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秀女
她鬆了一口氣，也沖我甜甜地笑了。
皇上習慣性挑中間靠前的牌子，柳婕妤好像也發現了這一點，便把一些依附於她、姿色不及她的小主們的牌子安排在那裡。
我也沒有客氣，笑道：「那就叨擾了。」
無奈莞充媛愚笨，不懂周旋心計，有時候也不免吃虧于柳婕妤，所以大體來說兩人勢力相當並寵。
巫朗哈穆從後面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低聲說：「別去。是野合。」
我擺了擺手，「我也不是在替你們說話，只是說了些實話罷了。」
即使你不去得罪她，她反而偏偏要主動招惹你。
挽霞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語氣間滿是懇求，「小姐，今日難得與你相識，你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能不能在皇上面前替我說幾句好話？若是憑我的身分，排著侍寢也不知道要排到什麼時候了。我臨走時口口聲聲答應爹娘一定會光耀門楣，小姐你幫幫我，日後我得勢一定會報答你的……」
我心中暗暗高興，臉上卻是莊重的表情，吩咐花濺淚說：「你快去把才人請進來吧。」
雖然柳婕妤與秦氏家世相當，但是秦氏卻被封為莞充媛，位列九嬪比柳婕妤要高上一級。
這時花濺淚走進來向皇上和我先後躬身稟道：「浣清宮的才人來找小姐了。」
相迎不道遠，直至長風沙。
十二皇子神秘地一笑，「我贏了再說。」
我有些意外地聽著他的話，他伸出大手撫了撫我的頭，笑著說：「走吧，我們去試試你的馬。」
扶柳笑得嫵媚，「哦？那也算是我的妹妹了。那日我還以為她是新進宮的秀女呢。」
我暗忖，皇后貴為後宮之主，總要大方公平些，不失偏頗才能讓人無話可說。
在我看來，秦氏不語是因為她生性內向羞澀，無話可說；而戚氏卻是肚有經綸，滿腹城府，卻善於內斂自律，不願多答。
他的嘴角揚起一個弧度，狡辯說：「你們這兒不是有首詩說什麼男子看到美人就心悅，我一悅就笑啦。」
眾所周知太后很久不過問此類事，一向交與皇后處理，今日竟有賞賜難免讓我有意外之感。
姊裝作意外，「原來你之前見過她了？」
我眼明手快，上前扶住了她，她抬頭看了我一眼，甚是虛弱地說：「謝謝奴兮小姐了。」
皎月附和著笑了笑，猶豫著問：「冒昧地問，小姐剛才為我們出頭，是因為同出身庶女么？」
挽霞略帶拘謹地走了進來，我大大方方地與她招呼，她小心地回禮。
「是。」我點了點頭。
然後也不顧我的反對，將韁繩拉到我手上，自己朝馬肚子踢了一下，馬兒就奔跑起來。
從房間的裝飾來看便知茗婕妤是一位很有品位情趣的女子，她的舉止儀態處處顯示大家閨秀風範，舉手投足之間都透露出高貴典雅的氣質，不由得讓人讚歎。
我們都驚住了。
挽霞似乎有些激動，忙著點了點頭，「怎麼會不知道。都說你雖然不是聖上的女兒卻寵愛勝過女兒……」
我正沉浸在美好的意境之中，突然耳邊有不滿的聲音傳來，「喂，你聽沒我說話啊？」
「可是……」畢竟這種寵愛不過曇花一現的呀。
有一天我無意中經過月桂宮，看見大門敞開著，庭院不遠處的小亭中坐有一抹藍晴色身影。
五月不可觸，猿鳴天上哀。
我不服氣，說：「你不教我，我也能學會的。」
花濺淚領命而去。
小主們皆有了美人才人等封號，於是從秀房中搬離出來被分別安排到各宮中。
扶柳想必也耳聞過皇上對我的娘的事，臉色微微一變。
有一名身穿藕色綉朱槿花紗裙的女孩口氣最是傲慢，只聽見她說：「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踩臟我娘送我的綉帕……」
我離她略略遠些，語氣恭謹地回答：「小主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小主日後是服侍皇上的人，奴兮怎麼擔當起『小姐』之名呢。小主貌美如花，奴兮想即便沒有外人左右，小主也必定會脫穎而出，受聖上恩澤。」
我想權禹王了。
就這樣我和茗婕妤的交往多了起來，我們常常一起做詩彈琴，待在一起一天也不知疲倦。
皇后此時也一臉擔憂從上面走下來了，要宣太醫。
聽了她的話我湧上一股怒氣，「挽霞她根本不可能獲得皇上長久的寵愛！況且以她的才智根本不足以對付後宮那些滿腹城府的妃嬪！你這樣根本就是在害她，你知不知道……」
