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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血

作者:周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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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朝看盡盛京花 二 珠明又定

第六章 一朝看盡盛京花

二 珠明又定

配合這個謊言,我睡了幾日棺材,為我醫治的大夫是蘇堂竹。奸人早安排好了一切,我一在京都鬧出動靜,蘇堂竹就到了邊境。只是這位昌帝的師弟不好意思見我,一直混在董舒海軍中。我倒下后整整睡了一日一夜,昏迷中沒有感覺,可醒來后一檢查自己的傷勢,再看送上的湯藥,便知道藥王弟子就在身旁。
我依言走去,被他一拉,坐於他膝上。他從堆積的文案下抽出一隻木匣,打開后,裏面是一張金制面具。他一手取出,另一手拂開我披散的秀髮,輕柔地為我戴上。
我抓起手邊一隻茶碗,往他頭上擲去。
茶盅砸地的聲音。
「你恨……你也恨我。但光靠著恨,你是成不了大器的。」他溫柔地說,「你要換個法子,作為一個美麗的女人,除了武力,還有很多法子讓她所恨的人生不如死。比如說把你的一切交給我,讓我的眼裡除了你再看不到別的女人。」
我點頭,他又握住我的手,「這世上每個人都戴著一副面具,永遠不要覺著你看穿了對方,人性是最難以把握的。往往你以為他是這樣的,他卻變成了那樣。往往你以為看穿了對方,勝券在握,卻正是你被人看穿,你輸的時候。」
我注意到他說的是「我」。
我心氣一堵,他繼續殘酷地說著:「天下最好的武學在你手裡真是糟蹋了,天下最強的男人最有力的臂助你不懂依靠,還叫這個男人失去你最好的年華。你可知,我喜歡十四五歲花骨朵一樣嬌嫩的少女?」
強者的聲音即便是謊言都重若千鈞。結果西秦割地賠款,西日昌不情不願地收下唐洲及鄰近二城,收下黃金百箱,收下西秦美女一車。
董舒海接走我后即班師回城,大多西秦人都以為危機解除了。但我離開唐洲的第五日,董舒海率部卻攻佔了唐洲,打得西秦措手不及。
「這世上有些力量遠比恨更可怕。」西日昌的眼彷彿閃動奇彩的深淵,危險而誘惑。
「我要什麼?」
我不知道他還會問我要什麼,能給的我都給了,可罪孽啊,只有他欠我,我到底欠他什麼了!
過了很久,他問:「你叫我奸人?」
「你要值我為你做那麼多。」西日昌笑了笑,「不然生不如死的人只會是你。」
西日昌打下唐和_圖_書洲后,一份檄文送抵西秦朝廷。書雲大意為:西秦公主千里劫持,國師陣前殺我皇妃,此辱此恨必要清算!
我依偎在他懷裡,緊貼他的胸膛,他強有力的心跳和熾熱的肌膚能溫暖我的身體,卻溫暖不了我的心。我無數次在心底說,我要放輕鬆,再輕鬆一些,但病弱的身體我控制不住。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輕輕戰慄一下。而這個時候,他會輕輕拍一下我的後背。
這是一張半面面具,遮住了額頭到鼻翼的地方,雙眼各開一條細縫。我透過細縫望他,不經意地眯起了眼。他深邃的眼眸凝視著我,道:「若想不被強人發現你身具上乘修為,光會匿氣是不夠的,你要會收斂目光。」
我將雙手放他肩上,無聲無息以寬袖籠住。白的紅的黑的色彩,都不如眼前這個男人絢麗,美到極致,毒到極致,叫我心戚戚,卻叫我目無法放開。
西日昌審視著我,緩緩道:「你浪費了將近三年的光陰,我由著你不過是我知道,以你的性子不吃苦頭不經挫敗,你是死不回頭的。」
下了船后,車行半日,到了泉州。我們一行被泉州知府迎進泉州城外一座莊園。蘇堂竹與我道,收到指令暫停此地。看他言不由衷的模樣,我便知曉奸人要親自過來了。但令我怎麼也想不到的是,我一到泉州,奸人當晚就趕到了。
「答有或無!」
我吐出一口惡氣。我怎麼忘了,一樣是杜微的弟子,那奸人如何不懂醫術?落霞丸最終還是他給我解的。
「別來無恙?」還是我先說話。
我覺著腰似被他握折,我的雙臂無力垂落。
西日昌笑了,「說得好!這是你迄今為止,說的實話中最中聽的一句。」
西日昌眸光一閃,從身上解下「細水」,輕柔繫於我腰。我張開手臂,寬長的衣袖讓我錯覺,有那麼一點像只蝴蝶,萬千飛舞中被選中的蝴蝶。白色是我的昨日,紅色是我流的鮮血,黑色是我被選中后受到的詛咒。
