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淺喜深愛
季朗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直接將手插入褲兜，「晴晴，我先走了。」
一千萬？對於錦城這個不大的城市來說，一次毫無經驗的展會便豪擲一千萬冠名，的確有太大的風險。以老狐狸許深年的風格，是斷斷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為一件事耿耿於懷這麼久，到底是因為他這次的受挫，還是因為陡然發現她在那個人心目中的分量，並不如之前想象得那樣……
「謝謝。」他低頭望著咖啡，上層有漂亮的心形拉花。
他的眸子烏黑，盯著她忽然變得很認真：「你生氣，究竟是為我，還是為他？」
檀晴一下頓住，周身的煩躁被他一句話凝結，再看他的眼，目光溫潤如水，閃爍著魅惑的光芒。他一眨不眨地望著她，聲音又低又軟：「你好像期待很久了……看來，今天不滿足你是不行了……」
彼此的呼吸都急促起來。在冷氣充足的汽車裡，他輕擁著她，吻由淺及深。只是她那麼笨，他輾轉反側，她卻不知回應。
檀晴咧咧嘴，抬眼看到他近在咫尺的活色生香的臉，解了兩顆扣子的襯衫下露出一片如玉的肌膚。她心頭忽然一動，張嘴便咬了上去。江遠遙低呼一聲，皺眉道：「你是狗么，怎麼還咬人……」
「啊？帶了呀！」檀晴歪頭想了下，「噢，在我辦公桌上。怎麼啦？」
他不說話，沉默在彼此之間蔓延。良久，江遠遙站起身：「時間不早了，服務生，埋單。」
蕭然的辦公室也沒有別人，他讓檀晴坐下，倒了杯水遞給她。
許靖墨的臉熱起來，垂下睫毛低聲道：「現在華深的事情我說了算。」
她在他鎖骨處輕輕嚙咬，製造出一圈紅印。江遠遙絲絲抽著氣，啞聲道：「夠了！想給自己找麻煩嗎？」
那端沉默一瞬，「我是許靖墨。」
這個禍水，也許真該交個女朋友了。
檀晴慌亂無辜地望著他，張張嘴巴，卻給不出任何答案。
明島咖啡是江遠遙和許靖墨曾經約會的地方。中午時分，明晃晃的太陽照進來，裏面的空調開得足，反而有一種冷颼颼的感覺。
趙芫嘴巴微張地愣在那裡，雙眼裡迸出來的閃閃桃心，令檀晴在心裏微嘆了口氣，不由想到蕭澈頭一次見季朗時的神情。
她有種想流淚的感覺，握著那張機票摩挲了半天，終於喃喃道：「謝謝你，江遠遙。」
她指的當然是檀晴，雖然這次的出行團還有一些其他部門的人，名義上是考察雅典的傳媒行業發展。
他轉身離開，沒有去看那張悲傷欲絕的臉。可是等他走出明島，才發現眼前站著一個人，嬌小的身材，明亮的臉龐，一雙黑眸望著他盈盈如水，有種驚慌失措的感覺。
「蕭師兄先忙吧，我待會跟他打電話。」待她終於吐出這句話，蕭然鬆了口氣，點點頭讓她去了。
從北京回來已是晚上八點，江遠遙沒有回家，而是將車直接開到了檀晴的樓下。但他沒有上樓，因為他剛到，就看見樓下停著季朗的車。
檀晴揉揉被他捏過的鼻尖，喃喃道：「沒想過。我剛上班就休假，同事們知道后就該說閑話了。何況，我也沒護照。」
「不晚。」她看著他失落的模樣心裏難過，咬咬唇道，「如果你同意，華深地產可以冠名這次活動，天霖的冠名費不是六百萬么？我們華深出一千萬。」
江遠遙瞄了一眼檀晴，她坐在那裡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暗暗笑了。也罷，他是個講究情調的人，方才在路邊已經毫無準備地接了吻，如果要表白，一定得找個更合適的時機，至少不要在這嘈雜的馬路上吧。
正說著，蕭然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來看了一眼，沖檀晴皺皺眉：「又打過來了，這回你自己接。我看你要再不理他，一會兒他該找到公司來了。」
後面響起嘈雜的汽笛聲，他顧不得說太多，看到綠燈亮了，便踩下油門，一路向前。