他把烤得有些發黑的野雞湊到鼻前，讚歎著說：「真香！若是帶些油來就更好了。」
我們坐下說話，我發現她們的話都不多，大多數都是皇后問什麼便認真地作答幾句。
姊旁邊的女子正是那天穿藕色朱槿紗裙的秀女，再看她腕上佩帶著的龍鳳鐲，我心知她便就是善善所說的那個表姊了。
騎馬的感覺真的是很愜意啊。
我在一旁聽出了大概，原來是這些小主一起來沁春媛賞花，有一位小主不小心掉了綉帕，偏偏讓這位新禾綠衣服的小主踩到了，結果髒了一個腳印，她們這才爭吵起來。
但扶持誰呢？中書舍人家的小姐是萬萬不能考慮的，只因皇后和麗修媛似乎都對她有所忌憚，我也不能碰觸這個霉頭。其他小主容貌才智皆高於柳婕妤的也不過寥寥可數……
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皇上笑著說：「朕聽朱公公說你這兒新制了一種好茶，便大早上地趕過來，果然不虛此行。」
我輕描淡寫地說：「我自幼失怙。」
姊的臉上露出的尷尬表情，默默鬆開了扶柳的手。
今天她穿了一件淡綠色綉青竹的衣裳，梳著雅緻整齊的斜雲髻，插有質地很好的一支白玉簪子，小巧的耳垂上墜有一對兒皎皎的珍珠耳環，給人一種精緻的感覺。
他挑了挑眉，說：「現在也不晚吶，反正這個世上只有我一個人看見過。」
那小主真可謂是一名讓人驚為天人的貌美女子，是柳婕妤遠不及的。
我回答說：「好。」
我裝作無意，「我記得那時還有個叫皎月的小主，她現在可好？」
我得意地一笑，向扶柳略略欠身，款款離開。
不一會兒，白紗簾被掀開ｈtｔｐs://ｗwｗ.hｅｔubook.coｍ.ｃｏｍ了。
我看著他那副無賴的樣子，雖惱怒卻無話可說。
「才人說哪兒的話。那麼便這麼定了，我這就叫宮人把我的袍子送過來。」
他也吃驚地回答說：「否則我怎麼教你啊？」
的確，事在人為，以後發生什麼事誰都不敢保證……我就這樣判斷挽霞不能長寵也不免武斷。
我見了略略皺眉，挽霞再不濟也是個主子呢，婷儀只是個奴才卻敢嘲笑於她，不過是仗著我的權勢罷了。
「你怕輸了？」我故意這麼說。
姊掩嘴淺笑，「表姊可是想說同命相憐，惺惺相惜？」
周圍的女孩全都惡意地鬨笑起來。
不過最後獲得恩寵的只是寥寥幾人罷了，更多女子會在這冷漠而殘酷的後宮鬱郁過完一生，甚至連龍顏也不得一見。
皇上端起輕輕地呷了一小口，回味了一下，良久睜眼讚歎道：「好茶。口齒留香，讓人回味無窮。」
「好似國子祭酒（從三品）家的小姐戚氏和吏部侍郎（正四品）家的小姐秦氏稍多了一些。」
挽霞很快回答說：「回稟陛下，她今早身子有些不舒服，便由臣妾代她來送衣服了。」
我抬頭一看，巫朗哈穆已經踩滅了火，將烤好的野雞拿了下來。
我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常存抱柱信，豈上望夫台。
十二皇子的笑意更濃，故意皺眉道：「那就沒辦法了呀。」
我正要無趣轉身離開，卻聽見有個女子溫婉的聲音傳來，「姐姐也莫生氣……我看挽霞也知錯了，下不再犯，便饒了她吧……」
其實手法也很簡單。
我想了想，「輸的人要學小狗叫。」
「總是才人來拜訪我，于理我怎麼也要回訪的。」
秦氏穿著通體白紗衣，袖子和衣角末端綉著幾隻翩翩飛舞的紫藍色蝴蝶。她頭上只隨意插了一支古色的木簪，卻並不顯寒酸反襯得極有情趣。她通常都是略低著頭微微蹙眉的模樣，眼波盈盈，顯示出了一種蒼白凄素之美，極易惹人憐愛。
「庶出怎麼了？」我聽了這話笑著走到她們面前。
皇上聽了她這略帶冒失的話非但不以為忤反而開心地笑起來，拊著掌連著說好。
皎月突然抬起頭直視著我，她說：「奴兮小姐在宮中過著無憂的人上人生活，又怎麼能體知我們這些小主的苦處呢……受皇上的寵幸是這後宮每一名女子的夢想，哪怕短暫到只有一分一秒，我們也該不惜一切抓住這個短暫的夢。無論如何，總比在這暗無天日的後宮被冷落一生，甚至至終連自己的夫君都不曾見過一眼來得好罷……」
她聽了我敷衍的場面話有些失望，皎月咳了咳，對挽霞說：「挽霞我們便不要為難奴兮小姐了。就是今日從奴兮小姐替我們解圍，也可以看出是熱心腸之人，妹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說完笑著對我說：「我們姐妹倆以後還望奴兮小姐多多提攜呢。」
那麼多牌子總是有幾個放在孤僻的地方不容易引人注意的，例如第一二位例如倒數最後的三四位。有時候更甚的是乾脆以各種理由壓下了她的牌子。
