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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嫁

作者:月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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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朱顏改 第十一章 妖孽出浴

第一卷 朱顏改

第十一章 妖孽出浴

顏聿聞言,懶洋洋說道:「九爺哪裡是那麼容易被弄死的。」說著,抬了抬自己被秦玖釘中的手腕。
蘭舍點頭答應。
秦玖眯眼道:「從今日起,你不要再刻意接近他。盼馨說,你喜歡顏聿,我知道你是想從他身上得到消息。不過,你日後還是不要刻意和他接近了,他雖然放蕩紈絝,但人卻不笨。他是不是如表面那樣,還有待觀察。此人若非是真的紈絝,那便是在裝,倘若這是真的,那他便是深不可測,絕對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從明日起,我便包了你,你不用再接客,也不要再故意去接近他和盼馨!」
「王爺大約也發現我身邊的侍衛榴槤並沒有什麼武功,可我卻讓他做了我的侍衛,王爺可知為何?」秦玖閑閑問道。
綠得刺目,紅得也刺目。
一直等到盼馨梳妝完畢,又等了兩盞茶工夫,盼馨忽然捂著肚子道:「哎喲,九爺,我昨夜吃多了酒,如今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出去一會兒。」
秦玖走到蘭舍面前,從袖中掏出來一塊錦帕,擦去蘭舍臉上的淚水,溫柔地說道:「這麼大了,怎麼就哭了呢!蘭兒,這幾年,你受苦了。」
秦玖抬眸凝視著顏聿近在咫尺的黑眸,這雙望著她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厲芒,宛若出鞘利劍上的冷光,犀利、冰寒、幽冷。她的心微微一沉,忽然就想起顏聿閻王這個外號來。
秦玖低低一笑,執起茶壺,將澄澈的茶水緩緩倒入手中描著「鯉魚戲荷」的茶杯中,看著茶水在杯子裏面輕輕涌動,那兩隻魚兒似乎要泳躍而出,她端起杯子嘗了一口,懶懶說道:「自然不止這一個。我還有兩個目的,不,這兩個目的其實可以合為一個。那就是我喜歡安陵王,可是我不想讓他做皇帝。你知道的,男人一旦做了皇帝,就會有三宮六院,而我秦玖的男人,自然只能有我秦玖一個女人。所以,我不能讓他做皇帝。可是,看樣子他想當,而他如今還沒喜歡上我,自然也不會聽我的話,去放棄做皇帝。所以,我只有自個兒想辦法,讓他做不得皇帝。」
「自然,這小皇子的名聲從此就壞了。不過,他沒死,因為有人為他頂了罪。那個人,據說是一個宮人。」秦玖幽幽淡淡地說道,「可真是笑話了。一國之君的死,如何能是一個小小的宮女能夠背負得起呢。什麼宮女太監害的皇帝,也不過是愚弄愚弄老百姓罷了。其實,最後出來頂罪的人,是小皇子的母妃,一個沒有背景的妃子。據說她是因為失寵,所以她在自己兒子呈給皇帝的葯碗里下了毒。」
顏聿聽秦玖說完,忍不住笑道:「九爺,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你說連玉人怎麼會派你來麗京,他究竟是看上了你什麼?」
盼馨不愧是無憂居的紅姑娘,待遇與一般的姑娘不同,她的屋子寬大雅潔,而且是分兩個房間,一個外屋一個內屋,並不像其他姑娘的屋子,只是用一道屏風隔開分成兩間屋的。外面這間屋很是寬大,布置得精美雅緻,地上鋪著紅毯。通往裡間的房門口,掛著一個綉著鸞鳥的絲綢簾。
