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綉宮春

作者:水未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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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錦花開 三

第二章 錦花開

「我會好好學。」韶光握著魚尾梳,輕聲道。
崔佩從檀案前一一巡視而過,悉心觀驗,耐心品評,讓韶光想起當日在司衣房的核查。寧霜說,崔佩是個極其嚴謹刻板的人,尤其對手間技巧上心。憑她這麼老到的經驗,不可能看不出當時的綉緞上動過手腳。
寧霜看得出神,半晌,才愣愣地道:「什,什麼?」
「有何不可,」鍾漪蘭挑起眉,「怎麼,是司寶房人手不夠?要不要我抽幾個宮人過去幫襯?」
綉兒探頭來看,「這就是兩個姐姐之前說的刺繡樣品?可真漂亮!」
銅鼎里的炭火很熱,灰燼落,那塊聯手繡的緞子也隨之灰飛煙滅。她處理得很乾凈。
幾房的宮人都鬆了口氣,等湖藍絹衣的宮人落座于檀案前,寧霜才疑惑地嘀咕了一句:「往常不見有破例,今日倒是奇了。」
「那宮樣已經被我燒了。」
女子臉上含著清淺笑靨。
青梅丟開手裡的料子,「急有什麼用,交都交上去了,還能偷出來不成?」
屋外的布帛堆積如山,鍾司衣依然囑咐讓幫襯著練好女紅。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怕比試之日不到,她們三個在司衣房就再難待和-圖-書下去。
「那日考核完,就拿出去燒掉了。」
余西子輕暖地注視著她。
她是自禍亂中僥倖逃脫而出,那些輕蔑的、敵視的、嘲諷的、殘忍的目光如影隨形,提醒她一旦脫離朝霞宮,只是個一文不名的卑賤奴婢。纏枝封疊半敞開,還殘留著素手握過的餘溫。韶光看著同樣殷切望過來的綉兒和寧霜,忽然無言以對,卻有一股寥落荒寂之感在瞬間佔滿了心緒。
崔佩在探視時,余西子落後一步,經過西側倒數三四個檀案時,倏爾駐足,道:「你……就是那個宮人?」
司寶房的婢子們在這時將工筆收了,兩位典寶退至兩側。堂上,未等崔佩起身,余西子就殷勤地扶著她的胳膊。言錦心和白璧對視了一眼,鍾漪蘭盯著她兩人相攜的身影,將手中的絹帕扯了又扯。
韶光從外廊回來,見綉兒泫然欲泣地伏在妝奩前,「房內多是非,這麼一鬧,肯定有人回去翻舊賬的。」
靠得很近的兩個人開始互相對視,甚至並未掩飾彼此眼中的敵對和恨意。韶光夾在中間,餘光瞥見崔佩就站在不遠處,卻與另兩位掌事一樣,冷眼旁觀,不禁苦笑連www.hetubook.com.com連。
綉兒擔憂地抬起頭,針黹女紅是極費神的技藝,想在半個月內憑刺繡手藝勝過司寶房,無疑是痴人說夢。
余西子保持著背對的姿勢,「鍾司衣的意思,是要把人送還給我?」
「當時就覺得你是個可塑之才,可惜無緣納入司寶房。」
三房有秩序地站在兩側,在堂中巡視的是司寶房的典寶春雨和流雲。寧霜一直盯著春雨,偶爾會不屑地哼上一聲。韶光猶豫著要不要問一句,綉兒拉拉她的衣角,小聲道:「春雨原是司衣房一個普通婢子,後來跟著余掌事去了司寶房后,升任典寶,從此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說罷,轉身拉開漆花櫃,從第三層里取出一個纏枝封疊。
綉兒破涕為笑,用袖子擦擦眼睛。
久坐之人在此時終於起身,未開口,先露一抹足夠高貴的微笑,「本以為身懷絕藝,誰知連最基本的女紅都做不好。早知如此,當初不如讓給司寶房了。」
綉兒搖搖頭。
