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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愛的人能給予我的不過是在不影響他的情況下的一點點施捨。甚至到最後連施捨都不屑再給我。」林向南背過身，長發遮住臉頰，「你不是我，永遠不可能知道我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像你這樣被疼愛包圍的人是不會懂的。」

「什麼？」林向南輕輕轉過頭。

自從那次林向南離開之後，整個假期陳宇哲都沒有見到她，雖然從顧簡的口中得知了有關她的事，最重要的，他還是想和她面對面的求證。

陳宇哲的視線追隨著女生單薄的背影越行越遠，獃獃地站在原地，竟做不出什麼姿勢動作，像是一個僵硬的木偶。

「和你生活的這段時間里，給你帶來很多麻煩，不過，我這個人早就不會心存感激了。」

「我這樣的人，一直都在黑暗裡，見不得光。」

——因為想換個環境啊，加上這個城市有我一直想要看的海就選擇這裏了。

卻還是有人不那麼急於訴說，和群體融洽的氣氛相比，總顯得突兀的脫節。

「所以——」說到這裏，林向南的聲音是被壓抑的哽咽，她定了定，屏住呼吸，「所以，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比你想象的還要不堪，也別失望。」

——我和他們也經常有聯繫，打電話，或者我寫信和_圖_書說一些最近的狀況，我覺得這樣蠻好的。

一字一句串聯在一起，陳宇哲從走廊的階梯上站起身，因為低著頭，劉海兒搭在左眼上遮擋住了視線。

手中的按鍵被重力按下，指示燈亮起，「嘟嘟」兩聲后通話計時器開始運轉，莫小菲握著手機的手靠近了耳邊一些，閃亮的唇彩浮動：「喂，偵探所嗎？麻煩你幫我查個人，等下我把她的一些資料傳給你。」

「是你的選擇出了問題，你根本不愛任何人，又怎麼體會到什麼是愛呢？」

「謝謝你帶我去看海。」

——林向南這個女生很怪的，你還是別和她走得太近。

樂譜里的休止符，後面的話漸漸就模糊了。

幾秒鐘后，「啪」的一聲，手機翻蓋被合上，女生的臉頰紅潤泛著愉悅的氣色。

「怎麼了？」林向南淡漠地回過臉。

一絲月光泛著銀白色的美，有著精緻眉眼的少年側過臉，在和距離不過一米的女生的對視下，忽然盪起令人欣慰浸入人心的笑。沉默不語中，景昔伸出手，只是一個輕微的動作，便將臉上浮現驚異表情的女生擁入懷抱中。

——搞不懂她成天在想什麼，老師也不待見她。

本不想這樣對待曾經歡笑過、安靜相和圖書處過也曾彼此鄙視過的男生，知道他粗線條心思不細膩但起碼是單純的。可見到顧簡的那一刻，包括自己離開的那一刻，她都沒辦法再揚起淡笑的臉面對他了。

而排除對比之外，剩下的零零散散的話語：

——他們啊，還在南方啊，做生意比較忙。

——因為在學校呆不下去了，才轉學來你這邊，投奔她媽。

「你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還能分辨出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嗎？」陳宇哲抽離了感情，凜冽的目光眺望遠方，「你從沒把我當過朋友吧。」

甚至，清楚地明白，他叫住她想表達的大致範圍是什麼。

「真假都無所謂了，我是騙了你。」林向南的聲音冰冷，「一開始也沒想和你做朋友。」既然你都聽說了我的過去，我也不去想說出的話是否違心了吧。

「那時候，我爸爸在南方，他們在南方相愛，我媽媽說，向南是溫暖。後來，他們一個留在原地，一個離開那裡，各奔東西了。我叫向南，現在卻來到北方，名字也變成了諷刺。」

「我身邊一直都沒有朋友，也不知道友誼到底是怎麼樣的，雖然很多時候你什麼都沒有說，但是我感覺得到。」

「我走過很多路，也吃過很多苦，能遇到你，和圖書估計已經花光了所有運氣。」

陳宇哲望著快要逃跑的女生，猶豫了下，還是召喚住對方：「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不過，想想也挺可憐。

