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醋意橫生
顧信恆總有做不完的工作，宋艷雅總有去不完的應酬，顧凱病的時候一般都由保姆和司機送去醫院的高級病房。
光滑的黑白鍵盤，泛著涼意的琴身，都是她心底最為熟悉的。
她搖頭一笑，恐怕再讓自己重新選擇一次，還是會跟在宋晨的身邊，替他掃清前路，完成夢想。
等鈴聲消失，屏幕的光芒也隨之漸漸暗淡，顧凱伸手拾起了手機，乾脆利落地拆掉了電池，隨手放在了手邊。
看她難過，林晚晚連忙解釋道：「聽說副總不舒服，這兩天也請了病假。」
兩人舒舒服服地躺在小床上，接受著按摩師的服務。
誰知一出來，就被告知林晚晚被一個年輕男人帶走了。
林晚晚對著她，心裏有些芥蒂，卻也不至於討厭。
想起昨晚，她皺起眉，沉默地將蛋糕吃完，喝完大半杯牛奶就出門上班了。
「以後別在外面喝酒了，屋內的吧台就有不少好酒，想喝就在家裡喝。」
好在下半夜的時候，顧凱的高燒慢慢退了，人也放鬆下來，林晚晚才能從他的臂彎里掙脫開去。
秦韻轉過身，皺了皺鼻子，嘟嚷道：「我想要去『鳴威』實習，可是顧哥哥拒絕了。」
對於顧家的家事，作為私人醫生的他從來不插手，即使知道了也是守口如瓶，免得惹禍上身。
顧凱睜開眼，習慣性地一瞥，登時愣住了。
今天的秦韻穿著一套淺藍色的工作套裝，長發規矩地束起，臉上化著淡妝，看起來精神抖擻，感覺成熟幹練。
「顧總，關於小晨跟貴公司下個廣告合作的事……」
顧凱擔心，也是應該的。
顧凱正坐在飯桌前，一臉閑適地喝著咖啡。看見她，面上若無其事，似乎對於昨晚的事毫不在意。
比如他今晚一時心血**到市中心的餐廳，Coral事前一點都不清楚。
沒想到，他倒是挺喜歡的。
他們雖然是法律上的夫妻關係，卻是因為協議而成，沒必要干擾彼此之間的人際交往。
她這樣不情不願的回答，在顧凱聽來就像是敷衍。
林晚晚搖頭：「跟朋友吃飯，沒想到喝了一杯雞尾酒就醉了。」
Coral轉過身，睇著一邊還在不斷撥電話的宋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
她慌慌張張地就要踏出房間，聽見身後傳來顧凱的聲音：「謝謝。」
顧凱這麼一說，不免對她干涉得太多了。
雖然不知道顧凱這會還有沒意識，只是以前生病的時候，嚴茂蘭也會這麼對她說。
看她這樣，林晚晚擔心地問道：「小秦，你這是怎麼了？」
顧凱早上十點后才跟客戶見面，林晚晚跟他打了聲招呼便率先來到了公司。
用毛巾替他擦了汗，林晚晚擔心顧凱的高燒反覆，坐在床邊不敢回房。
有些意外地開機，右上方顯示滿格的電源，說明並非沒電。
「當然，」這白菜不過是切碎了放在碟上，再倒點陳醋而已，只是幾分鐘的事，做起來相當簡單。而且病人的胃口通常不太好，冷盤有助於刺|激食慾。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覆上了林晚晚的手背：「我只是擔心你……」
「秦韻今天去找你了？」晚上兩人在家裡吃飯的時候，顧凱突然問起。
林晚晚看著窗外的月色，嘴邊噙著一抹自嘲。
可惜，宋晨向來隨心所欲，這些話根本沒聽進去。
林晚晚轉過頭，望見他臉上滿滿的認真，真誠的眼神，輕輕點頭。
「好，」顧凱將手邊的瓷碗遞過去，又道：「冷盤還有嗎？」
剛停下車，就看見宋晨半摟半抱著林晚晚站在路邊。
林晚晚原本不明白顧凱的作為，一方面跟她秘密結婚，一方面卻跟秦韻私下交往。
林晚晚靠在他的肩頭，睡得很熟，偶爾會發出幾聲低吟，彷彿在做著好夢。
沒料到宋晨居然會遇上了林晚晚，如果不是Coral及時趕到，恐怕他還要跟著去不肯回來……
掛了電話，顧凱臉色漸沉，還是迅速將地址發給鄭源，讓他去接林晚晚。