寧霜一怔,「燒了?」
「我會好好學……」
寧霜撫了撫胸口,道:「萬幸,要是讓人抓住把柄,以後的日子還真不好過。」
和-圖-書九,正逢尚服局大考核。四房共同參与。
青梅拿著笸籮刺繡,語氣悶悶地道:「亂走什麼,弄得人心裏不踏實。」
咄咄逼人的言辭,輕慢和挑釁的味道撲面而來。余西子的臉色有些僵,半晌,嘴邊的笑容終是隱了又現,「鍾司衣想要比什麼?」
卯時過後,婢子們早早地在綉堂集合。尚服崔佩坐在正殿的鸞椅上,下垂手是一襲紫丁香色裙的鍾漪蘭,然後是司飾房言錦心、司仗房白璧。再旁邊,一個身穿雪月流蘇高腰長裙的宮裝女子,靈蛇髻,斜墜流蘇,應該就是司寶房的掌事余西子。
寧霜側著頭,片刻彷彿跟著想起了什麼,一拍巴掌,「對啊,針線手藝,誰也比不過你。你做師傅,綉工何愁不精進。」
崔佩坐得最高,巡視一周,卻僅選了司寶房單房考核圖籍宮樣。
確實。
難怪鍾漪蘭叮嚀她近日多加勤練針黹。像這種慢工出細活的手藝,現學現賣,未免等同兒戲。她實在是太高看自己,也或許,已經是箭在弦上……韶光在心裏嘆了口氣,抬眼時,沒錯過鍾漪蘭和余西子眼底一閃而逝的光芒。
這時,青梅低頭沉吟了一瞬,卻斷然抬眼和_圖_書,道:「好,我們來教你。」
局內為了考核,有相熟的兩房調出婢子切磋的例子。司衣房和司寶房一向水火難容,鍾漪蘭出乎意料的提議,讓幾房宮人面面相覷,訝然更多於好奇。
「你倒是坐得住。沒聽鍾司衣說她不懂刺繡,那日你和綉兒聯手綉制的宮樣已經交上去了,被查出來可怎麼辦!」
鍾漪蘭說完,其他三房紛紛捂唇低笑。寧霜和青梅的臉色很難看,綉兒躲在後面,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是青梅第一次流露出堅定的神情,韶光怔住。
語畢,宮人們不禁嘩然。
韶光詫異地問:「那司寶房原來的典寶呢?」
韶光抬起頭,面前一位微笑如水的端雅女子。
「自然不是。只不過,聽聞司寶房最近也新進了幾個婢子。既然兩房都是刺繡出身,何不來一場比試,考驗一下技藝!」
青梅淡然道:「原來的典寶叫阿茶,後來不明不白地死了。聽說,還是流螢的同鄉。」
何時……
寧霜說到此,綉兒捂住嘴,露出恍然和驚慌的神色。
韶光有一絲迷惘,這時,身後響起一抹金石般清越的笑音,「那真是可惜了余司寶的青睞,心明眼亮,卻識錯了人!」
https://m.hetubook•com•com炷香的時間,堂鑼又敲過一下。
這是韶光第一次聽人主動提起流螢,提及時,還特地注意了一下旁人的神色,發現很多人在聽到那個名字時,目光都開始不自然地游移。
韶光抬眸——
考核后,宮婢各自回到屋院里。寧霜坐立不安地走來走去,一時皺眉一時嘆氣。
雕花銅鏡里,映出一張略顯蒼白的面容,漆黑的瞳人,彷彿將一汪夜色盡數揉碎在眼底。
余西子側眸,卻蹙起眉黛,「春寒剛過,各宮布掛和樣章、寶器更替在即。鍾司衣不是想在這個時候比試吧?」
尚服局的水,同樣不淺。
踏進屋院,女子將托盤放在桌案上。蒙布里是打成股的絲絛和綉線,色澤艷麗、溢彩流光,都是剛從儲物房領來的。韶光將絲線一一碼放,然後坐到銅鏡前,拿魚尾梳將絲絛捋順。
「自然是綉樣!」
封疊是蠟皮製的,每一張里夾著宮樣,手繪花色,圖案從略到詳,與房內分發的練習綉樣大不相同。
青梅臉頰微紅,「都是寧霜的提議。上面好些是刺繡手藝的初學,若韶姑娘一一臨摹去,針落線起,想是有些裨益。」語畢,雙手將纏枝封疊遞過來,「綿薄心意,希望能幫得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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