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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見沒？這才叫藝術，純粹的藝術。」淺絳朝頭排貴賓席得意指點，「方才這些妖界貴族個個都冷著臉，這下也不得不服氣了吧？論能歌善舞，還是咱天庭靠譜。」

半張，真的只有半張。

芳主忽的展顏一笑，張嘴去叼住那朵白蓮。

可惜包廂上幕帷重重，什麼也看不見。

「久聞天庭芳草門主舞技驚人，我們王上今日得幸一見，甚為驚艷。」

這妖王如此高傲，定是個橫行天下的驕縱貨，想不到半張螃蟹臉也能讓大家如此吃驚？

「如今的天界盛會，也只有飛天舞能看看了。」淺絳眼中騰起幾分興奮，更多的卻是失落，「這節目一年比一年歌功頌德，實在沒什麼意思。」

「飛天！飛天！」我失控尖叫起來，一個勁兒去抓淺絳手臂，「是芳主的飛天！」

「那是瀨尿褲，學名哈倫褲。」淺絳看的開心，面不改色瞟我一眼，「你在仙谷里憋了十幾天，不知當今時尚了吧！現在人間就流行這個，潮！」

眾人聞言又是一驚，原來這還只是前戲？

唉，又一名新的丑角產生了。

依依呀呀，嗷嗷哦哦，哎哎喲喲。

台下觀眾正驚詫，卻聞一聲玉笛清響劃破長空，舞台上不知何時跪著一個頭裹白布的異域男子，手持樂器，斂眉吹奏。

當下已是戌時，玉帝招待妖王的歡迎晚宴開始了有一會兒，我和淺絳躲在角落裡大吃大喝，間中遠遠看一眼歌舞表演。

咚！咚！咚！

「竟然跟蛇一樣冷血么？」我忍不住嘟囔，「也不知道關心關心！」

「嗯，咱文藝界的是要注意保持身材。」淺絳嚼著那山楂丸，表情甚是安心，「我曾賭咒發誓，要是再變胖就去給牛魔王當小三，可不能應驗了。」

全場沒人再說一句話，和-圖-書都屏住呼吸靜靜凝望那隻手，等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我本對那傳說中與GOD FIVE齊名的新妖王毫無興趣，這下也有些好奇，忍不住抬起下巴朝那二包廂看去。

總之我一瞧見那光潔的肌膚和勻稱的骨節，頓時覺得世界安靜無聲起來。

「啊！」有觀眾倒抽一口冷氣。

我隨芳主看舞多年，從未見過有舞者橫屍現場，腦中一片寒涼狐疑，渾渾噩噩間忍不住抬頭朝包廂看去——不知妖王見到下屬過勞死會是什麼反應？

「我願做她足下那朵蓮，被她踢來踢去，死也甘願。」

竹簍里並沒有跳出一朵花來，而是爬出了誰也想不到的東西——

台下是前所未有的掌聲雷動。

要是佳人在懷，我定將她捧在手心呵護，天天錦衣玉食好生供養，生怕多吹一口氣便融化了去。

「油！油！切克鬧，切克鬧！」陳奇很配合他，在旁邊有節奏的抖動著大腿，「誰敢說我們天界不好？油！油！切克鬧，切克鬧！」

凝望著芳主那嘴邊若有似無的笑，我整個人都痴獃起來。

「醒醒吧，偽百合！」淺絳朝我後腦門拍一下，「不要以為搞基也是潮流！呸！」

哼哈二將博得喝彩后就匆匆下去，看台上煙霧瀰漫，逐漸騰起一朵巨大的金蓮。

少女望向我們的眼神中本來帶著不屑，這會兒即刻跪下，虔誠叩謝領命：「遵命。」

天界無上大廳里，唱念坐打的仙子仙君換了一波又一波，我跟淺絳面前的果盤也漸漸堆了一摞又一摞。

「哼哼哈嘿！快使用雙截棍！」音樂響，鄭倫在台上表演起關公耍大刀，面部神經癱瘓，「天庭無敵，飛檐走壁！哼哼哈嘿！」

這邊廂洞簫仙君的獨奏《天庭政策亞克西》已ｈｅtuｂｏｏｋ•coｍ.coｍ經完畢，哼哈二將鄭倫和陳奇雙雙站上台來。

忽的一聲尖利哨響，音樂嘎然而止，青蛇渾身一顫，僵在原地。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那大手微微一晃向後退去，朝我做了一個「OK」的姿勢。