房門半開，微弱的燈光照射出來，她微微一愣：這麼晚了，顧凱難道還沒睡？
顧凱自從進公司后時刻忙碌，已經很少有這樣輕鬆的時候。
昨天飯後，餐廳特意送了兩杯漂亮的雞尾酒。沒想到林晚晚一口氣喝完，兩眼發直就倒下，嚇了她一大跳。
顧凱在她的頸側蹭了蹭，便一動不動地壓住了林晚晚。
鄭源聳聳肩，就知道好友有了老婆就忘了自己，撇撇嘴就上了車，打算回家繼續跟莫辰共度良宵。
「站了很久？」陳醫生跟他也算熟稔，疑惑地又問了一句。
她甩甩頭排除和*圖*書雜念，繼續認真地完成唐駿交代的工作。
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林晚晚總會獨自一人彈琴。偶爾還會彈奏整整一晚上，直到天亮時才停下，雙手酸痛而被嚴茂蘭狠狠訓了一頓。
她低下頭，含糊地應了一聲。
林晚晚臉頰酡紅，靠在宋晨的懷裡昏昏沉沉。
今晚在餐廳，顧凱隱約見到宋晨的身影，並沒有太放在心上。沒想到跟宋晨一起用餐的人，會是林晚晚。
林晚晚對上他的目光，想到那張等於是嚴茂蘭救命符的協議，終究將怒氣壓了下去，喃喃道：「我知道了，保證絕不會有下次，可以了嗎？」
「昨天晚上你怎麼突然去喝酒了，心情不好么？」顧凱放下碗筷，視線直直地睇著她。
顧凱起身去了一趟浴室，手裡拿著一塊泡過熱水的毛巾，低頭擦乾林晚晚額頭的濕汗。替她掖了掖被子，這才起身離開。
對於那些鄙夷的、嫉妒的、輕視的目光，林晚晚不是沒有注意到，卻未放在心上。
聽了陳醫生的話，林晚晚終於放下了心頭大石，感激地朝他笑了笑，起身到樓下的廚房替顧凱倒水。
不管顧凱怎麼想，只要她按照約定安然地度過三年就足夠了……
這對於一間公司來說，卻是大忌。
顧凱遲疑地用筷子夾了一塊切成小片的白菜，微微的酸意在味蕾上打轉，讓原本沒胃口的他稍稍有了食慾。
原本林晚晚剛從調職到總公司時，已經引來眾人非議。畢竟不論學歷、經驗，她都不會是最好的人選。
顧凱看了眼客廳角落的行李箱，看出林晚晚出門很匆忙，連箱子都來不及拿到二樓的房間。
甩甩頭清醒了一點，林晚晚摸到枕頭旁邊的眼鏡戴上，習慣性地拿起手機看時間，卻看到屏幕全黑。
林晚晚點頭：「一起去美容院做SPA，她很想進『鳴威』實習。」
顧凱不喜歡一直躺在床上，就像他是個病入膏肓的患者。披著一條薄薄的毯子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杯熱茶，他看著廚房裡的方芳穿著一條粉紅色的圍裙，忙忙碌碌的身影。
下機后就立刻應宋晨的約到那間昂貴的義大利餐廳，想必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
顧凱一怔，急忙開口：「請問，這是林小姐的電話嗎？」
陳醫生低聲吩咐顧凱要多休息，按時吃藥後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臨走時隨口問道：「顧先生怎麼會著涼的？」
畢竟在鳴威裏面，又有誰有資格違抗副總的話？
「好多了，謝謝關心。」鄭源替她請的是病假，只是林晚晚現在紅光滿面，實在沒有多少說服力。
林晚晚向來自律，不像是會酗酒的人，難道是心情不好？
許是他落在身上的目光過於熾熱，林晚晚眼神一閃，抬頭看向顧凱：「還要再來一碗粥嗎？」
沒想到才從電梯走出，她就遇見了迎面而來的秦韻。
昨晚的記憶一點點恢復，她盯著熟悉的天花板，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顧凱的公寓。
揮揮手，她踩著高跟鞋，清脆的聲音在安全梯里漸漸遠去。
鄭源正難得跟莫辰卿卿我我，卻被顧凱打斷，別提多惱火。
手心有點濕汗，卻很溫暖。
