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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過斑駁的，破碎的夢，抬手按著頭髮，防止被風吹得過於凌亂。

張浩心有餘悸，答道：「是山君。」

持如履薄冰心，行猛虎兇悍事，求道之心既深且堅，下手又狠辣絕情。

「我曾經在他的神像上，感覺過類似的氣息，只是沒這麼強。」

抬頭的時候，衛淵已經不見了，但是既然這夢境還在，遊戲還在，祂就沒有多想，樂此不疲地低下頭，順手一按，開始了下一局。

鋼鐵的城市潛藏在黑夜裡，像是漆黑的叢林，而在這現代人建造的叢林上，懸挂著一個一個夢境，彷彿陽光投落下來的斑駁，陰影是陽光在大地上投落下的痕迹，而夢，這是生活穿過人們的內心留落下的果實。

他一時間都沒想過，灌灌的羽毛還能這樣用。

張浩下意識轉過頭，看到身穿黑衣，衣擺處有赤色雲紋的博物館館主，看到他手中一把黑傘，在昏黃凝固的世界里步步走近。

張浩是一個人居住的，行動組制服筆挺掛起，房間整潔。

而後，張浩的夢境整個破碎。一切的色彩和圖案都像是摔碎的玻璃一樣掉落，留下純粹的黑暗，衛淵也順勢走出了張浩的夢境，床上的張浩還在沉睡，但是很快就會自然醒過來。

又只一拂袖，便是惡風兇悍，將老僧的魂魄刮散，將其心口洞穿。

張浩心情低落糾結，夢境也變得昏沉，甚至於不知道從哪兒飄落花瓣，意境凄冷。

如果這東西能普及的話，或許……

「果然……行動組在赤霞觀擊斃的根本就不是山君。」

衛淵所見真身，亦是猛虎抬額按爪，煞氣騰騰。

還夢到了衛館主。

飄了好一會兒，衛淵的腳步才總算是落了地，手掌一抖，手裡的傘就消收束起來，衛淵看了看自己的手，讚歎道：「果然是夢，想什麼都能變出來。」

他記得自己睡覺前應該將桌和-圖-書子收拾了。

少女快步離開。

出去？

而這東西在山海異獸被禹驅逐出去之後，人間界就很少見了啊。

黛眉皺起，陷入沉思——

「要是現實中也能這樣就好了。」

他將槍里的子彈一口氣打空，但是那青年道人居然毫髮無損。

而後那冷峻道人側目。

衛淵本來打算離去，可是臨走時候又想到，如果張浩覺得這就只是個夢該怎麼辦？

衛淵佩戴著灌灌的羽毛，從自己的夢境里跳了出來。

衛淵按揉眉心，他確實是發現了山君本身，也因為這一點，被山君察覺，不過以山君的謹慎，接下來一定時間倒有可能不會再輕舉妄動，會選擇潛藏在山中，會爭取一定的穩定時間。

因為是夢中，所以張浩沒有任何狐疑，沒有感覺任何不對。

再一抬頭，那道人直接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衛淵佩戴著灌灌的羽毛，能夠夢中保持靈智。

或許會出現一堆被薅禿嚕了皮的灌灌，拉著橫幅，憤怒控訴行動組壓榨山海異獸？

深夜的泉市，陷入了沉睡。

衛淵微笑不答，手中的傘，往前面地面點了一下。

這個時候，他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收斂了自身情緒。

正要上前打個招呼，突然看到那道人居然悍然出手，右手直接化作利爪，將那青年僧人擊殺，而後一拂袖，老邁僧人咳血倒地，張浩神色一怔，旋即本能踏步上前，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柄劍，左手則是槍械。

