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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宸宮

作者: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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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胡頡頏兮共翱翔 第十五章 鳳棲宸宮(結局)

第五卷 胡頡頏兮共翱翔

第十五章 鳳棲宸宮(結局)

慕容宸睿細心地察覺,薄唇移向她的眼角,輕柔舔舐。
「嗯,好。」路映夕微喘,乖順地應聲,水眸盈盈,明媚動人。
路映夕感覺項間一陣刺癢,回緩神思,輕推了他一把,道:「我巳多日未沐浴,你別靠這麼近……」她剛剛誕下麟兒,至少有半月不能碰水凈身。這幾日她沉溺在低迷的思緒中,無心想及這些,但他一靠近,她便不自覺地感到彆扭起來。
慕容宸睿盯著她誘人的菱唇,目光熾,熱湊近一啄,但又覺得無法滿足,便以齒尖輕咬,再竄入她口中,糾纏她的小舌。
來不及想明白,她只是本能地催動內力,使力,使力、再使力。
路映夕懶懶地接話道:「照現今形勢看來,皇上確實是趕不及了。段霆天歲被廢了武功,但他依舊是一個人才,何況霖國還有師父與玄門弟子坐鎮,一時半刻是攻克不下的。」
晴沁搖扇為她扇風,恭聲回道:「自從禁衛軍嚴密巡邏之後,韓淑妃那邊毫無動靜,似是感受到了娘娘發出的警告。」
慕容宸睿日夜兼程地趕回京都,低達皇宮時巳是四日後。
「宸……」路映夕沙啞地啟口喚他。
路映夕默不作聲,不敢輕易懷抱希望,只怔怔地望著他。
「夕,朕乏了,讓朕睡一覺再好好與你相談。」慕容宸睿的聲音低低淺淺,漸入半睡半醒的狀態。
路映夕費力地想,是誰巳無呼吸?是她?她死了嗎?不,她好像聽到了「小皇子」,是她的孩子?
「宸?」見他聽到她說話時,濃黑的眉毛會輕微擰動,路映夕便試探性地喚他。
「你會更愛我或更愛寶寶?」
「是,娘娘。」晴沁也不多問,恭順地前去。
想及此,路映夕不由低低嘆息。她已非從前的路映夕,而師父也已非從前的空玄子神醫。縱使天性淡薄無爭,亦逃不脫命中注定的使命。現今只能祈願局勢早定,蒼生免災。
她所站的位置,地面上淌著一灘濕水,而她的裙擺亦是潤濕了整片。
內心壓抑著隱憂,時間如水般流淌而過,狀似無瀾無波,倏忽便到了秋季。
「娘娘是否在擔憂皇上?」聽到她嘆氣,一旁執扇伺候著的晴沁輕聲問道。
當嬰孩洪亮的『哇哇』哭聲響徹滿室時,悄然盤踞在頂的灰衣老者露出寬慰一笑,展開絕世輕功神不知鬼不覺地離去。他傾注給她的真氣總算沒有白費,好歹保住了一個娃兒的命。接下去他該去找他那個痴傻徒弟了,這些年輕後輩真不讓他老人家省心!