秦玖本想閉上眼睛的,她怕看了長針眼,但是這人卻偏往她跟前湊,好似忘記了自己根本寸縷未著,不是忘記,是這人根本不在意。
顏聿挑眉,淡然而笑。
秦玖唇角慢慢勾起笑意,「王爺多慮了,我秦玖自然不用王爺來感激。但是對於天宸宗,我卻知道我們宗主,他只不過是想將天宸宗做成一個江湖大派而已,並未有其他的雄心,所以這一點,也請王爺放心就是。」至於到底有沒有雄心,也只有連玉人曉得了。
蘭舍點頭稱「是」。
「略通一點。」顏聿懶懶一笑,托起茶盞放到秦玖面前。
她本想也起身直接闖進去看看這無恥妖孽的窘樣,不過,她覺得這樣不解氣,最好是讓他自個兒跳出來才解氣。可顏聿正在沐浴,他自然不可能跳出來的,除非是,天降一個驚雷,劈中他的浴桶。
秦玖正要起身,發現夜裡自己睡覺時未曾脫衣,身上的衣衫都壓皺了。就這樣穿出去肯定被別人看出端倪,於是讓蘭舍為她取了一套蘭舍的衣衫過來。她穿好衣衫后,先去探望了枇杷和榴槤,再和蘭舍一起用了早膳,梳洗裝扮磨蹭了會兒,看日頭升得很高了,她才去尋顏聿。
顏聿將琵琶夾在了腋下,向著秦玖站立的地方移了移。於是,秦玖就被迫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秦玖清眸微眯,漆黑的眸底在淡淡的日光照映下,如同被鍍上了一層琥珀,幾近透明的清澈中帶著難以捉摸的深邃。她保持著閑適悠然的神色,慢條斯理地,擱下手中的杯子,嫣然笑道:「王爺,有些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也許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了,但我相信,王爺是不會忘記的吧!」
「聽不懂嗎?那就聽我來給王爺講個故事吧!」秦玖笑吟吟道。
秦玖聽出了顏聿話語里的諷刺之意,但還是毫不猶豫地說道:「這難道王爺竟看不出來,我這樣的天仙兒,宗主自然是看中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我的貌,讓我來,是要我向後宮努力的。不過,誰能想到顏夙喜歡的是蘇挽香,我也只好在前朝效忠聖上了。」
蘭舍的房間在無憂居後院,屋內陳設精美。
蘭舍將大床上的帷幔放了下來,示意秦玖在床榻上歇息。他只在地下鋪了被褥,吹熄了燭火,徑自躺在了上面。
顏聿斜睨著秦玖,唇角笑意漸漸擴大,看著秦玖,就如同看著一個多麼恐怖的東西一般,果然是妖女啊,和常人確實不同。
「王爺可能知道了。我這次到麗京,一來就受到了安陵王的排擠。他讓聖上給了我司織坊一個閑職,可是你知道,這樣的閑職是無法成事的。我向聖上提起了春試,但是,其實我本人沒有什麼才華,那個時候如此說,也是逞一時之勇。如今想來,如果我去考試,恐怕是落第無疑,難免丟天宸宗的臉面。所以,我想請榴槤前去考試,倘若他能做得了官,我掌控著他,也是一樣的。這件事,還得請王爺襄助。」秦玖徐徐說道。
顏聿極慢地抬起頭,黑眸若有所思地深深凝視著秦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原本醇厚魅惑的聲音竟帶著些微低啞,但卻聽不出其間暗含著何種情愫,「秦玖,只怕你除了要剷除天宸宗在朝中暗隱的勢力,還有別的目的吧?」
「不怎麼常來,不過,盼馨是他的人。」蘭舍低低說道。
「小皇子的父皇身體健壯,原本再活個十年二十年也沒有問題。但是,他突然薨了。下毒的人,是他的小皇子。」秦玖慢悠悠說道。
這笑容和眼前的大好春光實在太不般配了,這笑容實在太冷了,猶若九天寒雪。那雙漆黑的長眸中,寒芒畢現。自從這次回到麗京,秦玖還不曾看到顏聿在她面前呈現過這樣的表情。
秦玖問道:「顏聿經常來無憂居嗎?」
她攀上樓梯,在龜奴的指點下,徑自朝著盼馨的房間而去。她站在門前敲了敲門,一個從走廊飄身而過的姑娘打著哈欠好心提醒秦玖道:「你是秦九爺吧,這是盼馨姑娘的屋,昨晚嚴王留宿了。不允許人打擾的,這是王爺的規矩。」
