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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凶獸也逐漸消失，而人類編織了漁網。

……是『吳』嗎？

未來道路漫長，歲月無盡。

凶獸奔跑而過，無名的神靈懶洋洋抬頭，看到了那些人類。

衛淵最終輕輕點了點頭。

「難為你這信徒千年來苦心積慮，想要靠著攪動長江之水來讓你清醒過來，最後反倒是被打斷，這個時代，世上居然還有供奉信任天吳你的人，如此看來，此人倒也不是那麼不堪了。」

此刻所見，已不過是最後的痕迹。

衛淵端著酒，背後的人們彷彿在這一瞬間有了自己的意識，他們圍繞著早已經不復當年的天神，衛淵左手端著酒杯，右手手掌輕輕托在酒杯的后側，袖口彷彿垂落下來，緩緩垂眸，周圍的人們彷彿也在低語著開口敘述著。

最後天吳只是看著周圍那些虛幻著散去的人影，留下了滿足的低語。

但是此刻，衛淵在這一條前往水神居所的盡頭所看到的，卻不再是那樣強大的神靈，在盡頭的水域里，一名白髮蒼蒼的男子閉著眼睛，安靜靠坐在那裡。

是天吳。

為何這被當做活祭之物的女子，會以這樣的方式來興起水波。

俊美高大的神靈冷淡道：

衛淵背後跌跌撞撞跟過來的女子捂著嘴唇，身軀顫抖，最終發出嗚咽的聲音，眼前這幾乎要腐化散去的，正是曾經的天神天吳，共工漠然注視著天吳，看到祂的雙目閉著，已經無法張開，神色卻安寧。

衛淵看著天吳，道：「那麼……」

衛淵從石壁上收回了視線，看著眼前閉著眼睛的白髮青年。

歲月慢慢流過，等到到了舜帝的時代，四凶被驅逐，炎黃的部族也朝著四方遷徙，吳的支脈來到了東方，在這裏，他們面對的不再是狂風，不再是那兇猛的野獸，而是汪洋和波濤。

城市越來越大。

共工安靜看著。

祂們是不是還在等著你和圖書們，呼喚祂的名……

仰脖飲酒。

「而最終這樣的下場。」

虞和吳，在神靈天吳的庇護之下，常常有所收穫。

越來越遠。

那是軒轅的時代了啊。

曾經強大的天神，怎麼會瀕臨到這個程度？

後者微笑著看向衛淵：「是人類啊。」

曾和人一齊奔跑著走過每一寸的大地。

他們發明了灌溉糧食水田的農具，不再需要神靈的幫助。

一縷縷淡金色的流光浮現在這裏。

本來打開的河流緩緩閉合，最終看上去和平常沒有區別。

最後重新來到了朝陽谷。

哪怕是天吳坐著的地方，也沒有辦法再看到整個城市了。

共工微微抬眸，最終沒有言語。

所以，可以不必擔心。

天吳那一雙幾乎無法再看到東西的眼眸瞪大。

衛淵不知該如何回答。

祂們強大。

「這麼長的時間沒有再見了，沒有想到最後還能夠再見到你。」

這是水神最後所能實現的願望，雖然有些詫異和不解，但是仍舊答應下來，衛淵取出了之前剩下的酒，輕輕倒入兩個酒杯裏面，然後往天吳的方向推了推。

白髮青年怔怔許久，最後只是微笑著嘆道：「是嗎，太好了。」

衛淵徐徐吐出一口氣來，端起酒杯的時候，一縷縷氣機從他的身上逸散出來。

古老的神靈存在於朝陽谷中。

那是祂曾經見過的人。

一直到五千年前。

最後看著人越過祂們，走向更遠的方向。

「人類，已經不需要我了嗎？」

「沒有想到還有客人會來。」

馴服波濤，讓水流發電，駕馭巨大的船隻，集合百千人之力破開巨狼，遠遠望向天際。

我們已經能夠馴服洪水。

衛淵之前見識過了共工在東海之下的別府，極為地壯闊，但是他沒能想到，這位曾經在山海經里留下痕迹的水神天吳，居住的地方，居和_圖_書然是這樣破敗的地方，這是人間的人所無法看到的裂隙。

