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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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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冊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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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馮妙大驚失色,急忙向後躲閃,可她的衣裙長垂至地,后踏一步,剛好踩在裙裾上,身子向後仰去。丹楊王世子看樣子已經有二十多歲,雖然殘疾,卻也有幾分力氣,這一下來得飛快,眼看就要抱住馮妙。
馮妙手上劇痛難忍,直想往後縮,可整個手掌都被拓跋宏握住。臉上淚痕猶在,拓跋宏便伸手替她抹去。馮妙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再次觸怒他。崇光宮內香暖宜人,她卻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金雕玉砌的飾物只讓她覺得越發恐懼。
她忽然想起一事,又問:「那丹楊王世子,應該有二十多歲了吧?之前怎麼一直沒有娶妻?」
始平王拓跋勰拊掌大笑:「還是皇兄的思慮高妙。」他又轉向馮妙,仔細看了幾眼,問道:「這位莫非是馮婕妤?」從前在宮宴上也曾經遠遠地看過,不過那時隔得太遠,不大真切。
「你跟朕來!」拓跋宏起身離去時,向著馮妙一指。馮妙摸著依然疼痛的小指,求救地看向林琅:「林姐姐,等會兒你的葯就該來了,我……走不開……」
內監只備了皇帝用的肩輦,拓跋宏邁上御座,在馮妙腰上一帶,抱她坐在自己膝上,手指在她含淚的眼角輕輕摩挲。
眼前憑空閃過一道紫色身影,抓過馮妙的手腕帶向一邊。丹楊王世子撲了個空,整個人俯身倒在地上,額頭正磕在一塊石頭上,半天都爬不起來。
從流雲閣到奉儀殿,要經過知學里,還沒靠近,遠遠地就聽見一陣嬉笑聲。馮妙原以為是年紀小的宮女,趁著閑暇嬉笑取樂,不想她們見著自己行禮拘束,便要繞開。
拓跋宏的話被彭城公主打斷,「我不要嫁他!」拓跋瑤啞著嗓子叫喊,「皇兄,求求你,瑤兒求求你,只要不去柔然,把我嫁給誰都行!乞丐也行,馬夫也行!」
那小太監連滾帶爬地走遠,幾個貴胄子弟也各自散去,馮妙才有機會仔細看那丹楊王世子。他臉上滿是污泥血漬,背部彎曲凸起、不能站直,喉嚨里發出野獸一樣的嗚嗚聲響,轉頭看向馮妙時,半張的嘴裏流出一道口水。
果然,任城王越說越激動,手掌在桌上重重一拍:「我在馬背上東征西討的時候,你們這些小娃娃,還不知道學沒學會走路。現在動動嘴皮子,就要我們這把老骨頭去送死?皇上想開疆擴土,只管自己去,反正我不去。」
這話一出,室內氣氛驟然變得僵冷。馮妙明白這就是合適的時候了,趕忙起身端著茶盤走出來,依次送上芬芳的清茶。她並不說話,卻刻意把滾熱的茶水放在左手一側,想喝的人便會拿起來,不想喝的人也不會一時激動,隨手摔了茶盞。
馮妙搖頭,鮮卑人一向輕視柔然,在平城很少有人會說柔然語。
拓跋瑤平躺在床榻上,手腕上、脖頸上都纏著厚厚一層軟布,隱約有血跡滲出來。她臉色灰敗,從前晶亮靈活的一對大眼睛,此刻被一片死灰色籠罩。她竟然對自己下了這麼重的手!馮妙心中和圖書不忍,坐到床榻邊,輕輕叫了一聲:「六公主……」
「你自己去慎刑所,領二十杖,把這道理好好想清楚。」馮妙輕斥一聲,叫他快些離開。
