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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和派崔克先是大驚，隨後都不約而同地翻看自己手裡的東西。

所有使團使節們的神色都很有些怪異與不安，而門外聽到了對話的民眾們則是翹首以待。

羅德陰沉著臉，灰色的眼睛里閃過幽涼的光：「夠了，派崔克，既然現在我們已經看到自己的倉庫的東西是這樣的，咱們的這一次堂上詢問會議就暫時到此為止罷，我們需要一點時間去查驗一下郡主殿下您說的其他事實，看看這是否是一樁您說的陷害事件！」

「您客氣了。」他也笑笑：「誰都知道除了天氣，海上最可怕的是海盜，我想沒有人存疑罷？」

羅德和派崔克兩人臉色尤其難看，更有些不明所以的茫然。

這似綿里藏針，又毫不客氣的話讓那森田細長的眼裡閃過一絲冷色，但是他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也依然九十度地鞠躬：「您實在太客氣了。」

而此刻琴笙不動如山，靜坐著，垂著眸，宛如老僧入定，又似一尊精緻的觀音，彷彿沒有聽到外界的喧囂，而彷彿也不該被任何人打擾。

楚瑜微微一笑，還是禮貌地送使節們到了衙門門口，各自上了馬車回驛站。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消停了不少。

「諸位，我們是日出之地的國度，東瀛扶桑的女皇陛下派出的使節，因為我們的皇子殿下的船還未曾靠岸，所以我們先行到達岸上，來拜訪諸位，給諸位添麻煩了，實在抱歉。」

而最近附近州府海上東瀛海盜們卻彷彿要取代原本其他海盜的風頭，似乎也印證了當年開國女帝的箴言。

而那些東瀛來客之首，在與其他人寒暄之後，也不忘走到楚瑜面前恭敬地九十度行禮，遞上一份常見的通報文牒：「尊敬的郡主殿下，在下是森田歲郎，這是我國的外事文牒，希望日後您能多多指教。」

眾人正在沉默與焦灼中等候消息的時候，一道有些蹩腳的中原音忽然響了起來：「呵呵，雲州是郡主，更是琴三爺的天下，若你們想要臨時去調換一些和圖書貨物想來也不難罷。」

唐瑟瑟有些莫名其妙：「什麼還趕得及，咱們的綉品本來就不是給英吉利使團的那一批，不是么，怎麼會有罪！」

其他使團的使節們都灰溜溜地齊齊離開了。

「但是……」森田很滿意自己的話引起的關注，又略拔高了聲音：「但是誰能知道海盜們最怕的確是擁有海盜之盜，也就擁有海盜王之名，哦，不，是龍行船隊之主——海王殿下的琴三爺呢？」

楚瑜挑眉：「看來森田先生也是個中原通，學了不少中原官僚的毛病——喜歡兜圈子。」

東洋人的禮貌與西洋人上來就咄咄逼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倒是讓門外的民眾們頗有點改觀。

森田歲郎雖然見過這個男人，但此刻細長的眼裡還是忍不住閃過驚艷。

說罷，他環顧四周，周圍的各國使團成員們都忍不住頻頻點頭。

派崔克被噎得全無話可說：「你……」

說著，她示意霍二娘將一份卷折拿了出來，交給羅德：「羅德大使長，您可以看看，這是英吉利使團當初離開前與我們的簽訂的協約，裏面涉及的貿易金銀，是這一次我們給出綉品的三倍，如果你是我們，你在您的國家會為了一塊金幣，而將能給你三塊金幣的人殺了么？」

眾人聞言，不光是使團成員，就連門外的百姓們都有些嘩然，大部分人都只知道琴笙的船隊厲害，卻只認為琴笙指揮有方，用人有方。

楚瑜耳尖地聽到，微笑：「如果您真的覺得我們有這個本事去調換所有的使節倉庫自己看管的東西和你們船上的東西，不妨再去市面看看是不是這些東西只有英吉利使團有，我們朝廷是否被陷害的，目的為何，其實很清楚不是么？」

「包括我們琴家的船隊，不過是普通的遠洋船隊罷了，與諸位一樣風裡來，雨里與，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謀生，並不比誰高明多少，只是我國皇帝陛下很支持商貿，所以船隊的發展才會有現在的規模。」ｈtｔps://ｍ.hｅtuboｏｋ.ｃom.ｃom楚瑜冷淡地道。