她想要高興地笑,但又心酸無比,扯動了一下嘴唇,終是凝著一個奇異的弧度沉沉昏睡過去。
路映夕聽得一顆心高懸至喉頭,驀地站起,大聲問道:「皇上受傷了?」
「照朕推測,南宮淵舊傷在身是事實,但絕沒有那樣嚴重。」慕容宸睿沉聲道,「朕的密探回報,這數月南宮淵埋首寫兵書,傳授于玄門弟子。他此舉應是欲退戰的徵兆。」
偌大的堂皇殿堂,漫地金磚被殿門外投射進來的陽光照耀得刺眼晃目。
路映夕只是含笑回視他,眼中卻凝著淚,並未滑落,可是愈顯楚楚可憐。
路映夕伸手輕拍她的手背,溫和煦暖地注視她。
慕容宸睿聽到她的輕語,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其實他根本沒有把握,只不過是想給她一線希望,讓她積極地振作起來。
路映夕唇畔噙著笑意,但心底慢慢冒出一個奇異的想法。小沁所言雖是離經叛道,但若能和*圖*書成真,那確實是一箭雙鵰,可以省卻她不少心力。
路映夕沉默不語,良久才低啞地問道:「師父身亡的消息是從何處傳出?」
她突然流下淚來,分辨不清是因為哪一個場景哪一個人,只覺得心裏酸澀,翻湧起伏,痛苦難耐。
……
一霎時間,她猛然清醒過來,瞠大雙眼,啞著嗓子囈聲道:「孩子……把孩子抱過來……」
路映夕斜他一眼,唇角微微揚起。他安然回來了,她才知,原來她一直害怕著,最怕的其實是他回不來……
外界傳言紛紛,而戰事如火如荼,路映夕卻閑散地在皇宮中享受安逸的日子。其實她心中隱約猜到,師父正在用攻心計。當「神將」之名被眾口鑠金,以後只要他帶兵上沙場,敵軍見他便受威懾,自然而然會生了惶惶驚怯,如此自是事半功倍,滅敵與無形。
路映夕臨盆的日子已近,身體比之前更差了些,每隔數日就會發作心疾。若不是體內有一股強大的真氣鎮壓著,或許她已挨不過去。
慕容宸睿自是察覺,極不甘願地狠咬她唇辯一口,抽離了開。
「嗯……」
慕容宸睿連月征戰,這幾日又連夜趕路,體力幾乎透支,倦極地昏沉欲睡,但他的手始終緊攥著她,牢牢牽住。
「唔……是,夫妻……」慕容宸睿嘴裏模糊地應話,神智飄散,將入夢鄉。
路映夕腦中一片空茫,只嗡嗡地回蕩著「一箭穿心」這四字,雙手無意識得掐緊,指甲深深戳入掌心,但她卻毫無所覺。
「唔……」慕容宸睿只剩本能的囈語,「夕……」
路映夕抬了抬眼皮,瞥她一眼,笑道:「皇上與本宮早有共識,再說待到本宮臨盆時,就算他在宮中也幫不上忙。」
「是我吧?」
又默思了須臾,她坐起身來,正色道:「小沁,去研磨。」
路映夕展顏嫣然微笑,稍抬起頭,親了他一口。
「嗯……」
范統擔心地看著路映夕,見她臉色雪白,幾近透明,不由緊張地踏前一步,關切問道:「皇后是否鳳體不適?可要宣太醫?」
路映夕輕輕點頭,重複道:「是,我們巳經很幸福。」雖然他們的一個寶寶早夭了,但上蒼終究有一分仁慈,未奪走全部。
「好,你安心睡,我就在你身邊。」路映夕溫柔回道。
路映夕眼眸半閉,轉動眼珠望向他,淺淺一笑,眸底浮上一層水霧。
一串夢囈,夾雜著女子輕淺的笑聲,似為靜謐清寂的宸宮添上一抺暖色。
「那你呢?」
那喊聲逐漸變大,她模糊地想,為何要使勁?她這般獨自用力是為了什麼?
路映夕心裏隱隱升起一種不祥之感。是她把師父想得過於複雜了嗎?師父是真的生了重病?
范統眼角瞥見,心中大驚,揚聲大喊:「快來人!快宣太醫!」
「與子偕老。」慕容宸睿猶余最後的一絲清明,接上她的話。
「是個小皇子……」欣喜的語聲在下一刻僵住,變成惶恐而難以置信的低呼,「巳無呼吸?!」
「是!是!」那內侍被路映夕慘白如紙的面色驚得愣住,此時才緩過神來,惶惶跑開,額上直冒冷汗,心裏不斷祈禱,願上蒼保佑皇後母子均安,不然他們一眾宮人皆都人頭難保!皇上臨出征前,早已下令,若他們讓皇後有什麼閃失,宸宮裡的所有人都要陪葬!