議事不歡而散,老臣各自離去,只留下始平王拓跋勰,陪坐在皇帝面前,神色尷尬:「臣弟倒是有心替皇兄領兵南征,可惜臣弟那一點兵馬,恐怕不足以攻城略地。」
見是始平王發問,馮妙便客氣作答:「嬪妾不大清楚皇上和王爺在商議什麼事,不過嬪妾知道,喜歡茶的人,便會覺得茶味芬芳,而酒味太過刺|激。可對於喜歡酒的人來說,酒味便濃郁撲鼻,茶才淡而無味。老臣們不願做的事,自然有人願意做。」
馮妙沒料到太皇太后竟如此開明,俯身跪倒,替拓跋瑤叩謝恩典。
「沖茶時燙……燙傷的。」馮妙想要抽手,身上卻發軟沒有力氣。
太皇太后冷哼一聲:「你想得越來越多了。柔然原本就是鮮卑的奴族,前頭幾代柔然可汗都曾經向大魏皇帝求親,可大魏從來沒有應允過,怎麼可能在哀家手裡破了這個例?召人草擬一封國書,回絕了柔然,如果他們有誠意,就送自家的公主來和親。」
馮妙對那太監的挑唆心生反感,故意放慢了腳步走出來,那些孩子認出她的宮嬪服飾,嫩聲嫩氣地向她行禮問好。剛才說話的太監,也乖覺地下跪行禮:「拜見婕妤娘娘。」
那幾名小孩子,分明是來知學里聽講的宗親子女,有膽小些的縮手勸阻:「別鬧了,咱們還是快走吧,父王知道了要罵我的。」
馮妙知道拓跋瑤現在不願見自己,返回華音殿,便叫忍冬去流雲閣通報一聲,說太皇太后已經准了彭城公主不用遠嫁柔然。至於崇光宮,想到拓跋宏喜怒無常的態度,她便有些膽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進入奉儀殿時,丹楊王已經離開。馮妙從崔姑姑手裡接過參湯,捧到太皇太後面前,服侍她用下,心裏掂量著該如何說才好。
手裡的書卷「啪」的一聲掉在地上,丹楊王世子,她曾經見過的,就是那個被一群小孩子追打、衣裳皺巴巴布滿污泥的人。不,不會的……太皇太后一向寵愛拓跋瑤……
忍冬的回話讓她大吃一驚:「是……是丹楊王世子。」
「妙兒,不要讓朕失望,不要逼朕……」他的語氣里,有她聽不懂的沉重哀傷,像是最珍貴的東西轟然碎裂時的無奈。明明痛的人是她,馮妙生出一種錯覺,像是有把極鈍的刀子,戳在他胸口,讓他一滴滴流盡鮮血,卻求死不能。
「是『惠』的意思,在崇尚驍勇的柔然部落,能以聰慧作為尊號,」太皇太后慢慢地說著,「絕不可能是一個簡單的莽夫。瑤兒就算不喜歡他,也不該如此斷然拒絕,駁了他的臉面,得想一個讓他無法反對的理由才行。」
彭城公主自盡未死,給平城的秋天,添上了幾分不祥的蕭索。那是太皇太后和皇上最寵愛的公主,卻要用如此和-圖-書慘烈的手段,來抗拒不想要的婚姻。
太皇太后露出倦色,對馮妙說:「你去對皇帝說,他想要做的那件事,如果要做成,瑤兒的婚事就是最關鍵的一環。世上沒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事情,既要做開基立業的聖明君主,又要做仁慈兄長。」
正以為此事已經無可挽回,卻聽到太皇太后又接著說道:「瑤兒既然不願去柔然,勉強送去了,也是一段孽緣。她又如此慘烈自傷,更加不能和親下嫁。罷了,哀家就應允她了,另外給她在平城選一門親事。」
馮妙猜不透太皇太后話中的深意,只能低頭應了,躬身告退。
一旁侍奉的太監接過話去:「小王爺不用擔心,丹楊王到奉儀殿去了,一時半刻不會回來。這丹楊王世子是個傻子,就是讓他告狀,他也不會。」其餘幾個孩子鄙夷地發出一陣鬨笑,把手裡的石子一起扔出去。
拓跋宏微微點頭:「朕有意起用假梁郡王拓跋嘉,他有將才,手裡也有兵。他當年因為飲酒誤事而被除去了官職,胸中一直憋著一口惡氣。如果朕肯給他機會,他必定拚死血戰。」
馮妙原本斜倚在美人榻上,聽見這話立刻翻身坐起:「是哪家的公子?」