他指了指前面的猛虎，問道：「張浩你知道他是誰嗎？」

一個個夢境，裝點著黑暗中沉默的城市，而身穿黑色盤扣上衣的博物館館主輕輕落下，而後飛快地在這夢中的城市墜落，他抬起手，忽而手中出現一把黑色的傘。

唯獨張浩心臟瘋狂跳動的感覺，讓畏懼的感覺浮現。

可是沈寄風卻只是低著頭，裝和_圖_書作沒有注意到他一樣，快步離去。

他看到前面一老一少兩名僧人，還有一名道士。

他沉吟許久，看著夢境中打得不亦樂乎的無支祁，若有所思。

衛淵忍不住心中低語。

異鳥的羽毛，以及前世對於道法的領悟此刻運用起來。

是胡思亂想弄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雙目冰冷。

他手裡出現一塊糖，塞到嘴裏。

……

非但狡詐如狐，更是謹慎如鼠。

可最近也沒有想山君的事情。

他在尋找特別行動組張浩的夢境。

忽然，有腳步聲一下一下響起。

衛淵道：「有事。」

而後又隱約看見了之前的事情，衛淵恍惚間看到猛虎來到道觀，看到這一頭猛虎從山腳開始往山上爬去，一邊爬一邊吃人，第一個被它吃的就是真正的青年道士，然後是另外一個看上去有些圓滑的道士。

於是下意識抬眼看去，旋即視線微凝，他看到紙張隱約昏黃，彷彿經歷了漫長的歲月，看到了紙張上，紅色的印泥化作了兩個古篆文字，衛淵二字，清晰而真實。

……

這是修元神的大道。

「今天的實驗，應該用第一個劑量組，還是說減半再試試？」

無視了那人形生物抬起手是要做什麼。

而後，天地突然都凝固。

哪怕他們自己都不曾注意。

衛淵沉吟，再度閉目，再度用六爻數法去算。

「唔……」

道：「水君，你先玩著，我出去一趟。」

「還是減半吧，再做一組。」

去假留真。

嗯。

張浩瞳孔收縮。

衛淵想要立刻起身去將消息傳遞出去，卻又想到，這種真靈見到的畫面，需要用特殊的玉簡刻錄，然後再通過其他手續，其中繁瑣麻煩，需要少說兩日左右時間，太浪費時間。

衛淵辨認了下方向，在一個個夢境里跳躍，快速前往目的地。

衛淵思緒微凝，然後嘴角微微勾https://m.hetubook.com.com了勾。

夢中，張浩站在花園小路上，往前走去，他看到前面快步朝著自己走來的沈寄風，心跳加速，少女仍舊一身研究員標準搭配的白大褂，簡單素凈的白馬尾，眼鏡也很難遮掩住那一雙明凈的眼睛。

剛剛可能已經被山君察覺到。山君不可能察覺到無支祁的力量，它很有可能是察覺到自身的遮掩手段失效，繼而推斷出自己被推占，而後直接『藏』了起來。

這個畫面的含義，是這猛虎第一個所害的人就是那青年道人，而後就潛藏在這山中，不斷害人，也藉此機會，不斷修行，而這一頭氣勢磅礴的猛虎衛淵也認得，正是先前假借錦羽鳥脫身的山君。

他收斂雜念，手指孕育一點靈性，將山君畫面放入，張浩正在漫無目的地走著，突然發現自己眼前的道路發生了巨大變化，他腳步一頓，已經出現在了一個屋子裡。

踏，踏，踏。

張浩猛地抬手出劍。

留了痕迹之後，才離去。

每次和她聊天都神不在焉，漫不經心。

她完全無視了前面走來的人形生物是誰。

黑傘打開，衛淵的身體違反了現實的規律，一下被吹得飄蕩起來。

此刻這夢裡似乎也是在路上遇到張浩的那一段，衛淵有些好奇，想了想，幻化出一枚古錢幣，抬手以金錢卦卜算了一次，確認自己進入夢中不會撞見失禮的事情，這才進入看去。

他好像做了個噩夢，夢到了猛虎山君殺人，自己也差一點就被殺了。

出去之後，本來打算直接回去看看無支祁打得怎麼樣，卻又恰好看到了不遠處沈寄風的夢境，他的手機，無支祁的兩個手機都是這姑娘提供的，先前鬼域里也和衛淵一同經歷了些冒險。