明明沒有觸碰到任何物體，大廳里卻響起三聲沉重的鼓點，彷彿自遠古踏來，迴音悠悠，擊打眾人心弦。

「死了？」淺絳大吃一驚，開始掐我的胳膊，「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為藝術奉獻生命？」

鼓點如雷，玉笛清利，小青蛇似乎漸入佳境，隨著音樂兀自舞蹈起來。它的舞姿極具靈性，鼓點快它也快，鼓點慢它也慢，每逢笛聲響起，它的動作便由硬變軟，由剛變柔，婀娜搖曳彷彿西域少女。

「哦？如此再好不過，朕甚是期待。」玉帝笑的很和藹，「不知妖王派了什麼樣的人才來？」

「妖王果然名不虛傳！」淺絳使勁掐我的手，興奮的臉都紅了，「今晚不虛此行，不虛此行！」

那隻手很漂亮，非常漂亮，漂亮到了極致，反正我已經無法用詞彙來形容。

悠揚的音樂響起，我哪顧得上聽她抱怨，徑直踮起腳尖深長脖子。只見台上婀娜身姿翻飛，水袖長舞，空氣中陣陣幽香撲鼻而來。芳主舞姿時而輕巧，時而壯闊，時而委婉，時而激昂，舞到盡興之處，只見她頭上金冠閃耀，足尖忽的騰起一朵小小白蓮。那白蓮彷彿有靈性般隨著舞姿上起下落，最後芳主一個下腰豎腿，白蓮靜靜定格於她天鵝般修長的頸畔。

淺絳不屑冷哼一聲，眼神卻漸漸明亮起來，彷彿火焰般灼熱。

「這是扁鵲牌的，他家搞年末促銷買一贈一，還打八折，我囤了好幾盒。」又掏出一顆塞進淺絳嘴裏，我笑得甜滋滋和圖書的，「廣告里說是二代升級版，號稱超級拉，能避免油脂囤積呢。」

自然，也包括我的。

台下人呆怔片刻，忽然爆發出潮水般的掌聲歡呼聲，還夾雜著不明意圖的口哨。

「妖界多年未與天庭正式聯歡，此次也派了一名舞伎前來為大家助興，還請玉帝陛下給個機會。」

飛天飛天，明明冰清玉潔到了極致，去又流轉著說不清道不盡的嬌媚，存心讓看舞者輾轉反側夜不能眠。

看著身邊為他癲狂的眾人，我覺得很是惋惜痛心。

二樓包廂里忽然傳出陌生的沙啞聲音，一個乾癟瘦小其貌不揚的老頭站了出來。

這張酷似偶人的臉，還未開口說話，便讓人感覺到有股目空一切的氣勢撲面而來，那是屬於王者的氣息。

眾目睽睽之下，那青蛇再掙扎兩回，竟然就這麼頭一偏，再無動靜！

而後笑容凝固在臉上。

只見那手朝上一翻，手心忽的變出一把湖藍色的骨扇，大手捏著骨扇，在空氣中輕輕叩了三下。

「雕蟲小技！」淺絳繼續嗤之以鼻，「凡人賣藝的雜耍把戲！」

從額頭到鼻翼，有大半張臉被白色的面具遮住，什麼也看不清。不過也因為面具蒙住了臉，其他部位顯得越發清晰，露出的每分每寸都似被精心修剪過般，尖尖的下巴臉型修長，不厚不薄的雙唇直線緊抿，嘴角若有似無牽起一道嘲諷弧度。

正納悶著，忽聞台上叮咚聲傳來，音樂聲再度響起——舞台上小青蛇又活了，正慢悠悠的朝竹簍外爬出來。

下一個瞬間，那青蛇癱軟下來，氣若遊絲的俯在竹簍上，艱難吐著蛇信，彷彿耗盡了所有力氣。

隨著尖叫聲，紗簾后靜靜露出半張臉來。

「怎麼褲子都沒穿好就跑出來了？」我指著二位仙君幾乎垮下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褲襠，很是震驚。

