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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識不久，但是她就是能感覺楚瑜絕非那樣仗勢欺人，草芥人民的人。

設局的人確實計劃周詳，這是打算讓她翻不了身么。

「陛下面前，休得放肆！」魯公公見狀，立刻冷斥了一聲。

……

她並不想自己外孫女和女婿被人利用。

楚瑜低頭將摺子一本本地撿起來，隨後粗略地斗都掃了一遍，隨後將摺子合上整理好，隨後單膝跪下，卻平靜地直視著皇帝：「回陛下，臣女沒有做過這些枉法害人性命之事，也不認得這些人。」

秋念靈深深地嘆了一聲氣：「這一次，只怕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小魚不會那麼容易脫身。」

楚瑜淡淡地頷首：「好。」

他忽然體會到，這世上真正的劇痛，其實是連叫都讓人叫不出來的，他渾身顫抖僵木，不過一瞬間他的內衣都濕透了。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他蹙眉，若是沒有鬧開，他還能想法子壓一壓這件事，若是事情鬧開了。

楚瑜心中微微一緊，隨後定了定神向上首坐著的明黃身影行禮：「臣女參見陛下，陛下大安。」

那婦人在魯公公的威壓下縮了縮身子，卻還是忍不住恨恨地瞪著楚瑜。

眾人都是世家大族裡的人精，哪裡有不明白這裏頭的半勸告、半警告他們不得把今日之事亂傳的意思，都紛紛頷首起身告辭，分頭走了。

但隨後一邊的林尚宮卻冷不丁到地幽幽道：「陛下，太后雖然並不想理會這些事情，但呈情書都鬧到了她老人家那裡，所以她只是讓老奴出來帶一句話——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莫要冤枉了縣主，也莫要縱了壞了法紀之人。」

她頓了頓，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靜靜地道：「臣女請求與所有人一起押入大理寺，等候大理寺派人查探清楚所有案情。」

楚瑜感覺背後似有人想要扯住她手腕，她愣了愣，正打算回頭看，但那太監有些不耐地冷道：「玉安縣主，請吧，不要磨蹭了。」

面前的女孩兒，絕對是個麻煩人物。

興平帝微微顰眉，隨後再次淡淡地道：「朕自然明白。」

興平帝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隨後慢慢地開口：「准奏。」

定遠老夫人垂下原本就有些耷拉的眼皮蓋住了眼底的那一絲震驚、疑惑交織成的複雜情緒，淡淡地道：「這事牽扯到了廉親王府，我自不能置身事外，總要看看這個姑娘到底是被陷害了，還是真如外頭說的那樣和圖書罷。」

那對老夫婦瑟瑟發抖地抱在一起，側了臉去看楚瑜，隨後低聲喚了聲：「恩人……她是我們的恩人。」

在他看來，一個琴三爺就能抵上廉親王加定遠老夫人的效果了，甚至要更好。

看來設下這個局的人，非但很了解她的行程，而且還真是很有「心」。

她在宮中長大，也是聰敏之人，也看出了定遠老夫人之前對小魚其實還是抱著懷疑之心的，或者說是抱著一種小魚是個麻煩的心態，她並不怪外祖母會這樣看小魚，畢竟只才見了小魚一面。

楚瑜忽然鬆開了手，那太監便瞬間昏迷了過去，倒在了禁軍士兵的懷裡。

楚瑜進去的時候，都不禁愣了一愣，卻發現那些人在她一進門的時候，在看清楚她的樣子之後，都投過來冰冷中帶著憎恨和畏懼的目光。

興平帝一愣，倒是沒有想到楚瑜竟然沒有為自己辯解與求情，而是要求押入大理寺。

如果裏面沒有因為稱不準就殺人，沒有因為一點彷彿調戲口角的誤會便傷人性命，沒有「她說的」那些看似行俠仗義，卻囂張跋扈，甚至輕浮的話語的話。

楚瑜安撫地拍拍她的手，隨後轉過身看向依然還坐在自己身邊並沒有退開的定遠老夫人，對著她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福禮：「驚擾著老夫人了，是晚輩的錯。」

