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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刻彷彿已經得到了自己最為期望得到的東西。

凄厲決然的聲音將旁邊的精衛嚇了一跳，她一下轉過身來，看著那彷彿瘋狂了的男人，看到這個已經失去記憶超過幾千年之久的男人突然提起兵器，像是要參加什麼戰鬥一樣，幾乎是本能地怒吼道：「走，走，全部往後面走！」

『可以吃飽飯哦。』

畏懼著眼前的一幕其實不過只是虛幻，只是幻夢一般的泡影？

而這位一身道行，十數年傳道，門人弟子信徒之中不乏達官顯貴。

「讓我猜猜，這麼多年來，沒有人再安慰過你了嗎？」

少年道人搖了搖頭，洒脫道：「此身不過是一介幻夢，淵啊，難道你還看不清嗎？」

『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精衛克制住自己的擔憂湊上前去：「司隸大叔……你醒了？」

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大賢良師……」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陳勝吳廣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過是不滿意自己被欺壓。

他看到了眼前少年道人袖袍翻卷，看到他的身軀在光塵流轉的時候，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還是說畏懼自己只是往前，眼前所見到的一切就會散去無形？

「大賢良師已經走了！」

劉牛抬起頭，忽而怔怔地獃滯住。

唯一一個會去安慰和誇獎元始天尊的人。

那少年道人安靜看著衛淵，看著他背後以徹底摧毀真實部分神話概念喚來的千萬人的復甦和_圖_書，嘴角噙著溫和的笑意，道：「做得不錯啊，淵。」

像是早已經被拋棄的棄子。

「不要死啊！全部都拿起兵器，都不要死！不要死在這裏！」

破舊道袍收回，張角提著九節杖，解下了背後的包袱，解開了腰上的褡褳，寬大的袖袍罩住了風，大賢良師口中吟誦太平經，收回右手的時候，緩緩散去化作光塵，混入流風，步步踏出，微笑著自語道：「此生圓滿，雖有遺憾，卻也別無所求。」

少年道人帶著一絲嚮往，感慨道：

「嗯哼，讓老師來看看，長得很結實了。也已經算是千載真修咯。」

徹底展開的【真實】神話概念形成的領域。

衛淵沒能開口，張角只是大笑數聲。

孰得安康？

「受傷的時候也很疼吧？」

元始天尊蘊含因果流轉的道袍微微拂動。

「進軍！」

衛淵沉默許久，緩緩躬身，朝著那少年道人消散的方向拱手，許久不曾起身。

身上的道袍之上，以純粹的因果勾勒化作了金色的紋路，變化萬千，玄妙華貴。

「走！」

他不斷地奔走，不斷地讓所有人都站起來，像是一隻突然被驚醒的猛虎，像是從沉睡了幾千年的睡夢中終於蘇醒過來，瘋狂地詢問每一個人：「你們見過水溝子么？他在哪裡？司隸，司隸他在哪裡？！」

衛淵抬起頭，看到那少年道人身上由無數百姓百家衣修成的破道袍散去，黃色長巾烈烈舞動，ｈｔｔps://ｗｗｗ•ｈeｔｕｂooｋ.cｏｍ•com匯入上空，而那少年道人只是木簪束髮，藍色道袍，竹杖芒鞋，一手提杖，步步虛空，一步一步，散去無形，卻也自有一番平靜。

「他在哪裡？！」

少年道人臉上毫無遮掩地浮現出那種嚮往的神色。

衛淵脫口而出道：「老師你可以留下……」

「我最後的力量，會陪著你一起。」

『嘿，我叫張角。』

眼前的少年道人，只是如此的產物，是因為衛淵將這一道神話概念徹底扭曲破碎，因而誤打誤撞地讓他現形而出，這也就意味著，當這些真實神話概念的法則耗盡的時候，眼前的少年也將隨之離開。

少年道人看著自己的弟子。

卻也是大賢良師的大凶。

「你們不能都呆在這裏，衝出去，衝出去，總能找到活路！」

他拍了拍衛淵的頭髮，動作頓了頓：

「嘿嘿，其實每天夠吃夠喝，能多教導幾個弟子就可以了。」

……

他聽弟子說這個時代的故事，聽弟子說在他死後的黃巾軍，聽他說後人稱呼這些想要奪回自己種下的糧食，奪回自己勞動果實，活不下去的農民為【賊】，說現在這個時代的變遷，說現在這個物產越發豐富的時代。