一條通體碧綠的小青蛇。

二樓包廂上又傳來沙啞蒼老的聲音。

芳主已經謝幕三次，台下掌聲卻久久不散，甚至有人高呼著再來一曲。

一條蛇。

我被那男子氣勢所懾，腦海中忽然響起一首歌來——「螃蟹就是橫呀橫著走！」

「青青，玩夠了就認真些，王上命你跳洛珈舞。」

我被她的舞姿迷的神魂顛倒，見她如此低聲下氣，忍不住嫉恨嘟噥：「什麼人值得你行如此大禮？」

隨著笛聲越來越曲折，鼓點越來越密集，青蛇已經完全沉浸在音樂里，舞的忘我，舞的渾然，彷彿整個身軀都燃燒在音樂里，舞蹈變成了它唯一的意念，成了魔入了迷。

台下立刻人頭攢動交頭接耳，大家紛紛討論究竟何人敢在芳主后再舞一曲，也不怕丟了臉面。

隨著小青蛇沿著竹簍慢慢爬出，這下全場觀眾都驚叫起來——爬出來的哪裡是蛇？分明就是一個身肢柔軟的少女！只見那少女娉娉婷婷站在廳中，一襲半綠半白的緊身衣，襯的身材越發曼妙輕盈。原來方才隨著音樂盡情起舞的，是她那隻塗上了色彩的手臂！蛇眼是她掌上的寶石珠鏈，蛇信是她染成紅色的中指，她瞧見見台下眾人瞠目結舌的模樣，倨傲一笑，古靈精怪媚眼流轉，不知奪去多少人的呼吸！

只見那小青蛇隨著音樂懶洋洋鑽出，漫不經心俯瞰台下眾人一眼，頤指氣使神態高傲，似是剛被驚醒。

二樓帷幕忽的一動，那隻玉手重新探出，一層層掀開幕布。

一想到自己與芳主身出同門，我頓覺無上榮耀，忙不迭點頭。

「這雪蓮果不錯，說是西域進口的，最近關稅大漲，你多吃幾個。」淺絳丟掉手中果皮，眼神獃滯打了個飽嗝。

「但願你不和*圖*書要比天青更難看。」我心頭默念一句，正欲收回目光，卻見幕簾微微一動，包廂中忽然伸出一隻修長的手來。

「靡靡之音！」

我看的嘖嘖稱奇，心中讚歎原來動物飼養也是一門相當高深的學問。

「夠了，真夠了。」我朝她擺擺手，從袖子里摸出一顆大力山楂丸塞進嘴裏，「再吃下去就該不消化了。」

那是非常古怪的音樂，聽起來毫無章法，卻又撓的人渾身發癢，甚是撩撥心弦。

然而讓人大失所望的是，那握著骨扇的手半分未動，依舊相當鎮定。

我卻覺得那雜耍把戲十分好看，忍不住瞪大眼睛想看個仔細。

我似懂非懂點點頭。

「啊！！！」台下仙子們開始開始尖叫，震耳欲聾，我感覺胳膊快被淺絳掐斷了。

「難不成還要從這竹簍里跳出一朵花來？」淺絳冷笑。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揉了揉定睛再看，卻見那隻手早已收回幕布里，哪裡還有什麼影子？

全場鴉雀無聲。

舞台上煙霧四起，隨著光影變幻金蓮撤下台去，台上現出一隻巨大的青簍。

我頓覺胸口被什麼堵住，喉嚨乾澀出不了聲音。

「什麼情況？」我無奈在高分貝呼號中發出不和諧疑問句，「什麼情況？！」

「接下來的節目是流行音樂新勢力，有請剛從西域留洋歸來的R&B小天王組合！」舞台上黃鶯仙子裊裊娜娜的報幕，臨走前不忘朝二樓包廂飛個媚眼。

心頭大石落地，我繼續全神貫注盯著舞台，方才的一切都當成了自己的幻覺。

「時珍堂的山楂丸何時變的這麼大了？」淺絳轉頭詫異看我，「好像大了整整一倍？」

竹簍之後，有六個黑黝大漢開始擊鼓，鼓點由慢變快，由松變緊。那青蛇漸漸緊張起來，豎起身子，隨著節奏開始扭動身軀搖晃腦袋。