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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妖博物館

作者:閻Z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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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3章 賭約

第0293章 賭約

而這個時候他左右環顧了下,才發現這裏居然是崇吾山的東面,再往前面一段路,就是埋葬淵的地方,禹自己帶著淵,不知不覺地就到了這個地方,稍微處理了下傷口,看到淵仍舊懵懂茫然。
「人這一方背棄三皇五帝時一直制定的契約。」
然後狠狠地揉了揉。
禹道:「我只是說,有沒有可能,人族也能靠著自己存續下去?」
契怔住了,他注視著禹的眼睛,他看到好友的雙目里,似乎有什麼以前沒能看清楚的東西在跳躍著,在燃燒著,似乎要把這個世界燒盡。
以傷換傷逼退了陸吾。
禹怔住,他突然哈哈大笑道:
風吹而過,葉鳴聲音如同浪濤一樣壯闊。
契沉默了下,問道:「為什麼這樣說?」
他的背後啊……
西王母挑了挑眉,嗓音雍容:「你不怕我對他做什麼?」
「你在聽嗎?」
「不去依靠神,也不用聽從神靈制定的規矩。」
契用酒囊碰觸劍脊和石碑,一個人喝酒。
沒有餘力再出手把那禹王留下。
禹看著淵的真靈被帶走,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
契沉默了下,看著那邊安靜的禹,道:「你在想什麼?」
「也一定會違約了。」
「只是,我也很好奇,你以後會不會後悔。」
而禹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夠遮掩淵的痕迹,最好能夠讓他的真靈短暫離開人間,淵低下頭,看著逐漸變得渺小遠去的人間風景,深深地看著,然後他回過頭詢問西王母,道:「我會去哪裡?」
「再經歷大戰的話,就會折斷的。」
禹沉默下來,契以為自己說服住了好友,而禹王看著那一棵大樹,突然說出了在這個時代堪稱最為離經叛道的一句話,他若有所思道:
禹哈哈大笑。
她招了招手,淵不受控制地走過去。
「禮儀之大,故稱夏,一點都不好聽,叫商多好。」
「說起來,禹說的那個,純粹由人主導的國,誕生了。」
和_圖_書你猜?」
西王母沒有把他帶回崑崙,之前的行為是因為維持諸神的平和,也是為了讓那最年幼的天女出來,此刻禹王和陸吾神以傷換傷,關係變得僵硬地很,也就沒有再這樣做的必要。
淵重重揮了揮手,離去。
在前面,那邊失去記憶的陶匠揮舞手掌,道:
契不敢置信,道:「你想要人族拋棄神靈,自己去成長?」
那麼用力,拍得他腦袋都有些痛。
「能活著看到這些天,地,還有風景,已經很好了。」
「應該不會的。」
「很好,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最後他的眼角微垂下來,嘴角微笑著輕聲道:
風吹而過,那柄古劍錚錚低鳴著,似乎是在訴說過往。
直到一個東西貼到他的臉上,他才從那種木然著的表情里回過神來,轉過頭,是看上去仍舊還有幾分少年氣的契,他同樣是天生神聖的人,當年一同外出的好友里,他們三個一直不變,眼睜睜看著淵自己變老。
接過了酒囊,伸手拍著淵的後背給他順氣。
禹垂下的頭猛地抬起。
「淵,要不然你試著跳進去看看。」
最終,衛淵眼前的畫面盡數消散,沉穩而雙目燃燒著野性的禹;雖能避開一切危機,卻最終寂寥一人的契,伴隨塗山和青丘離開人間的女嬌,一切盡數離去,最終只剩下了那石碑,和一柄斷裂的古劍。
