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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逸輕笑，有點似譏似誚：「沒錯啊，這位牡丹御史陸錦年當年拒婚的時候可是一點不客氣呢，直接對來說媒的官媒吐了一番那樣的話語，還道她不求榮華富貴，只求夫妻琴瑟和鳴，也不知道她是單純還是耿直。」

琴笙見他這般說話，便輕勾了一下唇角，也沒有阻止。

更無力帶著她離開曜司這是非之地。

「嗯，我看過她的文章，卻是頗有一些見地。」

居然這麼乾脆地拒絕，一點不給皇家面子。

楚瑜看了眼站在門邊伺候著的婢女，她遲疑了片刻，隨後抬手從他手上接過了茶杯，輕品了一口：「逸哥兒不必擔心，一切都還好，只是這幾天沒有休息好，有些心累罷了。」

他總要想法子談明白的，但是探詢明白之前，封逸覺得楚瑜還是和那些人維持距離比較好。

只是總有一日，他總不會這麼躲在她羽翼庇護之下，而不是庇護於她！

封逸是眼尖之人，他看著她的柔荑，纖細的指尖上有一點傷痕，看著不像是被割破的，倒像是本人咬的。

「媲美開國女帝？」楚瑜挑了下眉，忽然笑了：「讓我來猜猜這位牡丹御史抗婚的後續吧，皇帝陛下本也不是昏君，又顧忌著陸家百年世家的聲譽和天下士子們的請命書，陸錦年也發誓一生不嫁算是全了皇家掩面，所以陛下將她放了？」

楚瑜若有所思：「其貌不揚，卻能名揚上京被譽為第一才女，想來總是有些真本事的。」

「沒錯，民間早有寧為天家子的說法，皇家男兒容貌皆極為出眾，但是內里是不是敗絮其內又怎麼能是尋常臣子家裡可以議論的，當年烈皇子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勃然大怒，直接上書求了太后賜婚呢。」封逸似想到自己打探到m.hetubook.com.com的消息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封逸略想了想，坐下來一邊捧著清茶，一邊慢悠悠地道：「這位陸家嫡女出身的牡丹御史，原本也是宮中女學里的佼佼者，少女時雖然容貌尋常，但以文辭華美出名，更兼所寫的策論也頗有見地，在女學里風頭極盛，被譽為宮學第一才女，得許多士子們讚頌，連後來晚了她兩屆，宮裡極為受寵的南秦月都不能掠其鋒芒。」

封逸輕笑了起來，寬慰楚瑜。

待封逸走了以後，琴笙一抬手就將楚瑜給帶進了室內，隨後溫然道：「想要穿什麼衣衫？」

隨後，她又為自己的異想天開失笑。

她若是幸福開心的，他自然只有祝福，可是如今看著楚瑜並不是那麼快樂，他又忍不住憎惡自己的無能不為力，甚至連楚瑜和琴三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也沒有辦法探聽出來。

