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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妖博物館

作者:閻Z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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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2章 大賢良師

第0132章 大賢良師

淵答道:「怕啊,可是劉牛大叔說,戰死不怕的,只是一下就結束了,比活活餓死要好多了,娘也說過,這輩子一定不要餓死。」
不要棺木,只一身單衣。
而後又有很多黃巾部將被斬殺,而代替盧植的,是據說在邊關成名的名將董卓,張角奮起意志,生生將這位邊關名將擊潰,於是皇甫嵩不得已繼續北上,面對張角,也是黃巾冀州部。
他在這個時候突然想到自己年少時候的事情了,他從山上下山,老師突然拉住他,告訴他,千萬不能入世,否則的話,肯定會有殺身之禍的,如果他能避開這一劫,那麼他一定能成為,至少比肩張道陵的絕世真修。
精力一日不如一日。
張角回禮微笑:「……就此別過。」
他們面色複雜看著已經無法下地的張角,嘆息道:「是我道門戒律啊,你為什麼要攪起這麼大的事,為何要捲起天下大變?為何要入世,你本來是這一代天賦最高之人……」
有英俠氣質的青年好半晌回過神來,回答道:「大概是……」
「你們成不了事。」
于吉和左慈這一次張了張口,開始對自己避世而居的選擇產生了懷疑,他們花費了數日時間,將做法之物全部給張角準備好,然後兩位真修拱手彎腰許久,道:
「何方宵小……」
他一點一點,艱難地走入屋中,沒有讓任何人看到。
那脾氣很好的青年道人答道:
盧植卻詫異於自己這個原本求學時只喜歡喝酒打架,直接把周圍遊俠兒全部折服的弟子,居然有了這樣的看法,難得點頭同意,但是這圍而不殺,卻終究引來了朝堂的疑惑。
這一次張角不再遲疑。
龐大的,不可撼動的漢帝國城池被摧枯拉朽地攻破。
他的生機越發萎靡,彷彿大日之下,枯萎的江河。
道人輕聲道:
因為他們並不是因為遭遇到了誰的蠱惑才站出來的啊。
兩位道人沉默搖頭。
他已經在邊關闖蕩下偌大名聲,此次只是來援老師。
張角呢喃:「他們想要活下去……有錯嗎?」
最後阿淵給大賢良師抓著九節杖,而張角劇烈咳嗽著,並指緩緩刻畫符籙,他笑著道:「阿淵,我曾與你說過,符乃心之聲,這一道符,我還沒有給別人看過,今日你算是我這法的唯一傳人了,哈哈。」
張角平和詢問道:「我道真修,做正道之事,可有錯嗎?」
只剩下的張梁和張寶兩位師叔,完全無法和盧植抗衡。
這些自小精練武藝,這些披甲而戰的世家子弟第一次茫然,在戰場上披甲與否,健碩與否是很重要的,這要遠遠超過人數優勢。
「道友……」
擒賊先擒王,並不適合於黃巾……
「可惜了你的一身修為。」
那時候草長鶯飛,少年道人還有點嬰兒肥,笑起來臉頰兩https://www.hetubook•com.com個酒窩。
但是盧植脾性和刀劍一樣,根本看不上那所謂小黃門。
盧植點了點頭,看向旁邊那個少年任俠,不好讀書,只好鮮衣怒馬的弟子,道:「玄德,你又如何?」
一漢當五胡的緣由之一就是盔甲兵刃。
張角注視著盧植被帶走。
精銳的戰士失敗於只能夠吃樹皮的農夫。
少年想了想,答道:「吃飽飯,有住的地方,有衣服穿。」
直到這佔據天下許久的怪獸,開始調動那些吃肉吃米面的精銳。
他舉號,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阿淵是唯一還留在張角身邊的弟子,他臉上警惕地看著盧植。
青年道人微笑著回答,臉頰還有淺淺的酒窩:
一番談話自然是不歡而散,最後盧植道:「你知道,這一次必輸無疑,大禹制九鼎,秦皇鑄玉璽,收歸九州的氣運於一,所以有光武中興,這是天命在我,現在龍脈穩固,我大漢尚且還有數百年氣運。」