「Coral小姐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顧凱語氣冷淡，讓Coral聽得有點不安。
只是在工作上，因為一些刻意的刁難，林晚晚的工作量陡然間增大了許多。
聽出她的擔心，林晚晚歉意道：「師姐，我很好，鄭經理將我平安送回來了。我剛醒，發現手機自動關機了。」
未免忘記提醒他吃藥，林晚晚還調了鬧鐘。又特意去商場買了食材，煲湯替顧凱食補。
林晚晚一愣：「小秦怎麼突然想到『鳴威』實習？」
「秦家跟顧家的合作不是挺好的，應該不至於讓秦韻進『鳴威』當間諜吧？」
午休的時候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沒想到會是秦韻，邀請林晚晚一起去做SPA。
對他類似於上司向下屬講述命令的語氣，令林晚晚聽得十分不舒服。
加之下班后經常有人看見林晚晚上了鄭源的車，現在又與秦家獨女交好，一時之間鳴威內流言四起。
顧凱的指腹輕輕敲打著膝頭，一下一下饒有節奏，似乎這樣才能將心底突然湧起的一股焦躁慢慢壓下去。
沒有多說什麼，陳醫生拿著藥箱就走了。
她不願增加唐駿和江若恆的負擔，也不想告知鄭源和顧凱，依靠他們來擺平這件事。
林晚晚在廚房盛粥，想到顧凱剛才臉上意猶未盡的表情，唇邊緩緩流露出一絲笑意。
「對，你是哪位？」男人https://m.hetubook.com.com遲疑了一下，反問道。
他眉頭微皺，帶著宋晨就必然會讓這人知道林晚晚跟顧凱在一起的事。
林晚晚了解顧凱是個公私分明的人，這才會婉拒了秦韻。要不是有這樣的顧忌，恐怕早就讓她進公司了……
兩人並沒有多作交談，顧凱進食時勺子碰到瓷碗的輕微響聲不時響起。和緩的輕風自窗外吹進，掀起薄薄的紗簾。
晚飯想著事情，胃口不佳，吃得不多。空腹喝酒，想到那杯雞尾酒入口一陣嗆人的烈酒味道，估計裏面添的不是伏特加就是威士忌……
「將昨晚的宵夜當早餐，不介意吧？」
那時候她耷拉著腦袋，又困又餓地聽著媽媽訓斥的情景似乎就在昨日。可惜睜開眼，四年匆匆而過，一切都改變了。
「我學得是平面設計，原本就打算進廣告界。像『鳴威』這樣的廣告巨頭，是實習最好的選擇。」秦韻搖頭晃腦地說著，朝她眨巴著眼，狡黠地笑道：「媽媽說要當賢內助，就得清楚顧哥哥的工作內容。而且在同一間公司，碰面的次數也比較多。」
林晚晚簡單沖涼后，換了一身米色的長袖褲裝下樓。
因為林晚晚認得那人，又沒有反抗，餐廳的服務生就沒有上前阻止。
她相信自己有能力解決，可惜事情遠遠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簡單……
幸好秦韻沒有追問，拉著她說起進鳴威的事：「我在設計部，很可惜不能跟晚晚在一個部門工作。」
如果今晚不是顧凱特意打電話告訴她，恐怕明天的頭條一出，就是「娛樂圈新人半夜流連夜市，生活糜爛」的負面新聞。
在顧家工作了將近二十年，他對於顧凱的身體狀況十分熟悉。
莫妍扶著她到洗手間吐了一次，衣服沾了一點髒東西，只好將林晚晚暫時安置在座位上，回去簡單洗了洗。
即使這一刻，宋晨已經放棄了原有的夢想，走上了一條與Coral預想中不一樣的道路，她還是會在他的背後，默默地支持……
秦韻笑眯眯地道：「開玩笑而已，看晚晚緊張的。我該回去了，也就不打擾你工作了，午飯的時候見。」
冰箱里的菜不多，林晚晚沒敢離開，將就著弄了這碟冷盤，還怕顧凱吃不慣。
林晚晚不知道怎麼安慰秦韻，該說顧凱太不體貼，讓她進「鳴威」實習這樣的小事也不願意幫忙；還是市內有名的廣告公司很多，不必要執著于「鳴威」？
顧凱抿緊唇，朋友，宋晨么？
沒有再看身邊的三角琴，她沮喪地離開了鋼琴室。
鄭源顯然也知道他的想法，大晚上把一個年輕女孩交給別的男人，即便是認識的也不可能沒有想法。
