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怎麼知道的？
而作為長安風「主創」之一的林總編，這會兒正拿些一份稿子，在國子監學舍里緊皺眉頭。
爭不到？
林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問道：「齊兄，難道如今的朝廷，已經孱弱到無法處理一個藩鎮的地步了么？」
說到這裏，這位皇帝的親外甥自嘲一笑：「前幾年那位康大將軍，還年年回長安來給陛下磕頭請安，但是到現在，他已經整整三年沒有回長安了。」
林昭微微一笑。
「朝廷還要靠他們去抵禦契丹人。」
一直以來，林昭對於整個朝局，都只是有一個模糊的認知，這個認知並不真實。
這就讓原本很明朗的局勢，變得複雜了起來。
林三郎呵呵一笑，開口道：「周兄，你昨夜在平康坊三曲，與刑部馮侍郎家裡的公子打了一架，是不是？」
林昭咳嗽了一聲，開口道：「周兄，你要上新聞了。」
按照他與林簡的約定，長安風每一期即將印發之前，都會有一個初稿送到他這裏來，讓他找看一看。
你哪裡知道，我已經算是東宮的「自己人」了。
「太極宮裡有天子，政事堂里有宰相，要操心也該他們去操心。」
就好像一個站在山下的
和_圖_書人抬頭看向山上，中間隔著層層雲彩，無論怎麼看也看不分明。爭到了，康家雞犬升天。
齊宣微笑道：「今上身體一直不錯，近些年都不太可能會出問題，天子在，朔方便不會亂，即便亂起來了，也輪不到你我去操心。」
「那小子欠揍……」
「空想也沒有什麼用處。」
在這個小冊子的第三版塊，已經開始寫長安城裡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當然了，因為是第一期開始嘗試，這些時事都不是什麼敏感的大事，基本上是一些坊間趣事。
他疑惑道：「昨晚你也在場？」
朝堂上的事情，無論再怎麼激烈，畢竟暫時波及不到國子監，宋王世子李煦在找了一次林昭之後，也沒有再找第二次，接下來的兩個月時間里，林昭就在國子監里，除了偶爾出去與齊宣等人吃個飯，見識見識長安風景之外，基本不怎麼出門。
翻到初稿的最後一頁之後，林昭原本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了不少，他拿些這份初稿，走到了仍在睡大覺的周德床邊。
小胖子昨晚上徹夜未歸，一直到早上才會來，這會兒睡的正香。
「在過幾日，不止是我，恐怕和圖書半個長安城都會知曉此事。」
要知道，目前的長安風，暫時還只是在長安城一城售賣而已，即便長安城是個百萬人人口的雄城，但是識字率也不是特別高，能夠賣到這個數字，已經很是驚人。
也只有康家這種倚仗聖眷與朔方的勢力，才能夠有足夠的勇氣去與太子殿下作對，從這個層面考慮的話，天子的確是用人有術，只可惜用人用對了，卻沒有能夠駕馭得住，以至於現在陷入了兩難之境。
拴不住了。
小胖子迷迷糊糊醒睜開眼睛看了林昭一眼，然後不耐煩的說道：「林兄弟莫要鬧，我昨夜一宿沒睡，這會兒正困的厲害……」
長安風一經問世，便在長安中上層迅速流傳開來，兩個月的時間里，這個小冊子已經在長安掀起了一陣風潮，如今前七期的銷量，單冊已經在七八千冊左右，極為喜人。
林昭心中一沉。
這樣一來，長安風實際上的影響力，遠遠不止表面上的七八千冊而已。
但是被齊宣這個山頂上的人，卻是看的清清楚楚，他只輕飄飄的兩句話，就把整個長安的局勢，展現在了林昭面前。
更關鍵的是，這東西到了現在，長安城的https://ｗww.hｅｔｕｂｏｏｋ.cｏｍ•cｏｍ富貴人家裡，幾乎每一家都有幾本，甚至乾脆一出就買上十幾本。
齊宣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開口道：「怪就怪在，他當年選錯了人，要是換一個文官，或者換劍南節度使，便不會這麼難以掌控。」
林昭前後看了一遍之後，心中隱隱覺得那些人有些太心急了，不過這種話，不應該他來說，他也不會去跟東宮去說。
而這一期的長安風，與從前幾期都不一樣，因為……這第八期的長安風，開始寫時事了！
說著，他重新閉上眼睛，繼續呼呼大睡。
「陛下如今，恐怕也陷入了兩難之地。」
按照齊宣所說，東宮要面對的問題，遠遠不只是一個康家那麼簡單，還有康家身後的朔方軍，不解決朔方軍的問題，康氏在長安城便會屹立不倒，即便太子將來順利嗣位，恐怕邊疆也會生出亂子。
聽到齊宣這句話之後，林昭心裏苦笑了一聲。
可以清晰知道的是，假如天子百年之後，太子成功嗣位，如今的康氏一系，以及康氏兄弟們，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在這種前提下，康氏一系包括康貴妃在內，就一定會拚死去爭奪那個位置。
如今的康氏，和_圖_書已經沒有了第二個選項，他們手中的朔方軍，不會願意看到他們在奪嫡之爭中落敗。
起先皇帝扶植康氏，只是想藉此制衡已經成年的太子殿下，最起碼不能讓太子殿下的勢力大到生出野心的地步，但是到後來，也不知道是哪一個環節出了什麼問題，康氏這個皇帝一手豢養起來的野獸，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掙脫了脖子上的鎖鏈。
周揉了揉眼睛，扭頭看向林昭：「林兄弟你怎麼知道的？」
而且這個冊子的影響力，不止是表面上的數字那麼簡單，很多認字的人，拿到了冊子之後，會把冊子里的故事，說給那些不認字的人聽，長安城裡的一些說書人，甚至乾脆就拿了西行記的原文，在茶館酒樓之中說書。
齊宣苦笑了一聲：「非要處理，自然是能處理的，但是大周自靈帝以來，朝廷力量逐漸空虛，各地的軍鎮也漸漸不是那麼如臂使指，在這種情況下，朔方軍是動不得的。」
如今兩邊相爭，爭得其實是太子即位，還是康貴妃的兒子即位，康貴妃的兒子也姓李，也是丹陽長公主的外甥，因此齊宣一家才能這樣穩坐釣魚台，超脫於事外。
「也沒有這麼嚴重的地步。」
這個不起眼的小冊子，到了現在，在長安的影響力已經不容小覷。
齊宣拍了拍林昭的肩膀，寬慰道：「即便康家人得勝，最終也還是李家人坐在帝位上，他們不會做的太過火，況且三郎你與東宮又沒有什麼關係，若到時候真的波及到三郎你了，你便住進我家裡去就是，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局面。
這個時代並不是什麼民主的時代，也就是說底層屁民的意見想法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這些識字的士人以及貴族們的想法。
林昭苦笑了一聲，開口道：「齊兄你超然事外，自然能說出這種風涼話，我叔父是死死地太子一黨，萬一太子落敗，我們整個越州林氏，恐怕都要遭難。」
而在這兩個月的時間里，長安風又先後出了六期，如今市面上的小冊子，已經是第七期了。
兩個人說到這裏，便不再繼續說下去，一起結伴回了學舍。
他皺眉思考了一會兒，低聲道：「恐怕換一個人，便沒有與東宮打擂台的勇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