契道:「因為自三皇五帝開始,人和神就存在了契約。」
「禹,禹?」
罷了。
淵茫然,他想了想,問道:「還可以看到這樣的風景嗎?」
「我們是不是見過……」
「但是,如果沒有這一棵樹在那兒礙事,這一株樹苗,應該是能長得更大更茂盛的,不是嗎?」
「這樣的契約一代一代傳承下來,人祭祀神,神庇佑人,也規定了天地的秩序,而人族和眾生,也因此而生活下來。」
眼前大片大片的蒼翠。
禹帶著淵一路急行,最和-圖-書後因為傷勢的影響力竭,不得不止步。
他失去了往日的懶散和溫和,滿臉的蒼然,坐在石碑前,把第二次斷裂的曳影劍錚地倒插在了石碑前,用酒囊里的酒灑落劍鋒,落在了石碑上,輕聲道:「淵,禹說他怕會失約……」
衛淵微怔,他恍惚間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轉過頭來。
禹王緩聲道:「淵的真靈,必須要天下大亂才會出現。可我是天下人族的領袖,我的治下,必須,也必定人族興盛,絕無災禍,而這樣的時代,淵是絕不可能轉世的,所以這一場酒,無論如何,我也只能違約了。」
他仰起脖子想要再喝一口,卻發現酒囊裏面早就已經空了,最後無奈一笑,把酒囊隨手扔在地上,看到前方,氣度雍容的西王母已經等在了那裡,禹拍了拍旁邊淵的肩膀,道:「去吧,讓她把你送走。」
西王母道:「會去哪裡?不知道……」
禹失笑搖頭,隨手把那一柄古劍扔在地上,背靠著石碑坐下來,從腰側摘下一個酒囊,仰起脖子大口喝酒,然後把酒囊扔給那真靈,示意他也喝一口,淵遲疑了下,仰脖喝了口,給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他們都聽到了細碎的聲音在靠近,兩人的聲音頓了頓,契從袖袍下面取出了一柄斷劍,遞過去,道:「曳影的劍身,我剛剛替你取回來了,去找祝融氏族的人,還能重鑄,只是要小心使用。」
想了想,後退一步。
契道:「酒,你需要這個吧?」
「我們一起喝酒!」
……
「你有想過背棄契約的人會承受什麼嗎?禹,你不要亂來……」
西王母深深看了他一眼,道:「禹……你好自為之。」
……
他指著旁邊一顆參天大樹下的樹苗,道:
禹笑道:「我知道。」
「人族就像是這一棵小樹,山海界的風暴猛烈,獨木難支,而這一棵巨木可以為它遮蔽風雨,因此可以自和_圖_書然生長。」
衛淵下意識伸出手,握住了那柄劍。
「而且,我們也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懵懂著的真靈微笑起來,道:「那我就不會後悔吧。」
「你是誰?」
西王母深深看了他一眼,道:
「沒想到還能和你喝酒。」
「我沒說過這樣的話……」
禹最後帶著淵離開了昆崙山,而一直到最後,西王母和庚辰都沒有出手,任由渾身浴血的禹王和真靈淵離去,而陸吾神手掌按著腹部的傷口,面色蒼白,雖然沒有真的被絞殺,但是也受了不算輕的傷。
「你放心,我知道地很清楚。」
那懵懂的真靈茫然。
契自顧自道:「你最好早些回軒轅之丘去,剛剛你一個人衝出去,早就違反了禮制,現在那邊亂成一團,也就女嬌能勉強控制住,但是你再在這兒獃著,她也拖不了太久。」
當年那一株瘦弱的小樹苗是一株榕樹,垂落的樹枝落在了地面上,生長出根芽,最終變化做了無比繁盛的,佔據了整個崇吾山東方的森林,而當年的樹苗,也已經生長得無比粗壯,曾經需要別人遮風擋雨的樹苗,已經能夠為衛淵遮陰。
已空無一人。
他看著往日那一大一小兩棵樹木,想到了當年禹所說的話。
應該只是一時的胡思亂想。
禹接過酒囊,仰起脖子大口灌酒。
他離去的時候,沒有把曳影劍帶走,只是醉醺醺地道:
禹把酒囊里的烈酒一口氣喝乾,面容浮現醉意,張口吐出一口酒氣,靠著石碑,契沉默了下,道:「你在想什麼。」
「不虧了,不虧了。」
禹王得意地笑道:「那是,我走遍天下,你看我什麼時候怕過?」
淵看著熟悉卻又不知為什麼記不起來的男人,遲疑道:
他是這樣想著的。
「放心,到時候,肯定把你喝趴下!」
「沒準兒還能爬出來呢?」
這懵懂的真靈回過頭來,望著靠坐著墓碑的男人,胸膛中有一種奇怪的感和-圖-書覺在沸騰,他突然做出了這種幾乎空白的真靈所絕不會做的事情,開口喊道:「禹,你是禹對嗎?!」
淵一步步離開,而禹靠著石碑,編好的黑髮散落開來,把他面容遮住。
「我聽到他們這樣叫你。」
「你是醉了嗎?」
契看著自得吹噓的禹,微笑不言。
禹怔住,旋即放聲大笑,伸出手重重在淵頭頂拍了下。
而禹也讓他離開。
然後淵看到那個男人擠了擠眼睛,微笑著道:
「你既然會過來,那麼就證明,你不會這樣做。」
他大聲地道:「到時候,我的酒量會很好很好。」
最終鮮活的人和過去,都已經消散成灰塵。
禹王呢喃道:「我在想,今日我去救我的朋友,為什麼要顧及到神?為什麼,違反了神靈的規則,就必須要接受天神的懲罰?」他伸出手,似乎要把太陽握住一樣,道:「我們為什麼,一定要生活在神靈之下呢?」
契微笑著看著女嬌和禹,轉眸看著那石碑,看著旁邊的兩棵樹,想到了禹和自己說的話,心潮湧動,而後看到禹朝著自己眨了眨眼,無奈失笑。
禹王聽到一聲清脆悅耳,卻又饒有趣味般拉長聲調的哦,身軀僵硬,一點一點轉過頭,看到眼眸清麗,黑髮垂落的巫女嬌,頭皮微麻,乾笑著道:「……女,女嬌,你什麼時候來的?」
禹笑地從容而安靜,像是俯瞰天下的猛虎,他就那麼坐在地上,靠著墓碑,那柄曳影劍就斜放在身邊,眼睛明亮而安靜,哪怕一身樸素的衣服,浴血同樣有著一種沉靜而令人臣服的氣度,笑道:
他們往日在這世界行走的時候,曾經在篝火下交談著,他們談論古代的三皇。談論軒轅皇帝的功績,談論顓頊帝的絕地天通……那個時候,禹說自己要立下不遜色于這些帝王的功績,當時只是覺得在開玩笑,但是現在,那雙目中的火焰遠比天空的大日還要熾烈。
「你也是夠大胆的,一個https://m.hetubook•com.com人衝到崑崙去了。」
這一次,契獨自一人來到了墓碑前。
而禹看著那石碑后的墓葬,陷入沉思,然後指著那墓葬,認真問道:
這是自然而然的解釋,是延續三皇五帝開始人和神的契約。
「怕什麼?禹,你不是什麼都不怕嗎?」
他曾經最早離去,卻也最後抵達了這裏,衛淵沉默失神,最初踏出第一步的禹,伴隨著他的雄心壯志都離去了,而神靈依舊存在,依舊在,但是,這是否是無意義的?
西王母答道:「只要你想,你應該會一直看到吧。」
那是最初的人和英雄們的故事,在遙遠的過去,年輕人們看遍了這個世界,然後把對神治的不喜埋藏在心裏,把那被稱作野心的火焰咬在牙齒里,最終猛地噴發出去,要與整個世界為敵,最終連世界都被斬斷。
契心中震動,他壓低了聲音,道:「禹,你在說什麼?」
「等著吧……有朝一日,如果你創造的國度走偏了的話,我的子嗣後裔,會重新把人的國度引導向正軌。」
「這樣,應該不是失約了吧。」
而衛淵所看到的畫面陡然間變得支離破碎,一直到百年之後的歲月。
拔出劍來,將那一棵大樹斬斷,蒼涼大笑,轉身離去。
最後淵還是沒能猜得出,他的記憶消散太多了。
「沒,沒有啊。」
禹道:「我想……我想啊,這或許,是我最後和淵見面了吧?」
「但是啊,人,你將要走的路會很難,相比起長生的苦,不斷輪迴的痛苦會更加地劇烈綿長,可能一輩子都會留在對過去的遺憾和追悔之中,即便這樣,你也要去嗎?」
「我們還會再見面吧?」
他低垂眸子,道:「我答應了和他喝酒。」
「我們好好喝一次吧。」
……
有光塵自上逸散出來,而後猛地擴散,霧氣,星光所化作的陣法洶湧著朝著四面八方拍開,駁獸驚慌失措,發出如同戰鼓的叫聲,眼前的畫面模糊,而後陡然變得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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