「娘娘!娘娘!」
「啊!生了!生了!」不知過了多久,驚喜的歡呼響起m.hetubook.com.com
路映夕收回手,躺到貴妃椅上,悠然闔眸,一邊問道:「小沁,韓淑妃那邊有何動靜?」
路映夕唇角微勾,散淡地吐出一語:「枉做小人。」
范統見她眸中透出難掩的凄楚,動了動嘴唇,猶豫片刻,還是低聲添了一句:「當時南宮淵抱病上陣,聽聞是胸口舊傷未愈,又加上早前中毒殘留了毒素與體內,故而……」
在徹底喪失神智之前,她聽見穏婆歡聲叫喊:「活的!活的!這個娃兒是活的!真是上天保佑!」
他溫熱而熟悉的氣息迎面襲來,路映夕終是忍不住,眼睛一眨,晶瑩的淚滴滾落下來。
范統被她看得心虛起來,垂斂眸子,極緩慢地說道:「在金洲戰役中,我軍巧破霖國玄門陣,迫得霖軍退入百里茂林,當時皇上領著一支精銳先鋒騎,追入茂林。」
耳邊隱隱約約有一道急切的呼喚,也有一雙柔軟的手替她擦拭了眼淚,但她在神智不清的時候也還是知道,那不是她想念的人的聲音與手。
不出須臾,便有內侍匆匆跑來,緊接著兩名年長宮婢圍上來,急急道:「快抬皇後進寢居!皇后要生了!羊水已經破了!」
「娘娘!使勁!巳經看到頭了,別放棄,再使勁!」
路映夕產後體虛,無力推拒他的熱情,不出一會兒就嬌喘吁吁。
路映夕眸光驟暗,高懸的心突然墜入谷底,攏在寬袖裡的手顫抖的愈加厲害。
范統搖頭,不知為何不自禁地放柔了嗓音:「皇上龍體安康,並未受傷。」
「嗯……」
慕容宸睿定定看她,見她不言不語,也不迫她,卻忽地低頭覆上她的唇,熱情輾轉,眷戀地嚙啃。
一次還不夠嗎?她還要再一次承受失去師父的悲慟?
「宸,我愛你。」路映夕凝望著他的睡臉,第一次吐露愛語。
晴沁安靜想了會兒,突發奇想道:「如果能夠把沈大人和韓淑妃配作一對,娘娘便可自此高枕無憂。」
「夕,你受苦了。」慕容宸睿在床畔坐下,伸手撫上她的臉,粗糙的指滑過她略顯憔悴的眉眼,憐愛而歉疚地道:「朕回來得晚了,沒能在你最辛苦的時候陪在你身邊。」
心中蒼涼隠痛,意識又漸散去,她朦朦肬肬地想,就這樣睡去其實也很好,再也不會苦不會痛,可是,這世上還有她牽挂的人,她放不下……
天空中驕陽高掛,照得大地明晃晃,卻照不暖這一座宏偉的宸宮。
她的指尖微微發顫,面上勉力鎮定,緩步去往內殿。
晴沁抬臉,深吸一口氣,亦綻開甜美笑容,心中忽然充滿一股豁然輕鬆的感覺。她能說到,便一定能做到。
范統輕咳了兩聲,似在思索應如何回答,半晌才道:「皇上知曉皇后臨盆在即,而目前戰局又已穩定,便就決定提前回朝。」
晴沁忙解釋道:「奴婢只是擔心皇上趕不及娘娘臨盆之日。」
「這種話應該留給男人說……」慕容宸睿反射性地回嘴,嗓音含糊。
路映夕似未聽見,驀然舉步,神色凄清地往殿外走去,一聲不吭。
「但願師父無恙……」路映夕沒有說信或不信,眸光依然黯淡,低語道,「只要師父尚在人世,那麼她會默默為他祈福,願他能夠過得逍遙自在、平安開懷。」
范統筆挺地站在大殿中央,面容嚴峻,只是一雙炯目中依稀泛著憐憫之光,沉聲回道:「我朝大軍三日前攻下霖國金州,已成功吞併霖國二分之一國土。據回https://www.hetubook.com.com報,皇上秘密啟程回朝,五日之內應能抵達京都。」
見她沒有一絲介懷,晴沁也就不再操心,轉而道:「奴婢聽說刑部沈大人近日與禮部尚書頻頻往來,似要為皇上準備新晉秀女,待皇上回朝即可充盈後宮。」
邊疆時有戰報傳來,皇朝大軍開始掌控了整個局面,霖國已顯疲於迎戰的狀態。而據傳,南宮淵的病情似乎益發嚴重,已經極少在沙場上出現。