秋念靈心如火焚，此刻哪裡還有心思辦什麼筵席，只轉身對著眾人沉聲道：「實在抱歉，家中出了大事，所以就不留各位了，請各自回府，如今事情真相未明，希望諸位口上留德，我廉親王府自承各位的情。」

她暗自輕嗤了一聲，想不到自己這麼一條小魚兒，竟能有一天入了這些帝國大人物們的眼。

楚瑜看著他蒼白如紙，彷彿隨時會昏過去的模樣，卻笑道：「您這是怎麼了？」

「住口！」魯公公看不下去了，怒吼一聲。

那禁軍士兵見楚瑜那般溫和嬌俏，『體恤下人』的樣子，哪裡有半分囂張跋扈，不禁臉色好了許多：「我讓人見他帶走，縣主還是先進宮面聖罷。」

楚瑜淡淡地看向那站在門口的藍衣傳旨太監，見他眼含冷意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玉安縣主，請吧。」

「不是你，又是誰，我家智兒不過是與你爭吵了幾句，你就動手將他打成了殘廢，你一個女子，怎麼如此殘忍！」一名原本一直低著頭的貴族中年婦人忽ｗww.ｈeｔubook.com•cｏｍ然再忍耐不住了，抬手指著楚瑜淚如雨下地怒道。

那太監聞言，眼神閃爍了一會，還是賠笑道：「回長樂郡主，這位玉安縣一路上京路上做下的幾樁大案，都是一言不合動輒拔刀殺人，縣主武功高強，所以咱家這不也是沒辦法么，一切都是奉了陛下的口諭啊。」

見她轉過臉來，所有人都又恨又懼地看著她。

她看了一遍，還是沒有看見自己認得的人，正要轉臉回稟皇帝，卻不想目光在掠過一對衣衫襤褸的老夫婦時，愣了愣。

只是離開轉身時，袖子輕飄開一片，正好讓老夫人略乾枯的手指滑過了她的手腕。

秋念靈一見頓時怒了，橫眉豎目：「混賬東西，竟敢帶武器闖入廉親王府，你是要造反么？！」

她玉安縣主楚瑜是殺人和傷人，而且多是行俠仗義地殺人與傷人，聽起來彷彿如此高尚。

楚瑜便起了身，看向上首，這才發現興平帝的臉色和他聲音一樣沉靜，但這種沉靜裡帶著不悅。

楚瑜臨走時特意叮囑過她的事情不是沒有道理的，父親身體還在修養，太醫叮囑了要靜心不能受寒，陡然告訴他這件事，只怕他的當下就要進宮去了，這樣冷的天氣，父親哪裡受得了。

此時，出雲郡王也正迎面走了進來：「靈兒，聽說宮裡來人了。」

秋念靈此刻正是六神無主、心煩意亂的時候，陡然見出雲郡王進來了，立刻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神色焦灼：「夫君，小魚她……小魚她被抓走了，我卻不知要不要告訴父親……怎麼辦，怎辦么。」

楚瑜挑了下眉，看向秋念靈：「姐姐不必為我著急，想來這人也不敢假傳聖旨，我自跟他去就是了，義父那裡還要煩請你代為稟報安撫，他身子還在休養，不可太過激動，這等子虛烏有的污衊，很快會真相大白的。」

定遠老夫人看著她，親自抬手去託了她手腕一把，卻淡淡地道：「去吧，只要你沒有做，相信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