他瞥了秦玖一眼,轉身便入了緊鄰著盼馨的一間屋中。不一會兒披了一件炫黑色錦衣出來,衣服裏面顯然沒穿別的東西,只這一件薄薄的衣服圍在身上,被風一吹,衣衫擺動,裏面修長的大腿似露欲露,比之不|穿其實還要誘惑。
無憂居的人都是晝伏夜出。此時,樓里很安靜,大多數姑娘才剛剛起床,正在對鏡梳妝。也有的因為昨夜飲多了酒,尚在酣眠。一樓的大廳內儘是果殼瓜皮,空氣里充斥著香粉和酒精混雜的氣味兒,讓秦玖忍不住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秦玖唇角一勾,不得不說,顏聿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極品,裹著衣袍時尚且看不出來,可是這麼脫|光了之後再看,全身的肌肉線條當真是優美勻稱,這身材無疑是極好的,好到極點,彷彿有魔力一般,一半是清美如仙的聖潔,一半是妖嬈如魔的蠱惑。
「除掉京師中的天宸宗之人。」秦玖開口,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樣的話,無論聽者是誰,只怕都不會相信的。
「這麼說,日後我們就是盟友了?」秦玖含笑問道。
秦玖就這樣被迫看了幾眼,最後,她對著顏聿粲然一笑,嘖嘖稱讚道:「王爺這身材,還不錯。」
她喟嘆一聲,黛眉斜斜地往上一挑,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實話和王爺說吧,我雖是天宸宗中的成員,但這次來麗京,卻有一個不同尋常的目的。我這個目的,其實他的敵人和王爺的敵人,是一樣的。就因為這一點,所以我說,我們是可以合作的!」
秦玖不得不佩服這個男人!此時的他,太冷靜了。
「什麼目的?」顏聿長眸微眯,不徐不疾地問道。
那跳出來的人,自然是嚴王顏聿。只不過他是赤條條光著的,身上一根布絲也沒有,只有手中捧著一琵琶。
「盼馨姑娘只管去吧,無妨,我再等一會兒。」秦玖含笑說道。
火從地面上鋪著的紅毯開始燃燒,因為灑了燈油的緣故,幾條火箭奔騰,很快便蔓延到了臨門的木質桌面上,接著便燒著了掛在內室門口的那綢緞簾上。
秦玖淡淡笑道:「無妨,那我就等王爺一會兒。」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一等可不是一會兒。
「何事?」顏聿淡淡問道。
顏聿笑出了聲,他湊近秦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秦門主這個玩笑可開大了。」
秦玖喊了這一嗓子,姑娘們立刻就都端著洗臉水奔了出來,看到盼馨屋子的窗子里往外騰騰地冒著煙,端起盆子便潑了過去。
雖說,秦玖放火是為了將他逼出來,但她還是沒奢望他真能裸著出來。好歹,也穿一點啊!
盼馨應了一聲,端了茶盞過來,為秦玖沏了一壺茶,隨後走到外屋的梳妝台前,拿起牛角梳開始梳頭,「王爺習慣每日晨起沐浴,不讓人打擾,也不讓人伺候,還請九爺稍候。」
一陣夜hetubook•com.com風襲來,無憂居中,處處鼓瑟吹簫,絲竹聲不絕於耳。
顏聿挑了挑眉,顯然這個事情,他也曾經想到過,但並沒有真正確認過。天宸宗每隔幾年派一個弟子到麗京之中,朝廷都會破例委以重任。所以,很少有人懷疑他們還會暗中安插人進朝廷。
「王爺以為殺了秦玖,曾經存在的事實就沒有了嗎?殺父弒君之人,究竟是哪一個,究竟是誰做的,我想沒有人比王爺更清楚的了。你不願意讓你的母妃頂罪,其實,現在在天下人心中,還以為是王爺你乾的。因為根本沒有人相信那個頂罪的宮人是真正的兇手。王爺不願意為自己洗清冤屈,也該為自己母妃想想,難道讓她一輩子在幽冷的帝陵中,不見天日地去贖那莫須有的罪嗎?」
還真是——不知羞恥啊!
