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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有些迷惑。

皇后坐在攆車上，居高臨下，繞有興趣地打量著她們。

這三個人，若是有一個人愛得淺一些，若是有一個肯放棄，那麼，受折磨的就不會是三個人了。

衣雲和娘親緩步走在回庵堂的路上，前面兩個小太監提著宮燈為她們引路。

「後來，又經過兩年的查訪，他終於查到他的情敵的身份。那個人的身份竟讓他很驚異。他的情敵並不知她在他的宮中，他以尋找她為由和他的情敵在邊疆的山巔決鬥了一場。」

一個身著明黃色宮服的女子，安然端坐在攆車上，神態端莊威儀。

她了解龍騰，他不達目的永不罷休。

柯貴的故事終於講完了，他悠悠長嘆一聲，室內陷入一片寂靜。

見到月如水，皇后唇邊那絲冷笑漸漸消逝無蹤，臉上的表情奇怪地凝滯了。

月如水眸光複雜，波濤洶湧，最終眸光變暗。

「這個消息讓他徹底瘋狂了，他惱怒了，他頒下了聖旨，迫她為妃。然而，更讓他震驚和不能接受的是，她和那個人私奔了。雖然後來被她的爹娘抓了回來，並且送入了宮中。但他很生氣，他知道她不是真心嫁他，她是為了救那個被她的爹娘抓住的情人，所以才答應進宮。她的重情重意讓他感動，但也讓他惱恨，他恨那個情人不是他。」

燈光照耀下，月如水的臉略顯蒼白，沒有意料之內的疤痕，看上去清幽而絕美。她明澈潔凈的雙眸緊緊盯著皇后，朱唇輕啟，悠悠說道：「貧m.hetubook.com.com尼忘情見過皇後娘娘。」

然而，偏偏天不從人願，在攆車從她們身旁掠過的那一刻，那皇后斜覷了她們一眼，然後沉聲命令道：「停車！」

「那好，我不走，但，請你讓我的雲兒出宮。」若是雲兒能出宮，也許可以替她去阻止這場無謂的戰爭。

「正是！」

「不，」龍騰再度搖頭，「我的莫兒屬意與她，為了她幾次拒婚。我定要成全他們。所以你的雲兒，是不能出宮的。除非，莫兒回來，她嫁入莫王府。」龍騰殘忍地說道，打破了月如水最後的希望。

情，到底是讓人喜悅還是讓人痛苦；而情的味道，到底是甜的還是苦的。

「他們就這樣交往著，幾年過去了，小丫頭漸漸長大，出落得更加迷人，而且才藝出眾，並且在一次花勝節上獲得了天下第一美女的稱號。小丫頭也到了婚配的年齡，他提出了封她為妃。滿以為她會欣喜地答應，卻不料得到了一個讓他不能接受的回答。她拒絕了，很乾脆地拒絕了。她還告訴他，她早已有了心上人。」

「所以他冷落她，好幾日不去她的宮中。可未曾料到，自己的母后不知從何處獲知了她曾經私奔的消息。這消息一直很隱秘，除了她的家人還有他知道，旁人並不知。他更料想不到的是，他的母后竟然一杯毒酒，把她賜死了。他趕到時，只見到她已經慢慢冰冷了的玉體，還有一紙血書，懇求他將她的屍身送回她www.hetubook.com.com的家中。他照辦了。」

前面是一條狹長的甬路，路的兩旁是樹影憧憧。

她知道戰爭是災難的開始，受害的不僅是將士，還有無辜的百姓。

「那是一場生死決鬥，他們彼此都恨對方曾經擄走過她。也就是那一次，兩人都受了很重的傷，但仍是不分勝負。他們曾相約，有生之年，還要斗。也許是單打獨鬥，也許是戰爭，為了那個他們共同愛著的女子。」

皇上派來的兩個提燈的小太監極是機靈，上前一步，畢恭畢敬答道：「回皇後娘娘，她們是庵堂里的女尼，恐怕是不敢瞻仰皇後娘娘鳳顏的。」

「一年後，就在他放棄希望時，老天垂憐，他竟然得到了她的消息。在北邊的一座邊城裡，找到了她。不知為何她整個人很孱弱，而且是孤身一人。他便要把她帶到宮中。可是她不願，還自毀了容顏。她以為沒有了驚人的容貌，他便會放過她，他不相信他愛的是她的人，而且愛得很深。他仍是堅持將她帶到了宮裡，不過答應她換一個身份，且永遠不強迫她。」

「既如此，本宮更要瞧瞧了。」那皇后在兩名宮女的攙扶下，從攆車上步了下來，緩緩走到衣雲和月如水的面前。

聽了柯貴講述的故事，衣雲可以想象娘親此刻的心情，是如何複雜，又是如何愁苦。娘親必是愛著自己未曾謀面的爹爹的。只是不知當年他們因何分開，致使娘親孤身流浪，才使皇帝有了可乘之機，擄娘親入宮m.hetubook.com.com。