他們之間很奇怪，好像是情侶，卻浮光掠影，容不得一點較真和深究。
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捂住裙子站在門口。雨說下就下，瞬間已將門口廣場上的人驅得作鳥獸散。
「你好……我叫趙芫，是檀晴的同事。」 趙芫逮住機會趕緊介紹自己，露出明媚的微笑沖季朗伸出手，「請問你是……」
難以言喻的美妙悸動在她心間潺潺流過，她感覺如一脈迷失方向的小溪忽然匯入波瀾壯闊的大海，心也跟著豁然開朗——原來，之前的耿耿於懷百轉千回，都是因為喜歡，甚至愛，暗暗的喜歡，悄悄的愛。
「什麼事？，你問吧。」檀晴意興闌珊，白細的手指捧著玻璃杯緩緩地轉圈。
許靖墨一如從前地坐在了八號桌，當然，這也是他們曾經習慣坐的位置。只是今天進門時這個位置已經有了客人，她悄悄跟服務員塞了兩張人民幣，才將座位換了回來。
檀晴搖搖頭。
坐在八號桌，他心煩尤甚。他看看對面的女人，仍舊是高貴美麗的，眼神卻藏著淺淺的幽怨，他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
「哦？」他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輕嘆一聲，「主辦權已經落入晴朗之手，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空氣僵持而沉悶。終於，檀晴站起身，「我走了，你淋了雨，回家換件乾衣服吧！」
檀晴點點頭。
辦公室的門被篤篤地敲響。蕭然立在門口，看到他倆頭挨著頭坐著低語，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檀晴發現有人來，火燒似的跳起來，訕訕道：「蕭總監。」
「我今天找你沒有別的意思，這次錦城聯展，華深地產和萬寶車城已報名參加，參展名單你想必已經看到了。」許靖墨微微含笑。
其實她也不喜歡勉強，但沒辦法，江遠遙這個人，就是唯一那個讓她願意放下驕傲，勉強自己的人。
「我在附近吃飯，剛好路過……」檀晴囁喏著，目光往裝飾優雅的明島店裡掃了掃，「江總約了人？」
只是慢慢他才發現，很多事好像並不是想象得那樣。
「墨墨？」檀晴看看許靖墨，又看看江遠遙。他的臉沉著，靜無波瀾，而許靖墨顯然是滿腹委屈，卻偏偏嘴角掛著彎彎的笑意。
他暗暗頭痛，還是和藹地道：「檀晴，你今天是不是沒帶手機呀？」
「你喜歡的藍山。」許靖墨微笑道。
他故意幫她找借口。檀晴卻不領情，冷了臉，淡聲道：「我看到了，不想接而已。」
江遠遙平復了一陣，笑著重新啟動車子，「明明是你先惹我的！咱們第一次見面，是不是你求著我收留你一晚？」
季朗許久沒有說話。為了在與悅眾的第一場較量中勝出，他的確做了違心的選擇，這個選擇使他失去了檀晴的信任。
檀晴轉首，向樓下俯首望去，街道繁華依舊，行人如織如常，絲毫不受此時天邊漸漸堆攏的烏雲影響。
江遠遙笑出聲，「看來需要我把車停下來，讓你慢慢欣賞。」他說著，真的將車停在了路邊的一片樹陰下。
檀晴還沒反應過來，他的臉已經湊過來，下一刻，一雙薄唇輕輕地吻在檀晴因驚愕而微微張開的唇瓣上。他剛喝過冰水，唇舌間冰涼清爽，檀晴被這突如其來的親吻震住，靠在座椅上，一動不敢動。
他來了，邁著不緊不徐的步子，身姿是一貫的挺拔軒昂，白玉似的面龐在烏髮的映襯下泛起微微耀眼的光華。許靖墨的心抽疼起來，這個男人，明明有著最溫暖動人的臉龐，卻好像也有著全世界最冰冷淡漠的心腸。
江遠遙轉身，眉目淡淡地道：「蕭然，有事嗎？」
「其他人照常。」江遠遙拎起衣架上的西裝外套穿上，「我取消行程的事，暫時不要透露。」
江遠遙停下來喘息，啞啞地笑：「你是木頭么？親了這麼久，也沒一點反應！」
