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嗚嗚，我的菩提老祖哇，孩兒撒謊了，孩兒對不住你呀！

——我不會騙你的，我怎麼會騙你呢？

「豇豆紅，本座命你，抬起頭來看著本座。」

就在我眼淚都流盡，再也流不出什麼來的時候，頭頂終於傳來冰冷肅穆的聲音。

然而還沒笑完，表情忽然凝固住——什麼？！芳草門接班人？！他剛剛說，我是他相中的芳草門接班人？

「是我不好，操之過急了。」

然而出乎我意料，天青並未發怒。

怪不得自戀，感情人家才幕後黑手啊！

「豆兒說的對。」窗外的光投影在羊皮卷上，明明滅滅，天青朝我笑著，露出兩排極其醜陋的白牙，「這樁案子，准了。」

淺絳說的都是真的！藍哥哥有望名正言順與我在一起了！

天青深深看了我一眼。

連名帶姓，那是一個上仙對小仙不容抗拒的命令。

我不知他吃錯了什麼葯，怔怔看著他大悲又大喜，心想怪不得千年來聖君都保持單身，感情人家是自戀狂，最愛乃自己啊！

他淡淡說一句，將帕子塞進我手裡，轉頭不看我。

「要勇敢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我趕緊補充一句，「愛情不能勉強。」

「稟聖君，自打上次給聖君療傷后，這雪帕總是奄奄一息的，怎麼也養不好，放小仙這裏實在糟蹋了。」我勉強想出這麼個借口。

「如此就好。」

等不到我的答覆，他顯得有些焦急起來。

說這話的同時，我心中暗暗做好迎接「你這仙子怎麼不識好歹」的暴雨狂和_圖_書怒。

「還有何事？」天青見我獃滯不動，又問一句，聲音中透出有些許不耐煩。

我暗自嘀咕著，不期然翻到一樁熟悉的提案，手指頓時停下動作。

哪知天青這廝竟然不知足，還要窮追猛打再問一句。

天青聞言，頓時舒出一口長氣。

真的！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天青將目光調回到那捲中上，半晌。

「原來在看這個案子啊。」他瞧見那標題，瞭然揚眉一笑，「做仙子的，始終對婚戀一類的法律更為關心。這案子是新任妖王帶頭倡議的，豆兒覺得如何呢？」

蒼南聖殿上，陷入一片難堪的寂靜。

動作是那麼輕，那麼柔，彷彿我是樹葉上的一滴雨露，一口氣稍微喘大點，就要隨風而去。

天青的聲音卻陡然變高，眼神炙熱如火焰，咄咄逼人，隱隱躍出一絲難以捉摸的晦澀。

我心頭暗叫不好，連忙驚慌失措側身，企圖躲避一切可能遭受非議的親密動作。

「不要怕，本座不會對你如何。」天青神情舒朗，開始用雪帕溫柔擦拭著我的淚痕，「你還小，什麼都不知道。本座對你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提攜後輩，畢竟你是本座相中的芳草門接班人。」

借口失靈，捏著這塊帕子，我進退兩難哭笑不得。

啊？我一時之間忘記了哭泣，獃獃張大嘴巴。

「聖君仙容仙姿艷名遠播，三界之內，再無他人能及。」

二郎神對著我循循善誘很久，告訴我雪帕太貴重，實在不適合帶在身上。

他顫巍和圖書巍的低喃一句，大手自額頭滑落至我臉頰上，一寸一寸，輕輕摩挲起來。

「這些事不是該由玉帝處理的么？」我邊翻邊念叨。

戰戰兢兢將雪帕遞給天青時，我甚至不敢抬眼看他。

「本座……本座是你見過的仙君里，最好看的嗎？」

我不知天青葫蘆里賣什麼葯，只得認命的抬頭朝對面看去。淚眼朦朧中，對面人似乎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將視線投注回我臉上，靜靜的，空洞且虛無。

五五五百年？！

天青並沒答話，只是單手接過那帕子，放在手心裏一捏，再一松。

「豇豆紅，本座問你，你覺得本座好看嗎？」

再度攤開的大手裡，騰起一陣蒙蒙的白霧，雪帕轉瞬間煥新如初。

天青用一種非常僵硬的語氣，相當艱澀的問出這麼一句話。

「玉帝也有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每逢此時，他會派人來問一聲我意見。」

「……你怕我？」

「聖君！小仙福分淺薄，受不起！受不起哇！」

好半晌，他抽回手，久久凝視著指尖的淚，臉上是一種令人揪心的難以置信。

呵、呵，我機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雖然很捨不得，雖然要忍痛割掉二兩肉，然而為了日後鄰里關係的和諧，為了能繼續過安寧的小生活，我不得不這麼做。

天青也沉默了很久。

我頓時瞠目結舌——這不剛好是我的仙齡么？聖君呀聖君，你怎麼隨隨便便就將寶貴的靈力灌給一塊雪帕了？也不知要憐香惜玉，優先傳給小ｈttｐs://ｍ•ｈｅｔｕｂoｏｋ•cｏm•coｍ仙我么？！