她要見到他，他不要他和他們兵戎相見，沙場相逢。

天，有些陰沉了。

她絕望地斂上雙眸，這個龍騰一如十幾年前一樣的固執。

「我要出宮。」月如水眸光堅定地望著龍騰說道。

遣退了所有伺候的太監宮女，柯貴尖細而低啞的聲音在大殿輕輕回蕩。

「二十多年前，一個俊雅不凡的少年皇子，在一次偶然巡視中，與一個小丫頭相遇在藏書閣。那小丫頭頭梳雙髻，容顏清麗絕美。宮裡美貌的宮妃比比皆是，可是真正吸引他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這個少女的安靜從容，以及她眸中閃爍的知性的光輝。她是智慧的，純凈的，可愛的，那一刻，那個少年的心便淪陷了。」

兩人被迫抬首，即躲不過，只有面對，雖然極是討厭這樣的局面。想來那皇后也不會妄動的，畢竟還有皇上呢！

早有太監提著宮燈走了過來，把明晃晃的燈伸到衣雲和月如水的面前，照來照去。

娘親的面容在時有時無的月色中更顯朦朧。微凝的雙眉，冷幽的目光，沉思的面孔。臉上那條悠長如一聲嘆息的疤痕已然消失不見。衣雲起初有些驚訝，但隨即便豁然了，她對娘親的做法深有同感，當初進青樓時，她可以用娘親的花汁變成一個黃顏女，娘親自然也可以變成疤痕女。

皇後娘娘冷眼一瞧，說話的卻是皇上身邊最得意的小太監小福子。

衣雲卻仍是怔怔坐在那裡，陷在故事里不能自拔。

她一定竭力阻止這場戰爭。

和_圖_書她該怎麼辦？

她一定要出宮的。

風起了，很涼，單薄的紗衣在風中拂起。今夜，怕是會有雨吧。

衣雲心中一慌，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皇后是不是閑來無事，怎會對她們兩個路人感興趣，還是皇后本就是故意來找碴的。

皇后臉上獃滯的表情瞬間消于無形，卻轉化成驚怕的表情。

為衣雲她們引路的兩個小太監，馬上撲身跪在路旁，高呼：「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衣雲慌忙牽了娘親的手，一起垂首跪在路旁。但願皇后不要理睬她們，快些走罷。自從皇后在大婚上甩了她一耳光，衣雲就明了這皇后是不會喜歡自己的，之所以這段日子沒來找自己麻煩，多半是因為自己救了皇上一命。

浮雲，在空中流來盪去；新月，在厚厚的雲層中穿梭，時而灑下淡淡月色，朦朧而凄涼，時而隱於雲后，給世間一片蒼涼的黑暗。

「平身罷，你們是何人？深夜在皇上寢宮附近做甚？抬頭讓本宮瞧瞧！」皇后不徐不疾地說道，語氣極是傲慢，拖著長長的尾音。

有一溜燈火在路的另一端出現，閃閃爍爍，似游龍一般。不祥的預感在心頭升起，此刻出現在皇上寢宮附近，怕不是一般的人，衣雲忙拉了娘親閃在路邊。

皇后見到衣雲，冷冷一笑，她其實早已知道衣雲在庵堂住著，所以見到她並不奇怪。

外殿，在衣雲百般祈求下，柯貴終於同意給衣雲講述多前的故事。

皇后不喜歡她，恐怕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和龍莫，龍非的關係，和圖書可能還因為自己和娘親長得極像。若是她知道娘親還活著，不知會有怎樣節外生枝。

「女尼？皇上派你們兩個來相送，怕不是一般的女尼吧！可是醫好了皇上頑疾的那名刀疤女尼？」

娘親此刻必是在思索著出宮之策，在如此狀況下出宮，談何容易。假死之策用了一次，第二次怕是不靈了。

那一溜燈火轉瞬即到，卻是幾個小太監提著宮燈，匆匆而行。後面緊隨著一輛華麗的攆車。

可是，情到深處，誰又肯放棄呢？

龍騰緩緩搖頭，固執地說道：「我不會放你走的。十幾年前，我就說過，對你，永不放手，今日我仍要這麼說。」

新月恰從雲層中鑽出，灑下清淡的月色。

「從此後他一直鬱鬱寡歡，他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她死去了。他以為他會一直這樣了此殘生，然而，無意之中，他得知了她的屍身被人偷走的消息。不知為何，他忽然篤定她沒死。因為他知道她是精通醫術的，他派人走遍了天下，暗中查訪，希望可以找到她，可是仍是一無所獲。」

娘親的心情顯然很不悅，那皇上定是未曾答應娘親的請求。

長長的隊伍隨著皇后的話音，瞬間便停了下來。

「從此，他也時常到藏書閣去讀書，但，他根本不能專註于書本，他只是為了去看她。他們相識了，但她不知他的身份，他也不知小丫頭的身份。他以為他真的只是宮裡的一個小丫頭，卻不知她是隨了爹爹偷偷潛入宮中的小姐。就算是以為她是宮女，他也決定要封她為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