可是鄭源跟林晚晚的手機都打不通，她一晚上焦急不安，這一會心頭大石總算是放下了。
「沒想到你這麼不能喝，也是我的責任。」莫妍語氣自責，眼看指針走向七點半，只好叮囑幾句才掛了電話準備上班了。
顧凱一著涼感冒后，就會立刻發高燒，卻不會伴有咳嗽和鼻塞的癥狀。一年最多一兩次，持續的時間不會太長。
她總是奢望，有一天睜開眼，自己的雙手又能再次彈奏最喜愛的音樂，重新回到那個熟悉的舞台。
她的背景簡單，若非攀上了厲害的後台，又怎會這般順利？
隨意坐在床頭，他盯著林晚晚的臉略略出神。
「不管秦韻為什麼想到『鳴威』來，公司也沒有空缺的職位可以提供給她。」顧凱眼神微沉，淡淡道：「晚晚沒必要跟她深入交往，以後你們少見面。」
還是翻出通訊錄，知會了顧家的私人醫生到公寓來。
宋晨掙了掙，無奈Coral將他的手臂抓得緊一緊，似乎是害怕自己溜走。
陳醫生一愣，轉念又想到剛才那位林小姐的頸側上不起眼的紅印子，心裏輕輕嘆氣：現在這些年輕人的想法，已經不是他們能猜得透的了……
林晚晚醒來的時候，腦袋有點疼。
大略檢查后，這位五十齣頭的陳醫生對兩人笑道：「顧先生只是著涼了，燒退了基本沒有大礙，這兩天注意保暖就行。」
解開顧凱襯衫領口的紐扣，讓他舒服一些。
雖然林晚晚開著電視，讓顧凱不會無事可做。只是他的目光一直流連在廚房那人的身上，根本不知道電視正播放的節目是什麼內容。
林晚晚在迷迷糊糊中，都會聽從媽媽的吩咐。
林晚晚笑了笑：「同一間公司，總是能時常碰上的。」
秦韻看著她，打趣道：「晚晚病了，顧哥哥也病了，怎麼這般巧合，難道你們兩人互相傳染的？」www•ｈetｕbook•ｃoｍ•ｃom
床邊的林晚晚歪著身子，腦袋一點一點的，睡得很沉。
秦韻喜滋滋地笑了：「也是，顧哥哥不是斤斤計較的人，回頭我跟他說說就行……可是這兩天都沒見到他，我不敢直接去他的辦公室，只能偶爾藉著去洗手間來這層樓轉悠。」
秦韻遇上她，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顯然很高興：「晚晚，我前天剛進來公司，卻沒見著你，聽說是請了病假，現在好些了么？」
林晚晚走進房間正要幫他關掉床頭燈，發現顧凱臉色發白，額頭滿是濕汗。皺著眉頭，睡得很不安穩。
原本林晚晚只想休息兩天，沒想到愣是五天後才去上班。
畢竟秦家獨生女進鳴威，是顧信恆親自批下的，眾人猜測秦韻與顧凱來往甚密，很有可能成為顧家未來的女主人。
不管是同事話語里隱含的譏嘲，又或是他們不友善的視線，林晚晚都默默地承受了下來。
左手的靈活性已經大不如前，不過彈了一陣，指尖已經傳來絲絲疼痛。
顧凱瞳孔一縮，聲調一如往常的平靜：「鄭經理那裡有公司員工的資料，宋先生告訴我地址，這就請他去接林小姐。」
雖然退了燒，林晚晚仍是不太放心。
右手還抓著濕毛巾，左手卻是握著自己的手……
如果當初Coral不是聽了宋晨的琴音，驚為天人，一心要跟在他的身邊替宋晨排除萬難，又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局面？
因為他明白，宋艷雅有很多事要忙，交際圈很廣，還得陪著顧信恆參与各式各樣的晚宴和飯局。
鄭源看機不可失，跟他們打了聲招呼，一腳踩下油門飛快地離開了。
即便Coral一再跟宋晨強調，他已經不只是以前那個極少在熒幕前出現的「鋼琴王子」，而是家喻戶曉的娛樂新星，一舉一動都要謹慎小心，免得給記者抓住把柄寫出醜聞毀了前程。
顧凱搖頭，拉住了她：「來睡一會，今天別去上班了。」
如此一來，倒不如一開始就拒絕秦韻，避免之後不必要的麻煩。
清者自清，她又何必解釋而越描越黑？
因為習慣，突然之間回到了以前，回家后只對著空無一人的客廳，有種說不出的涼意。
窗帘半開，陽光投射在她身後，灑下了一層金黃的光暈。
寧靜，怡人，舒適。
