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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身形晃了一下，看著面前那修挑的人影，愣了愣，烏眸微閃，隨後往他身後站了站，透過他的身後，冷冷地看向宮少宸，毫不掩飾眼裡的森涼與厭惡。

派崔克直接望天，攤手：「啊，上帝大概也沒有看見罷，誰知道呢，畢竟我們剛才在談及這些美麗的綉品，確實沒有注意周圍。」

可若對方是假的話……真的楚瑜，又在哪裡？

他慢條斯理地脫掉了手套，那一舉一動，卻讓人膽寒。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方才那個楚瑜表現得雖然毫無破綻，但是卻讓他心底有一種極為不舒服的感覺。

「滾！」宮少司丹鳳眸冰涼地看著他片刻，忽然抬手，將杯子里的酒慢慢地倒在他的臉上。

「哦。」宮少司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抱著武士刀靠在馬車裡，完全沒有搭理宮少宸的意思。

好半晌，琴笙抬起手，土曜一頓，立刻上前替他仔細地解開了手上的手套。

琴笙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只淡淡地掃了一眼紅袖：「這就是你調|教一個月余的成果？」

宮少宸看了眼琴笙和『楚瑜』遠去的般配的背影，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隨後，她伸了個懶腰，轉身離開。

「唔——！」紅零一下子就吐出血來，痛得五官都皺了起來。

他溫聲一笑：「你先去歇著罷，我稍晚些過去。」

『楚瑜』眉心一擰，冷笑一聲就要上前：「伊勢宮殿下不要忘了，您身邊的人涉嫌行刺本郡主的事情，還沒有查明白。」

「去土曜那裡領罰。」琴笙轉身，輕描淡寫地下令。

老金和和金大姑姑互看一眼，也嘆息了一聲，立刻跟著琴笙離開。

『楚瑜』看著他握住自己的胳膊，隨後目光微動，但她很快垂下眸子，半隱在琴笙的身後，沒有多言，也讓人看不清楚她的目光。

「……」宮少宸瞬見捏緊了手裡的杯子，抬手就想砸過去。

宮少司托著腮，漫不經心地和*圖*書看了宮少宸一眼，隨後把臉懶洋洋地跟只乾瘦的小貓兒似地埋在衣袖裡：「哦。」

土曜有些無辜地掃了一眼眾人：「本星君會交代我的人輕點的。」

她是知道他還有很多事兒要做的，特別是這些日子里，更是事情繁雜，就算一心六用，也是極為耗損精神的。

琴笙梭然眯起眸子，眼裡涼薄的光芒一閃而過，指尖微微一彈，渾身寒氣梭然外放，紅零抓著的那一片袍子一下子就斷裂開來。

他心不在焉的樣子讓宮少宸很有點不悅，冷冷地看著他：「你到底有沒有聽本宮在說話！」

她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強忍著渾身骨頭都要碎掉似的疼痛，爬起來跪在地上：「主……主上……恕罪。」

羅德等人都只當沒有看見，自顧自地低聲議論起別的事情來。

宮少宸身邊的人瞬見惱火了起來，他抬手就攔住了試圖想要說什麼的自己人，臉色有些陰晴不定地看向楚瑜，又看向琴笙，微笑：「琴三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越來越能耐了。」

為什麼琴笙要將人藏起來呢？

「你……說的可是真的？」幽涼的，完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忽然在老金的頭上響起。

琴笙眯了眯眼沒有說話，眾人也大氣不敢喘，紅零更跪在地上，宛如等到宣判的羔羊，渾身顫抖。

宮少宸見她上前，鳳眸里亮光一閃，輕笑著傾身下來，扶她：「真是的，怎麼那麼不小心呢，郡主。」

紅零一驚，立刻抬頭，抬手就扯住琴笙的袍子：「主上，這不關紅袖姐姐的事，是紅零出了紕漏，要罰就罰紅零罷。」

老金閉了閉眼，抱著自己的藥箱，糾結了許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還是慢慢地開了口：「這實在是……實在是……」

