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九章 得與失
陳錦恭敬點頭。
也就是說，李煦除了身上的王爵之外，在朝廷里再沒有什麼職位了。
再者說了，如果他們拒絕了林昭，林昭帶著平盧軍扭頭走人了，朝廷又該怎麼辦呢？
這些六部九卿以及宰相們，狼狽離開甘露殿。
「老師您……」
林昭大搖大擺的離開了太極宮，回家睡覺去了。
皇帝陛下與諸位朝中大臣們，從上午一直商議到了深夜，一直到月上中天，一些年紀大的官員們實在是扛不住了，差點昏厥在了甘露殿里，皇帝陛下才大手一揮，宣布散會。
「更不要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搏。」
可真的把禁軍交給林昭去帶，即便林某人沒有辦法把這一半禁軍化為己用，他只要帶著這六萬禁軍去送死，朝廷失了一半禁軍，關中同樣是林某人的囊中之物。
「真正斷絕了李周江山的，是那個做了四十年昏君的靈皇帝，是那個稀里糊塗被人打進長安城的先皇帝。」
「你如果能坐穩這個皇帝，能夠中興大周，能夠名垂青史，光耀後人，那麼為師自然也是ｍ.hｅｔｕｂook.cｏｍ.ｃｏｍ很高興的，但是如果做不到，千萬不要勉強自己，更不要……」
天子低眉道：「可是，弟子畢竟也是李家人，這份血脈，是父親千辛萬苦才傳下來的，總不能父親留下我，是為了讓我覆滅李周罷？」
而年富力強，身體也不錯的皇帝陛下，則還有些精神，他並沒有回寢殿安歇，而是來到了皇宮之中的一處小小的道觀里。
「為什麼不能？」
小道觀的院子里，一身灰色道袍的老觀主，正坐在月色之下，似乎在等待著這個徒兒的到來。
李玄通猛地抬頭，看向自家老師。
「為師自小把你養大，也從來沒有想讓你去做什麼大事業，當然了，你能做成自然是好，如果做不成，便踏踏實實的活下去。」
他抬頭看向老觀主，緩緩說道：「老師，李周二百多年的江山，很可能要絕在弟子手中了。」
李玄通迎著月光，看向了已經滿臉皺紋的老師，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點頭：「老師的話，我明白了。」
李玄通看
和_圖_書了自家老師一眼，微微嘆了口氣，苦笑道：「還真有一件煩心事。」閑暇時候，皇帝陛下就會來這裏，尋自己的老師說話。
「可是……」
一身天子常服的李玄通，推開了觀門。
「那位宋王，之所以為了李周，這樣拚命，是因為他從小在李周的蔭蔽之下長大，他是李周的世子，而你呢？」
老觀主輕聲道：「你父親，十歲便家破人亡，倉皇逃出皇城，一輩子顛沛流離，他生下你，只是為了留下個後人，不是讓你去做皇帝，更不是讓你去拯救李周。」
老觀主面色平靜：「為師與你說這些，是不想讓你給自己太多壓力，你從來不需要去拯救李周，更不需要去中興李周，你要做的，是活下去……」
朝廷現在弱小，林昭做什麼，朝廷都沒有什麼推拒的餘地，假如現在的朝廷，還是幾十年前那個中興的中宗朝，那麼不管朝廷有什麼要求，林昭都要乖乖去做。
說到這裏，老觀主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這是他給自己的老師，在宮中建造的道觀，和*圖*書那位頭髮已經白了一小半的李觀主，就住在這裏。
天子聞言，對著老觀主搖了搖頭。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原兵部尚書李煦抱病在床很長一段時間，現在的兵部尚書已經換了人，火藥司也由司宮台全面接管。
甘露殿這場議論，註定是要載入史冊的。
次日清晨，司宮台大太監陳錦，手捧聖旨，來到崇仁坊越王府宣旨。
「老師，您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無論如何，您都是不能出事的，至於其他事情……」
「失而復得容易承受，得而復失就不容易承受了。」
可現在，整個大周朝廷，就是要看林某人的臉色去辦事。
這會兒已經是半夜了，天子走到道觀門口，正猶豫要不要把自己的老師叫醒，忽然看見道觀的觀門留了一個小縫，天子回頭，看了身後的大太監陳錦一眼，緩緩說道：「你在這裏等候。」
李玄通的帝位，的確不是李家給他的，而是林昭硬生生把他抬上去的，這一點，誰都沒有辦法否認。
「帶著你的後人們，好生活下去。」
「況且…ｈetuｂoｏｋ•ｃoｍ.ｃom…他是死在中宗皇帝之手，心中對李周，未必就沒有怨懟之心。」
越王爺畢恭畢敬，接過了聖旨，當場宣布，不破賊軍，誓不回還。
但是已經不言自明。
這就是勢弱可欺。
老觀主看向李玄通，輕聲寬慰道：「跟你有什麼關係？」
「像你父親那樣，給你們這一脈留下一個香火。」
「煩心事……」
老觀主淡淡的說道：「就連這個皇位，也不是李家給你的，而是……」
這個難題就是，朝廷要不要把禁軍交給他。
從感情上來說，不管是天子，還是朝中的大臣們，都不可能願意把禁軍，尤其是一半禁軍，交託在林某人手上，這樣與把江山拱手送人沒有什麼分別，但是林昭提出的這個意見合情合理，朝廷有沒有什麼可以推拒的理由。
「是。」
「你若是與林三非要見個生死，我這把老骨頭，也願意替你跟他拚命。」
老觀主微微搖頭，開口道：「你才做皇帝多長時間？」
聖旨中，命令越王林昭，帶領半數禁軍，西出散關，平滅叛軍。
老觀主對著皇帝笑www.hetubook.com.com了笑，開口道：「現在讓你拋棄帝位，做回原來的那個李玄通，已經是千難萬難，這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不管你做出什麼決定，為師肯定都站在你這邊。」
他給朝廷，留下了一個天大的難題。
兵部尚書差點與戶部尚書在甘露殿里打起來，好在最終司宮台的人分開了兩位大臣，場面才沒有失控。
「慢慢來，走一步看一步罷。」
老觀主點頭道：「為師今天下午去尋你，聽說你在那個甘露殿待了整整一天，為師便猜到，你有什麼煩心事。」
「李周……或者說李家，不值得你如此。」
林昭離開了皇宮之後，弘道天子帶著他的朝廷班底，在甘露殿商議了整整一天，整個商議的過程，據說十分激烈。
「李家沒有給過你什麼。」
說到這裏，老觀主突然笑了笑：「聽為師這麼說，你也許覺得為師是得了林三的授意，其實不然。」
而見到老師之後，這位皇帝陛下才能褪去自己身上的所有偽裝，重新變回了那個純陽觀的小道士，他自己搬了個凳子，坐在了老觀主對面，開口道：「老師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