十二皇子挑眉，明顯不相信的樣子。
我臨走時，她送了我一本唐朝珍藏版的《李太白詩集》。
「皇後分給各小主的賞禮大致無二，只是有幾位身份高貴的小主多一些。」
柳婕妤的優勢在於她很會偽善，懂得如何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示出來，她也許不是最聰慧的，但是她善於討乖賣巧贏得男人的歡心。
我走到她面前接了過去，做工精細倒也是上品。
我偷偷地觀察她，發現她的容貌嬌艷美麗，身段高雅端莊，一舉一動都顯得極有涵養。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有幾分像權禹王，尤其是那道英氣勃勃的濃眉。
我來了興緻，高興地說：「是嗎？我也是愛極了他的詩賦的。」
我說：「幫助我你自然也有好處的。你外出的時間我可以和侍衛們說延長些，當然也包括不用他們看護。」
我微微挑眉，哦？還真有善心人呢。
十六君遠行，瞿塘灧澦堆。
我雖知道她一定也會早些受到皇上的召見，只是萬萬沒想到會是第一個。
只見她穿著粉澤的裙袍，上面的花紋是用彩墨畫上的梅花。
有一陣子皇上迷上了水墨丹青，柳婕妤便下了苦心學習，雖然只是略懂些皮毛但是她擺出的這種姿態著實讓皇上喜愛了一番。
他看了我一眼，「撲哧」的一下笑出聲來。
我問皎月：「你為什麼不去？」
我指著在遠處那群賞桃花秀女中落在最後、身著素底馬蹄蓮花裙袍，肩披同色紗帛的女子問：「那是哪家的小主？」
我猶豫地看著那有些發黑的雞腿，樣子雖然難看，但是確實又散發出香味。
他擺了擺手，「你剛開始學騎馬總要挑溫順的好。」
先前不覺得什麼，可是越是將近夏天，越是覺得時間愈發地難熬。
她坐下環視四周，倒吸了一口氣，樣子越發得小心謹慎了。
挽霞歡快地拍手叫道：「我們同是苦命人，今日有這樣緣分，不若就在此拜為姐妹吧！」
感此傷妾心，坐愁紅顏老。
我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怎麼是挽霞，不應該是皎月么？
我的語氣變得有些冷了，「最後只能說那些人太不知天高地厚，小主你說呢？」
我見了十分歡喜，帶有幾分小心翼翼撫摸它的皮毛。
我們彼此都微微一愣。
映入眼前的卻是一副嬌小玲瓏的身材。
我裝作為難著，「哎呀，不巧聖駕在此……」
再次見到皎月時，愈加感覺她的氣質委實很好。
我沖她笑了笑，說：「我很喜歡呢。謝謝你。」
憑心而論，巫朗哈穆算是一個好老師，我沒想到他竟出乎意料地耐心教我。
「你看得這麼透嗎？也許我還能再幫幫你。」我認真地問她。
對於這樣的事皇后怎麼會不明了呢，但也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因為她也不希望那些嬌艷如花的小主們引起皇上的注意，打亂了她好不容易維持的後宮秩序。
我央求十二皇子教我騎馬打獵，可沒想到他一臉壞笑地說：「女孩兒家
和圖書騎馬太危險，前些日子就聽說烏姬從馬背上摔下來，手臂上劃破了一個口子還險些落下疤痕。奴兮你若是想騎馬我帶著你便是了。」說著從馬上向我伸出手來。「因為想欺負我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讓她進來吧。」我起身整理好剛才坐亂的衣袍。
我打量那位叫挽霞的秀女，只見她身材嬌小可愛，臉蛋也是小巧可人的，微卷的睫毛，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微微翹起的鼻子和薄薄淡紅色的嘴唇配合起來流露出一種少女的俏皮玲瓏。
說完她還熱情地拉著我的手問：「我以前都沒見過你……不過也是，秀女那麼多，許是見過一次忘了。小姐住在哪間秀房，我有時間也好找你玩呀。」
我想了想回答說：「我最欣賞的莫過於《將進酒》了。筆酣墨飽，情極悲憤而作狂放，語極豪縱而又沉著……讀起來痛快淋漓，使人心中湧起豪情萬丈……」
茗婕妤好像也被我感染了情緒，輕聲念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真真好詩，難怪世人贊其詩曰：『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