「沒事就好，我昨晚打鄭經理的手機也不通，真是嚇人。」莫妍一夜守在手機前，就怕林晚晚出事。
好友特意交代不能被人發現，可是鄭源又不能斷然拒絕，免得讓宋晨懷疑。
「抱歉，師姐，讓你擔心了。」林晚晚對昨晚沒有多少記憶，想到她回到公寓，顧凱不好出面，肯定是鄭源送自己回來的。
顧凱筷子一頓，笑笑道：「這是秦韻自己的意思，還是她爸媽的意思？」
巴結的，討好的，刻意靠近的人很多。
林晚晚心裏不快，顧凱面無表情就像在責怪自己昨晚給他添了麻煩。
雖然有家庭醫生，可是醫院的醫療設備更齊全。
見他拽著自己就要躺在這床上，林晚晚急忙掙脫：「你燒了一晚上該渴了，我這就下樓給你倒杯水。」
顧凱抿著唇，看著她微微發白的臉色，終究放棄了搖醒林晚晚的念頭，將她輕輕放在了房間的床上。
林晚晚搖頭，睇著盤子里一塊漂亮的蛋糕。如果她沒記錯，應該是昨天那間義大利餐廳有名的甜品提拉米蘇。
被他壓在身下根本動不了，林晚晚只能瞪大眼苦笑。
他的身體向來很好，很少生病，只是一病就來勢洶洶，高燒昏迷。
秦韻跟他也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顧凱卻選擇跟自己結婚。
兩人已經走到安全梯門口，秦韻撅著嘴嘟嚷道：「顧哥哥可能真的不高興了，這才避開我。」
是宋晨跟她說了什麼，又或是那場簡陋的婚禮始終令林晚晚心裏不痛快，卻不敢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來，今夜才會瞞著他去買醉？
秀麗的側面，耳邊的黑髮隨意挽在耳後，雙眼專註地盯著膝頭上的雜誌，微垂的眼眸，長密的睫毛掩住了她的眼神。
電子體溫計在顧凱耳邊一測，三十九度八，是高燒。
林晚晚總是比自己早回來，開著玄關的壁燈，柔和的燈光總是讓顧凱有種滲入到心底的溫暖。
她鬆了口氣，一夜未睡，腦子混沌得像是一團漿糊。
從車後座將林晚晚抱出，顧凱朝鄭源點點頭表示感謝，轉身就進了電梯上樓。
林晚晚一愣，急忙擺手道：「沒有的事，最近天氣反常，公司很多同事都感冒了……」
再者，少了頂頭上司在，他的工作量急劇增大，恨不得顧凱在林晚和-圖-書晚的悉心照顧下儘快痊癒。
秦韻一改之前活潑健談，神色懨懨的，偶爾開口，也是有氣無力的樣子。
秦韻跟顧凱果然是同一類人，連這樣的強勢都這般相似……
他猶豫一會，看著時鐘指向十一點，還是撥通了林晚晚的手機號碼。
或許顧凱是想要一個安分的妻子留在家裡，卻能在外面肆無忌憚地跟別的女人往來？
林晚晚的不滿只是略略皺了一下眉頭，並沒有說出口。
二話不說批了假期，讓林晚晚安心在家裡照顧顧凱。
秦韻始終是秦家的獨生女，實習的職位如果太低，不免不給秦家面子。可是如果安排位置太高，又會讓她接觸到「鳴威」的內部……
藥片塞入顧凱的口中，又灌了一大口的溫水，他總算還懂得自己吞咽下去。
直到「鳴威」積壓的公事太多，也有幾個大的合作案需要顧凱親自出面，他這才重新回到了公司，林晚晚的生活也恢復如常。
林晚晚看著自己的右手，終究是將左手放在琴鍵上，漫無目的地彈奏著簡單的伴奏曲。
他正煩惱，忽然望見一身紅衣的Coral小姐踩著高跟鞋快步走來，一手挽住宋晨的手臂，神色微怒，卻還是友好地笑笑：「小晨，明早有通告，該早點回去休息。要不然掛著黑眼圈上節目，會讓那些女fans失望的。」
這位私人醫生姓陳，半個小時后就趕來了。
屋裡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林晚晚偶爾會轉頭看看他有什麼需要，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交談。
「喂？喂？」那人不耐煩地喚了幾聲，沒聽到回應，就想要掛斷電話。