我並不意外睜開眼看到的是一片黑暗,更不吃驚自己睡在棺材里。奸人不是第一回宣布我死亡,死死活活的現下都他說了算。這一次死裡逃生,讓我恍惚又回到了過去。
西日昌系完「細水」,雙手卻停留在我腰際,目光逐漸和-圖-書上移,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成為武聖吧,姝黎!」
一具女屍替換了我,我換了身大杲軍士的服裝,在官道驛站里見到了將近三年未見的蘇堂竹。
我安靜地對視他的眼,此刻的他是認真的。我心頭轉過無數念頭,但都被一一拋棄。那雙握我細腰的手緊了一緊,清醒地提示了我的處境,我在他手中。
他點頭,而後道:「你的傷很重,恢復好了后,最好一年半載里不要動武。」
我又泛起一陣噁心,抓住他的手,我探頭往床下乾嘔幾聲。他的動作隨之停止,只是手還不肯鬆開。
「你被仇恨遮蔽了雙目,愚昧了心智。你本是個聰明人,不聰明幼年也成不了神童。」
我才覺得心情舒暢了點,他一句話就把我打回原形。他期期艾艾地道:「沒用的,師兄看得出來!」
我與蘇堂竹走得很慢。沿路他很仔細,前後關照地方官員,日夜看護我。我此次所受內傷比以往的都重,天星七子和葛仲遜的實力都遠勝於我,前傷未愈后傷加劇,按蘇堂竹的話說,我傷于當世最強的武聖之手,能撿回一條命足夠自豪了。
「當年我若廢了你功夫強行留下你,你只會在我身邊慢慢枯萎,所以我許了你三年。可結果呢?你以你自己的力量獨入西秦,惹了一身麻煩還被葛仲遜打個頭破血流。我本不願那麼早就對西秦動手,但為了你,我做了。唐洲三城被西秦一棄,西秦便堅壁清野,牢得似個桶子,以後可不好打!姝黎啊,你說,是我欠你還是你欠我?」
我默了片刻,問:「你還要什麼?」
我凝眉道:「如你所願。」
我心一寒。難以想象當日他得到天一訣後轉手廢了我武功,我會落個什麼下場。
黎族領地,我的家園裡,我被人擊飛。我胸前劇痛,彷彿被劈開胸膛,我跌落地上,昏死過去之前,天一訣救了我一命。
他飛快地垂首,輕輕點頭。
「家父。」默了一會,他道,「我會跟師兄說……說……」
他依言緊緊摟住我。他說的話已經夠透徹了,也許以我的修為可以勉強算一個強者,但我這樣的強者在他面前什麼都不是。他要我死心塌地地跟他。
最後蘇堂竹用蚊子一樣大的聲音道:「叫他……叫他少碰你!」
https://m.hetubook.com.com「姝黎,知錯否?」
西日昌看著我喝完葯,對我道:「過來。」
穿上衣裳,我雙腳正要落地,卻見地上一雙黑紅相間的靴子。我無聲而嘆,這男人確實有叫女人傾心的本事。
他的手在我胸前撫弄,氣息在我耳畔溫癢,「我一直在等你說要,你卻一直吝於啟齒。」
蘇堂竹無聲一嘆。
我們二人並排躺著,都睜眼望著床帷。
我震驚地望他。
無解。
這是天一訣最後一章外篇的開句,篇名很古怪,叫做無解。我覺著我要死了,無解就冒了出來,隨後一股潛流由心房幽幽流出……
我睡在棺材里再次想到了無解。少時不懼,無知而無畏,後來大了,歷難不懼,唯獨怕身死未報血仇。現在卻懼了,活著比死亡更需要勇氣。想要親眼看到仇人倒下,就要承受奸人的凌|辱,日日夜夜臣服於他身下,甚至還要違心地幹些血腥勾當。
我盯他半晌,他頭越來越低,到後頭連耳根都紅了,紅得像要滴出水來。
我蹙眉,被他摸得異常難受。
「把人送這兒。」
「叫蘇堂竹來見我!」
「天地無窮,人命有時,進修內者,失之不懼。」
西日昌信手端起我的葯碗,一嗅后問:「她還要服多久?」
我無語,原來當日是西日昌親自動的手。
「這人就是心腸太軟,這世上心軟的人只有挨揍的份兒。教了多少年了,就是學不會。」西日昌指著他對我道,「你別覺著他待你好,他那回心軟臨川放走了你,其實倒害了你。我就是想要你嘗嘗被人騙得稀里糊塗的滋味,只有記牢了,才不會再被騙。」
「人不琢不成器。」西日昌擺擺手,「我是不指望你了,罷了,你去接人吧!」
西日昌頭也不回地道:「醒了?衣服在床上,我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你的身體,你自己穿吧!」
西日昌轉過身來,赤|裸而火熱的肌膚緊貼住我,「是你要,而不是我要。」
我沉吟道:「奸。奸我,奸大杲,奸天下。」
西日昌眼一眯,正欲逞奸,我卻因身子被折,壓迫了胸腹,偏頭就吐了。西日昌怔了怔,隨後放下我雙腿,坐我身側,撫我後背。