我們坐下說話，無論是論詩品畫，還是引經據典皆相談甚歡，彼此都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
我被她的話一震，良久說不出話來。「那麼……既然這樣想，你為什麼不抓住這個機會？」
我曾託人私下打聽過她的家世：她的父親諫議大夫剛正不阿，敢言直諫，皇上雖有時惱怒此人但言語間也有流露出讚賞之意。她雖庶出，但是她的娘親卻是最受寵愛的小妾，她也是諫議大夫十分疼愛的孩子，自幼她父親便請了許多老師教習她琴棋書畫。她的娘親身出官妓，那麼她想必也是略懂歌舞風情的。
「那麼妍淑妃的呢？」
我問善善：「皇后和二妃的賞禮都分下去了嗎？」
我呀了一聲，慌張從袖子中抽出綉帕使勁地往臉上擦。
我有些驚異，心想她怎麼赤|裸裸說出這番話來，繼而一想這也許便是大部分秀女心中所想，只是她過於迫切，渴望抓住機會罷。
「承蒙奴兮小姐看得起。只怕畫得不好……」
我有些無奈，翻身從馬上下來，走到他面前看著地下的一堆五顏六色的雞毛問：「你要做什麼呀？」
眾人聽清了我的意思，原來是「可能」，明顯地鬆了一口氣，而那位秀女的臉色又黯然下來。
這種小人竟是吃不起尊敬的。
那麼另一位便一定是吏部侍郎家的小姐秦氏了。
我看著十二皇子縱著高頭駿馬威風凜凜地在獵場馳騁早已羡慕多時，這樣的好機會我當然也不會錯過。
騎完了一圈，我下馬正要和他告辭，他卻拉著我到了水邊，沖我笑，「你看看這水裡有好玩的東西呢。」
眾人紛紛附和，一眨眼便一鬨而散。
庶出。我冷笑了一聲。又是所謂的嫡女的自以為是嗎。
她又說出來一句讓我吃驚的話。
我也不想都得罪她們，只是故作輕鬆地說：「眾小主當然日後都有望受到聖上的青睞……這位小主也不排除可能吧……」
我詫異地問他笑什麼。
我正這樣想著，一股濃濃的香味傳了過來。
我頗有興趣著問：「這衣服上的竹葉是小主畫的么？很好看呢。」
「賠？」那女孩冷笑了一聲，「你可知道那是蘇州的冰蠶絲織造的……就是你這一身行頭全搭起來也不夠的！你賠得起么……」
最後再把她趕到離皇上寢宮最遠的宮殿去，那麼那位小主真的可能是永無天日了。
我點頭回禮，心中暗嘆此女子真真長了一張巧嘴。
「那你要做什麼呢？」
看見她們穿著樣式色彩各異的衣裳，拿著驚奇和憧憬的眼神望著宮中的雄偉殿宇和種植的珍奇花草樹木，我不免搖頭嘆息。
原來是被封為茗婕妤的戚氏。
戚氏慌忙婉拒說：「妾身怎麼敢勞師動眾……不過是這幾日剛進宮還不大習慣，睡眠不實罷了……回去歇歇便好了。」
我抿嘴輕輕一笑，「皇上過獎了。」
那是一種非常快樂的感覺。
皎月問我需要什麼圖案。
我瞭然，果然都是朝中大品官員家的女兒。
「打賭。」我說。
我斜靠在矮几上正這樣冥思苦想著，婷儀進來說：「小姐，外面有個叫挽霞的才人想見您呢。」
十五始展眉，願同塵與灰。
我們又坐了一會兒說說話，然後一同向皇后告辭。
走到門口時，戚氏竟險些暈倒在地。
新禾綠衣服女孩的臉因窘迫愈發得紅了，可以看見眼淚正在她眼圈打轉。
我對皇上說：「挽霞才人的荷包做得極好。她前幾日送我的幾個我現在還珍藏著呢……皇上不若也叫才人給您做一個……」
我聽了在一旁冷笑，莫非真以為仗著太后的一對龍鳳鐲子便可以在宮中橫行么？什麼話都可以說出口的？
皇上來了興趣，挑了挑眉，「哦？在衣服上作畫？」
扶柳挑眉，「哎呀，你這樣的脾氣可不好。身份低微的人總該懂得隱忍些，否則得罪了人可是要吃大虧的……」
皎月順著我的指向看去，「啊」了一聲，回答說：「奴兮小姐說的是國子祭酒家的小姐呀……」
三天後秀女們陸續而至。
十二皇子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畢竟他已經行過元服禮算是大人了。
「皇后的如何？」
我登上了馬，總是想著不對勁，再一看他又在看著我笑了。
我恐怕莞充媛終非柳婕妤的對手，也許終有一天皇上會厭倦了她一味嬌柔的樣子。
他叫我踩著馬鐙把我扶上了馬，自己竟然也一個翻身坐到我後面了。
苔深不能掃，落葉秋風早。
他一愣，別開了臉，語氣又變得凶了，「我說讓你抓好韁繩。一會兒掉下來我可不管你。」
可是若不是主動請願去匈奴，連王昭君那樣沉魚落雁的女子尚且要在掖庭默默一生，一位正隆寵的妃子想要埋沒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主又是何難事呢。
他一邊收拾一邊回答說：「騎馬騎那麼久，有些餓了，烤雞吃啊。」