路映夕巳是冷汗透衣,但她自己並無知覺。混混沌沌中。她好像看到了師父俊逸如昔的臉,他溫暖寧和地對她微笑,似在說,映夕,別擔心,你會平安度過這個難關。
晴沁怔然,片刻才定神,垂眸回道:「奴婢雖然蠢鈍,但也已能看得清楚。若是前路不通,奴婢不會頑固執著。」
晴沁笑顏以對,心底曾經存在過的芥蒂似乎悄然散去,猶如撥開烏雲顯現出了碧藍的晴空。
路映夕不禁微微一笑,道:「你倒比本宮更著緊。」
華貴的龍床,四周帳幔低垂,低弱的吟呻斷續逸出,如暗啞斷弦聲,聽得人心頭陣陣揪緊。
一踏入清幽居室,他不禁自覺地放輕了腳步,慢慢走向龍床。
路映夕「嗯」了一聲,心裏卻未覺鬆口氣,反而越發沉凝。想不到事到如今,才證明了後宮嬪妃之中惟數韓清韻最聰明。她知道何時該行動,何時該靜待時機。許是當初受了教訓,韓清韻開始懂得謹慎,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路映夕凝眸看著他,靜待他繼續說下去。
晴沁很是認同地點頭:「可不是。皇上都不在宮中,他何必這般多事。」
路映夕獃獃看著,沒有落淚,眼神空洞無力。
「啊!還有一個!娘娘肚子里還有一個娃兒!」冷不丁,穩婆子提高嗓門大叫,急忙跪趴在龍床上仔細確認情況。
這日清晨,她起床后莫名感到心頭悶堵,手足發涼。原想也許是近日多憂多慮才導致心神不寧,但當范統求見之時,她忽然打了一個激靈,那不詳的預感大抵要應驗了……
「霖國。」慕容宸睿簡單地回答,微一停頓,再道,「夕,也許你會覺得朕存心辯解,但這幾個月來朕的確感覺到南宮淵似有退戰之意。」
「嗯……」
路映夕無法言語,明明那樣多的話梗在咽喉,卻淮以訴諸干口。他看起來風塵僕僕,青色胡茬細密地在堅毅的下巴長出來,看上去落拓疲憊,但絲毫無損他身上與生俱來的意氣傲然。鈥打了勝仗回來。本應意氣風發,而她也本該為他感到自豪,但是他親手射殺了師父……
「夫妻之間,不是該互體諒么?你為我著想,我也為你著想。」路映夕望著他英俊的側臉,輕聲道。
她在迷濛中不知是幻是夢,只見場景陡然一轉,看到了自己幼時孩童的模樣。那孩童跟在一個身穿淺灰色素袍的少年身後,稚聲稚氣地喚。「師父哥哥」,少年迴轉身笑看她,那笑容像是融雪的冬日陽光,一下子照耀進她小小的心裏。
路映夕抿唇未語,慕容宸睿嘆息,真誠道,「雖然沒有真憑實據,但朕直覺南宮淵尚在人世。」
天氣漸熱,從初夏進入了盛暑。
那初初出世的嬰兒,小臉漲得紫紅,透著駭人的黑氣,五官全部扭曲在一起,甚是悚然。
慕容宸睿輕嘆,用手指拭凈她頰上殘留的淚痕,一邊平緩道:「當日兩軍對壘,不容多想,朕確實用盡全力射了南宮淵一箭,南宮淵也和-圖-書確實中箭墜馬,但距離甚遠,朕未必射中他的要害。」
慕容宸睿深望她一眼,感覺到自己心跳失律,用力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才低沉地道:「夕,我們巳經很幸福。」
「夕,寶寶的事,朕也會心痛。」他閉著眼低聲說道:「但我們的未來還很長很長,那個寶寶會回來的。」
路映夕轉眸睇著他,見他眉宇間攏著濃濃的倦意,知他許久未曾睡過一個好覺,便不出聲攏他,靜掙看著他閉目養神。
對上她明亮帶笑的目光,晴沁微窘地別過頭,訥訥道:「奴婢衝動妄言,還請娘娘降罪。」
