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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尖銳的聲音突兀而飽含憤恨。

「不會？」姚凌卻是冷哼，「在鐵錚錚的事實面前，皇上竟還如此說。若不會，為何冠鳳袍落在她人之身？」

「皇上認為只是臣妾一人之錯？」姚凌挺直瘦削的身板，昂然固執地道，「請皇上捫心自問，如若林德妃或其它嬪妃誕下皇子，皇上不會因此而封其為後？」

路映夕垂著頭，沒有再抬頭看他，只低低地對老者說道：「師尊，封穴只能制止毒素蔓延十二個時辰。」

只見姚凌清瘦的身子摔落路映夕的腳邊，唇角溢出點點鮮紅。

姚凌突然發出冷冷的譏笑，嘲道：「本以為玄門師尊有何能耐，原來也不過爾爾。」

又聽那一端慕容宸睿沉聲地吐出一句：「此次映夕若是無礙，便也就罷了。」終是留了最後一份情面，沒有說出後半句。若是映夕和孩子因蛇毒而有絲毫損傷，他必會追究到底，再不容情！

路映夕沒有出聲留他，只靜靜地靠坐廊欄。

「師尊？」路映夕舉眸看著老者，微微一笑，「師尊不是說能解世上任何的毒？」

慕容宸睿木然地站立原地，雙腳似被釘住，竟動彈不得，如海深邃的眸子浮動霧氣，嘴角微顫動，像有什麼想說，但全部梗在喉頭。

「不行，我得找個安靜的地方一人仔細想想。」他喃喃自語，也不再管路映夕和慕容宸睿，就這麼走了。

「那一年……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呵，宸……」微弱的囈語戛然而止，一抺奇異的笑凝結在她唇畔。

「朕和*圖*書不會！」慕容宸睿篤定回答。

「七年不過是人生十分之一的歲月。」姚凌並未動容，目光仿如凝結千年冰霜般的堅硬冷厲，「臣妾託付的是一生，並非區區七年！」

驟然一聲『砰』響——

路映夕抬頭，見姚凌目露激憤的熾光，不由低低輕嘆。舊愛新歡，有何可能和平共處？當年慕容宸睿實有負姚凌，但中間發生了太多的事，使得最初單純的感情變了味。誰是誰非，要怎樣計算清楚？

慕容宸睿不再言語，眉宇間攏上濃濃的一抺疲憊。

慕容宸睿眸光略沉，隠有薄怒。救人如救火，豈能這般兒戲拖延？

「莫非師尊藏著珍世良藥捨不得給映夕用？」路映夕靠著廊道木欄坐下，甚是悠然。眼角餘光瞥向那一端站立著的姚凌，見她神色緊繃，似在等待診斷的結果，心中越發鎮定起來。倘若此毒真無解，姚凌就應該趁現在的機會脫身，如此想來必是還有一線生機。

「你這女子太狠辣！」老者忿忿怒罵，反手一揮，未經思慮地一掌打出！

路映夕低淺地一嘆，拚眸凝望彷彿石化般僵硬的慕容宸睿。

「那女人死不足惜！」者老發起怒來，憤憤道：「自己找死也就算了，居然還這般狠毒地拉人做墊背！這種人留在世上也是遺禍人間！」

她的眼珠子輕微轉動，巳泛死灰之色，秀麗冷艷的臉龐一片慘白，但染血的朱唇卻是妖異的紅。

大風兀自呼嘯，逐漸吹散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但木地板上那小小一灘黑血，依舊和-圖-書那般融目驚心。

所有人都愣住，連老者都低頭看了自己的手掌一眼。

沒有人去追，走道上鴉雀無聲，寂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夜風吹起，幫動她的烏黑秀髮，愈加襯得雪白的容顏沒有血色。

四目相交，滿是痛色，難分為何疼痛。

老者兩道白眉皺在一處，半晌都沒有答。

慕容宸睿淡淡掃過姚凌，卻對老者說話：「前輩，是否直接吸出毒血即可？」

老者煩惱懊喪地撓頭，神情鬱悶，訕訕回道：「這我當然知道，容我想想，再想想。」一邊說，他一邊徑自站起來，在路映夕面前反覆踱步。

「七年，還不夠嗎？」 慕容宸睿極低聲地嘆息。七年，足夠令他看清那段少年時的感情，也足夠令他徹底失望。

老者白眉一擰，沒好氣道：「你這丫頭，倒拿我的話來激我。」

霎時間，只見姚凌的身體騰空而起，飛出一丈遠，猶如斷線的紙鳶，継而重重地跌落，『嘭』一聲巨響，墜在木質的走道上！

老者扭頭朝她望去，上下打量，口中似自言自語地道：「美人如花，卻帶芒刺。目光冷然，卻極冥頑。」

許久之後，黑衣男子抱起姚凌，陰冷的目光掃視其餘的三人，那森寒的眼神似毒蛇一般，緩緩地爬過三人的臉。不發一語的，黑衣男子抱著姚凌縱身躍下廊欄，眨眼間就消失於夜色中。