盼馨輕移蓮步出去了,秦玖從椅子上起身,踱步到梳妝台前。銅鏡之中,映出她明眸朱唇,眉目如畫,以及,明眸中壓抑的怒意。原本,秦玖就猜測顏聿是在故意晾著她,如今,盼馨找借口一走,這個猜測就更加證實了。她撫了撫自己左眼角上的淚痣,丹鳳眼微眯。
臉皮極厚的秦玖眨巴了眨巴眼,妖嬈一笑道:「也許吧!」
她正要起身,便聽得屏風外面傳來蘭舍的聲音,「大人,你要起身嗎?」
顏聿長眉挑了挑,冷聲道:「我最恨縱火之人,最好不要再讓我看到還有第二次!」說著,他驀地鬆開了手,一用力,便將秦玖釘在他手腕上的繡花針拔了下來,兩串血珠子隨著繡花針滴落下來。他連看都沒看手腕上的傷痕,徑自走到屋正中的矮榻上坐了下來。
其實,沒有武功的榴槤,倘若做別人的侍衛,或許早就引起了人們的懷疑。但是因為秦玖是妖女,旁人大多以為她是喜歡榴槤,而榴槤是她的男寵。
秦玖聽了顏聿的話,心中微微震動。他這句話,在她心底掀起了微不可辨的波瀾。
顏聿忽然仰首大笑,笑聲里含著一種無法言喻的蒼涼。笑聲忽然戛然而止,語調忽然轉冷,聲音陰森地說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妖女!」話音方落,顏聿忽然俯身向前,在秦玖毫無預防之下,將她推在了牆邊,大手鬼魅一般,鉗住了秦玖的脖頸。就猶若一支魚叉,將魚兒釘在船板上一般。
做這一切時秦玖的動作很流暢,但她的臉卻早已變得雪白。當看到火苗從地面躥起來時,內心深處埋藏的恐懼還是冒了出來,她很快便從屋內奔了出去。
秦玖在門外看著情形差不多了,便站在走廊門口大喊道:「不好了,起火了,快來救火啊!」
日光,從窗欞里淡淡流瀉。茶室中的地面是青石地面,陽光是暖色的,照映在地面上,卻閃耀著幽暗的冷光。
「王爺,你這是要做什麼?我不過是開個玩笑,值得如此動怒嗎?」秦玖眯眼淡淡說道。
蘭舍終於從這略帶沙啞的聲音中聽出了和白素萱優美清澈的聲音相似的語氣,他含淚笑了。
秦玖以為自己已經不再怕火了,她也確實做得很好,至少沒有尖叫,沒有拔腿就跑。這畢竟又是她自己放的火,所以心理上有了準備,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倒沒別的異樣。只是,當她看到那從窗子里跳出來的人時,饒是她再平靜鎮定,唇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顏聿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懶懶道:「難道榴槤不是你的男寵?」
秦玖慢慢端起茶盞,再品了一口茶水,妖嬈一笑道:「不是有必要,是必須要。王爺,難道你就沒想過,有一天要親自烹茶給你的母妃喝?我想想,你該有十五年沒有見過你的母妃了吧?唯有找出真正的兇手,你的母妃才可以從不見天日的帝陵中出來,要知道,那裡可不是活人應該居住的地方啊!」
秦玖被侍女引著走進屋子時,蘭舍著一襲紅色衣衫折著腰俯在地上,他的整個上身折下來,呈一種舞的姿勢。聽到門響,他慢慢地抬起頭。白皙的臉龐在燈光里,帶著一種煥發的瑩潤,額頭上有著細微的汗意,很顯然是方才在舞。之前的蘭舍,雖然總是淺淺地微笑,卻給秦玖一種疏離的感覺。如今的蘭舍,雖不笑,可秦玖卻看得出,他似乎重新活了一般。
清晨的鳥鳴將秦玖從睡夢中驚醒,她睜開眼睛,看到陌生的屋頂,想起自己是睡在無憂居蘭舍的屋內。她忙翻身坐了起來,發現地面上蘭舍睡覺的地方空無一人,就連被褥也收拾起來了。
這火其實沒有多麼大,主要是煙氣很大,不一會兒便有些嗆人,因這內外室鋪就的是相連的紅毯,火舌很快沿著紅毯就躥到了內室。
「這個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人?」他勾著邪魅的笑意說道,「本王是不是該慶幸,你喜歡的不是我?你若是喜歡夙兒,不是應該千方百計襄助他嗎?你竟然會反其道而行之,夙兒被你這樣的女人喜歡上,還真是——不幸啊!」
秦玖明知顏聿也會這麼想,她嫣然笑道:「王爺這回說得可不對。我怎麼會對自己身邊的人下手呢。更何和圖書況,以榴槤那傻乎乎的樣子,我若真的對他染指,他早一頭撞死了。實話和王爺說,我看上的,是榴槤的才幹。」