他揉了揉阿淵的頭髮,少年發現劉牛臂膀上,多出幾條本該系在其他人額上的黃巾,他行走的時候,這黃巾就伴隨著他,像是搖動的火焰,慢慢的,他們打下的城池越來越多,劉牛手臂上的黃巾也越來越多。
淵愣住,然後下意識還以道禮,遊俠兒轉身離去,追著老師和師兄趕赴到了外界,他們有修為在身,故而能做到這等事情。
少年只是面容悲愴。
道人抬眸,他邁步上前,對那氣運蒼龍最後一禮,吐氣開聲,道:
「無論如何,都不會拋下自己治下之民吧?」
連九節杖都需要阿淵給他拿著。
「況且,我等身上背負氣運,你們身上呢,靠著什麼,就靠你自己的道行?你道行貫通天地,又能夠支撐多久?」
「你娘死了,為何不在她的墓前守孝三年,反倒來做這等亂臣賊子的事情?不怕給你娘親蒙羞么?」
振臂一呼,從者數萬,已經是形容古代聲望隆盛的極致了啊,古代陳勝吳廣,到後來也不過數萬兵馬便敢於去封王,而這一次,當那道人抬起手的時候,天下各州風雲起,振臂一呼,從者百萬之眾。
「我記得死了很多很多人,他們是餓死的,我想那碑刻了八年,有好多好多字,每一個字花的錢,是不是都能救下一百人,一千人,因為其實人想活著很簡單的,有樹皮,有一點點糧食,一點點水,就能活下去。」
盧植面色煞白。
「你什麼口氣?」
但是沒有人能猜到,張角親自救活,收下的弟子唐周做了叛徒,那和善溫和的馬元義被車裂,連帶著合縱爆發的打算被打破,張角沉默了許久,當他走出來的時候,淵發現他眉心的皺紋似乎更重了。
盧植,皇甫嵩,朱儁……https://m.hetubook.com.com
旋即,被黃巾軍波才,正面擊潰。
而這一日,敵方統帥,那位據說文武雙全,即當過尚書又是名將的盧植,居然率領兩名青年,進入了廣宗城內,似乎是覺得,以他們的實力本就能隨時逃出去,他們找到了張角的屋子,要拜訪那道人。
這對於他來說,是無法直面的真相。
他失魂落魄離去,那長臂青年說不出話,看到了那孩子雙腳鞋子都不大合腳,嘆了口氣,伸出手臂把這孩子夾在臂彎下,放到個石頭上,然後找了些草,手指飛快靈活編著什麼東西,一邊問那孩子,百姓究竟想要什麼。
劉牛手上沾了鮮血,也有許多同袍戰死在路上,這個鬢角有了幾縷白髮的男人沉默了很久,語氣輕鬆地道:「至少他們不是毫無尊嚴地餓死的,已經很好啦。」
「面對這樣,我們也只能揭竿而起。」
城中也是大漢子民……活不下去的大漢子民。
于吉和左慈接過此物,當看到上面那一把作為核心的劍器,且必須是背負王氣的兵刃,亦或者沾染王血的兵器,面色驟變,他們猛地抬頭看向張角,盡皆駭然:「張角……你知道你要做什麼嗎?!!」
盧植沉默下去,嘆道:「……但是你這樣會帶來更多人枉死。」
有捷報頻頻傳遞,而因為對方擒賊先擒王的思路,不得不以冀州一部面對著大漢精銳的張角部卻陷入苦戰,一開始仍舊能和其抗衡,但是很快,淵就發現,自他有記憶以來,一直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的張角,突然病倒了。
那很有遊俠兒氣質的青年忍不住笑起來,他花了一會兒工夫,就已經編織出了一雙很漂亮的草鞋,給那孩子換上,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站起來,笑道:「走啦,小傢伙,你說,還有什麼想法嗎?」
而現在,大漢龍脈仍舊穩固,那炎漢氣運所化的金龍經歷四百年溫養,已然像是一尊神靈,祂昂首低語:
孫堅和朱儁軍不得不連連後退,大漢名將皇甫嵩與其二人合流,控制五校、三河騎士及剛募來的精兵勇士共四萬多人駐紮長社,才勉強抵禦住了波才的進攻,卻被直接圍困。
只要張角被反噬死去,未必沒有辦法勸降。
他聲音頓了頓,補充道:「最好還能有肉吃。」
沒有上下左右,沒有前後,甚至於難以開口,他看到這彷彿蒼茫宇宙具現一樣的世界,看到大地山川聯繫起來,看到了那緩緩抬起頭的巨大金龍,雄渾的氣運讓他一身修為都凝滯。
