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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女子似乎感應到了那老狐狸的去世，腳步頓了頓，道：

「你的後裔難得回一趟青丘國，你可以去看看。」

「可以軟弱，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讓一讓無妨的。」

還有什麼比這句話，更能對一個暗子諜子內心產生衝擊？

「但是祂還是算錯了一點，該說是傲慢，還是說涼薄呢……」

卻沒有想，棋子會不會也誕生感情的可能。

「話歸正題，開明獸啊，果然是手段很陰狠。」

「請君自采。」

女嬌呢喃自語：「真是啊……為何要戰鬥呢？看著故人一個個凋零，真不是什麼好事。」

這確實是唯一可以打破開明獸局的方法了，哪怕是他去傳遞假的情報，也絕不可能瞞得過開明獸，他自己也不一定願意背叛開明獸，卻又無法做到傷害青丘。

「國主，我還以為您會邀請各大家族的族長，當場揭穿我。」

生殺奪予，一念之間。

她聲音頓了頓，念出了那個名字：

老狐怔住，而後苦笑道：「是我……想多了。」

兩側有溫軟女子掌燈走出來，這裏照亮，如果衛淵在的話，可以看得到這掌燈的女子就是博物館隔壁的那幾位塗山氏下一代成員，而這位暗子，正是在塗山氏中德高望重的守門人，曾經多次和衛淵寒暄。

「只是，到了最後是向那位否定人間價值的天神開明，彰顯萬物性情，這和當面打臉沒有什麼區別，選擇這樣的方式而不是其他的，寧願選擇當場狠狠地打開明獸的臉一巴掌，也不打算追求更長遠的利益。」

……

手裡提著燈，走入地道，燈光照亮左右。

最終又有多少屬於是棋局的一環？

這不能不讓她們悵然。

這是塗山www.hetubook.com.com國鬆緩規則裏面唯一不可以逾越的底線。

「嚴謹，嚴謹，畢竟阿淵也是塗山氏的老祖了。」

女嬌轉身離去，語氣平淡：

「請吧。」

至於為何不去背叛開明，當然是根本沒有那樣的才智和謀略瞞得過去，以自身之死，代表著棋子產生了自我的意志，從此是一個塗山國人死去，而不是一枚無血無淚的棋子。

無論是青丘國阻止還是不阻止，開明獸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老狐坐在青石上，俯瞰著下面的青丘國，看到旁邊的黑色果匣，打開之後，卻看到裏面空空如也，老狐怔住，喃喃自語道：「盒中無果……」

他最終去了當年手植的果樹林，沿路的狐族都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禮。

「還是說，因為開明獸否定的人間是禹王一生的心血。」

我早等著你了。

老狐展開雙臂，閉上眼睛，以眼前這位天地間第一隻九尾狐的實力，殺他不過是頃刻轉瞬，女嬌道：「開明獸的手段是很厲害，哪怕是我囚禁了你，祂也能算出來是我動的手，我也算是狐狸精的老祖宗了，這樣的計策我怎麼會跳？」

按照塗山女嬌對自己的處理方式，她和開明的這一局其實是從兩千年前就對上了，但是，但是她雖然聰慧機敏，但是心情熾烈，真的具備有這樣，直接跨越千古歲月落子的冷靜和智謀嗎？

白髮美人嗓音平靜，卻沒有得到回應，她把燈放在旁邊的捧燈銅柱上，前面一個白髮背影，女嬌輕聲道：「但是，哪怕是暗子已除，計過萬古，你所預見的危機已經出現，你仍舊還要待在這遮蔽天機，暗無天日的地方。」

原來如此和*圖*書……

獨獨坐了好幾日。

意思是，我在等著你啊。

唯獨留下了一個疑惑——

老狐突然大笑起來。

原來整個青丘國，整個十大家族這五千年彼此的勾心鬥角，引以為家族底蘊的古代陣文，原來這五千年的愛恨情仇所追求的東西，只不過是這位青丘狐國國主手中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局而已。