這種事情聽起來實在有點沽名釣譽。

封逸看著楚瑜的臉色，沉默了一會，忽然倒了一杯茶也給她推了過去：「大小姐，我看你臉色有些蒼白，可是有什麼心事？」

楚瑜點頭頷首：「我明白。」

就像她雖然欣賞那個女將軍常聖黛，但是她也不會刻意去接近對方，免得自找麻煩。

楚瑜知道他臉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情。

楚瑜一愣，下意識地道：「她不會逃婚了罷？」

楚瑜見了琴笙，便鬆開了搭在封逸肩膀上的手。

所以作為琴笙妻子出現的小魚，會引起各方面的注意簡直是再正常不過了。

陸家是上京百年仕宦的大家族，嫡女抗旨逃婚這種事發生的話，大概就是不被皇家滅族，也在上京混不下去了。

否則怎麼可能在蜀地的時候調動了當地駐軍強行驅散了所m.hetubook.com.com有憤憤不平的武林人士。

封逸再抬起眼時，眸里又恢復了正常的模樣，卻也看見不知何時站在門外不遠處的琴笙。

陸錦年不會當面說出此類託詞來罷？

不知為什麼，他一看便覺得那是那個男人留下來的痕迹。

他的溫情與親切，讓楚瑜忽然心頭一暖，她吸了吸鼻子，對著封逸彎起大眼笑了笑，難得的燦爛明麗：「我明白的。」

封逸一愣，隨後道是頗識大體地站了起來，不卑不亢地道：「小生不過是平民，怎麼又資格參加這種宴會，小生告辭。」

尤其是和琴笙這幾日相處，怎麼能不累呢？

只是封逸抬起眼也掠過了站在門邊伺候的婢女，才靜靜地轉看著她，眼裡卻流露出了一絲澀然的溫柔：「大小姐，你只要記住，天工綉坊永遠都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琴笙淡淡地看著她：「我替你換。」

「聖旨自然是下了，皇家對於陸家的那位嫡女這般不留情面自然是惱怒的，不過大小姐猜猜這位牡丹御史做了什麼？」封逸忽然輕笑了起來。

封逸的顧慮從來就是對的，他是謹慎之人。

楚瑜微微顰眉：「我知道，她這一次親自過來，會不會是想先看看我是個什麼人，還有我們如今算是和南家翻臉了，她既然和南秦月是死對頭，會不會有可能是過來拉攏我們和琴三爺對付南家？」

封逸輕品了一口茶道：「陸錦年當時雖然被以抗旨的名義下了獄，但是她的呈情書卻在坊間流傳開了來，天下士子聞言，都到她是烈性女子媲美開國女帝，竟齊上萬民書，請求皇帝陛下撤回成命。」

楚瑜一愣，忍不住看著他：「三爺，你給我換，紅袖……」

楚瑜便立刻和*圖*書對琴笙道：「我去送送逸哥兒。」

封逸微微頷首：「很有這個可能，總之大小姐不要和這種人太過靠近，您的身份如今也算是個把柄。」

封逸讚賞地看了眼楚瑜，慢悠悠地道：「非但將她放了，還將她破格納選入御史台，欽賜牡丹御史封號，贊的就是陸錦年品格似牡丹——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惟有牡丹真國色，開花時節動京城。」

封逸略一思索便頷首道：「但她出名的原因卻並不光是因為她的文采，而是因為據說烈皇子看上了她，想要立她為妃，她卻認為烈皇子為人風流，其身不正，又無出眾之才，非其良人，不可託付，不願嫁給烈皇子，要求陸家拒了這門婚事。」

封逸在她眼裡，如今除了像下屬，也更像一個大哥哥，取代了老胡此後不能陪伴在她身邊的遺憾。

琴笙淡淡地看了眼封逸：「原來是逸哥兒來了，只是巧了，牡丹御史陸錦年今日提前到了雲州，請了兩個戲班子在還劍湖上唱大戲，道是為本尊祝賀新婚，不知你有興趣同去否？」

楚瑜想了想，覺得自己沒有見到人之前，不必急著下定論，她現在對這位傳奇的牡丹御史到底能不能拒婚成功挺感興趣的。

封逸含笑點頭：「是。」

但是這位牡丹御史陸錦年容貌平平，卻涉獵到了策論，還能得到眼高於頂的士子們的認可，想來不是銀樣鑞槍頭。

「有幾個做父母的會對自己孩子被當著天下人嫌棄毫無芥蒂？」封逸輕嗤了一聲，隨後看向楚瑜道：「雖然不知道陸錦年當初為什麼拒做皇子妃，但她能在這陛下明褒暗貶的不利處境里過了十多年，還能成為今日朝中清流重要的幾股勢力之一，名聲極大，她便不是一個好相與的。」和-圖-書