「張角,放棄吧,何必帶著這些百姓去送死……我會向今上稟報,你雖然必死,但是這些百姓卻未必不能夠爭取寬大管理,而今陛下賢明有力,只要掃平外亂內患,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老邁儒生詢問弟子,道有什麼志願,其中和_圖_書那硬朗男子凜然回答道:「而今之事,在於大漢征討外族,耗費資糧太多,瓚若為大將軍,當令邊關異族不敢進犯,我大漢海內生平,自然能穩定民生。」
但是他們確確實實敗了。
盧植嘆了口氣道:
才十二三歲的少年答道:「娘死以後,就只有一張草席蓋著啊,還有的只有一身衣服,然後埋在土穴里,其實有的人死了,連衣服都沒捨得埋下去,衣服也能穿的,你們好奇怪,這個都不知道?」
盧植沉默:「餓死?」
各地皆有黃巾軍出現,但是漸漸的,阿淵發現,這些人當中也有不是真正的義軍,他們只是那些投機取巧的人,甚至於本身就是山賊悍匪,藉機劫掠,他發現,張角的氣息越發強盛起來,像是一團明亮到極限的火焰。
少年回答:「我娘死了……餓死的。」
「他們原本可以活著……」
旋即,汝南黃巾軍在邵陵打敗太守趙謙。
「老先生,那些文字和道理,比人命更重要嗎?」
一直退避到了廣宗這個地方。
火焰燃燒是需要燃料的。
千載真修。
孫堅站在城池之上,他還記得那些人,他們看上去就像是雜草一樣,甚至不需要用刀劍去砍,隨時可能會倒下,再也起不來,但是他們就像瘋狂一般地攻擊著戰鬥著,他們的眼裡像是燃燒著火焰——
他們穿著鎧甲,神色嚴整而肅然。
「不會餓死。」
少年突然明白了師父的目的,他猛地抬起頭,看向那道人。
張角輕聲回答道:「治病,救人。」
他給了少年道人一個四字的籙文,那是他的命格,也是他的咒。
那些被拋棄和無視的百姓,積蓄著內心的火焰,到時候天下齊反。
符籙一瞬即成。
少年想了想,看著那笑呵呵的遊俠兒青年,小心翼翼地道:
老師說過,他能看到大漢龍脈……
當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發現,低下的百姓居然開始撼動他們時候,終於開始慌亂,開始了鎮壓,下詔各地嚴防,命各州郡準備作戰,但是一開始各地的軍隊都不是黃巾的對手,直到那位天子陛下調動了大漢的名將。
「正是因為想要活,我們才會站起來。」
廣陽黃巾軍斬殺幽州刺史郭勛,太守劉衛。
「也就治病救人,然後就拐幾個,咳咳,我是說,收幾個小道士,傳承道統就好了,嘿嘿,千載真修呢,我可羡慕得緊,後頭接什麼比較好呢,千載真修,香火萬代,有點俗氣,那接法力無邊?好像也不好啊……」
「左慈,于吉,我要求你們一件事情。」
「請大漢赴死!!!」
「忍耐是不可能有好結果的,不可能。」
盧植視線環顧周圍,看到那些百姓,注意到他們警惕古怪的視線,心裏發堵,為了天下百姓,卻發現屠戮的敵人也是大漢子民,這讓他心中很不和-圖-書好受,旁邊有氣質硬朗凌厲的青年問道:
「我們想被當成人。」
阿淵扭過頭,看到幾乎已經躺倒在床上,數日下不得地的張角竟然一身道袍,平靜站在那裡,少年慢慢退開,張角淡淡道:「沒有想到盧尚書居然會進來。」
素來性格寬厚的盧植面色有些蒼白,止住那青年,微彎了腰,注視著那少年勉強笑道:
他開始無法正常行走,比起阿淵更像是個病秧子。
張角嘴唇微微挑起,想到那頭痛的少年,終於呢喃出第二句:
「小娃兒,你們為什麼要跟著張角走……戰死在沙場,不怕嗎?」
積蓄全部力量,一鼓作氣將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將相掀翻。
他知道,這幾位名將猜測錯了。
一位披甲的精銳戰士,足以輕易正面斬殺五名,十名的無甲士卒。
他說不出話,轉移話題道:「你娘呢?」
兩名真修再說不出話,淵將張角攙扶起來,他行一道禮,輕聲道:
「多謝……指教。」
那硬朗青年說不上話,便凝眉怒道:
和援軍中,一名叫做曹操的青年將領一起衝破了波才部的合圍。
「但是我後來明白了……」
「治病,救人,可有錯?」
靈帝派遣小黃門左豐來看,有人勸盧植向左豐行賄,以免這圍而不殺的事情被暴露。
青年張了張口,素來豪邁英武的遊俠兒失神許久。
在董卓退去的這一日,有兩位道人來拜訪。
他知道,所有人眼中的希望,眼中的火焰,就是這個道人。
