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天地無窮
第四十章 不想活了
「救我……陛下，救我……」
唐風華沒有應話，右手按在小腹上，氣沉丹田繞行一周，緩緩呼出一口氣。
衛青桐似遭晴天霹靂，捂著胸口，一臉木然恍惚，半晌說不出話。
「不必廢話，二選一，全由你自己做主。」衛青桐已然吃定她，大聲喝道，「我數到十，你若不做選擇，就給他們兩人陪葬！」
「我都自顧不暇了，哪來閑情救不相干的人？」唐風華的語氣有些涼薄，聽著倒似真心話。
「你肯為兒子喪命，但我不知，你肯為陛下做到怎樣的地步。」衛青桐笑看著她，眼睛里亮起近似瘋狂的光澤。
「你受傷了？」軒轅澈急步靠近，上下端詳她，「莫非也中毒了？」
「你——」衛青桐瞠大眼眸，難以置信地瞪她，「你不想活了？！」
唐風華把兒子抱到床榻上，在他額頭親一口，才轉身回道：「被點了睡穴而已，不要緊。」
行館中，軒轅澈已經下床，坐在桌邊等，一見她返來，騰地https://m.hetubook.com.com站起：「柏兒無恙吧？」
「你還沒有說，你要我來此的原因。」唐風華十分鎮定，不急於搶人奪葯。
「你想救紫鳶嗎？」衛青桐的聲音從寶塔第七層傳下來，迴音激蕩，震人耳膜。
「現在，三個人的性命掌握在你手中。」衛青桐似乎極享受操控遊戲的快|感，背靠木欄，仰頭任風吹起她的長發，悠悠道，「鬆開繩子，我就把你的解藥給你。但紫鳶和陛下，就不能倖免了。」
「我如何捨得陛下毒發身亡？」衛青桐抬眼看過來，嘴邊的笑意變得詭異，「絕殺毒的解藥，就在紫鳶身上。」
「救……救命……」顫顫巍巍的細弱聲音像幽魂般，斷續縈繞於人耳際。
嘭！
「桐兒！莫被她騙了！」從寶塔頂層，一道灰影猝然躍下，厲聲叫道。
唐風華在約定的時間內折返隴丘，卻未見姻緣石周遭有人影。往高處望去，矗立山丘頂的一座寶塔
和_圖_書似有燭火搖曳，猶如郊野常見的螢火，星星點點，于黑夜中分外醒目。「你愛陛下至深，卻任由他人下毒害死他？」唐風華突然開口。
軒轅澈微眯墨眸，盯著她纖長傲然的背影，心弦繃緊復又略略鬆弛。她素來不是自大逞強之人，既然敢再次單刀赴會，必有幾分把握。如果他硬是派人跟去，恐怕會壞了她的計劃。
三更天，夜色愈加黑沉，天穹仿似一簾拉密的厚窗布，不透半點光亮。
「如果不是因為如今我淪落如斯田地，我也不想殺了紫鳶，她畢竟是我親妹妹。」衛青桐秀麗臉上的笑容似乎透著凄愴，輕輕幽幽地道，「我不能再留在陛下身邊了，紫鳶任性刁蠻，不懂照顧陛下，更不應留在陛下身側。」
「只要我手上繩子一松，紫鳶就會墜塔摔得血肉模糊。絕殺毒的解藥一旦染血，即刻失效。」衛青桐雙眸中幽光閃閃，彷彿兩簇鬼火，「你過來，我讓你掌控這條生命之線。」
饒是唐和*圖*書風華膽識過人，也不由自主地暗暗一驚。凜神仔細環顧，發現塔外圍欄上捆著一樣異物，幽幽嗓音正是從那裡發出。
軒轅澈悶聲不響，猛地伸手握住她的皓腕，指腹擦過她的脈搏，來回摩挲久久不放。脈象平穩，內力深厚，竟無一點異狀？
軒轅澈目光幽暗如燈影，隱約夾雜一絲怒氣，薄削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線。
唐風華安靜聆聽，知她壓抑太久，太多話需要宣洩于口。
軒轅澈凝目細看她，神色嚴峻，沉聲問道：「衛青桐怎會如此輕易放你們走？」
隔著幾步距離，衛青桐手一松退避旁側，唐風華眼疾手快撲上扯住繩頭！
唐風華嘆息一聲：「是啊，你不想活了。」第一個字甫出口，腕間銀鐲里一支細針飛射，劃破夜風，鑽入衛青桐胸口！
唐風華先在衛紫鳶身上一陣搜索，找到一顆藥丸后才慢條斯理地答話：「很抱歉，我沒有這麼偉大，只不過你的毒藥對我無用。」
「這般小覷我？」唐風華不疾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徐地抽回手，曼步往外行去。
那聲線大抵是因驚恐過度而變調，唐風華漸漸認出，是衛紫鳶被吊在圍欄外面，身子騰在半空，只有一條麻繩綁住她的手縛于木欄邊角。
來回奔走，唐風華被雨水浸濕的裙衫早已干透，柏兒在她懷中睡得安穩，俊秀小臉白裡透紅，氣色好得過分。
「不用數到十。」唐風華異常乾脆，手臂一振，使力拉起衛紫鳶，拖她到廊內地上。
「衛姑娘，我來了。」唐風華沒有走近，平靜地揚聲。
唐風華像是不假思索的，溫順聽話，走向圍廊。
她的手裡拽著麻繩，微一鬆勁，衛紫鳶的身軀就滑落幾尺，驚得衛紫鳶凄厲尖叫。
衛青桐後背猛撞木欄，半個身子翻仰，只差毫釐就跌出塔外！死死抓住搖晃的欄杆，她忍痛挪步走到安全地帶，咬牙道：「想不到你竟然為了陛下而不顧生死！」
唐風華搖頭，衛青桐侃侃自語道，「這些年膽敢接近陛下的女人，不是被紫鳶設計驅逐，就是被我ｍ.hｅｔｕbｏｏk.ｃｏm.ｃｏｍ半路攔截，不少女人連覲見聖顏都無機會。我和紫鳶雖有心結，但目的相同，長久以來相安無事。」
「很好，我最討厭多管閑事之人。」衛青桐一個翻身懸吊，躍落這一層的圍廊空地。
唐風華眸光一銳，身縱裙飛，掠過山腰參天大樹，直往寶塔奔行。塔內木梯破舊，一腳踩上去嘎吱作響，她步步謹慎，走到六層時忽然止住腳步！
「沒有。」唐風華輕鬆地聳聳肩，淺笑自若地道，「我先帶柏兒回來，還要再去決戰隴丘。有勞你看著柏兒，我去去就回。」
唐風華自然知道他不信，但也不想多說，只道：「給我這半夜的時間，不要發動兵力圍剿。」
衛青桐低聲一笑，又拉高些許，轉頭對唐風華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此嗎？」
唐風華微微一笑，靜待下文。
「你要我做殺人犯？」唐風華此時已完全明白她歹毒的用心，卻不介意，偏過頭笑吟吟對她道，「殺死皇妃的大罪，並不比你通敵的罪小。你想要我和你一起逃亡天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