「抱歉讓你做了個噩夢。」

張浩鼓起勇氣想要開口。

猛虎越爬越高，也吃了越來越多的人。

他稍微和-圖-書思考，就能判斷出來，山君恐怕又一次玩了把金蟬脫殼的手段，甚至於不止於金蟬脫殼，它將肉身，神位，甚至於部分魂魄都一一割捨，按照修行上的說法，這是漸次捨棄一切外物為假，只留下自身眉心一點靈性是真。

張浩驚愕：「衛館主？你怎麼會在這兒？」

「山君還沒死，此刻還藏身江南道，先前就是以那青年的面貌行動。」

這個夢太真實了，張浩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那種心有餘悸的感覺才慢慢緩了下去，可不知道為什麼，夢裡的山君，還有青年道人長什麼樣子，他都極為清楚，甚至於清楚地知道這個是山君，知道自己得上報。

留下失魂落魄的張浩。

道人手掌按下，劍鋒寸寸崩碎，一枚枚碎片飛起，張浩瞪大眼睛，清晰無比看到了道人的真容，看到了他淺黃色的瞳孔，而後，這青年道人直接化作了一頭斑斕猛虎，震天撼地的咆哮當中，朝著他撲殺下來，煞氣撲面。

聲音微頓，他抱歉笑道：

他已經記不得第幾次，少女忽視了他，他擔心這個常常和自己配合的師妹是不是已經心有所屬，旋即想到，一定如此，所以才故意不願意搭理我。

張浩張了張口，抬起的手都落下來。

世界籠罩一層昏黃色，像是琥珀，冰冷的青年道人虛像，真實可怖的猛虎，死去倒下的僧人，流淌的鮮血，飛濺的劍器碎片，一切真實，一切卻又停止動作，像是默片。

寧心靜氣，一點真靈只是念著山君現在所在的位置，然後靈台中先前想到六個數字，用這六個數字成卦象，但是這一次，衛淵卻什麼都沒能卜算到，他所見到的，唯獨只有一片空白和茫然，是滔滔流水和起伏的山脈。

可是，這隻是個夢吧……

衛淵直接找到了屬於張浩的夢境，然後走了進去，雖然這一次夢中行走沒有類幫忙，但是他和_圖_書本身道行領悟水漲船高，做到這一點輕而易舉。

就像是一朵蒲公英劃過叢林。

「……」

張浩還有不解。

停下腳步，前方是特別行動組成員居住的地方，當然，對外稱呼是某某公司家屬小區，相當接地氣。

非但兇悍猛虎，而且狡詐如狐。

衛淵旁邊有無支祁在，倒是不用擔心被反制，可是無支祁氣息也只能讓衛淵不被|干擾，而無法讓他的卜算推占能力強過本就是秦漢大妖，又獲封地祇的山君。

張浩猛地睜開眼睛。

這裏就是你的夢，你要去哪裡？

無支祁擺了擺手示意衛淵自己去，一雙眼睛則還是死死盯著遊戲畫面，祂控制了自己的實力，以能完美享受遊戲的快樂，打完一局之後，心滿意足喝了口酒，才反應過來。

衛淵：「……」

衛淵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濁氣。

原本的冷峻道人，轉眼變化做斑斕猛虎，淺黃色的雙瞳冰冷無情，一抬手襲向僧人，衛淵一隻眼中見到是道人手掌，另一隻眼睛看到的卻是虎爪，洞穿了僧人心口。

夢中，沈寄風在道路上走著。

瞥見桌上有白紙，以及行動組所用的印泥，衛淵若有所思。

他其實想的很簡單，與其自己找到玉石刻錄，然後再告訴張浩他們，還不如直接在夢裡讓張浩見一見山君，簡單快捷，無論真靈，還是氣息，來龍去脈，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你記住了嗎？」

衛淵點頭，道：「就是他。」

衛淵睜開雙目，卜算的卦象已經結束。

失敗了。

張浩點頭，衛淵聲音道：「麻煩你轉告行動組了。」

這些古代大妖，真的一點都不能小看。

因為這夢太真實也太可怖，張浩感覺有點口乾舌燥，他站起來去倒水，打開燈，端起水杯，視線順勢偏移，旋即看到桌子上有一張紙，怔了下。

衛淵嘴角抽了抽，他完全沒想到平日精悍的張浩會有些多愁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