每個人手上都拿著自己的綉件，不出意料的，上面都有自己國家的字母縮寫，使節們開始各自議論紛紛。

羅德和派崔克幾個早已臉色黑沉如鍋底。

睜眼說瞎話的，也是成為政客的必備技能的話，她發現自己確實有這個潛力。

更像是森田歲郎想要達到什麼目的強加在琴笙頭上的。

她轉頭看了眼琴笙，見他正淡淡地看著自己，靜水深流的幽眸讓人看了彷彿整個人都沉靜了下來。

楚瑜看著森田歲郎的目光，就覺得很不舒服，她站起了身，不動聲色地將琴笙擋在自己身後，冷笑一聲：「您說這些有什麼用意，還是你想說那些貨品是被海盜所劫持，而那些海盜就是我們的琴家船隊？」

而且開國女帝似乎也特別不待見這個國度的之人，留下了倭人出於島國，地窄人性狹，近之不遜，遠之不親，乃小人之格，不可多往來的箴言。

門外的百姓們很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楚瑜一看他們那身打扮，瞬見大眼就冷了冷，幾乎閃過近乎殺意的寒光。

雖然羅德的話語聽起來頗硬氣，但是連百姓都能聽出來這一次詢問會，楚瑜已經算是贏了，皆齊齊歡呼起來。

那些人身上穿的不是東瀛的和服，又是什麼！

「郡主霸氣！」

而琴笙那樣看起來「清雅出塵」「纖弱文質」的優雅君子，怎麼看都應該是端坐明堂雲端之上玉面觀音，或是靜坐船中，溫文爾雅指點江山諸葛式的人物，又怎麼能想到他會有一個如此粗獷的——海盜之盜，海王的名聲？

「但是我們，還是覺得森田使節說的有些道理……畢竟這是你們琴家的地盤，何況這些東西都是英吉利使團定製的圖案！」派崔克看著楚瑜有些咄咄逼人的樣子人，忍不住心中的惱火，還是不死心地嘀咕。

那森田看起來矮小，但是說話的聲音倒是中氣十足，他品嘗了一口茶水，露出個狡黠地笑容：「不知郡主知道海wｗｗ.heｔuboｏk.ｃｏｍ•ｃom上最可怕的除了天氣，還有什麼？」

楚瑜面無表情地笑了笑：「恕我直言，所有的推測都不及一個事實真相，而森田使節，您雖然人矮，但是擋不住戲多，那麼喜歡演戲推測，不若去說書，出門左拐有一間茶館，很歡迎您在做不了使節的時候去賣藝謀生。」

她頓了頓，清凌凌的目光環視了一圈周圍的使節們：「我知道諸位都是懷著友好之心來到我們大元，相信我們大元開放的民風應該給諸位留下了並不排外的印象，英吉利使團這次帶來的東西確實價值連城，但諸位應該知道大元富庶，對商事很是重視，我們又有什麼理由為了貪墨一國的這幾船財物，而斷了我們未來賺取更多財富的可能性？」

不過下一刻，森田歲郎剛坐下來的話就讓眾人的臉色為之一變：「我們都聽過了您的夫君，琴家三爺的能耐，琴家船隊縱橫海上，除了是中原海和遠洋上的霸主，大概很多人都沒有聽過琴家船隊在海上的船隊叫做——龍行罷，如果我沒有記錯，這龍旗和龍字在中原只有君主能用，那龍行船隊的背後，想來應該就是偉大的中原皇帝在支撐罷？」

誰都知道基本不太可能了。

楚瑜冷冷地看著他：「你想說什麼，森田使節？」

此言一出，百姓們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琴笙在江南地位相當於一地封疆大吏，他們是知道的，而船隊橫行天下，更是雲州的自豪，但是能達到這種程度，看起來彷彿真有朝廷的支持。

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客氣，讓森田的臉色黑了黑，還想說什麼。

羅德和派崔克還有其他使團的成員們面面相覷，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畢竟這些證據是從他們的船上和倉庫里找到的。