祂聲音頓了頓：「背棄神靈，拋棄了山海，隨著人類生活。」

「能夠和你們相逢……」

在遺憾的笑了下后，祂望向衛淵，輕聲道：「我一直都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你們，只是一直都沒有見到人，這或許是最後的機會了，所以可能會有些冒昧。」

也同樣的，他們把最好的獵物都奉獻給了風神天吳。

天吳睜開了那雙眸子，似乎已經不能夠再視物，但是祂的氣質仍舊柔和。

天吳，那是曾經被記錄于山海之中的水神，但是哪怕衛淵，也沒有想到，那能夠在過往神話當中留下自己名字的神靈，此刻會在人間，在這江南的水域之中。

吳的人們上路了，他們辭別了朝陽谷的神靈。

「……我只是要看看你的末路罷了。」

本在朝陽谷的神靈離開了自己執掌的區域，來到了東方的水鄉。

祂們曾伴隨著弱小的人類走過無數的沼澤，行過三千里山地。

他們能夠捕獲到越來越多的魚。

你不再記得祂們了。

「現在後悔，也已經遲了。」

慢慢地消失。

「實在太好了。」

「多謝你，共工，最後還來送我一送。」

能夠讓三峽的激流安靜，我們已經能夠劈波斬浪，遨遊碧波。

「看樣子你早早就已經被遺忘了啊。」

可慢慢的，忘記祭祀著天吳的人類越來越多。

衛淵放下酒盞，許久不曾說話。

而後看向共工的方向，道：

曾伸出手掌，為人庇護著風雨。

你是否知道呢。

「用自己的神力去幫助他們，甚至於離開了朝陽谷。」

共工掃過衛淵，看到後者眼底的不解和複雜，淡淡道：「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天吳會變成這個樣子？這就是我所說的，叛徒的結局……神靈生於天地之間，自有權能，祂卻和人類生ｈｔtps://ｍ•heｔｕbｏok•cｏｍ.cｏm活在了一起。」

從最初的狩獵時代，呼喊著『嗚』或者吼叫著『吼』著狩獵。

天吳嗓音溫和平靜：「沒有什麼後悔不後悔的。」

衛淵沉默了下，緩緩抬眸看向周圍的，那些色彩已經斑駁掉落的壁畫，伴隨著這壁畫上的文字，和共工口中所說出的隻言片語，他看到了最初的故事……在很早的時候，在山海經還沒有記錄的時代，天吳的傳說。

……

因為人族而淪落至此，後悔么？

直到最後還祭祀著祂的人不見了，世上便也不再有天神天吳。

……

瀕臨死亡的氣息。

每日追逐著風長嘯，逍遙而自在。

這其中又發生了什麼？

可是，回過頭。

共工語氣漠然，祂眼底似乎有些嘲弄：

他們一直都留在這裏。

河流的水安靜流動，最後有聲音緩緩傳來，寬厚而平和：

「這幾千年的歲月……感謝與我們同行。」

是最初搏擊浪濤的吳人，是出海捕魚歸來的青年，是載歌載舞的女子，也是微笑著沉睡再不會醒過來的老者，是玩耍著跑動著的孩子們，時間彷彿在倒退，風雨不滅，波濤不絕，而一代代的人們穿越簡陋的漁村，跨越漫長的土地，尋找著自己的歸宿，自己的開始。

天吳笑著答應，而後望向衛淵：「謝謝你的回答，我是水神，至少曾經是，人類來到這裏，按照慣例，我是要給予你一個願望的，雖然並不是什麼很大的權能，但是也算還有些力量。」