皎月笑了笑，「事在人為啊。以後的事誰都說不準的不是嗎？說不定挽霞能懷上皇子，待她的兒和-圖-書子長大被封為親王她以後不也就有了依靠么……」
縱然這個條件是不公平的，但也讓他有些心動，因為我知道他現在最缺少的就是自由。
我來到皇后的鳳儀宮時，看見已經有兩名女子端坐在椅子上喝茶了。
但是她也不可能任由柳婕妤驕縱獨寵，戚氏無法承寵，她便安排了秦氏在皇帝身邊服侍。
扶柳不解，「什麼？」
我向她一拜，說：「我剛才正巧路過。」
我說：「上次跟你說過了，春天是不能打獵的呀。」
那一段時間京城裡的貴族小姐們流行穿著特製的颯爽獵裝騎馬打獵。
茗婕妤好像也很感興趣的樣子，「那奴兮小姐最喜歡青蓮居士的哪首詩呢？」
扶柳明顯一驚，「不在了？什麼叫不在了？」
一個月，小主們經過後宮年長資深的姑姑們教習后，便可以正式侍寢了。
聽了我的話，那秀女抬起核桃般紅腫的眼睛吃驚地望著我。
那人在皇上面前恭謹一拜，用甜美的聲音奏道：「浣清宮才人挽霞拜見陛下。」
皎月略有為難地說：「那恐怕要花費一些時候了。」
不一會兒，他生上了火，將那隻拔得乾乾淨淨的野雞架在上面烤。
我挑眉，剛進宮便讓那位小主如此出風頭，誰知道是在提拔她還是在害她呢？
感覺她看我的戒備眼神，我暗中可笑，許是把我也當成新入宮的秀女了吧。
巫朗哈穆先是一愣，繼而嚴肅著說：「傻瓜，怎麼能這樣想呢。馬也是通人性的，你待它好它自然就會報達你。馬是有尊嚴的生靈，若是像你所說，它不僅不會屈服你，最後你可能什麼也得不到……當然人也是這樣。」
善善又說：「今年比較不尋常的是太后竟也賞賜了一位小主，賞下的是一對兒龍鳳鐲子。」
「你就是那個會在衣服上作畫的女子嗎？」
「不過奴兮我可不讓你學小狗叫。」
旁邊那位自稱是皎月的小主則長得更加熟韻些，像是秋風中盛開的白菊，清秀美麗，高挑端莊。
不過是對敬事房的太監恩威並施，在銀盤上綠牌子的順序上做了手腳。
我與巫朗哈穆王子真正熟稔是在我向他學騎馬之後。
扶柳叫了一聲，與姊相視而笑，「正是！嗯，同命相憐……」
然後我瞥見她手裡的幾張寫的也是那首《長干行》，便好奇地問：「婕妤這麼喜歡李白的詩么？」
扶柳「嗯」了一聲，依然笑著說：「貴妹的心腸實在是好得不得了呢。那日挺身而出為一位同是庶出的小主打抱不平。其實我也不是小器量之人，那日本來也就沒打算計較什麼，貴妹便衝出來了……不過我看到貴妹的行為倒讓我想一句話，嗯，叫什麼來的……」
扶柳沒有說話。
一陣風兒吹來，吹落了亭中石案上的紙張，有幾張竟飛落到門檻前後。
他抬頭看我，笑著說：「你是一個誠實的人，比起那些惺惺作態的小姐們好。」末了他加了一句，「很可愛。」
我並不喜歡這樣的直白，淡淡地回道：「我也並無什麼的。不過是皇上仁愛罷了……」
每次秀女進宮此類爭吵也屢見不鮮，我倒見怪不怪了。
雖然看起來後宮妃嬪的事牽扯不到我的身上，但是在這勢力隨時微妙變化的後宮，我也需要自己人，我也需要有人能出面與柳婕妤抗衡。
這天下午他打獵了一隻野雉。
可是沒想到竟是扶柳。
但是事已至此，我除了幫她還能怎麼做呢？她並不是個心地很壞的女子，只是她那份想要爭寵承恩的心思竟然這般的固執強烈啊。
我盯眼一看，正是李白的《長干行》：
儘管他的臉長得不及權禹王般精緻，但是卻另有粗獷豪爽之美。
皇上啞然失笑，又品了一口，說：「她哪懂什麼茶藝。每次朕去那兒上的不過都是宮裡尋常見到的茶罷了。」
挽霞略有遲疑地回答說：「不是……是托皎……是托朋友畫的呢。」
我又相繼問了姝賢妃、景昭儀和麗修媛等人的賞禮。麗修媛乃是繼姒充儀之後比較得寵的妃嬪，我們之間雖不相熟但彼此之間還算客氣。
挽霞？我挑眉，哦，她來做什麼呢？
若是要知道皇后的真正心意，倒可以看看妍淑妃的賞賜。
這句話把我一下子拉回了現實。
挽霞有些局促，連忙回道：「只怕我那兒簡陋……」
我有些驚愕，雖知道太后一向喜歡像姊那樣溫婉乖巧的女子，可是卻沒想到她喜愛姊至此能給她如此面子。
我也深以為許，點了點頭。
誰知道她們這些養尊處優的小姐是真的在乎這些小飾件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茗婕妤很快地恢復了常態，笑著寒暄道：「這不是奴兮小姐么？」
我拿清晨的露水親手給皇上泡了一杯金盞花茶端到皇上面前。
我笑，「誰讓我是庶出呢？誰讓我有個好娘親呢？」
可是給我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皇上好奇地問：「你與新進宮的秀女有來往？」