……

楚瑜點點頭：「嗯，早點歇著。」

楚瑜微微眯了下烏亮的眸子，輕嘆了一聲：「我知道，可是看著他去拉那個和我和*圖*書一樣面孔的替身，還是會感覺很詭異。」

秋日已涼，所有人都換上了厚厚的秋衣，連奶露都從冰鎮，到溫熱。

楚瑜離開沒有多久，不一會老金就提著個藥箱進來了。

方才的一頓飯，身邊這人沒有吃多少，也許，該換上熱鍋子了，吃一頓*辣的羊肉鍋，會讓人心情在這蕭瑟的秋日變好罷。

紅零聞言，與楚瑜幾乎一模一樣的眸子里掉出淚來：「對不住，紅袖姐姐，是我……咳咳……連累了大家。」

這頭紅袖走到紅零身邊，在她身邊蹲了下來：「疼么？」

隨後立刻有人過來一把扯起了紅零，將萎頓的女子帶走。

「三爺，不是故意的，紅零有些莽撞了。」霍三娘也放下自己手裡的瞭望鏡，看向楚瑜嘀咕了一句。

說著，他慢慢地湊過去，抬手搭在宮少宸的膝頭：「我可以只鑽哥哥一個人的袍子底喲。」

「啪！」他隨手將手套給扔在了地上，淡淡地道：「各自去刑司領罰，沒有下一次。」

但是下一刻，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還是忍住了：「本島的人來了，你是能耐了，骨頭硬了是不是。」

待得所有人都離開之後『楚瑜』或者說紅零立刻上前一步，單膝跪下：「屬下知罪。」

他頓了頓，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傷，隨後輕笑了起來：「您雖然說是郡主的夫婿，也深得貴國皇帝陛下的青眼，但是隨意地殺傷他國使節和皇族，可是大罪啊。」

宮少宸手背上泛出一點還青筋來，輕蔑地笑了起來：「怎麼著，本島來人，你現在可以換人爬袍子底了，真是賤骨頭，當年你不就是靠爬了德川將軍的袍子才到本宮身邊來監視本宮的么，本宮差點忘了你淫|盪的本性。」

琴笙看著她仍然平坦的小肚子，眉宇間的冰霜陰鬱也融化了不少。

紅袖瞬見漲紅了臉，也跟著單膝跪下：「是屬下無能，主上恕罪。」

他一路默然地坐在馬車和-圖-書上，一手撐著臉頰，一手握著手裡的清酒，淡淡地道：「楚瑜，有點奇怪。」

羅德等人瞬見僵住了，他們這要怎麼回答。

楚瑜眯了眯眼，輕輕地打了個哈欠：「嗯，最近真是越來越愛犯困了，剛才老金給我摸了脈了，說沒有什麼事兒，安穩得很，我先去打個瞌睡。」

「是誰，允許你擅自靠近本尊的？」看著與楚瑜一模一樣的五官痛苦扭曲子啊一起，琴笙眼底卻只閃過一種近乎黑暗的情緒，而他幽寒如從黑暗冰涼海底傳上來的聲音讓周圍的人一僵，皆齊齊單膝跪下。

琴笙忽然輕笑著看向那跌落在牆角的紅零，神色悲憫，彷彿似在看一個死人：「活著，不好嗎？」

空氣里一片寂靜，靜得令老金有點不知所措，甚至莫名地感到了一種許久未曾感覺過的恐懼，脊背上出了一層汗，可是此事卻又……實在是……實在是他犯下的最愚蠢的錯誤。

羅德、派崔克幾個面面相覷，比起沒有任何直接利益可言的宮少宸而言，楚瑜和琴笙自然在天平上更重。

琴笙看著他的表情有些古怪，隨手取了楚瑜給他的奶露輕品了一口，挑了下眉：「坐罷，有話要說。」

綉坊里，琴笙又看著宮少宸，淡漠地微微彎起唇角：「您說本尊對他國使節皇族動手，有誰看見了么？」

眾人這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誰都知道自家主上如今這性子輕易不發火，發起火來，著實所有關聯的人都要跟著倒霉。