上書房邊的正殿里，此刻已經跪了不少人，男女老幼，有衣著華貴者，有衣衫襤褸者，她幾乎一個都不認得。

楚瑜自然也看出了定遠老夫人的冷淡，她自然能理解此刻在場人多是怎麼想的，她微微一笑，乾脆地收回手，起身離去。

所有人一驚，紛紛縮了起來，不敢再出聲。

「出雲郡王說得對，靈兒你莫要著和_圖_書急，先將事情探聽清楚，再進宮方能有理有據，你父親去不了宮裡，外祖母陪你一同進宮去。」定遠老夫人忽然道。

她微微眯起了眼，輕嗤了一聲，其實在看見居然有禁軍士兵跟著那太監，又是以那樣絲毫不留情面的方式發難的時候，就明白了此事大約是預謀已久了。

此言一出等於是承認，她認識這對夫婦了，興平帝微微蹙眉。

那種目光實在太真實，以至於讓她幾乎都以為自己真的做了什麼罪大惡極，人神共憤之事。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忍不側目。

她乾脆地放下手裡的筷子，站了起來，擦了擦手，卻不想這麼一個動作，竟然讓那傳旨太監忽然退了一步，背後卻「呼啦」一聲露出了好幾名披堅執銳禁軍來。

楚瑜便沒有再回頭，徑自跟著那太監去了。

但是此刻怎麼會忽然換了一種態度，決定出手幫著楚瑜了？定遠老婦人年紀長，德高望重，又是有功之臣，皇家虧欠蘇家甚多，所以不管是興平帝還是南太后都對定遠老夫人禮讓三分，若是老夫人去呈情，效果只會比一個依然被興平帝和皇太后當成孩子保護的廉親王更好。

只是不知這個背後主使人是誰，但能做到這一步的不外乎就是南太后、南國公、皇帝或者……宮少宸？

妙就妙在所有人，都是真情實意的，不管是感激自己的人，還是憎恨自己的人，每一個人的臉上的表情都是真實的，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那些愛恨都是真的，沒有人說假話，他們說的只怕都是「事實」——

而她的動作自然沒有被有心人錯過，林尚宮微微眯起眼，立刻有人上前扯出那對老夫婦，將他們拉到了楚瑜面前：「說，可認得你們面前的貴人。」

宮裡派來的人本來可以為她作證，但他們當時不被信任，所以放到了另外一條船上，自然也證明不了什麼事。

出雲郡王握住了她的手腕，神色沉著：「我來的路上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經過，你莫要自亂陣腳，咱們派人去將事情來龍去脈探聽清楚，我再陪你進宮，貿然前去只怕救不了玉安縣主，此事要緩些告訴岳父。」

那對老夫婦轉臉又對著皇帝磕頭，很是激動地道：「陛下，恩人殺了我們東家，只是為民除害，您要明察秋毫啊！」

不但楚瑜沒有反應過來，連興平帝等人都愣了。

興平帝冷冷地問楚瑜：「玉安你還有什麼要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么？」

那太監見狀就是一驚：「你……」

秋念靈心中焦灼，抬手就去握住她的手：「小魚……」

她雖然頗為喜歡面前這個與自己女兒有那麼些相似之處的小姑娘，但卻也不是老糊塗，如果宮裡能這個時候用這種不給人留任何情面方式的手段將人請走，要麼就是事情嚴重，民憤極大，已經是鬧到休朝期都驚動上意的時候了；要麼就是有人用此事做筏子，但是能有這般能耐的人，也說明此事小不了，背後牽扯複雜。

楚瑜一怔，心中念如電轉，知道這是瞞不住的，便開口道：「你們二位怎麼會在這裏？」

秋念靈聞言，嘆了一聲：「外祖母，靈兒相信她的。」

一邊的禁軍士兵立刻走了過來看著那太監，見他滿面冷汗如漿出，不禁吃了一驚：「您……這是！？」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都下意識地齊齊離楚瑜遠了一點。、

楚瑜垂下眸子掩了眼裡的幽光，堅定地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只留下身後那些滿席內面面相覷、竊竊私語的人們，還有呆怔的老夫人。