他盯住我的眼睛，口中喃喃道：「你的眼睛會閃出銀色的光芒呢……」
聽說是因為戚氏病了，據太醫說她的身體孱弱以致不能承恩，於是敬事房暫時把她的名字鉤掉了，每日的銀盤上也不會放她的綠頭牌子。
皎月不語。
我們先到養馬閣去選馬，他為我挑選了一匹白色的小母馬。
茗婕妤閨名喚作「靜梳」，今年也不過二八年紀，只比我大了兩歲。
「啊？你說什麼？」我回頭問他。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邊的幾匹高頭大馬正嘶聲長叫，看起來有些怕人。
皇上興緻勃勃地笑著問挽霞，「是嗎？」
我猛然一回頭，我們的臉突然離得很近。
我這時不免為那個戚氏惋惜了，若不是身體孱弱，以她的家世以她的美貌聰慧定會深受皇帝青睞且遠非莞充媛柳婕妤所能及的。
過了幾天，我又回送了她一張李白真跡字墨。
他後來終於答應下來。
皇上點了點頭，然後眯起眼睛審視眼前嬌小可愛的女子。
那名被圍在中間的女孩漲紅了臉，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會賠你的……」
我也不回答她，只是走到那新禾綠裙的秀女面前，用略帶責備的口氣說道：「怎麼，一方冰蠶絲的手帕就值得小主哭哭啼啼的么？日後若小主有了恩寵，區區一條冰蠶絲手帕算得了什麼？」
之後挽霞便常常以各種借口到我的小雅齋來。
他是在草原上長大的人，騎術一定很高。
我小心和圖書翼翼地咬上一小口，在嘴裏慢慢咀嚼，的確不同凡響，比平常吃的那些膳食另有一番味道。
我掩扇而笑，道：「皎月才人真真謙虛呢。不過我著實喜歡，不知道皎月才人能不能也為我畫一件？」
皎月搖了搖頭，「挽霞她其實不壞，她也是可憐人吶……她的家裡都指望著她能出人頭地藉此攀龍附鳳……前些日子她家人的來信我看都把她逼哭了……」
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
我只是微微一笑，說：「小主說得不錯。因為我總是被人欺負，所以那日看到挽霞小主她們的情況總是不免激動些。」
我又怎麼不知道她的心思呢，只因皇上常常到小雅齋來，她這麼做也無非是抱著能在這裏一遇皇上的願望罷了。
我無所謂地笑了笑，然後轉身對姊說：「小主即便是小主但卻是服侍皇上的女人，姊不會連這點尊卑都分不清吧？以後還是不要公然地叫『表姊』的好。太后一向重禮，姊這麼做恐怕不能向太后討喜吧？」
我又繼續說：「眾位小主來宮中時間不長，可能一些宮中的規矩也不大懂。我只得多嘴一句，皇上現在身邊的寵妃麗修媛就據說不是嫡出呢……各位小主們成天把庶出掛在嘴邊總歸不妥當吧……」
我問明天早上可否畫完。
他在旁邊惹著笑說：「好啦，已經擦掉了，再擦臉就腫了……」
再拾起其他的幾張，寫得也都是這首詩。
那天我看見挽霞身著一襲帶有墨竹圖案的白衣，十分漂亮。最新穎的是那竹子不是繡的反而是直接拿墨汁畫上去的，顯得越發新奇。
我對他怒目而視。
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茗婕妤略有不好意思，「我是極喜歡的，尤其是這一首《長干行》。」
不一會兒，形單捧著我的衣服過來了。
皇上淺笑，說：「讓那才人進來吧，也讓朕看看她是如何在衣服上作畫的。」
挽霞被封為恬美人一個月後，皎月有寵。因皇上對她父親的格外看重，破格提拔為皎婕妤，入住莞充媛的蝶戀宮。
早晚下三巴，預將書報家。
婷儀見了她的樣子走時低頭吃吃地笑了。
我輕描淡寫地說：「就是不可能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賭什麼呢？」
有了牽制柳婕妤的力量，我心中才稍稍安穩下來。
我又氣又惱又莫名其妙，索性轉過頭不理他。
「你說什麼？」我並未聽得清晰，便又問了一句。
我有些惱怒，問他到底在笑什麼。
挽霞吃驚地掩住了嘴，驚道：「天吶，你就是奴兮！」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得了勢的柳婕妤一方面更加緊討好太后，另一方面便是壓制下面的小主。
茗婕妤一直無寵，因為她總是拖著一副病怏怏的身體。剛開始眾人還頗為關心常常看望她，皇后也換了許多太醫為她診治，怎奈她依然反反覆復地不見好，時間長了大家倒也淡漠了，於是她的門庭也冷落起來。