他一口氣說完，幾乎不敢去看琴笙的臉，只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

紅零愣住了：「紅袖姐……」

「你……」宮少宸盯著他轉身領著『楚瑜』離開的背影，眼裡閃過近乎殺氣的光。

宮少司卻忽然挑了眉，笑得極為可愛：「哥哥現在說這個話，是在吃醋么？」

「沒錯，你的莽撞，連累了大家。」紅袖淡淡地道：「疼就對了，記著，如果不是你背上的m.ｈｅtuｂｏｏk•ｃｏm.com圖已經開始紋刺，你就已經死了。」

沒有人看見紅零眼底那一閃而逝的寒冷的光。

宮少司一直跪坐在另外一頭，不知在想什麼，聽得宮少宸說話，他才抬起頭來看過去：「是么？」

傻子都能知道，方才宮少宸分明是起了疑心。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還是與琴笙說了起來。

土曜在一邊看著，臉色就是一變，忍不住暗自罵了聲——「蠢貨！」

她整個人都被琴笙神色的氣勁一下子給彈開來，只聽的「砰」一聲，她一下子就摔在牆壁上，跌落在地。

「主上！」金大姑姑領著老金匆匆趕來，一見這個狀況，她就低聲道：「主上，息怒，事情進行到了一半，宮少宸已察覺有異，何況香山道的人要調理人的背部經脈實在不易。」

宮少司頓了頓不閃不避，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透明的酒液，忽然輕笑了起來：「哥哥的酒，味道很好。」

「主上息怒！」

紅袖起了身，不再理會紅零，冷冷地道：「帶下去，回你的房間好好反省，不必給她找大夫，不必去刑司已經是你的福氣。」

為什麼，她明明是為了對方求情才會落得如此下場的，對方卻說出這種冷酷的話語。

可就算能活著走出去，他們……也不敢和琴笙、楚瑜對著干啊！

眼看著便要扶上她的手腕。

……

宮少宸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厭惡地將酒杯扔在一邊，也沒有再理會他，只是抬手有一下沒有一下地敲著桌面，腦海里晃動過方才與『楚瑜』見面的點點滴滴，目光里都是詭譎與深思。

看著老金那奇怪又隱忍的表情，琴笙妙目里閃過幽黯的光，看著他好一會，才道：「不想說，那就不必說了。」

許是她惱意太甚，腳下一個不注意，踩著裙擺身形晃了晃。

隨後在眾人惱火的目光下轉身就追著琴笙離開。

宮少宸看著她的動作，丹鳳眸里光芒微閃，彷彿有些疑惑和圖書，隨後又笑了笑：「您何必這般激動，琴三爺。」

楚瑜看著窗外，輕嘆了一聲：「天涼得真快，也不知事情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不必惱火，我都沒有說什麼，你何必這般暴躁？」房間里，有嬌俏的女子抬手輕輕擱在他的肩膀上，順手將一杯溫熱的茉莉奶露擱在他的面前。

琴家綉坊

琴笙忽然抬手一把拉住了『楚瑜』的胳膊，將她拉到自己身後，隨後頓了頓，還是沒有馬上放開她的胳膊，只是看向宮少宸，目光莫測而涼薄：「內子，不牢伊勢宮你來操心。」

「嗯。」琴笙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慢慢地將自己的十指纏繞上她纖細的指：「不會，太久了。」

「主上。」

紅零從未見過琴笙這模樣，明明微笑著，依然飄逸如天上仙，可他眼珠子里的光卻讓人寒徹了骨髓。

隨後，他退回了自己的角落，也不擦臉，只繼續懶洋洋把臉埋在衣袖裡。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對方溫文爾雅的微笑下與幽涼的語調，他們都有一種彷彿只要他們說是，就無法活著走出這個房間的詭異感覺，那種威壓竟比中原皇帝陛下更讓他們覺得緊張。

雖然已經有所預備，淡那種感覺，彷彿自己真被取代了一般，讓人生理性的不舒服。

說罷，他漫不經心地環顧了一下四周：「諸位，可看見了？」

琴笙幽幽妙目如晦，那眸間霧氣下的陰沉與逼迫，直逼得宮少宸無意識地略退了一步，隨後琴笙忽然輕笑了起來，淡淡地道：「送客。」

他轉身拂袖而去。

老金的神情愈發的古怪，古怪到有點扭曲，卻又彷彿有些沉重，好一會他才忽然一咬牙，半跪了下來：「老朽……確實有話要與主上您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遠處的八陣樓上，有人通過瞭望鏡將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其餘使節也紛紛點頭，羅德沉默。

老金很像否認，最後還是漲紅了臉，硬生生地咬著牙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