「映夕不敢。」路映夕依然面帶淺笑，語氣從容不迫，並未流露緊張擔憂之色，「如果師尊都解不了這蛇毒，那這世間就無人能夠做到和*圖*書了。」

「呵呵！」她勉強撐起身體，冷然地笑，卻又像是苦澀地笑，一雙美眸中滿是褪不散的恨，定定望向打她一掌的那人。

路映夕只覺哭笑不得，眼下景況適合討論這個話題嗎？無疑是火上澆油。

老者對不這種無語凝重的場面極為不耐，煩躁地扯著自己的白須，顧自繋叨道：「若只是蛇毒，只要吸出毒血，再服用我玄門珍藏百年的雄靈散即可。但現在——唉，棘手！實在棘手啊！」

老者悶哼，咕噥道：「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這下不拿出看家本領都不成了。」

老者收回視線，搖頭晃腦故弄玄虛地道：「非也，非也。」

「師尊，蛇毒加上『陰隠毒』是無解的吧？」路映夕輕輕地問，語聲黯然。

路映夕見狀不禁莞爾，開口道：「宸，你別擔心。我巳封住穴道，毒素皆鎖在小腿，暫時不會蔓延。」

她猛然轉頭，『噗』地一口鮮血噴出，幾滴血飛濺到路映夕的腿上，正是傷口處。

路映夕默默地望了慕容宸睿一眼，才低頭看自己的小腿。原本細小的傷處巳脹起黑青色的腫塊，顏色詭異，隠約似有一股腥臭味。

慕容宸睿的右手頓在半空，面色僵然。

「是！臣妾自然記得！」姚凌不自覺地提高音量，憤然中忘記自己巳被貶為宮婢，咄咄道，「但是皇上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食言，如今反要怪臣妾心寒嗎？」

「師妹！醒醒！你怎能——你怎能——」黑衣男子的悲痛呼喊一時哽住，眼角滑下兩行熱淚。

良久的死寂，在場每個人都https://m.hetubook.com.com啞然靜默。

老都轉頭望看路映夕，又看向慕容宸睿，訥訥地開了口：「我一掌只用了半成的功力，決不足以玫命，是她自己咬破了舌下的毒囊……」說至「毒囊」二字，老者忽然大聲叫道，「啊！小徒孫，你的腿！」

「師妹——」一聲悲怒的咆哮突然間響徹夜空，一道黑衣男子卻根本不看任何人，『砰』一聲雙膝跪地，跪在姚凌面前。

事情發生得太猝然，沒有人預料到她陡然噴血，更料不到她用心之歹毒。

姚凌身軀隠隠一震，眸光哀絕，但未見半點悔意。她此生巳是如此，無路可退，惟有一條道走到底！

老者聞言也不震驚，點頭咐和道：「這雖是下下之策，但到也是可行的辦法。不過你身懷六甲，只怕受不了鋸腿的劇烈痛楚。我得好好想個止痛的法子。」說著伸手飛快地點了她膝下的幾處穴道。

「吸出蛇毒就無事了？」 慕容宸睿忽地出聲，語畢巳蹲下身握住路映夕的腳踝。

「皇上果然十分了解臣妾。」她低啞地道，凄冷的笑聲斷續卻不停歇，「呵呵……臣妾就算是死，也勢必要拉這個女人一起下黃泉！皇上既然是個有情人，那麼就嘗嘗情之苦罷！」

路映夕垂斂眸子，低聲問道：「師尊，如果無法袪毒，就鋸斷我的的小腿。」惟有如此，才能不讓毒素侵入體內。

慕容宸睿一直無言地聽著，心似被無數只手揪扯著，既痛又亂。

想起這個事實，她心頭突地一陣抽痛。慢慢轉向慕容宸睿的方向望去，她看到一雙悲慟的深和_圖_書眸。

「你只記得你願意記得的事。」慕容宸睿直視她，神情有幾分沉凝悵然，「林德妃的事，你巳遺忘了嗎？還有五年前那位新晉的婕妤，她初初有孕就莫名滑胎，你巳遺忘了嗎？你敢說此事與你無關？朕若不是今著最初的那份情，你還可安然避入齋宮嗎？多年來朕膝下無子，你以為是何原因？朕是不想你一再犯錯！」

「呵呵……呵呵……」支離破碎的凄厲笑聲，巳然虛弱無力，姚凌癱倒在地，卻還執著而艱難地吐出幾句話，「慕容宸睿……當年你救我出苦海，我本應感謝你，可是你卻將我推入更痛苦的深淵……你記住，我姚凌此生因你而不得善終，你必遭報應……」

狠狠咬牙，她運足勁飛身撲向路映夕！

姚凌抿起紅唇，下顎微抬，姿態倔硬傲然。如果她沒有刺，與世上眾平凡女子有何區別？只是她的驕傲倔強沒有碰上懂得賞識的人！

對上她的眼眸，慕容宸睿幾不可察地移動了下腳步，嘴唇微張，但最終只成了一聲聽不見的嘆息。

這廂兩人無語對視，那邊老者對路映戈小聲地嘀咕：「丫頭，在帝王家討生活委實不容易啊，你還是跟了我家乖徒弟吧！他的純良品性可是百年難得一遇，你要不好好考慮，一下？」

「凌兒。」慕容宸睿霍然站起，深眸灼灼，步向姚凌，低沉道，「朕在登基之前曾應允你的事，無法做到，是朕的錯。你可還記得，當初朕對你說過，朕雖不能給你唯一，但會將后位空懸。你也說，你會等朕可以給予的那一日。」

姚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