不多時，其他的使節派出的人都回來了。

但是其餘使團的人聞言，也都紛紛起來行禮。

楚瑜從容地等著，倒是其他使節們都忍不住不安了起來。

唐瑟瑟愣住了：「什麼，怎麼會？」

羅德和派崔克看和*圖*書著手裡的那份用兩國文字寫的文書協約，臉色都變了變。

但楚瑜明顯並不打算與他多言，只冷冷地環顧四周：「諸位如果還有什麼海外花邊消息要傳謠的，請出去罷，咱們這裡是公堂，不是茶館。」

這些人是東瀛人，或者說難聽點就是——倭人！

楚瑜淡淡地用傳音入秘對唐瑟瑟道：「羅德手上的那些綉品，本來就是給英吉利的綉品。」

沒錯，那上面的金額之巨大，讓他們看了都忍不住有點……咂舌和垂涎。

而下一刻，她的手背就被琴笙素白的玉骨手輕輕覆上了。

「這是您說的，不是在下說的，只是在下很好奇，琴家船隊不要說名揚四海，東瀛和西洋的夷人都有所耳聞，只說在中原海域上，所有的海盜都知道這裡是琴家的地盤，多少年沒有人敢隨意劫掠，怎麼還有人如此不知死活敢隨意動手，而且劫掠了英吉利使團之後，還沒有任何痕迹？」森田歲郎微笑著道。

說罷，他拂袖而去。

楚瑜微笑，不卑不亢：「好，請，若是還有任何疑問，咱們等著第二次詢問會。」

他們看起來倒是很謙遜，上來就齊齊地對著所有人鞠躬，然後自報家門。

看著人能離開了，這時候霍二娘忍不住鬆了一口氣：「還好，咱們還趕得及，否則這一場應辯，咱們就沒法脫罪了。」

楚瑜原本是懶得理會他們的裝模作樣，但是對方說明了是外事書，自然又不能不接，於是她起身抬手接了過來，只淡淡地一笑：「貴國這次派出了那麼大的陣仗來訪，還真是讓人驚訝，不過我不是第一次和貴國的人打交代了，本郡主一貫傾慕伊賀忍者的能耐，希望未來有機會多多指教的是我才是，請坐罷。」

她的坦然與自信讓羅德和派崔克等人臉色愈發地陰沉和忐忑，但其他使團的成員都派出了自己的人去查驗。

楚瑜瞬間看了過去，卻見衙門外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一群穿著看起來有些古怪的人，他們身上的衣衫乍看很有點像中原人，但是卻穿著現wwｗ.ｈeｔｕbｏｏk.com.cｏｍ在很少見的木屐，人人腰挎長刀。

霍三娘雙手抱胸，抬頭看著唐瑟瑟，有些無奈：「你這個耿直的丫頭，當初小姐沒有讓你去辦這事兒，是對的！」

好一會，羅德才臉色不太好地讓人去通知了其他使節消息，又對著楚瑜道：「我們希望其他的使節再進一步查清楚他們的貨物。」

羅德和派崔克兩人神色微僵，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森田被楚瑜給了個沒臉，臉色有些陰沉，卻也老實了，沒有多說什麼。

她冷冷地看向門外，略比了個手勢，門口的衙役們就不再擋住他們，不一會那些人就走了進來。

是的，最可怕的除了天氣就是是海盜。

說著，他看向琴笙。

「太好了！」

楚瑜看著他們的模樣，微微一笑：「如何，我沒有說錯罷，你們手上拿的根本不是我們琴家給英吉利使團的綉品，所以您憑什麼認為就憑藉這些勳章和綉品一起出現就認定是我們在暗中行不軌之事。」

門外的百姓們有點小小的喧嘩，畢竟這個東瀛扶桑比起其他的番國，與大元的距離近了不少，往來原本也算頻繁，只是近百余年這個國家似乎一直在打內戰，來的使節與商人彷彿都少了不少，被西洋和南洋的商人風頭蓋了過去。

好半晌，羅德和派崔克兩人面面相覷，一臉驚疑不定，隨後又竊竊私語了起來。

大約過了兩盞茶的時間，羅德和派崔克的人都回來了，手上拿著從各自倉庫里取來的東西交給了他們的主人，又同時對著羅德和派崔克各自耳語幾句。

楚瑜雖然對內情有所了解，但是說實話，她只見過他化身秋子非少將時馳騁草原的模樣，卻沒有見過琴笙在海上指揮戰爭的模樣，此刻聽著那粗狂響亮的名號，總覺得多少有些違和。

還有第二次么？

他句句都是猜測，卻句句都在引導著人往琴家船隊就是那個毀滅英吉利使團，殺人滅口的元兇上引。

百姓們對這些東瀛的不速之客沒有任何好感。

「郡主威武！」

楚瑜不可置否地道：「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