顏聿弧度完美的唇微微抿出更深的弧度,他細細打量著秦玖,憊懶一笑道:「非也,連玉人看中的,應該是你的臉皮!」
「我自然知曉!但我知道王爺不是那樣的蠢人。對了,我順便再幫王爺得到蘇小姐的愛慕,當真是一石三鳥,這便宜買賣,不做當真是可惜!何況,」秦玖眉梢忽然一挑,笑吟吟道:「王爺如今可是皇位的第三順位繼承人,難道說,王爺你就當真沒有過這樣的心思?」
房門很快打開了,盼馨披著長長的秀髮站在門口,很顯然也是剛剛起身,還未曾梳妝。看到秦玖,她微微一笑道:「原來是九爺,良辰美景,九爺怎麼捨得這麼早過來?」
恰在此時,窗子里躥出來一個人。
「呵呵。」顏聿臉上的「面具」迸裂了。如果說那邪魅的笑,那悠然的自在是面具的話。此刻取而代之的,是狠戾。他的眸子犀利迫人,深邃無盡的眸底劃過一絲冷厲的刃色。而臉上的表情,可以說得上是猙獰。
秦玖明白顏聿的意思。當初,這天下是因連司空襄助打下來的,正因為感恩連司空,朝堂內外才漸漸被天宸宗滲透。有了這個前車之鑒,他自然不會再將自己陷於天宸宗的掌控之中。
顏聿揚起唇角,俊臉上平添一抹迷人的笑,「九爺,你可知曉,你今日在這裏說的這些話,只要有隻言片語傳出去,你的人頭就要落地了。」
「王爺別急,這才是開頭呢。這小皇子也很爭氣,聰慧伶俐,頗得朝中眾官讚歎,說他是國之棟樑。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將來他也許是可以做皇帝的。只是可惜的是,在他八歲那年,他的大哥發動了一次宮變。」
「不錯!他是大才,王爺聽過他的琴聲,也看過他作的詩。而且,難得的是,他心性純凈。只是可惜的是,他對我們天宸宗並沒有什麼好感,是我硬逼他入宗的。如今,我拿捏著他的短處,才讓他能對我服服帖帖。」秦玖斂去唇角的笑意,正色地說道。她凝視著顏聿,注意到顏聿眸中閃過一絲幽光。
「起身了,九爺進來吧!」盼馨讓開路,招呼秦玖進去。
無憂居的姑娘們此刻大多剛剛起了床,正在洗臉梳妝。
秦玖笑得像一個誘人犯罪的魔鬼,左眼角邊的淚痣更是嫣紅如朱,為她增添幾分說不出的嫵媚。顏聿則笑得像一隻狡猾的狐狸,唇角眼梢滿是迷魅的笑意,「你們天宸宗不是要扶植康陽王嗎?現在又支持我,無論我和康陽王誰做了皇帝,你們天宸宗都是功臣,這算盤真是打得好。只不過,我對皇帝之位確實興趣不大,這個就免了,但另外兩個目的很誘人,本王就答應你。」
秦玖執起鳥的脖子,聽著卧室內正嘩啦啦響得歡快,她悄然走到那屋子的門口,在地面鋪著的紅毯上,紅木的桌案上,易燃不易燃的都倒上了燈油。然後,秦玖掏出火摺子,燃著了,扔在了地面上。
顏聿微仰著頭,視線投注在秦玖身上,深深望著她說道:「如此說來,本王倒是很有必要和你們天宸宗合作了?」
盼馨徑自走到內室門口,朝著裡間說道:「王爺,九爺來了。」
秦玖琢磨來琢磨去,目光便鎖定在桌案上的一盞燈。這盞燈做得精巧,用黃銅做成了一隻肥嘟嘟的鳥兒,從鳥兒的口中吐出來一個燈捻,但此鳥的肚子里卻一肚子燈油。
說起來,眼前的這一片大好春光實在太明媚,太誘人,不看確實有些虧。更何況,她之前是被他看光的,而且,她現在是秦玖,似乎不看也是不適合的。
秦玖端起茶盞,輕輕一聞,只覺得一股濃郁的茶香沁入鼻端。她慢慢品了一口,捏了捏脖頸,還覺得有一絲疼痛,遂嘆息道:「方才,王爺那麼狠,我還當自己快沒命了呢。不過,如今喝了這樣的好茶,覺得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顏聿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顏聿用手指抹了一下潑在胸膛上的水珠,放到鼻端聞了聞,對著潑他身上洗臉水的一個綠衫女子慢條斯理道:「阿翠,你臉上用的是茉莉粉啊,挺好聞的。」
顏聿的臉色,雖然還沒有更大的波動,但是秦玖卻看得出來,他那雙黑眸中一掠而過的戾氣。
蘭舍頷首道:「是的,不過,奴才並未刻意接近他。」
秦玖覺得顏聿有些不對勁,但還是隨著他進了屋。
太懾人了!
