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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政事堂這三個字，齊師道連忙起身，跪在地上，低頭道：「陛下太過抬舉他了，以犬子的本事，能在京兆府做個少尹，便已是陛下的天恩。」

聖人呵呵一笑，與齊師道聊起了家常。

說著，他把這本冊子，遞在了齊師道手中。

吐蕃使臣壽比贊之死，至今在長安城裡還是眾說紛紜，有人說是突厥派人乾的，也有人說是康東平從中作梗，但是在老皇帝看來，也有可能是吐蕃的那個新任贊普授意所為。

「因為這件事，丹陽來與朕鬧了好幾次了。」

皇帝陛下微微嘆了口氣，扭頭看向齊師道，問道：「子規，你在范陽待了許多年，假若康東平領范陽軍意圖不軌，你可有相制之法？」

「子規你在邊疆辛苦，拿去與你解悶。」

「好了，你剛回長安，便不跟你說這些煩心之事了。」

皇帝眯了眯眼睛，微笑道：「朕本來還有些憂心，擔心康東平會留下一些後手與子規你過不去，不曾想這一次他倒還算老實，沒有從中作梗。」

聖人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去歲朕讓丹陽與朔方互換和_圖_書將官，子規你在朔方，可有遇到什麼難處？」

「一家人，說話用不著這樣客套。」

齊大將軍大皺眉頭，開口道：「回陛下，假若康大將軍真的意圖不軌，一兩年之內，范陽軍或許還會買臣的賬，但是再過些日子，臣說話估計就不太好用了。」

齊大將軍微微低頭，開口道：「有勞聖人挂念。」

皇帝伸手把他扶了起來，然後在自己的御案上翻找了片刻，終於找到了一沓裝訂起來的書本，他走到齊師道身邊，微笑道：「去年長安城裡出了一本叫做長安風的小冊子，十日一期，每一期會寫上一段叫做西行記的故事，到今年終於寫完，朕頗為喜歡此書，便讓人把這西行記整本都給抄錄了一遍，也裝訂成了冊子。」

曾經齊師道是參与了三次吏部常科不中，才被鄭相勸說棄文從武，如今被皇帝提起當年的舊事，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低頭道：「是陛下太過提攜他了，以他的本事，中不了進士。」

「康……康大將軍交接的還算乾脆，很痛快的便離開靈州，和_圖_書前往范陽去了。」

齊師道面露惶恐之色，連忙低頭道：「陛下定然長命萬年的……」

「這些阿諛之言，朕聽得多了，但是自己的身子，自己總歸是清楚的。」

齊師道，字子規。

如今，大周邊疆，統共有三個對手。

老皇帝低頭咳嗽了一聲，然後繼續說道：「齊宣中了進士之後，一直沒有去吏部報道，朕也沒有給他安排差事，既然子規你沒有什麼意見，明日朕就在京兆府里給他找個差事罷。」

「今年年初，朕的那個大外甥，參与了吏部的常科，朕特意把他的試卷取來看了看，竟然寫的十分不錯，因此便心血來潮，點了他一個進士。」

「有子規這句話，朕便放心了。」

「朕老了。」

皇帝陛下嘆息道：「朕的身體情況，從來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不敢跟朕的兒子們提起，也就是子規你回了長安，朕才能坐下來好好跟你說說心裡話。」

「犬子既然僥倖中了進士，臣自然不會幹涉，且由得他去。」

再加上被老皇帝親手養起來的康東平，如今的大周，危機四伏和-圖-書。

皇帝陛下發出了一聲有些無奈的嘆息。

老皇帝頗為意動，隨即搖了搖頭，嘆息道：「子規你能夠影響范陽軍，那康東平多半也可以影響朔方軍，這時候如果兩個節度使大打出手，邊境就會不穩……」

「這個時候，我李家的天下想要順遞下去，就一定要保持朝堂與邊疆安穩，不然就會給那些外人可趁之機。」

「好了，說了不用下跪。」

「朕活著的時候，尚且無礙，哪天朕殯天了，新皇恐怕不會是我大周那些鄰居們的對手。」

「陛下一如從前，神采奕奕。」

老皇帝一邊拉著齊師道的衣袖，一邊示意衛忠搬兩把椅子過來，兩個人面對面坐下，老皇帝打量了一番齊師道的面孔，然後微微嘆了口氣：「三年不見，子規風采依舊，朕卻是老了許多。」

「朕懷疑，可能是吐蕃的那個新贊普，要藉此生事。」

第一個自然是老對手吐蕃了，這個大家都知根知底，相對沒有什麼太大的威脅，而北疆的突厥人，這個時候已經現出頹勢，但是東北新崛起的契丹人，似乎勢頭正盛。

「臣……乃和_圖_書是朝廷的官員，無有什麼衣缽，不管是范陽還是朔方，都是朝廷的軍隊。」

聽到皇帝提起新皇兩個字，齊師道便沒有再繼續接話了，理論上來說，如果皇帝現在死了，即位的一定是東宮的太子殿下，但是皇帝要是再活上幾年，未來的新皇究竟是不是東宮，就是未知之數了。

聖人笑著說道：「她還指著齊宣繼承子規你的衣缽呢。」

「子規你當年棄文從武，如今你的長子倒是實現了你當年的心愿，替你中了進士。」

「康東平這個人，桀驁不馴，這幾年朕用他也不太放心了。」

說到這裏，他笑了笑：「如果這孩子能在文官這條路上走下去，將來京兆尹的差事便留給他，要是幹得好了，便讓他進政事堂。」

「很好啊。」

齊師道連忙搖頭。

聖人聲音有些沙啞：「吐蕃那個新即位的贊普，也有些不太安分，派了使臣進長安向朕求親，朕本來都準備應允了，結果這個吐蕃使臣竟死在了吐蕃人自己手裡。」

老皇帝聽到這個聲音之後，連忙從甘露殿里的軟榻上站起來，上前把自己的妹夫扶了起來，和-圖-書笑著說道：「年初聽丹陽說子規今年要回長安過年，朕頗為開心，今日終於見到你了。」

甘露殿里。

「說了，你是丹陽的夫婿，咱們是一家人，不用說這些阿諛奉承之言。」

「朕現在需要的是邊境安穩。」

說到這裏，齊師道猶豫了片刻，繼續說道：「陛下，假如朝廷懷疑康大將軍有不軌之心，可以現在便召他回長安，臣可以趕回朔方以作防備，這樣即便康東平意圖不軌，臣也有足夠的把握控制住他。」

聽到皇帝提起「專業」的問題，齊大將軍連忙搖頭道：「回陛下，臣在朔方頗為順利，如今朔方的經略，豐安，定遠三軍，臣已經盡數掌握，邊境安寧數月，突厥人這些日子很是老實，因此臣才敢從靈州脫身，回長安看一看家人。」

換了一身二品武將禮服的齊師道，跪伏在聖人面前，語氣恭謹：「臣齊師道，叩見聖人。」

執政三十多年的皇帝陛下，長嘆了一口氣，開口道：「朕這幾年，越發睡不安穩了，常常會發噩夢，每日早上醒來，只覺得頭暈眼花，常常害怕哪天一覺睡過去，便醒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