皇朝在賢王慕容白黎的管治下僅僅有條,而邊疆戰事屢有捷報。慕容宸睿用段霆天換回了三座失城,並大舉反攻,直逼得霖國節節敗退。但月余的時間,皇朝雖有小勝,卻也沒有佔到大優勢。
慕容宸睿輕揚唇角,伸手尋到她的柔荑,暖暖的掌心貼熨著她的手心,緊緊相握。
正當宸宮中人人憂切惶急,在宮殿瓦頂上悠閑地坐著一個人,懶洋洋地翹著二郎腿,撫著白須,神情怡然愜意,但那一雙精光內斂的老眼綻出睿智瞭然的光芒。他能做的都已做,如今只看徒孫丫頭自己的造化了。
穩婆抱著染血的小娃兒,不敢靠近她,一旁的晴沁巳濕了眼眶,狠狠一咬牙,接過穩婆手上的娃兒,送到枕邊。
晴沁皺起秀眉,直言不諱地道:「皇上就這樣拋下娘娘?」
此事成或不成,與她都無損失,一試無妨。
正感覺溫暖,場景又是毫無預兆地變了,一張英俊如刀刻的臉龐出現在她面前。分明是極為剛毅英氣的男子,卻溫柔深情地喚著她:「夕,夕,朕回來了,你一定要等朕。」
「唔……」可惜慕容宸睿睡得潮沉,不知有否聽見。
「怎麼了?是否我們的孩兒不乖,讓你吃了苦?朕一會兒便去打屁股。」慕容宸睿柔聲說道,傾身俯下,在她眉心印上一吻。
反倒是南宮淵用兵如神的名聲流傳開來,霖國百姓贈他一個雅號——空玄子神將。凡是南宮淵領兵出征的戰役,必定能夠以少勝多,從無例外。只可惜據說南宮淵有病在身,無法每次都率兵上陣,如若不然,皇朝莫說小勝,恐怕有大敗之險。
范統的原意是不想路映夕責怪慕容宸睿,卻不知此話令她更痛心悲愴。師父的舊傷,是之前豐城戰役所受,而那毒卻是為了就她所中。師父百般為她著想,可她給了師父多少關懷?她什麼都沒有為師父做,甚至連勸慕容宸睿不要御駕出征都不曾有過……
「執子之手。」路映夕自語地念著。
夏末的天氣依然炎熱,路映夕的肚子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怕熱,時常嗜睡。她清美的臉龐並未發胖,但是小腿變得臃腫起來,有時夜裡會抽筋痛醒。每當那樣夜闌人靜的時刻,她都抑不住感到一絲絲難過。但等到田亮起來,她便又如常的清淡平靜。
范統抬眼注視她,輕不可聞地道出一句:「霖軍元帥南宮淵被皇上一箭射中,一箭穿心……」
「嗯?」慕容宸睿抬頭凝視她,語氣柔和,但話語直接,「是否想問南宮淵的狀況?」
路映夕似陷入緬懷中,長久地保持靜默。
「嗯……」
范統頓住,不忍再說下去。
明黃床幔半卷,他一眼望去即見那張令他思念記掛的清麗容顏,心底不由一軟,湧上五味雜陳的複雜滋味。
「這次也記在帳上!」他咬牙低喊,按捺欲|火,攬臂輕擁住她。
……
www.hetubook.com.com映夕眼中亮起狡黠光芒。既然沈奕一心要報答她當日救命之恩,那她便挾恩索報。倘若她開口要沈奕替她留意韓清韻的動向,那他自然要找機會接近韓清韻。而一個單相思的苦悶男人與一個失君寵的女子,也許某日真能天雷勾動地火……
「我愛你。」
路映夕聞言啼笑皆非,睜眸看她。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他低低吟道,舉步走近,俯身凝望,「夕,朕回來了。」
鳳翱翔于萬里兮,無梧不棲,她心中巳然透徹,此生她願棲在他身旁,攜手並肩,共看天下妖嬈的錦繡河山。
「皇后!」范統急喊,大步飛奔向她,一把接住她斜斜欲墜的身子。
路映夕沒有回答,舉眸看她,溫言問了一句:「小沁,你放下了嗎?」
路映夕無力地側頭,凝眸看去,頓時心頭銳痛,似被一把利劍瞬間狠厲地刺進心房,深不見血,卻疼痛徹骨!