「憑什麼你說出那麼自大的話呢？」扶柳不屑地一哼。
我暗中嘆了一口氣，挽霞你真的是費盡心機啊。
其中一名是見過的，便是那位國子祭酒家的小姐戚氏。
水面上映出了我的影子，可是卻怎麼看也不協調，原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臉上多了兩道小鬍子！
他連連擺手說沒什麼，說我們上馬吧。
剛才那位勸架的秀女上前施了一個見面禮，聲音得體利落，「我叫皎月，她叫挽霞。今日幸得這位小姐解圍，委實感激不盡。」
我看著眼前茗婕妤姣好的面容，一陣感慨，這樣的美貌不伴君側真是可惜了。何況她的家世那樣的好，得天獨厚。
這時人群中不知有誰提議道：「哎呀，你們看，那邊有隻蝴蝶，多好看啊……」
她的手熱騰騰的，這樣握住我讓我極不習慣。我不著痕迹地抽出了手。
可是那群女孩卻絲毫沒有因此放過她的架勢，反而變本加厲，奚落得更加厲害了。
待我們吃完了，他拍了拍手，說：「我們再轉一圈就回去吧。」
善善接著稟道：「是大夫人娘家那邊的人呢……算起來應該是大小姐的表姊。太後下了賞禮后，皇后和宮中各妃也隨著賞賜了許多……」
我說想要杏花蝴蝶的圖案。
扶柳笑著沖姊說：「這就是你那個庶出的妹妹么？」
我壯起膽子說：「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麼我便要那邊的馬……」
那位藕衣小主上下打量我，目光有些警惕，口氣卻硬著挖苦說：「怎麼，又來了個庶出？」
我繼續追問道：「其實你猜到了到了那兒會發生什麼事，是不是？」
我搖了搖頭，回答說：「我不是什麼帝姬，不過是寄養在宮中罷了。我叫奴兮。」現今隱瞞自己的名字也沒有什麼意思了，她們早晚是會知道的。
巫朗哈穆笑著說：「你們女子騎馬也不過是玩玩罷了，只看外表。其實稱得上好馬的只有那邊的才算……」
是夜，皇上掀了挽霞的牌子。
今日挽霞穿了件水紅色的唐裙，披著同色長長的絲帛；濃密的髮絲挽成一個螺髻，插以銀質團花步搖；臉上畫著精緻的桃花妝，朱唇上的一點櫻桃紅顯得嬌艷欲滴；她的臉頰上蒙上了兩層淡淡的紅暈，看起來愈加嬌媚可人。
皎月說可以。
我向她道了謝，臨走時囑託說：「那就麻煩才人親自去送一趟了。我那兒有幾幅大家的水墨，很想與才人一起欣賞呢。」
他瞄了我一眼，把雞腿撕了下來，遞到我面前。然後又走回去坐下自顧自地吃起來。
挽霞紅了臉，小聲地說道：「上次多虧奴兮小姐解圍……所以我特意綉了幾個荷包送給小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奴兮小姐若不嫌棄……」說著從懷裡掏出幾隻顏色各異的荷包。
皎月淡淡地回道：「是。是我叫挽霞代我去的。」
那些秀女驟然變了臉色，一時間有些訕訕的。
我恭謹地回答道：「多謝小主關心。不過那樣的情況恐怕不會在我身上發生吧。」
她長得也算漂亮，獲得皇上的恩寵也並非不可能。但是她卻不是那種能維持長久寵愛的女人，最起碼m.hetubook.com.com她的實力是萬萬不能和柳婕妤對抗的，因此我沒興趣幫她，所以我也只當做不懂她的心思看她每日傻傻地到我這兒等皇上了。
挽霞紅了臉，小聲地回答說：「如果陛下不嫌棄，臣妾給您做一千個一萬個也願意……」
次日早我讓形單攜了幾份精緻實用的小禮物拜訪浣清宮。
那天逛沁春媛無意中看見一群女孩子圍著一名身著新禾綠衣裙的女孩在氣勢洶洶地聲討什麼。
還是那位叫皎月的心思縝密些，她問：「剛才小姐言語間似乎感覺已經在宮中住有些時日了。小姐舉止高雅，想必是宮中身份尊貴之人；再看這般年歲，難道是昭嬌帝姬殿下或是烏姬殿下嗎？」
「你知道我？」我問。
這樣的事情倒也時有發生，皇后最後也沒有再堅持，只是臨走時送了戚氏一支滋補養顏參百般叮囑方才讓她離去。
她雖日後必不與我相善，但是現在還沒有精力和時間對付我的。
我微紅了臉，低頭不語，一小口一小口地咬雞腿。
這時那名亭中的女子也慌忙過來揀紙，我們抬頭一看，彼此都有些意外。
我好奇地俯下身去，看向有著倒影的水面。
眾秀女聽了也都一愣，繼而露出忿忿不平的表情，紛紛吵鬧說：「你憑什麼說她能得到聖上的恩寵？也輪不到她吧！」
他一邊利落地拔下雞毛，一邊說：「就因為春天不能打獵所以獵場才沒有人，沒有人看見的事就當是沒發生的事。」
許是她們一定做著類似於「寵冠後宮」的美夢吧。