「這……我就不清楚了，」林晚晚一怔，想到其中的厲害，不由皺了皺眉。
顧凱最近已經越來越能左右她的情緒，這對林晚晚來說並非是好事。
「也是，我們能一起吃午飯。」秦韻親昵地挽著她的手臂，邊走邊說：「原本顧哥哥拒絕我了，我也沒想著強求。誰知爸跟顧叔叔提起，叔叔就安排我進來了……等顧哥哥知道了，你說他會不高興嗎？」
一碗冒著熱氣的小米稀粥，一碟冷盤放在床上的小桌。
去樓下找了急救箱，從裏面拿出體溫器和退燒藥，林晚晚端著一杯溫水又上了樓。
兩人寒暄了幾句，很快就掛掉了電話。
顧凱將秦韻送回家，在駕駛座上用力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扭頭看著暗沉的夜幕，片刻后才發動車子，回到了公寓。
他轉過頭，看見林晚晚的臉頰被酒氣熏紅，淡淡的粉色在她白皙的面上，透出一絲若有似無的嫵媚。
可能是她的體溫比較低，涼涼的讓他抱得很舒服。
他的手機也響了起來，顧凱略顯不耐地接起，對方急忙道謝：「今晚的事，真是有勞顧先生了。」
顧凱搖頭：「不久，大約到天亮前。」
秦韻的身份雖然在公司被隱瞞，不少人還是認出了這位秦家獨生女。
顧凱那麼避諱秦韻跟她的來往，難道是不想讓自己知道兩人的事？
她撇開臉，悶聲道：「下次我會注意的……」
即便有名無實，自己終歸是顧家的媳婦，如果昨晚的事傳到宋艷雅的耳邊，想必是傷風敗俗的舉動。
坐在床上的人漫不經心道：「前天晚上睡不著，到露台站了一會。」
推開門，沒有預料中的燈光，他面上有點驚訝。
顧凱伸手想讓林晚晚躺下，睡得舒服一些。只是剛碰上她的手臂，她就下意識地伸出右手迷迷糊糊地擦了擦他的額頭，睏倦的雙眼勉強睜開一條細縫。
後知後覺地對上顧凱黑沉的雙眼，林晚晚一個激靈清醒了，勉強笑道：「……你醒了？有覺得哪裡不舒服么？」
林晚晚舒了口氣，秦韻進了鳴威，她的言行看來要加倍小心了。
嚴茂蘭住院這四年，她經常親手照顧，對於病人，耐心又細心，將顧凱方方面面都照顧得很好。
這樣的人居然對林晚晚如此友好，另外又得鄭源的庇護，往後她在鳴威可以說是如魚得水，一帆風順。
無奈地放下手機，林晚晚輕聲嘆了口氣。
睜開眼，病房內總是冷冷清清的。保姆準點給他送飯就離開，顧信恆會抽空打電話向醫生問自己的狀況，宋艷雅來醫院看他也只停留一會。
猶豫地推開門，顧凱側躺在床上，閉著眼似乎睡著了。
手機上還有林晚晚給他報平安的簡訊，就在幾個小時之前。
「……誰？」鈴聲響了很久才有人接起，不是預料中林晚晚清亮的聲音，而是一個男人低沉和不耐的語調。
他伸手將林晚晚嘴角的發尾撥向一邊，看向她的眼神儘是溫柔：「我沒開車來，鄭先生不介和_圖_書意讓我搭順風車？」
看見她，林晚晚明顯大吃一驚，轉眼便明白，顧凱拒絕了，想必顧信恆卻沒有拒絕。
想到這裏，她揉揉太陽穴，覺得自己不是經紀人，從頭到尾已經淪落成保姆之流的人物，認命地嘆了口氣。
只是這麼晚了，林晚晚怎麼會跟他在一起？
林晚晚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躡手躡腳地來到鋼琴室，坐在了那架斯坦福鋼琴跟前。
對面是顧凱的卧室，林晚晚從未踏足過。
林晚晚又吃力地扶著他躺下，誰知顧凱手臂一伸，摟著她就倒在了床上。
林晚晚對於自己最近三兩天頭的請假十分過意不去，鄭源倒是無所謂，畢竟顧凱病了也需要人照顧。
「沒有下次，」顧凱冷聲打斷她，跟別的男人出去喝醉酒還想有第二次？
只是對於顧凱的拒絕，林晚晚在內心深處倒是贊同的。
顧凱其實想要伸手留住宋艷雅，對她說陪一陪自己，可惜最後始終沒有說出口……
林晚晚心不在焉地整理著桌上的文件，腦海中閃過顧凱與秦韻在餐廳相談盡歡的情景，不由皺起了眉頭。
