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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淚是你看不見的傷心

作者:沐小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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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話 塵埃知道淚的涼 1

第五話 塵埃知道淚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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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腦子很亂,柯隱,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如果可以,我只想去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待上一段時間。」
「你父親的雙腿,恐怕要殘廢了。」也就是說,下半輩子都要癱瘓。
何若緋因為情緒低落而無法和他進行正常交談,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發生了這麼多,她很累,很辛苦,可又不想他陪她一起受累,一起辛苦,於是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將他暫時推開,不用他管這爛攤子,就算逞強也好,她一個人可以做到。
所以事情演變到了現今的這個局面。何若緋站在原告席上,彷彿連看都懶得看站在被告席上的岑靜。她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好像被告席上站著的人並非她的生母,而是與她有種血海深仇的罪人。
可是,他還是覺得從她那裡得不到應有的在乎。就連她是否喜歡他,他都不敢確定。就因為越是水深火熱,她才越應該依靠他,兩個人在一起,不就是要分擔彼此的悲傷與艱難的嗎?然而她什麼事情都一個人來,不求助他,好像他不值得信任一樣。他和別人不一樣,他不會拋下她不管,為什麼她就是不懂也不肯去相信。
柯隱也是一臉的怔然。他從沒想過何若緋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做夢也不會想到。就算她母親當年有愧於她,可將自己的親生母親告上法庭,這實在是需要巨大勇氣的一件事情。
他早知道的,他早知道她就是那個樣子的。
何若緋並未受到挑釁,她反而很平靜,轉頭看向岑靜,語氣淡然:「如果我是故意編造的話,你的當事人為什麼不拒絕出庭?她做了這麼多虧心事,恩將仇報,就演算法律無法給予制裁,她就不怕今後心裏不踏實遭到天譴嗎?」
岑靜懂了,這孩子是在拐著彎地罵她。可確實是她的錯,她否認不了,也沒資格反駁。只能默默承受,正如她欠了何家父女十幾年。
岑靜沒說話,微微蹙起眉頭垂下眼睛。
何若緋看她不知所措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她一笑,反而讓身邊的柯隱愣住了。也說不清是驚訝還是其他的什麼,他突然覺得這樣的何若緋是他從來都不認識的,太陌生,也令他不敢認。她說:「人家都說家醜不能外揚,可我不是我爸,事情到了今天這hetubook.com.com地步,我總要給自己找個安慰才行。。我並不是什麼富家小姐,也真的不懂什麼叫做心胸似海,或許我曾經做到足夠寬容,對你也好,對莫莫也好,我本想著時間可以沖淡一切。然而你卻不領情,非要把事情弄到這種不可挽回的地步來。我真後悔,後悔當初沒把真心話說出來,更後悔和我爸一起做了東郭先生。」
何若緋當時什麼都不知道了,記不清柯隱都說了些什麼,斷斷續續地只能回想起隻字片語。
岑靜雙手一抖,臉色蒼白,身後的聽審席也因何若緋的話而一片嘩然。岑靜一時失控,音調突然增高,矛頭指向女兒:「何若緋,你別沒大沒小,我畢竟生下了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你血口噴人,我可是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的,做人不能沒良心!當時的情景你不是不清楚,我是失手造成,並非你所說的故意傷人!」
「何若緋,你怎麼又這樣了。」他無奈的垮下肩,她這副模樣,就好像他剛剛進入她世界初步了解她的那段時間。她怕生,不愛說話,實際上她是有點自閉。她不像任何人敞開心扉,似乎害怕受到傷害,認定與他人楚河漢界就可以維持自身安全。
何若緋睜圓了眼睛,太過震驚,感覺胸口要窒息了。怎麼也無法做到順暢的呼吸,她痛苦地抓著胸前的衣服就扶著牆壁蹲在地上。整個人都像要虛脫了一般,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如果自己沒有耳朵就好了,這樣就可以什麼都聽不見。