忽然旁邊的樹林里隱隱有奇怪的聲音傳來，我好奇地說：「王子，那邊好像有人。」說著欲轉身向那方向尋去。
我終於不用和他同乘一騎了——說實話，他每次坐在我後面，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皮毛味道，總是讓我感覺有些異樣。
挽霞有些緊張，回答道：「也是被封了才人的，現在和我住一個宮呢。」
我驚叫一聲，推他，「你怎麼也上來了？」
「並不曾有多大交往的。只是那才人畫得一手好丹青，更甚者可在衣服上作畫呢。我見那樣的衣服十分別緻新穎，便央求她給我的一套衣服上畫了一幅。」
善善點了點頭。
但是看到她卻讓我想到那名叫皎月的小主。
就這樣我思來想去，找到了巫朗哈穆。
她覺得那身份低微的兩名女子觸了她的霉頭，殊不知她也觸了我的霉頭。
婷儀麻利地端上了茶品和水果點心，挽霞起身忙不迭地向婷儀點頭感謝。
她們都紛紛回頭看我。
他剛開始不答應，說：「我憑什麼要幫你呢？」
「這哪有你說話的身份！身份低賤的人果然都是臭味相投的。她父親不過七品小吏，而你呢雖然有個諫議大夫的父親但卻是庶出呢……聽說你娘親是官妓出身，是么？」隨之又是一陣嘲笑之聲。
我在通往鳳儀宮的長廊上看見姊和一名女子挽著手有說有笑著迎面走來。
我注意到剛才吵架時只有她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既不附和也不勸架，一副置身事外事不關己的模樣，重要的是那些高傲的秀女卻並不排斥她甚至是對她有些敬畏，剛才那句提議也說得極好極合時候的。
不過我略略一想，自己不也是仰仗著皇上的寵愛才能在這宮中這般得意么？看來人都是一樣的呀。
門前遲行跡，一一生綠苔。
我微笑著問：「才人到我這兒有何貴事呢？」
與挽霞寒暄了好些時候，之後我便找借口到皎月的住所去了。
第二天，扶柳被封為柳婕妤，皇上一時恩寵無比。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我好像和小姐很有緣份呢。如若不棄，不妨到裏面喝杯茶吧。」茗婕妤說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姿態優雅大方。
我後來打聽了她的身世，她是上府折衝都尉（正四品）家的嫡小姐，閨名叫扶柳。
我裝作天真地說：「聽聞柳婕妤情趣高雅，宮中交口陳贊，想必對茶藝也是極精通的。皇上喝了她的茶還會稀罕奴兮的么？」
我明知故問：「才人懂作畫？」
十二皇子咬了咬牙，同意了。
我以為第一個侍寢的一定是那才貌家世皆數一數二的戚氏。
我說：「它們若不聽話，可以馴服它們。唐太宗曾有一匹烈馬，武則天就這樣馴服：她說：『要治這匹馬，只需給我三樣工具。一條鞭子，一個鎚子，一隻匕首。我先用鞭子抽它，不服便用鎚子鑿它，再不服就一刀把它殺了。』」
姊點了點頭，「她是爹爹的二房夫人生的。」
我想念他身上那股奇楠香的味道，就像是蜜漿般甜甜地逸上心頭。
我笑了笑，「才人過謙了。」
我在離他遠些的火堆旁坐下，縮起身子看著眼前跳動的火苗，他不時翻滾著被火烤黃的野雞，我們彼此都沒有說話。
我從馬背上看獵場，感覺視野更加寬闊，有清爽的風兒不斷從我身邊擦過。
皎月知道我指得是她裙子上的圖案，回答說：「並不精通的。只是閑著打發時間罷了，讓奴兮小姐見笑了。」
我笑了笑，竟存了這樣的小心思，是怕被別人搶了風頭吧。
過了多日，我開始可以蹩腳地自己騎馬了。
「麗修媛給中書舍人家的小姐的賞賜尤其的多，引得不少小主驚羡……」
我臉一紅，呸了一聲，說：「我才不想和你共乘一匹呢。」
扶柳的長相不可謂不漂亮。其實若單論五官並不怎樣出色，但是湊在一起就讓人感覺十分有韻味。她本身也極會穿衣打扮，掩飾了下肢略短的不足並把身上其他的優點彰顯出來。這也是為什麼在美女如雲的這屆秀女中她依然能奪目出眾的原因。
她最先壓制的是那位中書舍人家的小姐。
我撅了撅嘴，只有乖乖地抓住韁繩，一心一意地按著他的指導操作起來。
八月蝴蝶黃，雙飛西園草。
我上前拾起，雪白的宣紙上寫有幾行流暢娟秀的小字。
我暗暗讚歎，若是想要在絲綢上作畫，必定需要一些筆力的，何況她畫得如此形象逼真呢。
我竟有了生平的第一個可以稱之為「朋友」的人。
我咽下一口，小聲說：「好吃。」
皇上很偏愛楚楚動人的秦氏，這由封號上便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