或許一開始只是有一些人忘記了。

眼前的白髮青年端起了酒杯。

慢慢的，人類建造了越來越大的船隻，不會再畏懼江河的波濤。

「就是當人類遺忘了他的時候，神靈的力量就會慢慢凋零，直至死去，哈，多可笑，現在早已經沒有誰還記得你這位水神了。」

來到了那一年。

他穿著藍色的衣服，寬大的下hetｕboｏk.ｃom•coｍ擺整齊地散開，身上有一種腐敗的氣息，哪怕是這裏無數的水流，也完全無法遮掩。

那些比人類誕生更早些的存在？

從小小的漁村，變成了鎮子，而又從鎮子變成了港口和城市。

而神靈遠離了山海，來到人間，失去了人的信奉，也慢慢地失去了力量，祂沒有靠著力量為禍，只是安靜坐在山石上，看著祂曾經保護著的人類一點一點忘記祂。

最後的聲音落下的時候。

這是最初的神通，也是最簡單的神通，卻在此刻發揮出了最大的效果，周圍牆壁上的壁畫緩緩亮起，而後，彷彿是過往歲月的重現，那些壁畫上的人們彷彿從壁畫上走了出來，清晰無比，就像是真正的神跡一樣。

當禹王劃分山海的是，天吳再度選擇了伴隨著那些弱小的人類，也因此徹底失去了原本的力量，遠離了家鄉，祂擔心著，這些還很弱小的人類，如果沒有祂的話，又要如何在危難的世界上生活？

他見證了神靈的離別。

到逐水而居，結網捕魚。

曾如兄長和父母一般照料著你。

你應該已經忘記了吧……

祂微笑著再度詢問。

衛淵抬起頭，只看到了留下的酒杯。

「這就是叛徒的下場。」

「神州的水神。」

「願望嗎？」

水流涌動著打開，化作了前往凡人不可測之地的的通道，面容俊美的高大神靈神色淡漠，一步步走了下去，衛淵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持傘女子，將劍收起，而後也跟著共工走了下去。

共工冷哼一聲，這位住處一塵不染，哪怕飲酒都要用神性釀造，要海中水族起祝由之舞的高大神靈拂袖坐在了地面上，視線落在了天吳的身上，衛淵看著眼前的神靈，沉默之中，隱隱不敢相信。

已經能夠到九洋之下。

而這些人類的身上，則是一道神聖的身影。

驅鬼，敕魂。

而這個時候，天吳會在能夠俯和*圖*書瞰人類漁村的山石上，安靜看著星星點點的燈火，只是啊，歲月慢慢地流逝，孩子最後也會告別父母，獨自走向遙遠的時代，再不回頭。

「天吳。」

水神天吳，逝去。

漁村變成了小鎮，小鎮變成港口。

可是在這裏，不再需要捕獵陸地的凶獸，而天吳對於海中的凶獸沒有壓制的權能，也不能夠保佑信賴自己的人們能夠安全出海回來，於是祂找到了共工，付出了一半的神性作為代價，最終化作了水神。

最初的天吳，並不是水神，而是風神，祂庇護著人們狩獵，那些被祂庇護的人族，就是吳人，而因為天吳的本體，是猶如猛虎一般威嚴的模樣，所以那個時代的人們，把吳和虎結合起來，創造出了虞。

獨自面對那個時代危險的山海。

在祂的幫助下，人類慢慢地沿著河流棲息生活著，織網捕魚，在神的庇佑下乘風破浪，然後帶著豐收的漁獲回到家中。

還記得神的人卻越來越少

那女子嘴唇顫抖，而後似乎終於回過神來，抓緊手中的傘，在河流閉合之前快步地奔了過去。

「你們已經不需要我，也可以活得很好了嗎？」

捕獵時為了壯威而呼喊著的聲音有些有趣。

「比如，把你身上的病治好。」

天吳微微頷首，微笑道：「是你啊，共工……」

「是你啊……共工。」

天吳垂眸看著周圍的人影，滿足地低語著，呢喃低語說了一句話。

「可以和我喝杯酒嗎？」

牆壁上有著古樸的壁畫，衛淵能夠認得出來，是很古老的筆觸風格，有些甚至於是比他掌握的技法還要古老些，而在牆壁上，繪製著穿著簡單衣物，手中握著簡單的長矛，正在大地上追逐著獵物。

但是當他們在水波中被打翻了船隻，面對著狂暴的風雨而孤立無助的時候，即將死去的人們呼喚著那位神靈的名字，而這一次，狂風再度回應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