林晚晚軟綿綿地倒在車後座，似乎有點難受地皺起眉，側著頭，烏黑的發尾貼在嘴角，閉著眼不舒服地動了動。
於是，秦韻跟林晚晚親密往來的事，就像是一顆石頭，在公司里再度激起了一片漣漪。
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顧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盯著高腳杯在燈光下透著亮麗的殷紅暗暗出神。
林晚晚搖頭：「我也說不準，小秦認識顧副總的時間比我長多了，應該很了解他的。」
她緊張地將顧凱慢慢扶起，靠在自己的肩頭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你發燒了，要吃藥。」
可是每一次醒來，回歸現實，林晚晚卻更加失望……
整個人透著一股柔和和溫暖……
雖然那一面有些吵雜，顧凱還是從中辨認出，這個男人的聲音正是宋晨。
宋晨不放心將林晚晚交給鄭源，儘管他們兩人是熟悉的同事。
林晚晚摸到床頭柜上的體溫器，三六點五，已經完全退燒了。
可是兄弟妻有事，他不能見死不救，只好依依不捨地親了莫辰一口，不情不願地拿上車鑰匙下樓了。
秦韻從小在那樣的大家庭里成長，思想不可能太簡單，林晚晚卻不覺得她會做出危害顧凱的事來。
莫妍急得要命，匆忙衝出餐廳，遠遠望見一輛熟悉的車子。想到服務生對那男人的形容，分明就是鄭源。
顧凱給的地址鄭源並不陌生，正是市中心一間有名的義大利餐廳。
說到這裏，她沮喪地耷拉著腦袋：「可惜顧哥哥不同意，我也不好強人所難。」
只是秦韻不屑一顧，唯獨對鄭經理的助理林晚晚尤為親近。
她停下手，站了起來。
顧凱每每那蒼白的臉轉向她時，林晚晚只能放棄出門去公司的念頭，留在了公寓。
低頭喝了口白粥，他抬頭望向床邊捧著一本雜誌隨意翻看的林晚晚。
他這樣說，倒是解決了宋晨現在的煩惱，一口答應下來，報上了具體地址。
林晚晚搖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了開去。
她伸手觸及顧凱的額頭，很燙手。
顧凱望著對面的空盤子，對於昨天的事，林晚晚隻字不提，面上不免流露出一點失望……
顧凱清醒時，沒有聞到預料中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心裏略略詫異。
鄭源一看，也不由黑了臉。朋友妻被佔便宜，自己也要看不下去，上前一把扶起林晚晚，拖向了車後座，嘴裏不怎麼有誠意地道謝：「這麼晚，真是麻煩宋先生了。我這就送小林回去，再見。」
她琢磨著是不是自己睡著的時候關掉的，就聽見手機歡快地響了起來，一接通，莫妍焦急地嚷嚷道：「晚晚，你平安到家了？鄭經理沒怎麼你吧？你的手機怎麼一晚上都打不通，究竟怎麼回事……」
到頭來，說不定那些人只會認為她是在掩飾而已……
她的話被顧凱很快打斷：「這件事歸鄭經理全權負責，具體事宜Coral小姐明天可以到公司跟他詳細商談。」
林晚晚原本想要拒絕，只是秦韻一說完，報上時間后飛快地掛斷了電話，沒有留給她反悔的機會。
宋晨半個身子探入車後座，動作輕柔地給她調整了姿勢，林晚晚的眉頭這才稍稍一松。
茶几上林晚晚的手機忽然響起，他瞥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宋晨」二字，將杯里的紅酒一飲而盡，並沒有起身接聽的意思。
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以公事為由想要跟林晚晚通話，卻聽到宋晨無奈地道：「她喝醉了，我正想要送她回家，可是不知道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