「還在生季朗的氣？」他丟下卡片，將泡好的毛尖遞給她，聲音刻意地拉長，「有個問題我想搞清楚。」
路口紅燈。他踩下剎車，偏頭看向她，嘆息道：「傻丫和-圖-書頭，你當真看不出來么？」
檀晴抬起頭：「江總，你這是以權謀私哦。」
檀晴睜開眼，看到他漫不經心地喝著水，臉上掛著促狹的笑，才明白又被人捉弄了一回。
月底正是公司最忙的時候。已經過了晚上八點，總經理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呂艾收拾完手頭的資料，抬步走過來。她想起江總護照換新的事，又折返回座位，取了江遠遙的新護照，匆匆敲開了門。
許靖墨的口氣很堅決：「我不管，明天中午一點，我在明島咖啡等你。」
「晴晴，你早晚是要回晴朗的。」他降了語調，緩聲道，「如果你願意，明天就可以到晴朗上班。」
她忽然聽見他清醇的嗓音：「看夠了么？」
江遠遙噙了一口紅酒，澀澀的酸苦味在舌尖打轉。他略自嘲地笑：「我不是很喜歡藕斷絲連，有什麼事就在電話里說吧。」
「哦。」她躊躇地看著許靖墨，「我打車，你送墨墨吧。」
季朗的心中像被撕開一道口子。這些年來，她極少猜疑自己，總是無條件地認為他是無害的，是值得信任和託付的。
見他仍緘口不語，許靖墨心中受挫，略帶自嘲地笑道：「我知道你現在不願意聽我說話，其實我今天來，是作為華深地產的負責人和你談聯展冠名的事。」
「不用了。」許靖墨勾了勾嘴角，「我有車，你們先走。」
他吐了口氣，旋即起身，再望她眼底時，已彷彿隔了層薄霧，「之前問你想去哪兒，想好了嗎？」
蕭然張了張嘴，還是忠實地繼續充當和事佬：「有什麼事和自己家人生氣的？這些年來，季朗對你就像對親妹妹一樣，縱然他有做錯的時候，過去就算了。你還真打算一輩子不原諒他？我那個妹妹蕭然，三天兩頭惹事，我要天天跟她生氣，還不得氣死。所以這回你就原諒他吧！」
這場雨停停下下，徹底雨過天晴已是一周之後。
江遠遙忍住笑意，板了板臉，沖檀晴道：「你去吧。」
「盛世天霖」錦城首屆房產聯展正式開幕，主辦方是剛成立不久的晴朗傳媒。
如果是後者……
江遠遙要走的腳步頓了一下，「明天……」他遲疑地垂了垂睫毛，「我有點事，先不去了。」
見她仍鬱鬱不樂，江遠遙扭過身捏捏她的鼻子：「這段時間累壞了，正好趁機休息一下。現在國內太熱，我們出國避避暑怎麼樣？你想去哪裡？」
即便她覺得他並不是真心喜歡自己，但這個男人目前做出的許多舉動是深得她心的。檀晴有時覺得江遠遙是個有心機的人，他撒了張網，然後看著她一步步往裡面跳。
電話響個不停，他卻有些醺醺然，隨手按了接聽，猛聞那道柔柔的女聲，他心頭一個激靈：「檀晴？」
隔著急速的雨簾，季朗看到一個穿白裙子的女孩徐徐撐傘而來。他甩了甩臉上的雨珠，心中彷彿升起一道彩虹。
「隔壁有家茶舍，比較適合避雨。」他說完，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檀晴看著他，也覺得無比陌生。她有些悲哀，不知到底是怎麼了，明明以前他們那麼好，幾乎可以稱得上親密無間，而現在，他們彼此不知道對方想的是什麼，想要的是什麼，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也變成了南轅北轍。
剛回到公司，檀晴就聽到一個令她震驚的消息：晴朗公司獲得了本次錦城房車聯展的主辦權，冠名商正是天霖！
他掛掉電話，仰頭看向天空，烏雲密布，像他此時的心情，快下雨了。下吧，期待這場雨下得痛快淋漓，澆醒他漸漸迷失的心。
他挨著檀晴坐下，身上淺淡的青草香氣幽幽襲來，轉過來的臉因與她湊得近，所以五官格外分明。
「給您把新護照送來了。」呂艾上前送上護照，皺眉道，「江總明天的飛機，還是早點回去休息。」
但他堅信，總有一天，她會明白的。
他勾勾唇角，手臂越過她緊繃的身體，徑自拿走了右車門儲物槽里的純凈水https://m.hetubook.com.com。