岑靜律師的問題咄咄逼人:「請問原告,我聽說你與被告雖然是親生母女但是感情卻非常不好,你對她懷有意見這是眾所周知的。而被害人又是與你相依為命的父親,被告當年將你們父女拋下,你一直耿耿於懷,為了報復,你是否故意編造出這樣一個罪名扣在我當事人的頭上?」
然而他怎麼會料到,自己那麼信任的女兒欺騙了他,儘管是善意。何若緋確實把莫莫領回了家,在何父入院后的五天,接受了父親雙腿癱瘓的事實,何若緋便和柯隱將莫莫從醫院給領了回去。到了家裡,岑靜還在,她沒走,看到莫莫后便一把搶過來抱在懷裡。
「岑靜!」坐在第一和*圖*書排聽審席上的路阿姨終於聽不下去了,她激動地站起身來,指著被告席上的女人怒斥:「這種話,你怎麼也有臉說得出口?你還知道你生了若緋啊,你還知道你是她媽啊?你跑的時候怎麼沒想想這些!這麼多年,老何過的什麼日子,你還敢談良心?你的良心早被狗吃了!你害了老何一輩子,又害他癱瘓,你不是人!」
想想也並無道理,畢竟學生時代,柯母和岑靜走得很近,也算得上是要好的朋友,如今看到昔日有人落得這樣田地,就算岑靜是罪有應得,但柯母的心裏也不會多麼好受。
岑靜氣得紅了臉,只能緊緊地握住十指,拚命地把眼淚給逼回去。她的女兒,她從前的朋友,都在此刻離她遠去。原來人只要犯過一次錯誤,就已經被貼上了失敗的標籤,沒有人會相信她能重新改過,更不會幫助她撕下失敗的標籤給她機會。
「對。」
那天,軍區大院里的家家戶戶都跑出了家門,匆匆地趕往市內的高級法院旁聽。
她說:「……你也累了吧,先回去好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來就可以。」
她看著何若緋,並無退讓:「你到底想說什麼?」
看著她關上病房的房門,柯隱站在原地皺起眉心。他有種被當即揮了一巴掌的感覺,耳光聲響在心裏,狠狠地,不留情面地打散了他的滿腔熱情。他原本以為自己早該習慣的,她大概生來就是那副性情,加上如今她家裡出了亂子麻煩,也該給她時間緩衝一下。反正她已經習慣了有苦不說,就算遇到天大的困難,也學不會像外界求助。因為她早已認清現實,曾經多次的求助都被無情拒絕,被拋棄她的母親,被不理解她的父親,已經沒有人能幫她了。她也不再抱怨不再奢求,反而是獨自一人扛起一切,更不需要別人幫她的忙。
來不及了。
何父心想,發生了這麼多事,若緋可能是想通了,今後她要是能夠和戚靜還有莫莫母女倆和睦相處,他的雙腿就是摔斷也值得了。
他沒回過神,眼看她就要走進何父的病房,他一個轉身抓住她,「你沒事吧?我剛剛聽我媽說了,不都解決了嗎?你怎麼還這副愁眉苦臉的。」
而近乎三個小時過後,案件終於宣布結束,和_圖_書法庭大門打開,人群陸陸續續地離開。法院公布了最終結果,岑靜判定是故意傷人罪,被判了有期徒刑五年。估計是想到了年幼的莫莫今後將無人照料,她當場就昏死過去。
岑靜愣了。
是柯隱將何父背到身上,一路衝出大院跑到馬路上攔下一輛計程車。何若緋面色慘白的跟著坐進去,十指死死地交纏在一起,眼神直勾勾的,就像是丟了魂。柯隱累得氣喘吁吁,身側又靠著始終沒有清醒過來的何父,他能做到的,也只是在語言上安慰何若緋。
柯隱急忙邁幾個大步迎上她,還沒等開口,就被她攔腰截斷。
什麼血緣與生母,枉費她念著舊情,念著孝道,然而她那尊貴的生母卻把一切都毀掉了。!若是不在這一刻振作,若是不替父親把公道討回來,她怕是這一生都不能安穩度過。在將何父安穩妥當之後,何若緋經過長久的思想鬥爭,終於下定了決心——她要將這一切都做個了斷。
再次回想起當時在夢中浮現出的這一個「好」字,柯隱似乎猛然驚醒一般。因為,夢中的何若緋的聲音,與現實,沒有絲毫的迥異。
「沒有了。」
好像只要是涉及有關「母親」這個詞彙的事情,何若緋的聲音總會立刻變調,她仰起頭:「我媽?害我爸雙腿癱瘓的人,還能是我媽嗎?」
「好。」
她真傻。岑靜認命似的閉上眼睛,此刻,已經說什麼都沒用了。
掛了電話,柯隱的心情也不太好了。原本還算平靜祥和的軍區大院,被這樣一攪合,都不知何時才能恢複原有面貌了。該不會,真如那群老人所說,今年是個災年?柯隱不信歪門邪道,但現在這局面,他也只能選擇信一信了。然而轉頭的瞬間,便看到了推門而進的何若緋。她獨自一人安靜地朝他走過來,神色看上去很是疲憊。
柯隱聽不慣何若緋說這些刻薄的話,他拉她的肩膀,不悅地皺起眉:「行了何若緋,別這麼和你媽說話。再怎樣,她也是你媽。」
於是就開始計劃著要怎樣將岑靜告上法庭的事情。她對何父編造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告訴他,自己準備將莫莫接回家去住,小孩子複原得快,就住在何父的病房隔壁,這幾天已經可以活蹦亂跳了,所以和_圖_書回家也不是不行,還可以得到她這個做姐姐的更好的照料。
「肅靜!都肅靜!」法官敲著木槌控制庭內秩序,路阿姨被身邊坐著的路叔叔和柯家夫妻硬是重新拉回到座位上。柯阿姨對她說:「惡有惡報,善有善報,老天爺是公平的,他眼睛清明。」
他費盡心思撬開她的心門,好不容易得到她的信任之後,她又把自己關回了那間窄小的黑暗房屋。
反反覆復的都是那幾句。估計他也找不出其他更有力的語句。
聽審席里坐得滿滿的,大多數都是住在軍區大院中與何家有過交集的人。而這一次開庭受理的案件,也的確令人倍感心酸與無奈。
她想到的,就只是拿錢來賠?在她眼裡,這些只是用錢就可以買回來的?