「景昔——」女生忽然叫道男生的名字，不等男生回答，眼瞼便黯淡下來，露出一抹淹沒在黑暗中無奈地笑。

——沒什麼朋友，也沒人願意和她做朋友。

——以前好像很缺錢的樣子，據說當時和我走進也是為了錢，不過她倒是靠自己。

「那，為什麼叫向南？」中性化的名字，聽起來是為了某種意義而起。

——可能還是因為他那個爸，後來警察來查過，小城市啊就沒怎麼理會，加上鄰居什麼地對他的印象也不好，就按照意外來斷案了。那場火還連累了其他人家，我聽說好像有人在事發之前看見過林向南從屋子裡出來，我懷疑啊……

空氣中，寂靜如水。忘記是過了多久，緊繃的琴弦猛的彈開。

「你一點都不好奇嗎？」淡漠到聽不出一絲感情的聲音在漆黑的夜裡顯得冷清。

——她爸是賭鬼，她媽跟有錢的人跑了，這件事我們那兒的人幾乎都知道。

「你說的沒錯，我不相信任何人。朋友？朋友是什麼？我不知道。」拋下這句話，林向南沒有m.hetubook.com.com再看一旁的陳宇哲一眼，轉身快速地跑開了。

「顧簡說的是真的嗎？」陳宇哲望著她，鈴聲打響的時刻也絲毫沒有動搖。

「不好奇顧簡是誰，不好奇他說的話是真是假，對我的過去也沒有猜疑嗎？」林向南悠悠地說。

「想起了一個電影中的一句話。」女生的聲音越發清冷，似乎還帶著顫抖的音，「過去唯一的用處是讓我不想再回到過去。」

——裝作不認識我，還是怕被拆穿身份吧。

早自修一過，快要上課的那段緊湊的小空閑時間段，陳宇哲叫住了從洗手間里推門而出的林向南。

「好奇過，也猜疑過。」停頓了下，「過去對於你來說，真的沒有美好存在嗎？」

——她剛離開洛城家裡就著火了，火源我也不清楚，不過她爸倒是在酒後出了事故，連棺材錢都省下來了。

開學的第一天似乎和認真上課學習永遠都扯不上關係，多天未見的男生女生湊到一起談論自認為的新鮮話題，老師也在允許的範圍內適當的給大家一些寬鬆的時間。

「嗯？」清澈溫柔的男聲，景昔在偌大的客廳里輕輕側過臉，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女生，沒有開燈的空間，林向南的眼睛發出說不清哀怨的光，像是要掉眼淚。

「ｈｅtuｂｏoｋ•cｏm•com為什麼要這樣？」不理解。

「你爸爸的死，和你有關聯嗎？」陳宇哲黯淡的眼睛再次變得光亮，心中的猜測不是沒有根據。記得女生信誓旦旦地說常和家人有聯繫、通電話，可是，顧簡清清楚楚地說，在她離開的那天她爸爸就已經葬身火海了。

而看似無人空曠的女洗手間內，一排中的某個門把輕輕地旋轉著，從醒目的紅變成綠色。莫小菲纖細光潔的小腿女王般從台階上走下來，只一步，心中的弦音猛烈的撞擊，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泛濫著。

背道而馳的視線下，平穩滾燙的心空出了一個位置，各自悲傷。

「等一下。」見女生只是朝他點了點頭，抱著書要走過，男生頓了頓發出了與以往相比有差異的沉穩聲音。

表面上冷漠，而這麼久以來，不論發生過多麼莫名其妙的事件，他總是第一時間出現在能夠保護自己的範圍內。

本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見到海真正的樣子。

沒辦法一再的牽累你，要你不聞不問地遷就自己演配角戲。

陳宇哲在午後的走廊階梯上看似悠然地享受著陰涼，耳邊一直回蕩著的顧簡說過的話，像斷了的弦音反覆和女生說過的話形成讓人緘默的對比。

「沒有。」林向南的臉冷的如同一塊冰，生硬地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