這等休朝時分，鬧出這樣的事情來，不管是真是假，他的心情都好不起來。

「你看罷。」興平帝一抬手就將一疊摺子給扔在了地上，這暴露了他心情確實非常不悅，只是壓著沒有發作而已。

那對老夫婦在楚瑜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還有些結結巴巴地道：「恩人，我們那夜只道您也是個為富不仁的，偏袒我們東家，卻不想您其實是俠義心腸的……將我們村子的那車皮草都還了過來，還給了我們村裡那麼多銀錢，救了我們一村性命。」

楚瑜看著這混亂的場面，看著那些為自己辯解和憤怒指責自己的人，心中忽然有些發涼，輕嗤了起來。

楚瑜沉默了一會，看向皇帝，淡淡地道：「臣女沒有什麼可以說的，臣女並未做過這些事情，所以，臣女……」

楚瑜一愣：「我沒有……」

「起吧。」皇帝的聲音里有些沉冷，沒有任何情緒。

「玉安，這裡有好幾份地方治安官員和一份莫將軍參奏你的摺子，道的是你一路上京時，囂張跋扈，打死數條人命的，除了平民百姓，還有莫將軍的侄兒也被你打得重傷在床。」興平帝淡淡地開口。

……

楚瑜從馬車上下來，看著夜色下那雄偉的宮城彷彿一尊巨大的獸蹲伏在那裡，彷彿隨時準備吞噬人的模樣。

和-圖-書楚瑜垂下眸子，心中念如電轉。

證人和苦主都替她找好了，而且似乎毫無破綻，唯一能證明她並沒有在那些時間點出現的人證，只有船上的人，而那些船上的人全部都是曜司自己的人，證言可信度自然是大打折扣的。

「這位公公看似不太舒服，要不要找太醫看看。」楚瑜挑了挑眉。

是的，此事，只怕不會那麼容易脫身。

只秋念靈愣了愣，隨後怒道：「不可能，小魚不是那樣的人！」

秋念靈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的外祖母竟然沒有走：「外祖母，您怎麼……」

但是楚瑜如今的身手怎麼可能讓他得逞，他才一抬手，就發現楚瑜背後像長了眼睛似的，轉身一把就捏住了他的手腕。

楚瑜進門看見這些人，就知道自己並不認得他們，但既然皇帝下令，她自然要遵命地轉過臉去，再細細看一遍。

秋念靈著急：「可是……」

而另外一邊明顯就是苦主了，他們也按捺不住地憤怒地和那些『得了楚瑜幫助』的人們爭吵了起來，簡直要廝打起來。

而他的身邊除了魯公公，還有太後身邊的親信女官林尚宮。

這個局，做得實在太妙——

說著，他們不停地「咚咚」磕頭。

楚瑜微微蹙眉，隨後恭敬地道：「回陛下，能否讓臣女看看諸位大臣們的奏摺。」

那太監忽然便感覺到一股銳利的氣勁順著被楚瑜按住的地方瞬間灌了進來，劇烈的痛楚瞬間席捲過來。

隨後，他看向楚瑜：「玉安，你好好地看看，你真的一個都不認得這些人么？」

「郡主，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出身低賤，一朝飛黃騰達就得意忘形的人可不在少數。」那傳旨太監嘿嘿一笑，冷冷地看著楚瑜。

「走快點！」那太監見楚瑜腳步慢了點，不耐煩地催促，甚至試圖抬手推她一把。

老夫人一愣，忽然抬手猛地向前一抓，卻也只是再次蹭過了楚瑜的手腕，卻沒有能抓住她的手。

隨後，她便轉身跟著人向宮城裡而去。

「這位小公公千萬小心了，莫要摔了。」楚瑜彎了彎大眼，輕笑了起來。

他們這一磕頭，立刻還有好幾個衣衫襤褸的平民紛紛上前給興平帝磕頭，一臉激動甚至淚如雨下地激動述說著楚瑜如何如何「行俠仗義」。

出雲郡王輕撫著下自己愛妻的肩頭，沉聲寬慰：「我已經派人將此事通知琴三爺，咱們不方便馬上進宮，但是三爺那邊卻是可以的，他和玉安縣主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