「有二十六七了,」忍冬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起,「好人家的女孩誰肯嫁給他呀,丹楊王從前也幫他買過幾個年輕的小丫頭,收在房裡,盼著好歹能延續點香火。丹楊王妃還曾經帶進宮來請安,模樣都很周正。可是……聽說那世子有些怪癖,好幾個小丫頭,都忍不過新婚的頭一個月,便自盡了。」
拓跋宏不置可否,馮妙聽了這話,詫異過後,卻覺得心頭微澀。她哪裡算得上什麼妙人,帝王的濃情蜜意,能有幾分真心?他那麼愛林琅,還不是照樣三宮六院、雨露均沾。
「沒有辦法了,」拓跋瑤放聲痛哭,就像要把前半生沒有流過的淚,一下子都補償回來,「她一直寵著我、順著我,無論我要什麼,她都答應,都是為了有今天。她對我說……說,這就是公主的命。皇子皇孫,尚且要拼上一條性命為國廝殺,公主什麼都沒有,卻平白錦衣玉食十幾年,只能拼上自己。」
明堂議事,來的都是最煊赫的拓跋宗親,任城王拓跋澄坐在下首第一位上。馮妙備好茶和水,在簾幕後等著,略略聽了片刻,才知道他們商議的,是如何處置南朝使節曾朗遇刺事件。
拓跋宏走過來坐到她身側,攏一攏她的被角安慰她:「好好休息,朕會替你想辦法。」
馮妙怔怔地看了忍冬好半天,細說起來,她自己也還應該算是個未嫁的姑娘家,好半天才明白過來,那「怪癖」是什麼意思。再想起經過知學里那天,丹楊王世子的奇怪舉動,臉上登時像火燒一樣。
「公主怕是捨不得遠離太皇太后,真的不想去柔然,」馮妙偷眼看著太皇太后的眼色,仔細斟酌著詞語,「不如太皇太后先回絕了受羅部真可汗,再多留公主幾年吧,說hetubook.com.com不定等公主年紀大些,也就想通了。」
拓跋宏笑著在他肩頭一拍:「不必擔心,這些人把話說死了也好,朕便有借口徹底甩開他們了。」
拓跋宏聽了她轉述的話,沉吟半晌,竟然毫無怒色,自言自語似的說:「兩全其美?呵,太皇太后說得沒錯,朕該謝太皇太后教誨。」馮妙默默垂頭,暗自想著,到底還是林姐姐在他心裏非同一般,無論朝局多麼艱難,他都從來不會在林姐姐面前生氣發怒。
拓跋宏大踏步走出去,步子邁得飛快,馮妙一路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冷不防他突然停住腳步轉身,馮妙一個收勢不及,直撞進他懷裡。「對不起……我沒看見……」她趕忙後退,低垂著頭跟他隔開一段距離。
馮妙撫著發悶的胸口,向她搖頭:「我沒事,你去提早準備賀禮吧。」若她猜得沒錯,彭城公主的婚禮會格外隆重。因為這場婚姻,將宣告一個新時代的開始。沒人會記得,無辜少女為這場變革流出的鮮血和眼淚。
拓跋瑤似乎有些神志迷離,對著半空喃喃地說道:「即使他走了,再也不來雲泉寺,他用過的竹簾還在,他嘗過的山泉還在……他的氣息,永遠都在……」
她轉向馮妙,眼中淚如泉湧:「柔然黃沙萬里,我去了,就再也回不了平城。我只想留在平城,哪裡也不想去。」她唇邊帶上一抹凄慘卻嬌柔的笑意:「只要我還在平城,總還能在雲泉寺遠遠地看見他。他那樣的人,就是該受人崇敬膜拜的,我在人群里看他一眼就好。」
「一會兒朕去明堂議事,你去沖一壺好茶來,等到合適的時候送上來。」拓跋宏幽深的雙眼盯著她,似要看出些什麼來。
太皇太后拍拍她的手背:「受羅部真可汗不是尋常人,你知不知道,他尊號里的受羅部真,是什麼意思?」
內六局送來了今年新貢的果蔬,各宮各殿都有份例,馮妙叫忍冬將梨子去皮,小火燉爛,給拓跋瑤送去。忍冬去了沒多久,便提著食盒回來了,神情有些怪異:「娘娘,剛剛聽說,彭城公主的婚事定下了。」
始平王拓跋勰一向與拓跋宏親厚,人人心知肚明,他的意思,多半就是皇帝本人的意思。明堂里的氣氛,漸漸變得微妙起來,言語也越發不客氣。馮妙把燒好的水注入紫砂小壺,蓋上蓋子略等片刻。
羞窘過後,更深的涼意無邊無際地漫上來,曾經萬千寵愛的彭城公主,就要下嫁給這樣不堪的人了。促成這一切發生的人,究竟是誰……是她嗎?