「啊？」呂艾瞪大眼，「那其他人……」
趙芫的手懸在那裡，臉上又紅又白，眼看那道帥氣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一腔怨憤化為白眼嗖嗖地扔在檀晴身上，恨不得將她戳出幾百個洞來。
他的臉上綻出笑容：「晴晴。」
真討厭！這個人表面看起來正經，其實對女人的手段多得很。
江遠遙修長的手指拈起印刷精美的卡片，他沖沙發上並膝靜坐、一臉苦大仇深的檀晴眨了下眼：「怎麼辦？要不要去？」
而現在，這一切都坍塌了。唯一慶幸的是，他那最隱秘深沉的心思，還未曾泄露。所以，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對不起。」他擠出這三個字，無法再說更多。
「所以你就忠心到為了悅眾不惜和我翻臉？」他將毛巾重重地扔進一旁的軟椅中，眉目間是清冷的怒意。
電話只嘟了一聲便被接起，季朗的聲音中帶著撥雲見天日的驚喜：「晴晴，謝天謝地，你終於肯接電話了！我在樓下，你有空的話見一面吧！」
檀晴怔了一下，忽然明白他的意思，忙從他懷裡掙出來，有些氣惱地道：「你這個人真討厭，好好的又來惹我！」
樓道里空氣沉悶，檀晴收起手機慢慢下樓，剛走到一樓大廳，風便狂吹起來，將她的裙角吹得高高飛揚。
這邊口氣淡漠，許靖墨的聲線便帶了被克制后的酸楚：「明天有時間見一面吧？我在明島等你。」
他長長嘆了口氣，忽然覺得自己蠢得厲害。他早過了為愛痴狂的年紀，何況是個男人，怎麼能生生為個小女人亂了心神！
他忙伸手拉住她：「什麼事？」
「誰跟你說以前的事了？我本來是要跟你保持距離的。」檀晴喃喃道，想到許靖墨又想到自己，心中又開始惆悵糾結，她捂住臉懊惱，「江遠遙，你不喜歡我，為什麼又要對我這樣？」
「檀晴，你也來了？」許靖墨從門裡亭亭地走出來，眼圈有些紅，像是剛剛哭過。
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手機上一串未接來電都是季朗的。檀晴嘆了口氣，握著手機走出辦公室，在大樓的走廊里回撥過去。
還好，還不曾徹底失去她。
檀晴的傘本來是想伸到他頭頂的，但到了跟前卻忽然停住。她轉過身，淡聲道：「去旁邊的茶舍坐一會兒吧！」
「要去希臘？」她微微驚喜，抬頭看著他。江遠遙淺淡一笑：「實現你母親的夙願。如果你沒意見，下次我們可以再去挪威。」
「看完這些就走。」他淡淡地說著，屈指揉了揉太陽穴，視線仍留在手中的報表上。
「太晚了。」她垂下眼帘，「我在悅眾很好，沒有忽然跳槽的道理。你對悅眾做了什麼我不想再問，只是如果你想讓我背叛悅眾，做出像他們說的那樣的事，只怕不可能。」
她其實有反應，渾身都酥軟了，只是不好意思罷了。他瞧她不作聲，只是紅著臉，故意逗她：「還要回去關煤氣么？」
「嗯……一個客戶。」
呂艾便不敢再說什麼，立在一旁靜等。過了一會兒，桌前的人抬起頭，發現她還在這裏，清雋的眉頭微蹙：「還有事？」
蕭然吃吃地笑起來，他比季朗大兩歲，在英國時兩人關係就不錯，既然檀晴是季朗的妹妹，所以他也一貫將她當妹妹看。
「家裡煤氣忘關了。」她隨口胡謅。
季朗已經伸出來接傘的手僵在半空，望著她兀自走在前面的身影，眨了眨眼，將睫毛上的雨水抖掉，暗暗攥緊了拳頭。
「哎！」呂艾如得大赦，跑過去，一面收拾桌上散落的文件一面問，「明天下午的飛機，上午看不完的話，不如交給財務總監批？」
「遠遙……」許靖墨周身輕顫，「你為什麼不同意？獲得主辦權有多重要不必我說，悅眾籌備那麼久……」
江遠遙笑得淡柔，咖啡氤氳出縷縷醇香。他盯著她：「這是許總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檀晴沒忍住，拔腳便往門外走。但是她的手臂卻忽然被什麼牽住m.hｅtubｏｏｋ•ｃoｍ.cｏｍ，她一回首，看到江遠遙清淡到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臉。