何若緋對她表現的很冷漠,語氣也足夠客氣:「我爸腿殘廢了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
可絕望與懦弱只是一瞬,何若緋的腦子只頹廢一下后便又立刻清明起來。不能就這麼算了,更不能便宜了害她父親下半輩子就要痛苦而壓抑度過的人。一定是她之前太過仁慈,沒有下定狠心,才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
柯隱張張嘴,還想在說什麼,卻被岑靜搶先一步。
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那麼他一定不會喜歡上她,一定不會用自己的生命去愛她,也一定不會把她的名字刻在自己的心上。
他說:「你別怕,沒事的真的沒事,有我在呢,你怕什麼?何叔叔一定沒事,你千萬別自己嚇唬自己。何若緋,你聽見了沒,你別總把事情想得那麼悲觀,我在這呢你還有什麼可怕的。」
也曾經在夢裡看到過他和她之間的未來,有一天,他真的告訴她,他累了,要放手了,問她能不能把自由還給他,讓他能安心的離開她,別再對她有一絲一毫的牽挂。她卻是一臉的平淡,儘管會有片刻猶豫,但她還是回答他:
何若緋抿一下嘴角,仿若徹底的絕望了,接下來的話,是一個絕望了的女兒對同樣無情的母親說道:「:事已至此,我們上法庭吧。」
「……對不起,暫時讓我一個人好嗎。」何若緋看他的眼神帶有倦意,好似一種哀求。
天色有些陰沉,雲朵壓得很低,好像隨時就會下起雨來。
這樣一頭熱的感情,他早晚會累https://m•hetubook•com.com,會想放棄。他不是超人,他沒有鋼鐵般的意志與不死之身。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如果只剩下一人在努力,而另一方開始放棄,那麼這份感情就已經走到盡頭,不行了。回想起幾天前,她將他約出來的時候。或許是從那時開始,她就已經陷入了絕境。儘管他察覺到了,也隱隱的意識到了未來會走向這般田地,可他卻沒能力改變,他救不了她那顆瀕臨死亡的心。
何若緋只是點頭,不停得點著頭。她真的不敢把結果想得太壞,因為她怕她的所想會成真。然而到了醫院,經過好幾個小時的治療與搶救,醫生從手術室裏面走出來,卻向何若緋宣布了可怕的噩耗。
岑靜的律師同戚靜小聲耳語了幾句,接著站起身,向原告提問:「我想問原告一件事,你指控岑靜小姐故意傷人,請問當時在場的除了你與被害人之外,還有誰在場?」
柯隱並沒有去法庭,而是留在醫院里照顧何父。他在醫院走廊里街道柯母打來的電話,說是結果已經出來了,何若緋的媽媽被判了刑,也算是個滿意的結局了。電話里,聽母親的口氣並不是多麼大快人心,反而有點沉重。
聽她這麼說,他更加覺得惱火。這什麼意思?去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連他也要排除在外?
「那麼,也就是說,沒有其他證人能夠呈現供詞作為參考,對嗎?」
然而一切都晚了。
「……可我現在沒錢。」
所以她搖搖頭,輕推開他的手,臨走時留給他一句:「這些天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們可以暫時不要見面了嗎?」「……這和我們見不見面有什麼關係?」他有些生氣了。
「好,那我再說的明白一點。你十幾年前走的時候,就已經害我爸這麼多年抬不起頭。綠帽子並不是誰都能戴得起的,他一戴就戴了十三年。如今你回來了,照樣沒讓他好過,,又害他下半身殘廢,以後……估計會活生生的癱瘓一輩子。」
女兒將母親告上了法庭,罪名是故意傷人。當時的岑靜失手將何父推下樓梯后,何若緋已經被嚇傻了,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要不是聽到巨大響動的柯隱從家裡跑過來砸門,她還恍惚地回不過神。
他回不了頭了。
沒有眼睛的話,也就什麼都不用看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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