那小太監此時才嚇得面色如土,渾身抖得如同篩糠一般,冒犯丹楊王世子、唆使小主子,哪一樣都是殺頭的大罪。
馮妙轉頭,用一隻手捂住眼睛,指縫間漸漸濕潤。
以任城王為首的老臣,主張把刺客連同治下不力的丹楊王一起,交給南朝皇帝治罪。只有始平王拓跋勰,言辭激烈慷慨,認為南朝皇帝篡位登基,現在正是舉兵南伐的最好時機。
什麼是合適和圖書的時候……馮妙疑惑不解,卻沒敢發問,只能答應。
小指上已經疼得有些麻木,再怎麼害怕不願面對,太皇太后的話總要帶到。馮妙等在長安殿,專門挑拓跋宏來看林琅的時候說出來。
拓跋瑤卻不答話,艱難地轉動瞳仁,直到看見拓跋宏站在床邊,才終於哭出來,叫了一聲:「皇兄……」她一開口,倒嚇了馮妙一跳,原本清脆的少女嗓音,變得嘶啞難聽,像指甲刮擦木料的聲音一樣,還帶著嘶嘶的風響。想必是拓跋瑤脖頸上傷得太深,已經損壞了嗓音。
那幾個孩子認出馮妙就是在長安殿小宴上送小箋給他們的人,都圍攏在她身邊,皇嫂、皇嫂地叫。馮妙原本就喜歡小孩子,挨個兒問他們讀了什麼書,故意不理會那個仍跪在一邊的太監。她言語溫柔,說起漢家經典,又不像知學里的老夫子那麼枯燥無趣,幾個孩子喜笑顏開,都纏著她要她多講一些。
「妙兒,」高清歡緩緩鬆開手,「我也說過,誰也不配這樣對你,別人欠我們,遲早要連本帶利還回來。」
馮妙每天叫忍冬給拓跋瑤送些調養的湯過去,可拓跋瑤從不接受,總是原封不動地退回來。這火氣大得有些難以理解。
「至於妙兒,」太皇太后取下護甲,揉著額角,「哀家就是要讓她明白,她能倚靠的、能相信的,只有哀家,沒有旁人。」崔姑姑聽見她語氣嚴厲,不敢多話,匆匆端了葯碗出去。
沒走出幾步,便聽見一個孩童的聲音帶著嘲笑說:「果然是個傻子。」接著便是石子擊打在人身上的聲音,夾雜著幾聲「啊」「啊」的聲響,竟然隱約是個男人的聲音。只不過那聲音嘶啞詭異,明明是成年人,卻又帶著兩三歲幼童一樣的驚恐無助。
「這樣沒用的人,有什麼值得可憐的?」高清歡聲音清冷,隱隱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不屑,一動不動地看著丹楊王世子像狗一樣匍匐在地上。
丹楊王世子緊盯著馮妙看,忽然怪叫一聲:「姐姐,好看!」沒等馮妙反應過來,他已經站起身直撲過來。
馮妙略微低頭屈身,以嫂見小叔的禮節向他問好。拓跋勰不敢受她的禮,閃身避開,笑著對拓跋宏說:「恭喜皇兄得如此妙人,馮婕妤手釀的桂花酒,清香醉人呢。」
崔姑姑上前來收起描金瓷碗,猶豫再三,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太皇太後為彭城公主安排的婚事,會不會太難為她了?這情形,也讓妙小姐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奴婢瞧著妙小姐手上有傷,聽說她昨晚在崇光宮過的夜,奴婢有點不忍心……」
「娘娘,你沒事吧,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該說這些渾話,嚇著娘娘了。」忍冬看她神色不大對,急得不知怎麼辦才好。