顏聿的一頭墨發剛剛洗過,瀑布般垂至腰間,為他莫名地增添了極致的媚惑。肌膚雖不是白皙的,但卻呈很誘人的蜜色,讓人很想湊上去嘗上一口。
「這些人,只有天宸宗的宗主知曉是誰。但是,上任宗主暗中派來的人,就連現任宗主連玉人都不知是誰。因為老宗主過世前,沒來得及告訴他。這幾年來,那些宗主無法掌控的人,似乎也有意脫離天宸宗,讓我們宗主根本無法掌控。所以宗主特地命我前來,要我將天宸宗暗隱的勢力清查出來。我想,這股勢力hetubook•com•com,或許是和先皇當年過世有關係的。但我若要查出來,恐怕會有很大的難度,所以需要王爺的支持,難道王爺不想查出來?」
秦玖感覺,或許下一瞬,他就會撲到自己身上,將自己活活地扼死。
秦玖一怔,手迅速抓住了袖中的繡花繃子,微微一動,兩根繡花針迅疾飛了出去。秦玖原本是要顏聿躲閃時鬆開他的手,可是顏聿卻不躲不閃,任憑兩支繡花針先後釘入到他的手腕上,而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更別說鬆開手了。
顏聿長眉一凝,黑眸中忽現幽暗,但面上卻依然保持著似笑非笑的模樣:「九爺在說什麼,本王怎麼聽不懂?」
顏聿魅惑的聲音從裏面低低傳來,「讓她在外面等著吧!」
秦玖才不管顏聿什麼規矩,她拍得越發使勁了。
秦玖答應一聲道:「蘭兒,日後無論何時都不要叫我大人了,只叫我九爺,免得被人聽到了。」
讓顏夙做不成皇帝和讓顏聿做皇帝,其實差不多就是一件事。
此刻已經時近正午,淡淡的日光如潮汐般無聲流瀉在屋內,將地面照映得纖毫可見。屋內很靜,隱約可以聽見隔壁盼馨房中的喧鬧聲。但這間茶室中卻靜悄悄的,顏聿只管低頭望著火爐上的水壺。不一會兒,火爐上的湯水沸騰了,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他提起水壺,將熱水倒進紫砂壺中,然後嫻熟地燙杯、斟茶。秦玖欣賞著他精巧別緻猶若繡花般的動作,眯眼道:「原來王爺竟也懂茶道。」
顏聿撣了撣衣襟,伸手端起一杯茶水。他的手修長,中指上戴著只碩大的綠寶石,就仿若一池綠水凝成的冰晶。他在茶水的氤氳水汽里緩緩笑了,大言不慚道:「能烹出好茶,與學習烹茶的時日無太大關係,與悟性有關。九爺說要幫我得到挽香,不僅僅是因為要得到夙兒的心吧!我們今日索性就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如何?作為天宸宗的蒹葭門主,本王也不信你來麗京城就區區這一個目的!」
秦玖淡淡一笑,不動聲色道:「昨晚原本要見王爺,可是後來貪睡就沒起來,失約了總是不好,所以才趕著過來見王爺,不知王爺可起身了?」
秦玖摸了摸尚有些疼痛的脖頸,暗暗罵道:一會兒翻臉無情,一會兒又笑意盈人,變臉倒真是快。她緩步走到顏聿面前的錦墊上坐下,這才顧得上去打量這間屋子,發現這似乎不是姑娘們的閨房,而是一間茶室。兩人之間隔著一個木案,上面放著一個紅泥小火爐。顏聿將水倒進壺中,放在了紅泥小爐上。
「是啊,王……王……王爺,是茉莉粉,挺好聞的。」阿翠喃喃重複著顏聿的話,目光還黏在顏聿寬闊的胸膛上。「你們,繼續救火!」姑娘們齊齊答應一聲,這才想起火還沒救,立刻飛奔了去端水。