但不知道這種矚目對小魚是好還是不好。

楚瑜嫁過去的那天，明明還是那麼開朗而有朝氣的樣子，為何這短短几天，她看起來便有些魂不守舍，難道和琴三爺忽然像是變了一個人的事情有關么？

真正的耿直心腸，性烈如火，怎麼可能在爾虞我詐的朝廷之中如魚得水？

還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

但她還是敏感地察覺，他心情並不好。

封逸輕輕看了眼擱在自己肩頭的柔荑，眸光有些閃爍，他垂下眸子決定還是控制住自己不要去握楚瑜的手。

但她倒是覺得一個女孩子能有這種以命抗旨的舉動，如果不是她心有所屬，就是另有謀划，但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女子性情耿直，又胸懷大志。

楚瑜一愣，隨後看著自己身上鬆鬆垮垮的幾件袍子，也只要對著封逸無奈一笑：「你先回去，晚點再聯繫。」

楚瑜愈發地對後續感興趣：「哦，後來呢，後來如何？」

他生氣是為什麼？

很多所謂的第一才女，不過是因為容貌姣好，又寫得幾筆迂腐詩文而被風流子弟吹捧出來的。

「後來呢，皇帝陛下什麼反應？」

封逸閉上眼，無奈地低笑——

楚瑜的身份是編造出來的，能知道內情的人不多，但是真正知道的必定都不是一般人，很有可能朝廷極有勢力之人，甚至可能就是天家那幾位，琴三爺的身份看似一介商賈，實則他的勢力非同尋常，大災當頭連天家都會向他借錢借糧，只怕琴三爺與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他站了起來，對著琴笙不卑不亢地抬手作揖：「三爺。」

楚瑜聽著聽著就有點想笑：「牡丹真是國色，卻是讚美人的，若是陸錦年姿容平平，看來皇帝陛下雖然對她大加封賞，心裏未必就真是全不計較了。」和*圖*書

她也會覺得累的。

「不，那陸錦年直接寫了一篇萬言書上金殿呈情，文采斐然更讓聽者都忍不住感慨，她更直接在金殿之上立誓一生不嫁人，願意將一生都嫁給家國天下，只為民呈情。」封逸微微彎起唇角，清俊優雅的面容上卻閃過一絲譏誚的神色來。

楚瑜一愣，頗感興趣地挑眉，大眼明麗：「哦，是什麼典故？」

楚瑜轉身看向來人，但見琴笙一頭烏髮全部都束在發頂，用玉冠簡單的束住，剩下的烏髮披散下倆，一身白色長袍隨風輕動，簡約卻裁剪精緻非凡，整個人都看起來除了常見的出塵脫俗之外，還有一種奇異的惑人英氣，妙目之中幽幽沉沉，明暗不定。

楚瑜看著他幽邃的妙目里浮著一層輕霧似的，看不清楚他心裏在想什麼。

她還在發獃，琴笙指尖已經不客氣地挑開了她的腰帶，徑自優雅地一拉，就將她外袍鬆開來，露出大片白|嫩的雪肩來。

楚瑜聞言，敏銳地抓著了一點異樣之處：「這種拒婚的理由，怎麼會讓人隨便打聽出來，難道不需要顧忌皇家面子？」

琴笙卻溫柔一笑，抬手握住她的胳膊向房內而去：「咱們時間不多，離晚膳還有一個時辰不到，小魚，你需要換一身衣衫。」

楚瑜抬手擱在他的肩膀上，輕聲道：「逸哥兒，之前拜託你的事情就麻煩了，看著你們，我就覺得我不是孤身一人在這世間。」

楚瑜聞言忽然忍不住輕笑了起來：「聽起來，怎麼像是個單純又任性的姑娘？」

封逸猜測著，卻也得不到答案，只輕聲道：「晚點，我會把二娘和三娘送到你的身邊來作伴，她們的忠誠如今是值得相信的，有什麼事你就讓她們告訴我，若是她們鬧你，你也只管告訴我，我總有法子治她們兩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