的主母。
「你是我孩兒的娘,我的夫人,那個人以後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你永遠也沒機會跟他走。」
雪芷冷冷地道:「怕什麼,我已到了如此地步,別說衛夫人不會做什麼,即便是想做什麼,對我來說只有解脫。」
去年的這個時候,她與她相會在郡王府的東堂,她膚光勝雪,如翠衣仙子般炫耀自己的幸福:「我要嫁人了。」
衛銘越過他將清秋攬入懷裡,示意自己的人全部退下,道:「寧宗主,若需要什麼儘管開口,我們先出去了。」
「因為我用它做了一件對不起平哥哥的事。」她的臉頰突然浮起一絲不正常的紅暈,眼中出現一抹狂熱,看著自己無力下垂的手,厭惡地道:「平哥哥不肯原諒我,我只好把它廢掉。」
她慢慢開始有些不適,腹中酸水直冒,但強忍了下去,傳言說她傷了手,卻不料右手已齊齊切斷。
可雪芷並非不管她是否願意,自顧自說了下去:「我用這隻手,親自將平哥哥在越都城中的部署密信遞了出去,你那位世子好手段,竟順著這條線摸了個底掉,直至外城各地所有暗點被挑……我本來以為自己定死無疑,誰知沒有死成,只是手了只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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