秦玖鎮定地回視著顏聿的注視,粲然一笑,「我知道王爺不會相信我的話。那麼請聽我說,當年,毒死先帝的幕後之人,王爺已經猜到是天宸宗做的,可卻沒有挖出來那人,對不對?王爺一直認為是惠妃,但卻查不出她的證據。那讓我來告訴王爺,那是因為,王爺或許一直都懷疑錯人了。天宸宗在麗京的人,可不光是你們知道的那些。歷年來,天宸宗表面上是派了一個人到麗京,但實際上卻是兩個甚至三個。也就是一明一暗,或者一明兩暗。」
倘若是別個時候,人家男歡女愛剛剛起床,秦玖不會進去打擾的。但是,那個男的是顏聿,這就另當別論了,秦玖厚顏無恥地慢悠悠進了屋。
「九爺對我提起他,莫非是有什麼事?」
秦玖淺淺一笑。其實另外兩個目的實現了,皇帝之位對顏聿而言,差不多也算唾手可得了,但她並未道破。
就在此時,秦玖聽到了內室傳來了撩水聲。方才似乎是沒有水聲的,敢情此時才剛開始洗。真當她秦玖是這麼容易戲弄的?以為真會乖乖在這裏坐著吃閉門羹嗎?
秦玖站在門口,凝視著蘭舍那標準的練舞的姿勢。當年那個英姿颯爽帶著豪氣的小侍衛,那本該挺直的腰肢如今竟彎成這樣不可思議的姿勢。她壓下心頭的酸楚,朝著蘭舍微微一笑,喚道:「蘭兒。」
秦玖放下茶杯笑道:「眼下,就有一件棘手之事,需要王爺襄助。」
這、這、這!
「你不是要和我合作嗎?我倒是想聽聽,你有什麼可以和我合作的!」顏聿漫步走到屋中的錦墊上,唇角勾著似笑非笑的紋路,懶洋洋說道。
「蘭舍,你在無憂居中,是不是接近過顏聿,想從他身上挖到些信息?」
秦玖粲然笑道:「王爺,手上的傷口可以愈合,心中的傷口恐怕永遠愈合不了吧。我聽說,先帝的寵妃靜妃,也就是王爺的母妃,最喜歡喝茶了。王爺學得這麼好一手烹茶的技藝,恐怕還不曾為自己的母妃親手烹過吧!」
秦玖再淺嘗了一小口,淺笑道:「不知王爺學習烹茶多久了?這茶葉經王爺的手烹制后,竟別有一番味道。」秦玖之前也曾略微學過茶道,但並不精通。烹茶並不好學,她沒想到顏聿和*圖*書竟會用心去學這麼複雜的一件事。
天宸宗宗主連玉人自然沒有派這樣的任務給秦玖,他甚至連秦玖到了麗京都不知道。秦玖之所以如此說,不過是為了要尋求一個和顏聿共同的目的,否則,他們又哪裡有合作的理由?不過,天宸宗確實有隱藏的一脈在朝廷之中。
再往下被顏聿抱在懷裡的琵琶擋住了,不甘心啊。姑娘們恨不得自己的目光是能透視的,這樣就能透過琵琶看清琵琶下遮著的物事。再再往下,是筆直而修長的雙腿,緊繃的感覺好似蓄滿了力量。
秦玖淡淡挑眉道:「王爺這麼說就冤枉人了。我哪裡是想看王爺啊,又不是我讓王爺光著出來的。是您老自個兒毫無預警地突然從屋內躥了出來,我沒辦法,不得不被迫看一看。說來說去,王爺您才是罪魁禍首啊!誰讓您不|穿衣服的啊!」
秦玖慢條斯理地放下杯子,深幽的眸底劃過一抹訕笑,「王爺此言差矣,我這全是為了安陵王著想。皇帝有什麼好的,先皇不是就被毒死了嗎?如今的聖上,我覺得他過得也不快樂。所以,可見這普天下最尊貴的位子,卻不見得那麼好坐。」
「我要說的這個故事的主角,是一個皇子。他的名字,是他的字,是北斗七星中最末的那顆星,卻也是最亮的那顆星。從這個名字就可以看出,他的父皇對他是多麼的寵愛。」秦玖剛開了個頭,就看到顏聿微微挑起了劍眉,薄唇微抿,深邃閃亮的雙眸中,有銳利的神色一閃而逝。
這些,也是秦玖入了天宸宗后,才暗中探聽到的。那時,她才知道,當年,她的姑姑一直想要將朝中的天宸宗弟子剷除,為何最後會功敗垂成,只因為背後,還有她們不知道的敵人。誰能料到,作為白道第一派,天宸宗會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如此籌謀。