拓跋宏隔著被子壓住她的手,用力到依稀聽得見骨節的聲響。馮妙定定心神,終於開口,卻是向著拓跋宏說的:「嬪妾願意去試試,勸說太皇太后。」她抬頭起身,正對上拓跋宏幽深的雙眼,直直看過來。馮妙無端覺得心中發和圖書慌,趕忙轉開視線,匆匆出門。
轉頭看向馮妙時,才發現她痛得直流冷汗,高清歡觸到她手指上纏繞的軟布,舉起來仔細查看,臉色變得異常陰鬱,許久才問:「怎麼傷的?」
他在馮妙手指上輕撫,像是要幫她減緩痛楚,卻在她毫無預料時突然用力,然後飛快地用布條固定住。馮妙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叫出聲來,眼前一片昏花,幾乎站立不住。疼勁略微過去,她才大口喘著氣說:「我說過了,不想再跟你私下見面,我還要去奉儀殿,你……你放手吧。」
「你說謊,燙傷不會疼成這樣。」高清歡解開軟布,看見她小指紅腫,軟軟地垂著,雙目迸發出以前從未見過的怒意,「妙兒,你忍著點,現在不給你接好,以後這根手指終歸不靈活。」
拓跋勰一臉驚詫:「皇兄已經想到辦法了?」他轉頭看見馮妙神色如常地斟茶,一臉不相信地問:「難道你也知道皇兄的辦法了?」
馮妙這時才起身踱到那太監面前:「太皇太后和皇上開知學里講學,原本就是為了多與漢家子弟親近交好。丹楊王遠來大魏,也一向得太皇太后和皇上優待。你一個小小內監,竟然敢唆使主子欺侮丹楊王世子,這該是何等大罪?」
馮妙停下腳步,循著聲音看去,幾名衣著華貴的小孩子,團團聚攏在一起,遠遠地用石子砸向一個身穿錦袍的男人。那男人既不逃走也不反擊,只用雙手抱住頭和臉,扭動身子躲閃。身上的衣袍用料名貴,卻已經蹭上了好幾處泥漬,污損不堪。
聽到最後,馮妙才明白過來,拓跋瑤口中的「她」,原來指的是太皇太后,拓跋瑤昨晚,已經見過太皇太后了。難怪她進門時,拓跋瑤並不理她,這對兄妹,此刻都已經記起了她的另外一層身份——太皇太后的親侄女。
他話中透著奇怪的意思,馮妙卻無暇仔細思索,手指上疼痛,幾乎一瞬間鑽入五臟六腑,像要把她生生撕裂。她轉身急忙忙地走開,被明晃晃的太陽晃得頭昏眼花。
她惶惑害怕得快要哭出來,可林琅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反而淡淡笑著寬慰她:「你去吧,其實哪裡用得著你嘗葯呢。」
流雲閣內,馮妙一進門便聞到濃重的藥味。四海同春錦帳上,染了一大團鮮血,觸目驚心。馮妙越發恐懼,睜大了眼睛往床榻上看去。
馮妙不忍再看,拿出一塊帕子輕輕丟過去,自己轉過臉望向別處。聽說丹楊王當年匆忙出逃時,府里上下百余口,幾乎都被殘暴的小皇帝殺盡了,只來得及帶出一個懷有身孕的小妾。兩人一路風餐露宿、擔驚受怕,等到了平城才生下世子劉承緒,卻是個天生殘疾的男孩。只是沒想到,這世子的殘疾,竟然如此嚴重。
「瑤妹,其實郁久閭氏予成也算得上有為的君王,再說他也是真心喜歡你,才會在國書里那樣說……」
沒等她想清楚,太皇太后卻先開了口:「瑤兒那孩子,真是胡鬧,事情鬧到柔然使節面前,哪裡還能有轉圜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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