太陽火辣辣的，檀晴的汗珠從額頭淌下來流進眼角，眼底又酸又痛，一片模糊。
「我忽然想起點事，得回家一趟，江總你先走吧！」她悶悶地說完，摸住把手便要下車。
可是檀晴心裏難過，「我還是不能相信，季朗他怎麼能夠和天霖合作……」她抬頭眼淚汪汪地看著江遠遙，「前幾天我專程去找他，和他說了翟天昭的事。我以為憑我們十多年的感情，他會放棄天霖，沒想到……」她傷心地在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重重坐下，「原來跟他的事業相比，我什麼也不是。我真傻……」
「不必你費心。」他拿出錢夾付了賬，扭頭對她道，「這是個人情債，我背負不起。」說罷他長吁一口氣，好心勸慰道，「靖墨，我們之間已經成為過去。好好生活，對你我來說，都是好事。」
一把摺疊整齊的雨傘被放入手中。他收回手，望著外面的天空露出憂慮的神情：「看來這雨得下一陣子。」
「還有，這次天霖的事，我很失望。」她說完這些，轉頭看向窗外。雨還在下著，天際轟轟地響起驚雷。看來江遠遙說得對，這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了。
悲哀的是，她一點兒也抵抗不了。
江遠遙吁了口氣，丟下資料，「算了，明天再看，走吧。」
也許是他苛求了。
江遠遙走到烏木辦公桌前拉開抽屜，取出一沓東西，「這是你的護照和機票，回去準備一下，下個月一號出發。」
「我送你。」
「我當是誰呢？做賊似的匆忙，原來是你。」趙芫整整低胸長裙的領口，笑眯眯地打量檀晴，「下這麼大雨，跟誰約會呢？」
這一點讓江遠遙很是欣慰。他手執一隻噴壺給辦公桌上的一盆茉莉澆水，悠悠道：「沒關係，我會給員工們補償的，而且，我們很快就會有別的活動。」
江遠遙點點頭：「多謝支持。不過此次聯展規模盛大，參展商也會受益頗多。」話里的意思是並不很承她的情，他是商人，深知若無豐厚的利益，沒有任何企業願意把錢白白丟進水裡。
踟躕了半天，他才開口，一臉的不可置信：「你和江總……真的好上了？」
他心頭的熱流漸漸退卻，靜靜心神，「有什麼事？」
他放下噴壺，在她身旁坐下來，伸手撫了撫她鬢邊的碎發，微笑道：「男人為了成功，總是要付出一些東西的。有失有得，對季朗而言如此，對我而言也是如此。」
「不用！」她推開他的手，用力去扳那個把手。可是門被鎖住了，他不開，她怎麼也出不去。
他解開安全帶，傾身向檀晴靠過來，清淺的香味和著體溫襲來。檀晴心中緊張，眼看他半邊身子都湊上前來，臉幾乎挨到她的臉上，嚇得慌忙閉上了眼睛。
檀晴心不在焉地喝了口水，沒想到那麼燙，她噝噝抽著氣，直吐舌頭，半天才沖蕭然大叫：「蕭師兄，你想燙死我呀！」
他轉過臉看她，眼神里有淺淺的笑意。檀晴心頭一松，索性開起玩笑：「江總貌美如花，怎麼看都不夠。」
「你……」檀晴張張口，卻說不出話。
季朗大概收拾了一番，終於不那麼狼狽，看著對面默然的檀晴，第一次覺得很陌生。他盯著她：「晴晴，看來你真把自己當成悅眾的人了！」
季朗站在風中，臉上的熱切漸漸消退：「晴晴，你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許靖墨知道他誤會了，頓了一頓，道：「之前我告訴過檀晴，她是我的好朋友，我本來有點私心，想讓她接這兩筆單子的……可能她沒有告訴你。」
「你怎麼在這兒？」他問她。
是因為季朗？也許吧，畢竟他們相識太早，十三年的情意，不是誰都能取代的。
「沒事……」呂艾頓頓，「江總只管忙，我等著待會兒鎖門。」
