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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儲備室的門口看，銀色柵欄似的拉門裡面沒有一點光線，天色黑得連月光都掩埋起來，景昔這才記起原來老師今天晚上會有聚餐，早就下班了。

注視她和景昔的目光太過於尖銳而直白，讓林向南確定這一定不是自己敏感過度。

「怎麼了？」看林向南停下腳步一直扭著頭，景昔也站下來。

並沒有那種電視上演的那樣，多年未見的母女迫不及待地相見后依然如昨天親熱般激動得淚流滿面。

「你認識學生會的學生嗎？」還是拋出好奇的問題。

D中的校園漂亮到了頂點。教學樓與求實樓都是仿歐洲風，像建築直直地立在那裡，卻不斷有學生皺著眉或嬉笑著像逛菜場般進出。有設捷徑的小路上，五顏六色的彩磚巧妙地做指標。四周是叫不出名字的花草，隱蔽的草叢裡擺放著夜光燈。橡膠操場的佔地面積用肉眼衡量也說不出個大概來，只能用「嗯，真的是很大」形容。

「怎麼了？」林向南這次反應迅速地接過話。

「我知道了。」

光合作用吧？

下課後學生都基本挎著書包回家了，除了高三正在教室里上晚hｔｔｐs://wwｗ•h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ｏｍ自習的學生外。學校里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在走著，大多是剛做完值日，或者有事拖延到了現在正捂著餓到發癟的肚子急匆匆地往校門方向趕。

卻不想男生忽然停住腳步，她沒來得及站穩，在聞到淡淡的清香后，腦袋很結實地撞到了景昔骨骼突出的脊背上，發覺后馬上尷尬地向後退了一步。

事實上，真正相見，會因為多年沒有相伴在身邊，又有血脈相連這樣的特殊情感在，尷尬的不知怎麼應對吧。

林向南在暗黃的壁燈下看著男生線條好看的背影，因著走路，地上的影子也隨著他輕微地晃動拉長，變得柔軟溫柔起來。

林向南在最後一節下課鈴聲響起到現在站在一望無際的操場上，起碼也有好幾分鐘了。天色漸漸暗下來，她又不自覺地眯著眼睛看了看手錶，猶豫著要不要拉個同學問問儲備室在哪兒。

回過神，連忙解釋說：「沒事，快走吧。」

「老師……」眼看那人就在面前而過，她團了團手中落在一起的書不禁叫出聲。

林向南感覺到心臟加速地和*圖*書跳動，懷裡抱著的書差點也跟著打晃掉下去。

碰巧身邊有老師樣子的男人經過，身後跟了個纖瘦的少年，看不清臉。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呢？

景昔在她的身邊側著走過，忽略掉了女生略微驚訝又馬上歸於平常的表情，沒有抬眼，語氣又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回家吧。」

林向南站在原地吸了吸鼻子，有點尷尬。連同身體某一處也突然湧出一小股血，滲入到柔軟的衛生棉里。

而剛剛光是聽那個沒有感情的聲音就分辨得出是景昔了。

兩個一高一低的身影前後合併到一起，林向南眯著眼睛，所有事物都開始泛著模糊的光圈。

男生聳聳肩：「明天再來吧。」

之前沒認出他是因為沒有見過他穿制服的樣子，而黑色外套里的白色襯衫第一顆紐扣沒有扣，領子兩邊搭在清瘦的鎖骨上。

沒等迴音，便頭也沒回地拖著脂肪過高的身體快速消失在了沒有盡頭的黑暗裡。

「是你啊。」算是打過招呼了。

「他們今天出差回來，現在應該到家了。」

兩個人走路的距離其實不遠不近，論同學的身份而言m.hetubook.com.com，少了些隨意的八卦聊天，與名義上的「兄妹」來講，更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鞋子踩到地上的摩擦聲音，林向南聞到淡淡的青草香朝她走近。

他們來到儲備室到準備離開的這段過程像是被肢解了的畫面，兩個表情木訥的演員，在一個走廊里反覆演著尋常片段，導演一直喊著「卡」。觀眾在看樣片時感覺應是簡單得一帶而過的鏡頭，可是當事人在拍攝時被多次喊停后卻煩躁的覺得太過漫長。

林向南感覺到有人影在她身旁的不遠處，也就是大概五米左右的距離閃了過去，待她用最快的速度去看時已經撲了空。應該是正好躲到左邊樓的后拐角了。

「嗯，好點了？」停住的地點正好有燈光晃到他臉上，林向南看到景昔好象笑了下，不過想到他很少笑的，這樣不痛不氧的話——還是當作錯覺好了。

沒理由莫名其妙地跟過去一探究竟，可是是誰呢？剛才很強烈的感覺到目光不善。自己到這個學校只有一天，沒有人會這樣暗中偷偷觀察她的。那麼那個女生注意的人，難道是景昔？

林向南猝不及防地感覺到血管里的神https://m.hetubook.com.com經在一下一下地衝擊。其實在北城的幾天，她沒看到楊芝芝反而鬆了口氣。

「我是新來的學生，現在就要去取校服。」她的聲音很輕，「所以想問下老師儲備室在哪裡。」

——男生都是粗線條。

「適應了，好多了。」接過話，猶豫了一下，「那天，嗯，謝謝你。」

對面的男生有點不自然地別過臉，不自覺地想到那天的情形，臉上不禁泛紅，卻還是用不異於平常的語氣說：「不用。」不等她回答，「走吧，我帶你去取校服。」

她用手把滑落在眼前的劉海兒掖在耳後，低著頭跟了上去。

「你先等下。」

遠處草叢裡的射燈直打在那個男生的制服褲子上，折射出微小光芒，依然看不清他的臉。

是個女生。

安靜的聲音下是玻璃碎掉從空中摔落在地的刺耳聲響。

一直沒找到合適機會道謝。

是自己最親近的母親，同時也是形同路人的陌生人。還可能是會燃起心裏恨意火苗的好奇的人。

「好吧。」她點頭，小聲說。心髒的某一處落空。

景昔沒有回頭也知道女生的眼神里肯定閃爍著「怎麼回事」這樣的不解。

林向南像個m.hetubook.com.com跟班一樣默默走在他後面，偶爾景昔會轉頭看一下她與自己的距離，盡量不會拉得太遠。

「輝叔開車去接的他們，所以今天我帶你回去吧。」聽似商量的口吻，可也讓對方沒拒絕的理由。

——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就是學生會的。」

冬天似乎是個很奇怪的季節，雖然是冬末，天卻轉眼就黑了下來。林向南看那個戴眼鏡的老師肥胖的身影一轉，與身後那個沒有說話的男生形成了麵包與火腿的對比。

「沒事，你明天和我一起上學就沒事了。」繞口令一樣用了兩個「沒事」來安撫女生。

接著是老師轉過頭沖她擺擺手，說：「我還有事，就讓景昔帶你去吧，正好讓他給你介紹下D中校園。」

林向南也意識到了儲備室沒有人，只是有些迷茫：「那明天上學，會被扣分的吧？」

「誒。」前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語氣。

被叫住的人轉過頭，推了推搭在鼻樑上的眼鏡，看了她一眼：「哎？你怎麼沒穿校服啊，要扣分的知不知道？」

只能隱約聽見他聲音近了一點，在故意清了清嗓子的「你要好好表現啊……」之後利落地接了句「我知道了，放心吧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