『大家都吃飽。』

「阿淵你其實已經做得很好了。」

他的動作突然凝滯，忽而右手高舉起了手中的長槍，放聲怒道：「黃巾軍！！！」

少年道人溫和的聲音傳來：

「來坐下來ｈetｕbｏok•ｃｏｍ•ｃom慢慢聊一會兒。」

少年道人語氣裏面有些頭痛的感覺，道：「呵……總是這樣。」

「我或許，也可去尋道而去了。」

他和衛淵並肩而立，在這個時候，無可匹敵的元始天尊彷彿又變成了當年那個孱弱的孩子。

元始天尊盤坐在青石之上，垂首垂眸，鬢角白髮垂落下來。

衛淵道：「老師，你……不能留下來嗎？」

忽而一隻手掌從天而降，按在了他的頭髮上，然後用力地揉了揉。

少年道人絮絮叨叨。

衛淵垂眸，心神黯淡。

朝聞道，夕死可矣。

何得安寧？

他站起身來，帶著些嬰兒肥的臉上已經滿是心滿意足。

純粹的溫暖流光，如同夢幻一般的星辰光雨，代表著的是【真實】某些法則的逆向流轉，眾生逐漸復甦，而衛淵卻不敢置信地看著前方出現的少年道人，下意識往前幾步，卻又止住，似乎堂堂玉虛元始天尊，竟然在這時候感覺到了些許的畏懼。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衛淵低語：「老師……」

頭頂那黃色雲氣的變化過於浩大壯闊，那般氣勢，幾乎是像要整個天穹都倒轉過來，而後一口氣瘋狂地砸落下去一樣，雲氣的流動呼嘯成雷霆，抬起頭，就只能看到雲霧和整個蒼穹一起飛速地變化流動，讓任何生靈都能夠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長槍之上纏繞著的黃色猛地招展，像是烈烈的火焰，像是幾千年都沒有熄滅的反抗之心，最後垂和*圖*書落下來，這樣簡直如同癲狂一般的模樣，將所有人都嚇住了，沒有任何人回應，只有那一柄長槍孤獨地佇立在這個時代。

少年張角手持九節杖，一步步往前走去，身形飄搖如同霧氣，衛淵心中有無數的話想要說出來，但是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聽到那少年道人稍微有些懊惱惱怒道：「不過，你剛剛那一劍，可是絲毫都不曾留情。」

世人尊我敬我畏我者無數，

「欸你說，老師我去那什麼大學裏面做個小小的講師，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可是能夠這樣的卻又有幾人？

背後持著九節杖，身著破舊道袍的少年道人微微躬身，按著弟子的頭髮。

他們的目的是成為新一批的王侯將相。

天穹之上，黃天慶雲翻滾不休，浩瀚磅礴，彷彿化作了一個個身影，彷彿也只是錯覺，而跨越了數千年的歲月，當年那在炎漢末年的時代里，最為決絕的少年道人，終於迎來了自己最後的寧靜和歸宿。

「到現在都還在有些疼。」

而後失去了記憶的他忽而下意識地踏前一步，下意識的高呼道：「蒼天已死！」

「黃天當立！」

大道如青天，而今終於得見。

畏懼著什麼？

「很辛苦了，也很了不起。」

「他身體不好！讓你們看好他啊！」

「老師也要去找自己的『道路』了，至於這個時代如何，我也已經從那位神靈的權能釋放之時，有所感應，可惜啊可惜，若是能夠生在這個時代的hｅｔｕbｏｏk•ｃｏｍ.ｃｏｍ話，那麼我去開一家醫館，收幾個徒弟，然後再從這些徒弟裏面，篩選出一兩個繼承道統，治病救人的事情就可以完成了。」

劉牛劇烈喘息著。

張角大笑道：「留下做什麼呢？」

「不要老是這麼沒精打采病懨懨的樣子啊。」

卻一生不曾驕奢享受，不曾娶妻，沒有留下後裔，被數千年來稱呼為【賊】，死後下葬也如薄薄一口棺材再無半點陪葬之物的道人，提出的卻是，天下大吉，想要讓百姓取回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破舊的道袍袖袍垂落再衛淵的黑髮上，一生轉戰至此，斬妖鬼，除邪瘴，上斗諸神，下斬群妖，一劍縱橫三萬里玉龍雪蟒，鋒芒畢露，唯進不退的元始天尊，張角拍了拍他的頭髮，嗓音溫和，噙著溫暖的微笑道：「嗯，老師來誇獎你一下。」

相當於一個短暫實現的真實世界。

看到那為神將臉上不知不覺早就已經淚流滿面，墨色的眸子泛紅，哽咽道：

他指了指天穹，微笑道：「當然，道門的職責我也會盡到。」

「老師覺得，我這一輩子能夠收你作為徒弟，實在是太好了。」

「小傢伙。」

他拍了拍衛淵的肩膀，往前邁步，九節杖抵著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衛淵垂手垂眸，張了張口，什麼都沒有說出來，什麼也沒有去做，未曾挽留，只是心中堵塞許久，聽著那腳步聲和九節杖的聲音消失不見。

那雙眼睛裏面燦爛地像是住著星星。

片刻之前。

她聲音突然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