秦玖自然知曉。她今日說的話,每一句都驚世駭俗。但是,她也知曉,顏聿不會說出去的。
秦玖漆黑的眸中閃過一絲波瀾,但清淺得如同月落雙河,不著痕迹。
「你進來!」顏聿淡淡說道,聲如冷玉,冷冷的,懶懶的。
哐當一聲輕響,顏聿手中的杯子忽然碎裂開來,裏面的熱茶隨即噴濺而出。顏聿的手,因為猝然用力,被茶杯的瓷片刺破了,殷紅的血順著他的手指縫流淌了下來,與他中指上戴著的那顆湛綠的寶石形成鮮明的對比。
秦玖環視外屋一周,沒看到顏聿的身影,想必可能還在卧室酣眠。於是,秦玖便坐在外屋的椅子上等。
顏聿卻光屁屁夾著琵琶朝著她冷冷一笑。
美色當前,姑娘們忘了還在燃燒的火,忘記了她們是來救火的,齊刷刷目瞪口呆,望著眼前不著寸縷的身軀,眼珠子恨不得從眼眶裡彈出去,黏在顏聿身上。她們的目光順著顏聿優美的頸部向下移動。寬闊的肩,優美流暢的腰線,再往下……看、不、見、了。
「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顏聿淡淡說道。
蘭舍望著秦玖陌生的眉眼,只覺得一股巨大的悲愴瞬間擊中了他。如果不是枇杷事先告訴了他,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這是白大人,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方才知悉白大人回來后,他忍不住在室內開始舞,不能說出來,他只能用動作來表達自己的激動。如今,真的見了她,他卻怔怔地坐在地面上。他覺得自己心口憋得滿滿的,憋到最後撐不住,湧出來的,是眼淚。
「才幹?九爺的那個侍從很有才嗎?」顏聿緩緩揚唇,一縷笑意從唇角透了出來。
秦玖托著腮,目光流轉。她想起顏聿看光自己后,他還裝瞎那件事。其實,這個仇早就想報了,一報還一報才是正理。
「九爺,你若是喜歡本王,自可直接說,本王又不是不讓你看。為了看本王的身子,燒了房子,就太過分了吧!」顏聿驀然轉身,薄削的唇角勾著似笑非笑,但眸底卻深幽如淵如澗,深邃得無邊無際,語氣里的嘲諷也極是明顯。
「這個故事,實在不好聽。九爺沒有更好聽的故事嗎?」他從桌案上,隨手撿起來一條錦帕,捂住了手上的傷口。
就在顏聿跳出來那一瞬,救火的姑娘們的潑水的動作都僵住了,手中的臉盆接二連三摔在了地上。
兩個人坐在木案兩側,誰也不說話,似乎是被這正午的日光給凝住了一般。兩人端起茶杯,將杯中熱茶如同飲酒般一飲而盡。
秦玖忽然嫣然一笑,話鋒一轉道:「所以,我在讓安陵王做不成皇帝的同時,想要襄助王爺坐上皇帝之位。」
在眾目睽睽之下,顏聿卻好似沒事人一樣,旁若無人地赤身露體,抱著他的琵琶東摸摸,西摸摸,寶貝一般地檢查著。末了,似乎才微微鬆了一口氣,道:「幸好這寶貝琵琶沒被燒著!」敢情他顧不上穿衣服,只是為了去搶出這琵琶來。
顏聿望向秦玖,正對上秦玖含笑的眼神,他嘴角也勾起一絲笑意,緩緩開口,「自然!本王說話,從來作數!只不過,有一點,就算這些目的達到,本王卻不會對你,更不會對天宸宗心存一絲感激,即使是這樣,你還要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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