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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責……似乎不全在天子。」

齊師道抬起頭，表情複雜的看著林昭。

「而大周的皇帝陛下，被迫離開長安，遠逃西川避禍，何其無辜？」

齊師道沉默不語。

林昭臉上露出笑容。

「我的意思是，明天與王甫見面之後，咱們三人聯名上書，請聖人返京，如果聖人還不願意回長安來，就請我七叔以及齊兄一起，將西川小朝廷搬回長安來。」

片刻之後，他才又看向林昭，聲音有些沙啞。

齊師道久不在朝堂，范陽軍造反這場動亂，他也只是在朔方遠遠觀望，雖然看了個大概，但是畢竟不了解其中究竟。

「林三不會重蹈前人覆轍。」

齊師道微微點頭：「是，當時我朔方已經在派兵潼關的路上，不過隨後就聽說了潼關陷落，接著就是長安陷落的消息，那個時候北邊的突厥人步步緊逼，無奈之下，我也只能收縮羽翼，固守朔方。」

「大周，經不起第二次范陽之亂了。」

「齊師叔想的有些多了，聖人在長安的時候，尚且無法守住關中，他當年狼狽逃到西川去https://ｍ•ｈｅｔubｏok•cｏｍ•cｏｍ，哪裡就能掌握住西川朝廷了？」

「真……到如此地步了么？」

林昭微微搖頭。

哪怕他是出身東宮的東宮官，對這位平庸到有些昏聵的皇帝，也談不上有什麼好感。

然後他才抬頭看向林昭，緩緩點頭：「我同意。」

「如果當時可以固守潼關，范陽之亂在永德四年最多永德五年，就可以消弭，關中不會被破，長安也不會失陷，更不會有關中百姓組建的關中義軍，為國出力效死！」

「做聖人的下場，他老人家已經告訴我了。」

「我不行。」

當時范陽軍破潼關之後，帶頭上書的宰相楊瓊，立刻就被皇帝陛下下令斬了，成為那個錯誤決策中最大的背鍋人。

齊師道看向林昭，大皺眉頭。

廢立皇帝聽起來有些大逆不道，但李周朝廷孱弱已經是不爭的事實，這個時候，不可能再萬事都順著那個帝座上的巨嬰。

林昭微微低頭，開口道：「齊師叔，當初范陽軍打到了潼關城下，大將軍司馬爍帶兵固守長安，彼時和*圖*書范陽軍在潼關之下寸步難行，而那個時候，齊師叔與河東軍王甫，應該已經接到了朝廷的詔命，帶兵支援潼關，支援陝洛。」

齊師道面無表情。

「也就是說，三郎不願意交出兵權。」

林昭微微一笑：「齊師叔，長安禁軍已經十存一二了。」

如果他能夠儘快返回長安，然後老老實實的坐在皇宮裡當一個不怎麼管事的皇帝，不再繼續作妖，那麼林昭也不會不承認他這個大周天子。

如果他執意滯留西川不願意回來，或者是回到長安之後，仍舊肆意妄為瞎蹦噠，林昭不介意換一個皇帝。

齊師道聲音誠懇。

「三郎說的這些，我雖然是個武人，但是也能夠聽得明白，齊某並非是什麼愚忠愚孝之人，真到了非換皇帝不可的時候，齊某也願意站在三郎這一邊，但是……」

「因此事後，所有的罪過，都被推在了當時上書的百官頭上，推到了曾經的詹事府詹事，當時的宰相楊瓊頭上。」

「朝有明主，國運趨升，齊某不會捨不得手上的這些兵權。」

「林公爺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認大周朝廷么？」

齊師道靜靜的坐在林昭對面，沉默許久。

「說句直白一些的話，皇帝陛下儘快返回長安，把國事交諸政事堂，自己安安心心的在太極宮裡養花遛鳥，大周朝廷尚且可以維持下去，如果他不肯返回長安，或者回到長安之後，仍舊昏政頻出……」

齊師道若有所思。

說到這裏，齊師道看向林昭。

「朝有明主，我就捨得。」

林昭微微搖頭，開口道：「那個時候，崔衍已經不在了，政事堂是宰相曹松在主持，我叔父佐之，他們二人便是朝堂的百官領袖，他們帶頭反對出兵潼關，百官如何敢與兩位主持政事堂的宰相唱反調？」

林三郎聲音平靜：「聖人無罪，罪在萬方。」

林昭面色平靜，繼續說道：「師叔，我與你說這些，並不是要去追究那個人的罪過，而是想要跟你說。」

「這件事的大概，我是知道的，當時朝廷上下，除卻林相與曹相二人，其他官員都上書勸諫天子出兵潼關，隨後天子才命令司馬爍出兵潼關，此事雖然導致和-圖-書關中陷落，但是……」

「如果有一天，朝廷任命了另外的平盧節度使，要奪了你的平盧軍，三郎又當如何？」

林昭微微低頭。

「齊師叔從身軍伍幾十年，已經對朝堂有些陌生了。」

林昭聲音低沉。

「屆時，其他人我不敢說，平盧軍上下，是一定要換一個皇帝的。」

「這個時候，要是朝廷能夠發出這道詔命，我就承認他們的氣魄。」

「有齊師叔點頭，這一切就都好辦多了，明日咱們與王大將軍坐下來，立刻就能商量一個章程出來。」

齊師道低頭思索許久。

說到這裏，林公爺目光堅定起來。

林昭面色平靜：「齊師叔以為呢？」

然後這位大將軍才緩緩開口。

「齊兄現在在成都府做成都尹，長公主與他肯定不會有什麼危險。」

「不管怎麼樣，也不管誰做皇帝，咱們的目的都是一個，那就是儘快恢復朝廷，恢復民生。」

「一將無能尚且累死三軍，遑論天子乎？」

「現在是認的。」

林昭微微低眉：「必然是因為，當時比兩位宰相地位還要高的人，想要從潼關出兵，而百ｗｗw•hetｕｂoｏｋ.ｃoｍ•cｏｍ官們把握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敢與兩位宰相唱反調，用無數道奏書，將兩位宰相反對的聲音淹沒。」

林公爺呵呵一笑。

這就是林昭的態度。

「而我，這個時候的青州刺史都還沒有任滿。」

「在青州的時候，二舅就不止一次的跟我說過，不要走外祖的老路，外祖當年，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拯救朝廷，又用了十余年時間修修補補，結果下場如何？」

他跟老皇帝之間或許還有一些感情，但是與這位葬送關中的天子李洵之間，實在是沒有什麼交情可言。

「在她們返回長安之前，長安城不能有另外一位皇帝。」

「國之大事，不能因一人廢馳。」

林昭老老實實的點頭道：「我在越州東湖鎮長大，是土生土長的周人，大周朝廷如果井然有序，百姓安居樂業，我自然不會有什麼別的心思。」

齊大將軍面色嚴肅，沉聲道：「但是這一切，都要等到我妻兒返回長安，保證他們安全之後。」

林昭沒有回答，而是笑著問道：「那師叔你呢？有朝一日，朝廷要收回你的朔方軍兵權，在這種時候，你捨得放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