「你可知你在和誰說話,老師乃是當代尚書,曾主持編撰洛陽石碑,天下文脈!」
「一死而已。」
張角漠然不答,讓那少年將這三位客人送出去,在肉眼看著弟子遠去之後,先前仍舊氣度儼然,有振臂一呼,席捲神州氣魄的道人突地面色煞白,眼前一陣一陣發黑,扶著牆壁緩緩坐倒,嘴角鮮血流出,染紅道袍。
「不會莫名其妙被徵兵死在外面。」
來迎擊那些枯瘦的,骨頭凸起的農夫。
張角緩緩抬起手,起符。
盧植第一次恍惚失神,他其實已經建築攔擋、挖掘壕溝,製造雲梯,隨時可以強攻,但是他卻下令,令漢軍圍而不攻。
一顆儒家浩然之心幾乎剎那崩潰。
「忍耐只會得到越來越大的壓迫,原本想要吃飽飯,可後來,土地被兼并了,後來連飯都吃不上,只能吃樹皮,後來疫病,大旱,可因為陛下要建造園林,所以賦稅一點都沒有降低,反倒層層下來,還提高了些。」
像是照亮這黑暗時代的那一團烈焰,熾烈而璀璨。
盧植離去時候注視著遙遠的城池,最後洒然一笑,仍舊不肯攻擊,被囚車帶走,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不去強攻,也沒有知道,在八年之後,這位大儒去世的時候,為何讓自己的兒子只以土穴埋葬自己。
他背和-圖-書著雙劍,慢慢點了點頭,躬身道:
更何況不過是皮包骨頭的農夫。
其中,在朝堂有極高聲望的盧植,率領大漢精銳,親自來攻向整個太平道的核心,這是堂堂正正的兵家戰法,擒賊先擒王,他們相信只要擊潰賊首,這所謂的太平道根本不值得一提。
咳嗽著的少年看著一個個師兄外出,他不知為何,有些早慧。
太平道三十六方渠帥,一同約定了起義的時間,是三月。
「我也是這麼想的,曾經。」
盧植注視著眼前這年輕的道人,嘆氣道:
但是他心中開始感覺到不安。
正要拒絕,卻又聽到平靜的聲音,「阿淵,退開吧。」
兩位道人搖頭。
「小娃兒你也知道那石刻嗎?其實沒有伯圭所說那麼好……」
……
聲音頓了頓,少年囁嚅道:「還是說,我們不配么?」
淵抬起頭,道:「知道,碑成的那一年,天下大旱,有疫。」
這是相當繁複的法咒,甚至於以這些符籙形成了一座後世法壇似的東西,張角腳步輕輕踏地,口中道一言敕,周圍猛地一亮,少年阿淵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瞳孔驟然收縮,整個人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張角部連連後退。
硬朗青年忍不住笑自己的師弟。
這一年的四月,大漢武家孫堅率軍和朱儁合流。
青年怔住,盧植旁邊稍微年輕些,雙臂頗長,有英俠氣質的青年道:
少年怔住,他道:「是那洛陽的四十六面石碑嗎?」
「請為我準備此物上記錄的法器。」
甚至於有直逼洛陽的意思。
少年一身麻布衣,看著名滿天下的大儒,輕聲道:
「有勞兩位道友。」
「貧道張角……」
淵好奇道:「墓是什麼?」
於是左豐回稟漢帝,告知說,廣宗明明輕易就能攻下,盧中郎將卻根本沒打算攻殺,大概是打算讓蒼天把張角誅殺吧,於是靈帝怒,下詔將盧植直接免職,將他押回了朝堂。
被圍困一月後,皇甫嵩夜間火攻,攻破了波才的封鎖。
「那是,老師您知道,弟子我素來惜命。」
「千載真修……」
……
「不要被輕易拋下的人,我們也是人啊。」
他的氣機越發強盛如同大日。
而後就好像是那盧植所說,天命在漢一樣,消息頻頻轉為惡報,那些黃巾軍大將,還有黃巾戰士,有著足夠強大的意志,但是兵法這種學問,並不是說悍不畏死就能無視的。
張角復又問道:
一片蒼茫雄渾的所在。
烈烈之火,焚盡蒼天。
盧植由那少年帶著走出城,他看到一個個瘦骨嶙峋的人,看到他們神色和善地打著招呼,如果不是在叛軍城池裡,他幾乎以為這是某個受災的小鎮,他不知該說什麼,黃巾軍其實只是活不下去的大漢子民。
「你娘去世之後,埋葬在哪裡……」
「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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