熱辣辣的淚滑到天青的手指邊，他整個人彷彿結觸電般，僵住了。

天青見我獃獃沒有動作，也偏頭過來看了一眼。

「本座是你見過的這麼多人里，無論男女，最好看的嗎？」

「聖君，您饒了我吧，小仙以後一定聽您的話！您讓我往東，我決不往西！」背脊挺直，擠出兩行屈辱的淚，我心中滿是小人物的悲愴，「雪帕我會好好收著，天天燒高香供奉；琺琅我也會喂的膘肥體壯，保准賽過牛魔王！只求您高抬貴手饒了小仙，再也別這麼對小仙了！」

我按捺住心頭千軍萬馬的激動，做深明大義婦女領袖狀，慢悠悠回答八個字：「戀愛自由，婚姻自由！」

然而大腦的反應到底速度快過身體，我馬上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作為天庭仙子，應當表現的與他人無異。

「這東西旁人看著意義非凡，風言風語，定是嚇到你了。」他緩緩探出手，似是要朝我臉頰方向探來。

風在吼，馬在叫，豇豆在咆哮，豇豆在咆哮！

於是我只好按捺住心頭千繞百轉的疑問，垂下脖頸，悶悶翻看手中的卷宗。

天青的陳述句用的非常嫻熟，不見絲毫炫耀。

我心憔力悴精疲力竭答一句，心裏暗暗念叨，霽藍哥哥你莫惱，我這也是權宜之計，豆豆妹心中，最美最帥永遠是你哇！

這回我總算聽明白了，於是想也不想就要搖頭——娘的，你不是侮辱我審美觀么？！

我被這本該是愛人間才有的親昵舉動震撼了，和_圖_書花容失色，五官停擺，大腦已然陷入無政府無組織的死機狀態——他娘的，竟敢明目張胆又吃本仙姑豆腐！

——啊變態！這隻想吃天鵝肉的怪蜀黍！

努力吞口唾沫，我開始昧著良心點頭，一下，又一下，一連兩下。

他望著我，眉間鬱結煙消雲散，換成了清朗的喜悅與欣慰。

「不過缺五百年的靈力而已，我已修好，你拿回去吧。」

「你瞧，這是天庭每日要處理的政務，其中不乏需要各門各派領袖集體決斷的案子，既然你遲早要從芳主那兒接手，不如趁如今先演練看看。」

蒼南聖殿里，天青的聲音輕輕回蕩，一如既往的清冷，讓人感受不到喜怒哀樂。

與此同時，那隻手不屈不撓執意探來，最終一意孤行，成功降落於我頭頂之上。

「稟聖君！聖君在小仙心中，一直是位德高望重的大前輩，即使聖君什麼都不做，小仙對聖君的敬仰也是猶如磐石一般堅定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那隻手一僵，孤零零晾在半空。

他靜靜望著我，忽然沒頭沒腦冒出這麼一句。

他的臉色是這樣古怪，視死如歸，萬念俱灰，彷彿光問這句話就要了他的性命一般。

他只是回過頭，用一雙亮晶晶的眸子打量我，目光綿長而深幽，彷彿要瞧進我的心裏去。

「你現在不明白，不要緊……以後不明白，也不要緊，即使，即使……」他望著我，神色由迷茫無措，漸漸變為萬劫不復的清醒和痛苦，「即使你永遠永遠都不明白，也不要緊。」

還沒等我詢hｔｔps://m•ｈeｔｕbook.cｏｍ.coｍ問出聲，天青不知從哪裡變出一疊厚厚的卷宗，穩穩遞到我手上。

哎呀媽呀！我怕他一個怒浪打來將我五百年的靈力全部吸走，嚇的渾身抖如篩糠。

「無論以前發生過什麼，都過去了，永遠的過去了，小仙雖讀書不多，卻也知道一切向前看的道理。」

深吸一口氣，我將事先準備好的台詞一股腦兒全盤倒出，焦急又懇切。

我哭了很久。

「這是為何？」

「不！不會過去！不會就這麼過去！」

他側頭望我，嘴角噙笑，表情認真，神色溫和如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言下之意，聖君大可不必再糾結于那段五百年前的往事，即使你曾經做了幫凶，我也不會怪你。畢竟很快我就要與心上人一起遠離這裏，做一對郎才女貌人人艷羡的神仙眷侶，糾結五百年的兇案，意義已經不大了。

我早已語不成調，邊說邊泣，只盼這大魔頭能一時心軟不再拿我遊戲。

「……只要你在這兒，就足夠了。」

——《三界聯合自由組織發出倡議，要求天庭取消不能跨界戀愛的不仙道條例》

我想長痛不如短痛，索性一咬牙將事情道出：「聖君，這帕子太貴重，小仙實在受不起，還是請聖君收回去吧！」

「小仙只想過普通日子，萬萬不敢與聖君這樣的貴人攀上關係！」

渾身上下，他每一根汗毛都在散發這樣的的信號。

隨後他拿起一隻筆，在紙上龍飛鳳舞落下兩個大字——「同意。」

遵照他的吩咐，我決定將雪帕物歸原主。

「你……不願我碰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