站在店門口,她的身子晃動了一下,仰起臉對著北面,望向遠方。眼睛被日光刺得生疼,模糊了她的視線,漸覺眼前變黑,又似有星光浮動,像是觸手可及又彷彿遙遠飄渺。她伸手想去觸碰那星星,可在即將碰到之際,那星星倏然幻化成了師父溫雅潤澤的眼眸。她的手一頓,停在半空,張口想要喚一聲「師父」,但下一瞬那星星般的眸子驟然消失,只余無邊無盡的冰冷黑暗。
他滿身塵土,眼泛血絲,連鎧甲戰衣都未及換下,便直奔宸宮內居。
路映夕未敢欣喜,一手按著怦怦直跳的太陽穴,低聲道:「皇上為何決定提前回國?」她知慕容宸睿的性情,他既想親手一統天下便不會輕易放棄,除非有特別的原因……
路映夕抬袖遮眼,抑下頭暈目眩的不適感,走上高座,屏退內侍,才輕輕地開了口:「范兄,前線是否有消息傳回?」
路映夕凝目直視他,定定盯著良久,一言不發。
晴沁沒有想得那般深遠,念頭已轉到戰事上面,憂心道:「不知皇上何日才能班師回朝。」
慕容宸睿倒不介意,朗聲大笑,頗有幾分豪氣干雲:「朕都數不清幾日未曾沐浴了,朕不會嫌棄你臟。」
范統心下焦急慌亂,看那內侍仍傻站著,厲聲呵斥道:「杵著做什麼!還不快去宣太醫和穩婆子。」
路映夕眼一睫一顫,緩緩地閉上雙眼,唇角劃出一抺弧度,似笑又似哭,似喜又似悲。在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師尊曾經說的「一半一半」是何含義。也許這是前世註定,她擁有了慕容宸睿的愛,便要失去師父的情;她得到了一個孩子,便要失去另一個孩子。
「嗯,我明白。」路映夕輕柔了語聲,心裏仍有酸痛,但握著他的手,她的心能逐漸溫馨而平靜下來。
慕容宸睿蹭掉軍靴,解甲寬衣,翻身上床,伸臂抱她,把臉挨近她的頸窩,故意用胡茬磨著她。
「但願師父無恙……」路映夕沒有說信或不信,眸光依然黯淡,低語道,「只要師父尚在人世,縱使此生再難相見,亦是好的。」倘若師父真是有意避世,那麼她會默默為他祈福,願他能夠過得逍遙自在、平安開懷。
路映夕露出淡淡的讚許微笑,為她感到寬慰。
……
這次是真是假?定是假的吧?師父武功非凡,怎會那般容易被利箭射中?即使中箭,他也能自醫。她不信……
路映夕心中清明如鏡,沈奕舉動反覆,既說要報答她,卻有做一些破壞她幸福的事,無非是他無法平衡自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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