老狐狸展顏微笑，道：「開明尊主自然所料不差。」

讓她可以隱藏於暗處，輕而易舉地掌控整個青丘的穩定。

旁邊的狐族少女忍不住笑起來。

老狐坐在果林旁邊。

她似乎意有所指。

最後走入了常人不能進入，遠離青丘國主體結構的地方。

白髮女子雍容起身，轉身便走。

她目送著這些孩子似懂非懂地離去。

「這是謀略和涼薄的極限。」

直接啟發了《詩經》，《楚辭》裏面兮這個語氣詞。

女嬌一隻手撐著下巴，手指把玩白髮，淡淡道：

胡玫和蘇煙兒都有些悲傷。

「需要嗎？」

女嬌回答道：「因為人族尊嚴，高於一切。」

老狐妖睜開眼睛。

塗山女嬌只是用了這並不存在的東西，就引得十大家族彼此制衡。

他忍不住悲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泣淚齊出。

塗山女嬌，姓塗山，氏是女希，她應該是塗山女希氏族。

女嬌示意旁邊的蘇玉兒將一本冊子扔過去。

「而我能作為祂的棋子，並無絲毫的不滿。」

「但是尊嚴和底線，必須要拔劍而起，失去了尊嚴的人，和懂得思考的野獸，沒有什麼區別，哪怕是這尊嚴需要以死亡捍衛，那也是值得的。」

媧皇血，女希氏。

白髮美人屈指在胡玫額頭一個彈指，自言自語：

「因為ｍ•ｈetｕｂoｏk•ｃom.ｃｏｍ沒人能質疑您的決定。」

白髮女子腳步微頓，一個個揉過這些小狐狸的頭髮，噙著微笑：

但是，兩個人有資格進入蚩尤秘境，一個是塗山女嬌，另外一個……

他最後的意識想到了那位陶匠。

「契。」

氣息散盡。

老狐狸嘆息，而後看著青丘國，自斷心脈而死。

女嬌語氣平淡玩味：「因為本就沒有什麼陣法圖印。」

聲音頓了頓，白髮美人補充了一句：「我又不是阿淵。」

「而唯獨人性和人情能破開無情的算計。」

「眾生皆有情誼。」

棋子的悲傷就是看到了棋盤的遼闊。

「不去見一見阿淵嗎？」

「真是的，難道說祂也是我們青丘的親戚么？」

「是開明的暗子……來這裏，看來是打算要看看蚩尤還是否存在吧？」

她本就是塗山氏青丘國唯一的國主。

看到了那些自己的後裔，他們甚至於已經不知道自己這位老祖先，但是卻確實是自己的血脈，是自己和當初那女子的痕迹，當年來自大荒的少年死士，遇到了青丘狐國的蘇家少女，最終的感情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老狐呢喃，想到每一次開啟加固陣法，等到十大家族各自以各自掌握的陣文部分，組合成為真正完整的陣文之後，這位深居淺出的青丘國主都會出現。

這未嘗不是一種對於那高高在上淡漠天神的反抗。

「您殺我，根本不需要任何證據。」

「還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這一計的破解，難在陽謀。

她拂袖，旁邊蘇玉兒將一個匣子遞過去。

老狐狸翻開之後，神色緩緩凝固下來，臉上的決然和平靜劇烈波動起來，看到上面是一張張照片，一行行記錄，是他的朋和_圖_書友，也有他的妻兒後裔，散落人間各處，盡在掌握之中，裏面從他們逐漸長大，到生活，學習的一張張照片。

這是神州第一首情詩。

「是啊，為什麼呢……」

「是。」

如果說，是被他當做棋子的暗子主動離開棋局呢？

他猛地轉身，看到那位塗山氏唯一的主宰者，美貌自年少時就足以和西王母比擬的塗山神女笑意盈盈，傳承了媧皇女希氏的血脈，又手持神農鞭，坐在椅子上，白髮束髮，一雙眼瞳泛起淡淡的血紅色。

「若是我殺了你，也就代表著，裏面的情報不能夠讓祂知道，我出手殺了你，代表著蚩尤其實沒有蘇醒，是無論如何，都只有你自己吃虧，而祂雙贏的計策。」

原因，也是因為當年那曾經背叛人族的陶匠弟子。

原來這就是瞞天過海。

一重一重走下去，彷彿要走入蒼天不照之處，腳步聲中，天地第一隻九尾狐嗓音輕柔：「跨越歲月，照見十方，可見萬物眾生，也因此，眾生萬物在其心底都無法留下痕迹，所以自然而然地會忽略蒼生的意志，以萬物為棋子，以歲月為棋盤，照見萬古。」

女嬌淡淡道：「你在我這裏千余年，得到了不少啊。」

真對著禹王來說，這是千迴百轉的柔美情詩，但是這句話，在這個時候被念出來，這位悄悄來到蚩尤封禁之地的塗山暗子卻只覺得背後寒意涌動著升騰，瞳孔劇烈收縮。

但是，如同女嬌說的那一句話『開明獸算錯了一點。』

那青丘老狐看了看周圍的陣仗，嘆息道：

「娘娘啊，您和當年也沒什麼區別啊，還是那麼任性。」

女嬌沒有如同衛淵熟悉的那樣溫和詢問或者開玩笑地誘惑戲弄。

「便說，壽終正和圖書寢了，以次一級的規格將他下葬。」

候人兮猗。

女嬌道：「若是任由你進去，那麼隱秘自然就會被祂知道。」

原來一切都只是障眼法。

「這算是最後的禮物了，青丘國的後山有一片果樹，據說是你年少來到青丘時候親手栽種，當年一株果樹，現在已經變成成片果林，滋味甚好，不可不嘗。」

老狐驚愕。

他悲愴至極。

老狐沙啞開口道：「我想問一下，娘娘，為何老朽記憶下了全部的陣法圖解，哪怕是十大家族的族長都不如我知道的多，不如我知道的完整，為何陣法卻無法打開？」

轉身踉踉蹌蹌離去。

原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知道真相。

背叛，永遠得不到寬恕。

「呵，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開明確實算錯了一點，祂的眼中，萬物蒼生都是棋子。

畢竟是看著她們長大的長輩，也曾經帶著她們四處玩鬧，曾經在山魈和妖魔前保護過她們，而嚴格意義上，她們才是束縛住這死士，讓死士化作有性情的塗山國之人的原因。

「而您把這個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呢？」

「這是人之所以為人的原因。」

塗山氏，九尾狐。

「請君自裁……」

白髮女子玩笑般地說了一句。

先前還以為這是儀典，現在才知道，她本身才是開啟封印的原因。

「自始至終，能進入這裏的，只有兩個人。」

「你的預料沒有出錯啊。」

柔軟的嗓音，低聲呢喃卻自有千迴百轉的魅惑。

俯瞰青丘國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點，當他在注視著深淵的時候，深淵也注視著他，他為了做暗子深入了青丘國，青丘國的一點一滴也同時束縛住了他。

只有兩個人……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