「姝黎……」他在我脖后親吻,「你走了幾日我後悔了幾日,我該把你武功全廢了,可我到底和_圖_書捨不得。」
他覺出我的身子微顫,便在我脖子后蹭了蹭。我平了下氣息,轉身在他胸前低低道:「抱緊我,我很冷。」
我吐的污物也帶著藥味,吐完后,我躺回床上,扯上被子后,安靜的一動不動。西日昌嘆了聲,也睡了下來,扯過一半的被子。
每日我基本不是睡就是吃,睡要睡上很長時間,吃卻吃得極少,偶爾還噁心嘔吐,蘇堂竹無奈只得停了我的葯膳,但一早一晚兩碗奇苦無比的湯藥是斷不了的。而我自離開唐洲后就再未使過照曠,蘇堂竹心知肚明。
我覺得滿嘴苦味,那苦不僅是葯。上邊下邊對我有區別嗎?他開的局,他做的庄,他永遠不賠。
蘇堂竹及侍女敲門入內,送上盥洗用具還有早餐前的湯藥。我在屏后梳洗,蘇堂竹對西日昌道:「師兄,西秦來使預計今日午後抵達泉州。」
他的雙手從我腰際上移,撐起我的肩臂,抬起我的身子,幾乎將我懸空提起。我不得不面對他的面孔他的眼。
我靠在他胸前,他在我耳畔道:「一會兒我們來做個遊戲,輸的人晚上在下邊。」
我一件件穿上,衣裙不是白的就是紅的,白紅之間各有幾條黑線,道道間隔了色條。這不是侍女服更非宮裝,寬大的衣袖簡潔的服色,很得我心。
沉定下來,我敲敲棺材蓋。
「我奸嗎?」
有潛質成為最年輕的武聖,這才叫他覺著奇貨可居?能將一位武聖日夜壓于身下,恐怕這才是他始終待我不同,給我餘地的原因吧。但他卻沒有說錯,我應該且必須成為一位武聖。每個人活著都有其價值,我生存的目的無非為了仇恨。為了仇恨我寧願拋棄陽光,傾灑鮮血,為了仇恨我可以委身受辱,付出任何代價。
我出屏風,看見蘇堂竹紅臉低垂。西日昌對我道:「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抽這人了吧!」
「這幾年你又長進了,分明你有求於我,就是死不鬆口,開口還反過來問我要不要。」西日昌的身體如實地反映了他此刻的心理,一如既往的淫邪齷齪。某物在我腿間上下動了動,他呻|吟道:「我一直在等你說要,這樣我才可以說我不要!」
我啞口無言。
一夜相擁,彷彿又回到當年月照宮的情形。我睡得很沉,他什麼時候起身什麼時候再回我房間,我都不和圖書知道。當我醒來后,他正坐在案前批閱一疊文書。
蘇堂竹低低道:「我可以讓你好得晚一點,但我覺得,無論什麼情況,你最起碼得擁有自保的能力,所以……」
蘇堂竹面上身上的舊傷早就痊癒,肌膚白|嫩,眉毛依然疏散,眼神依然帶點羞澀。他張了張口,看口型是想叫我小豬。
「所以我還是快點好,快點能殺人的好?」
用完早餐后,我被他攬在懷裡,看他繼續批閱文書。我還是很困,炭火正濃的房間里,我靠在他肩上逐漸昏睡。呼吸間都是他的淡淡氣味,幽雅曖昧,如果不接受這氣息,就是窒息。
「一位當世最年輕最美麗的武聖!」他的目光凝在我面上,「風華絕代,舉世無雙。不僅為了我,也為了你自己!」
「是。」
我盯他的眼問:「有沒有一種葯或一種辦法,讓我看上去像是失了武功?」
西日昌放下藥碗,捧起了清茶。侍女走後,蘇堂竹小心翼翼地道:「這一次還是太過兇險,師兄……那個請悠著點!」
是時,我睡得正濃,只覺渾身一陣熱一陣涼,因連日來病體都是這樣,我沒有警覺。當我驚醒時,我已然掛在奸人身上。驟然一身冷汗,我望著漆黑夜幕里那張俊美的臉,脫口一詞就是「奸人」!
蘇堂竹驚訝地看我。
西日昌閱完手上文書,起身走到床邊,猶豫了片刻,看著我穿上靴子。我對他淺淺一笑,做戲要做全套,但他彎不下腰來為我穿鞋。
這次回盛京走的是臨川水路,隨行除了蘇堂竹,就只有一隊侍衛。上官飛鴻留在西秦邊境協同董舒海攻打唐洲,陳風在我前頭先行回去復命。
「師兄,我錯了。」蘇堂竹輕聲道。
蘇堂竹答:「十多天吧,剩下就是調養了。」
按理說我沒死,西秦倒死傷一片,大杲並無理由出兵討伐,但奸人是不按理出牌的。他等唐洲之圍被解,原本糾集的西秦高手一散去,立刻著令攻打唐洲,唐洲守軍雖有戒備,可如何是董舒海的敵手?
「蘇世南是你什麼人?」
我目送蘇堂竹黯然而退,心生感嘆,能在西日昌多年淫|威下還保有一份純良,實屬不易。其實我從未怪過蘇堂竹,換了我是他,早把我自己騙得頭頭轉了。
我的手臂保持展開,不知是病弱還是別的緣故,我的雙手停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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