檀晴低頭走出包間，迎面卻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女人「呀」地驚呼了一聲，蘭蔻香水濃郁的味道沁入鼻端。檀晴忙道「對不起」，和_圖_書抬眼卻看到一臉不爽的趙芫。
服務員送來干毛巾，檀晴接過來遞給季朗：「擦擦吧，別著涼了。」
「還沒。」檀晴喝了口茶，清香是有的，只是捧得太久有些涼，茶味便淡了許多。
「說吧，我三點還有個會。」他準備招手叫服務生，發現一杯咖啡已經端了上來。
他眉頭舒展：「放心吧，費用我自己出。給員工們發了福利，也得給自己點福利不是。」
「江遠遙，你把門打開！」她提高聲音喊。
他的唇抿得緊緊的，線條優美的下頜微微低垂，而眼眸更是深海似的將她罩住，不給人留一絲可以逃脫的縫隙。
江遠遙和檀晴都收到了開幕式的邀請函。
江遠遙正坐在桌前看月底的財務報表，見她進來，抬了抬眼皮，「怎麼還不走？」
「真巧，在這裏遇見！」話一出口，檀晴就覺得多餘，三人間的空氣充滿了尷尬。烈日如火，才一會兒就曬得人皮膚發疼。還是江遠遙先開了口：「我要回公司，檀晴，你走嗎？」
她擱了茶杯，拿機票來看，一張是錦城到香港的，另一張是香港到雅典的。
這樣浮躁的時代，想尋求那麼一丁點兒真心，好像真的不太容易。
她迫不及待地跑到江遠遙辦公室，將這件事情告訴他，誰知他竟淡淡地表示上午就知道了。
一路上，檀晴看身側的江遠遙臉色沉鬱，也不敢多講話，只是默默坐在副駕上，時不時拿眼偷瞄他一下。
他回到家裡，開了支紅酒，慢慢酌著，心頭仍是鬱悶。他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明明按之前發展的節奏，檀晴對自己是有感覺的，甚至她受到欺負的那晚，他趕去撫慰她，她還偷偷吻了他的唇角……
「呃，有點小事找下檀晴……好像你們正在忙……」
檀晴冷笑，「但願他敢進悅眾的門。」
許靖墨淡淡地笑了笑：「跟我說這些做什麼！天熱，快上車吧，他在等你呢！」檀晴還想解釋，許靖墨卻已轉身撐開一把黑色的遮陽傘，往另一個方向款款走去。
刷刷的雨聲里，季朗和檀晴相對坐在古色古香的茶舍里，面前的青花瓷茶碗里，碧螺春散發出氤氳的清香。檀晴望著碧綠的茶湯，心想江遠遙喜歡喝茶，這地方離公司又近，他必定常來。
他盯著她，想從那雙眼睛里看出些蛛絲馬跡。然而不過是片刻，他便別開了頭，心變得很沉很沉，低下頭，忽然笑了。
江遠遙的心情不好，今早上得到的消息，天霖以六百萬的價格冠名聯展，這次活動的主辦權無疑已落到晴朗手中。
蕭然呵呵地笑著，一張周正的臉上古古怪怪的：「季朗聯繫不到你，找到我這兒來了。看來並不是你不接電話，而是沒看到，對不對？」
「怎麼了？」趙芫話音剛落，季朗便從包間里走了出來，高大挺拔的身材，濕潤微鬈的頭髮，俊朗張揚的五官，黑襯衣、黑長褲看起來微濕，但絲毫不影響他周身散發出的冷峻優雅的魅力和氣場。
她推開窗戶，巨大的風猛地灌入，嗆得她咳嗽了兩聲，肺腑間微微的酸楚翻湧入喉，「我沒空。」
她一怔，不知道說什麼好。
只有季朗還佇立在原地，挺拔，瘦削，輪廓分明的臉被雨水打濕，黑色的襯衣被雨淋濕，緊緊地貼在身上。
檀晴冷笑：「那是自然。你忘了是你讓我來的？」
檀晴叫起來：「那這段時間大家都白忙活了？就這麼便宜了晴朗！」她很憤慨，幾乎忘了晴朗即代表著季朗，這一刻，她的心竟絲毫沒有偏向季朗。
江遠遙看著她：「怎麼又生氣了？」略一思考，他舒開眉目，唇角彎彎地笑道，「是因為剛才我沒吻你？」
像對待陌生人那樣，江遠遙沖她微一頷首，大步往車停的地方走去。檀晴無所適從地看著許靖墨：「我只是來附近吃飯，真的墨墨……」
「我讓呂艾幫你辦。至於說閑話，」他笑起來，「你跟我出國談業務，誰能說什麼？」
檀晴瞧她那樣子，也沒敢多言，歉意地向她頷了頷首，快步離開了茶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